“溪蓝,你说过你要在江南开一家酒楼”
眼前的人迷糊的点点头。
“余穆会在江南酒楼等你!”
“啊”
“溪蓝”我想说师父还在等我,师兄也还等我,明亮而又薄雾迷蒙的眼睛,这些借口竟都说不出口。有些话,一直没好好对你说,想成书信藏在你的糖糕下,却还是觉得应该当面告诉你,因为我不想这辈子什么都太迟。余穆嘴巴微展,溪蓝迷惑不已,压着声音说道“余穆?”
手脚已经紧张的发抖,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说道:“这天下风景太美,我们一直走的仓促,溪蓝,我等你,我等你回来陪你再走一次”
“可是”。
“溪蓝还有没有看过扬州的美人,红岭的美酒,沧浪的雪松;余穆想重新带着溪蓝安安稳稳的看一次世间美景”
“溪蓝,还没吃过好多地方的好吃,西湖的酥糖,苏州的糕点,京城的糖葫芦;溪蓝,余穆给你开一家汇聚天下好吃的酒楼,然后等你”
这次未等溪蓝开口,却被余穆紧紧的环箍在怀里;一句一句,情深意重。曾留给时间的空隙太多,好多事情还没有做完,所以一切放在来日,来日我们重新走一遍,把疏漏在时间缝隙里的慢慢找回来。
不知道是余穆说的太认真,还是太快,溪蓝一时呆愣,却在这一瞬间无比开心的答应道“好”。
“愚木头,记住了,我要开一家比锦鸿酒楼大一半的酒楼,让花无尘这个混蛋去给我当店小二,你暂时当个掌柜吧”
“好”。
说完,溪蓝挣开怀抱,对余穆说道“你记得等我哈”。带着年少最大的深情,最真的信任,我们会来日方长。
“溪蓝,快走吧;不然”
“不然天就要黑啦”溪蓝堵住余穆未出口的话,不知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愿知道,只是此刻她突然间觉得什么也不必再说。就这样,就这样,迷雾之中我们朦胧告别;来日,灿烂的阳光下,我们重逢。
余穆笑着的牙齿白亮,溪蓝撇撇嘴“榆木疙瘩”。
说完便转身向前跑了一段路,在余穆以为她不会回头的时候,突然间转过身来,一遍一遍的喊道“愚木头,记得等我回来!”。溪蓝,便继续往前跑着,超过了四大长老,一路狂奔,空气中不断传的声声“愚木头,记得等我回来!”。余穆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一直离自己半步距离的少女,蹦跶、跳跃,有时候会抱怨,这人怎么长的这么寒颤还敢拿把刀出来晃悠。
听着风中带着喘息声的呼唤,靠着身旁的大树缓缓的滑坐下。绘有枫叶的衣袖轻轻的探了下鼻息“还好,余穆你这真是命硬。”风知儒拖着余穆缓缓的朝迷雾森林外走去,坐在马车里品茶的花无尘微笑着回答风知雅的问题。
“大哥,真的会把他们带回来吗”
“嗯”
“那你不是又可以看到溪蓝了”
“嗯”
“可是溪蓝喜欢余穆呀”
“嗯”
“那你怎么办”
“怎么办呢?”
“其实,其实”
“嗯”略略拔高的疑惑,眼中满满的情义却被苦恼不已的知雅生生错解成失落。
“其实你还有我啊!”知雅的声音突然变得响亮无比。天地之间突然变得无比安静,花无尘脸上的淡然,淡到知雅觉得自己又做错了。寂静的林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却在快出林子的时候选择停顿下来等待。花无尘并未如林中人所愿作出答复,戏谑的说道“风知儒,你再不快点余穆可就要成死人了。”中指上下翻动着瓷杯,更显的不羁。
哎,这个人,总是这般煞人风景。不由得晃晃脑袋走了出去。给余穆把着脉的花无尘,不由的放下之前的漫不经心,整个人变得紧张严肃。
“无尘哥哥,怎么了”
银针扎入百会、神庭、太阳三大穴位。风知儒心沉了下去。这难道……。
花无尘这次眼神回应了过来,沉睡的人如路过一个朝代更换的漫长,恍如累了很长一段时间,睡得神思不清。努力想睁开眼,却总是无力推开重重的眼帘。半盏茶的时间后,睁开了迷蒙的眼睛。让其他三个人稍稍松了口气。
眼前的人,花无尘和风知儒兄妹,似乎并不意外,嘴角朴质的笑意。
花无尘笑闹道“好久不见”
余穆答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余穆微弱的声音,带着无限的疲惫和衰竭。每一次睁开双眼都带着与命运抗争的挣扎,在泪水的洗劫之下方有了几丝清明。知雅不由说道“余穆哥哥,你要是很累,你先睡一觉吧。我哥哥和无尘哥哥会保护你的。”
余穆轻轻的笑了,带着彻底的轻松和愉快。
花无尘垂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泪珠,别过头“今天的阳光似乎太刺眼了”。
余穆扯了下嘴角,将霁月剑碰了下花无尘,闭上眼睛,终是太累了,微弱的声音,花无尘趴着耳朵听着。“我想拿这把剑换一笔银子。谁给的起就给谁,我要开一家比鸿锦酒楼大一倍的江南酒楼,花无尘,劳烦有空帮忙照料一下。这名气太大了,我担心我和溪蓝会忙不过来。我们给的起你足够的工钱”一幕一幕在余穆的碎碎念中描摹出来。溪蓝给了他图蓝,他早已想好怎么去做,做到怎样,只是好可惜,好可惜,上天只借给了他昨天和今天,借期到了,真的好遗憾。
“好”这一段段,模糊含混的话里花无尘握着余穆的手,如同当年对祖父承诺时的庄重。不知余穆是否听到了花无尘的回答,温暖的微笑一直挂在嘴角,闭着的眼睛如同梧桐树下躺在摇篮里午休的孩童。
二十年后
扬州城外,两个妙龄女子骑着红白两匹骏马,驾着马车停在一家豪华的大酒楼门前,互相推着往前。
“两位姑娘想住店还是吃饭呢”
“吃饭”“住店”
两人词不统一不由得改口道“住店”“吃饭”。
小二不由的晕头晕脑。
一个俊俏的男孩从二楼探出头来扔下一朵蓝色的兰花恰好掉落在其中一个人的头上,笑的无比灿烂“住店吃饭”
身着蓝色服饰的女子撇撇嘴,微恼,想了想说“我们不住店也不吃饭,我们想找这家店的老板”。
店小二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领着她们进了客栈说“我们这里没有老板只有店小二和掌柜”
水蓝色服饰的女子想了一下说,没关系。
后院一个带着半边金丝面具的男子同一个儒雅白衣的男子在棋局之上正杀得难分难解。听的小二的禀报,不由得两人心中停了一拍,戴面具的男子立即起身走了出来,对面的人显得几分忧虑、无奈,迟疑片刻收好棋子笑道“世事如棋啊”
脸戴着半边金丝面具的人笑意融融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二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身穿水蓝色的女子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向身穿水墨色望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女子想了一想说道“我们找一个叫余穆的人。”
金丝面具后的人脸上的笑意顿时止住,如同时间停止了一般,整个人变得无比僵硬。水墨色女子不由有几分害怕,鼓着勇气说道“不然花无尘也行”
这久违的名字让带着金丝面具的人重新笑了起来“我就是。”
“你就是”“太好了”眼前两个人开心的跳了起来,领着花无尘到马车前
“阁主,生前写了很多很多的信,珩琴姐姐让我们把这些信交给一个叫做余穆的人,告诉她,阁主她没有失约……
抱着无数长卷,花无尘静静的站在那里,楼上的少年看到自己父亲抱着一大堆东西,准备下来帮忙。
长身玉立,几卷书信跌落下来。笔迹依旧,只是多了几分稳重
一世两孤影,同生死,相濡以沫,难违冥冥天意
三载隔幽冥,绝音问,愁肠寸断,相思始觉海非深
——全剧终
作者有话要说: 最初单纯的因为一句“相思始觉海非深”就想写一个故事。匆忙起笔,寥寥无绪,有时千言一瞬间,有时二十四时无感。改了又改,理了有理,到最后觉得不想写成悲剧,也不觉得这是个笑话,于是觉得就这样最好,到了尽头又不像个结尾,所有人平平常常,百感在心。
2016,我终于写了一个故事,总在心里编排了无数人的起起落落,聚聚散散,终有一次完整了。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多年以后喜欢的作家里面仍然有狄更斯。
☆、江南酒楼之那些未说出的事
世间阵法无非是生死两门,阵术之始,农家为先。有变必有动,有生必有死,这就是天道循环。所以无论什么阵法你只需要盯着生死两门即可,即便一时想不出策略只要脚底不乱,生死不误就必定能脱困。低着头描摹着赢国第一阵术的缩影,一句一句极尽所能的向身旁的白衣剑客解释道。满树坠落的槐花,两个人都无比认真。
为何初见,便知无不言?
因为我问余穆天下双剑还有一个是什么鬼的时候,余穆说那是一个真正的江湖侠客。
柳心居前来开门的人,脚下的鞋子声音啪嗒啪嗒听的门外站着的风识儒都面色羞愧,左瞧右看确定身旁无人。老头依旧,头发披散,胡子黏皱的灰黑灰黑,一身邋遢的模样,再一次打破了风知儒心里的认知,要是皇帝知道他以前的老师回家之后竟是这副尊荣估计心里也不大好受。
屋里的棋局正厮杀的难解难分,茶水早已凉透,点心也散落的零零碎碎。
老师,府上的丫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