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奇情记

贰、闯青楼,义救红颜。~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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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闯青楼,义救红颜。~ 07

    在等待文秀梳妆打扮之际,叶二娘命人重新整治了酒菜,亲自陪着玉堂饮酒闲聊。

    叶二娘敬了玉堂一杯酒,陪笑说道:「金大爷方才出手救了我们画眉姑娘,还立刻点了画眉姑娘做陪,看来大爷您是真的看上画眉姑娘了!」

    「她不是画眉,她是我朝思暮想的文秀」玉堂心里想着!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带着文秀平安地离开天香楼。

    叶二娘接着又说:「大爷您方才看见我让人狠狠地毒打画眉,您心里一定是觉得心疼,对吧?可是大爷,您要知道,我也有我的难处啊!画眉可是我花了大把的钱买回来的,我可不是拐骗良家妇女的无良老鸨啊!这丫头我买了回来,她竟是不从,还趁人不注意偷跑了,您说我能不把她追回来吗?我能不狠狠地打她一顿吗?我要是不立立威,我这儿这幺多的姑娘,要是每个姑娘都有样学样,那我该如何是好啊?」

    玉堂问道:「妳是说,这姑娘是妳花钱买回来的?」

    叶二娘接着说:「可不是吗?我是做正经生意的,我这儿的姑娘可都是家里人画押卖断、有卖身契的,我不会去拐骗好人家的女儿的,这丫头确实是她家里人,把她卖给我的呀!」

    玉堂不敢相信:「她家里人?」

    叶二娘言道:「不错,是她的二娘!」

    「她二娘!」玉堂闻言大吃一惊,玉堂依稀记得文秀的二娘对她并非十分疼惜,但玉堂怎幺也想不到文秀的二娘竟能狠心卖了这样好的女儿!

    只听着叶二娘说:「是啊!她二娘说,这姑娘的爹刚过世了,家中欠了一笔债,除了卖掉女儿来还债,她二娘也无法可想,我跟她二娘算是旧识了,她二娘知道我不会无故虐待姑娘,所以就把女儿卖给我,也算是让女儿的日子好过些!」

    原来文秀的爹爹过世了,没了老父的保护,文秀竟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玉堂越听越气,心里恨不能立刻找到文秀的二娘、亲手杀了那个女人。

    玉堂心中还惧怕着另一件事,他藏住自己的担忧,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画眉姑娘,接过客了?」

    「没有!她到我天香楼还不到两天,就逃跑了!」说到逃跑,叶二娘语气里尽是不悦!

    玉堂暗暗鬆了一口气,在玉堂的心里,文秀不论如何,都还是当初那个搭救自己、善良端静的文秀,只是,毕竟是自己的心上人,玉堂终究还是会在意着文秀是否仍是清白之身。

    只听叶二娘说道:「这姑娘的性子确实是刚烈,她看起来娇弱斯文,但脾气执拗,好言相劝、威逼恫吓都没有用,你跟她说拧了,她就寻死寻活的,居然还胆敢逃跑。我这次抓了她回来,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了,劝不听就用骗的,妓院里可不缺迷药,我迷晕了她,她还能不任由我摆布吗?」

    玉堂听了暗暗心惊:「天幸让我找到了文秀啊!」

    叶二娘说的起劲了,越说越是兴奋:「大爷,现在可好了,这画眉好福气,遇到您这幺英俊潇洒的少年爷们看上了她,她就不用伺候那些老眼昏花、臭气熏天的老头子啦!」

    说到此,叶二娘笑的淫秽:「我替大爷验过啦!画眉这可是第一次呢!大爷待会儿,别使太大的劲儿,可得要懂得怜香惜玉啊!」

    玉堂听罢登时感到脸上发烫,直热上了耳根子,一脸的不知所措。

    叶二娘还是讲个没完没了,她看了玉堂的表情,微微冷笑着:「金大爷,您可别告诉我,您这是第一次啊!我看您这一身装扮,您肯定是惯走江湖的,您可别说您没见过世面、不懂得男女之事啊!」

    「男女之事?」玉堂想起自己十七岁之时,大哥金堂就曾瞒着大嫂,偷偷带着自己逛过妓院。金堂特意为二弟选了个齐头整脸、懂得风情、年约三十左右的欢场老将,大哥说了:「咱们不是来挑媳妇儿的,不必找那十几岁、花容月貌的雏儿,二弟,大哥是带你来见世面的。」金堂靠在二弟的耳边低声笑说:「过了今夜,你就是真正的男人啦!」当夜玉堂第一次领略了「男女之事」,妓女收了金堂丰厚的赏钱,着实认真地指点了玉堂;当然这番指点可不只是口述而已!

    玉堂是正值血气方刚的壮年男子,男女之事他也懂得,只是今晚做陪的姑娘是自己的心上人,这箇中滋味可真有些五味杂陈,到底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呢?玉堂当然不会把文秀当做青楼妓女蹧蹋,但想到待会儿陪着自己的是文秀,玉堂的心中仍是不免心动!

    玉堂对文秀是一见倾心,但他想要的可不是床上的露水欢爱,玉堂希望的是像夫子教过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得遇一生挚爱,长相厮守、共老白头,玉堂真心希望陪着自己共度此生的人就是文秀;比起文秀的身子,玉堂更渴望得到的是文秀的心!

    叶二娘见玉堂默然不语,她可不知玉堂的心中经过了多少起伏,二娘仍是自顾自地说着:「金大爷,跟您说了这幺多,我如今不妨就直说了,画眉姑娘人长得果然是标緻,我叶二娘是开门做生意的,可我开的可不是善堂啊!画眉姑娘可是我院子里的摇钱树啊!三贞九烈的妇人我也不是没见过,但到后来又有那一个不从的?我让姑娘们吃得好、穿得好,强过她们嫁到贫穷人家整天吃苦受罪地,画眉纵使再刚烈,我也有办法叫她乖乖听话的!今天大爷您在地窖里救了她,也算是你跟她有缘吧!我猜想您现在心里一定打着要拐带她逃走的主意是吧?」

    玉堂心中一惊,他抬眼看了叶二娘,这老鸨竟是如此精明。

    叶二娘接着又说:「大爷您要是当真看上了画眉,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叶二娘也不是不懂风情之人,但凡事总有个价钱的,大爷您要是出得起好价钱,画眉自然是可以归您所有,但是大爷若是想用强抢的,我叶二娘可也不是好惹的!」叶二娘一边说着、嘴角一边冷笑着!

    玉堂总算是听懂了叶二娘的意思了,看来不用重金,今日恐怕是很难带着文秀平安离开了!玉堂试探地问着:「依二娘之意,若是想要替画眉姑娘赎身,价钱又是多少?」

    叶二娘笑得十分奸诈,她媚笑说着:「那金大爷,您又肯为画眉姑娘出多少呢?」

    玉堂不语,他明白了叶二娘的意思;叶二娘看出玉堂很在乎文秀,她在等着玉堂说出一个令她满意的价钱!

    叶二娘知道先小人、后君子,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开了,她笑一笑、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好了,画眉姑娘应该也快到了,今晚是您的洞房花烛夜,这屋外我为您安排了许多好手,替您看守门户了,今晚别说是画眉了,就算是只苍蝇也别想轻易飞出去!」二娘真正想要说的是:「谁都别想不费一文钱、偷偷地抱走我的摇钱树!」

    叶二娘娇笑着,转身离去,正要带上房门之际,只听着二个大汉架着文秀正往厢房走了过来。二个大汉在文秀两侧,紧紧扣住了文秀的手臂拖着她往前,文秀一边哭、一边抗拒着想往后退,但文秀一个弱质女子,又怎能抵抗得了二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呢?

    其中一名大汉对文秀叫骂着:「还不走!还想讨打吗?」

    玉堂听着心中不忍,但此时还不宜出手,他希望能带着文秀好好地全身而退,非到必要他不想展示武功、惊动到官府!

    只听着叶二娘笑道:「金大爷,您的画眉鸟来啦!」

    二名大汉硬是将文秀给拉了进来,其中一名使劲一推,就把文秀往玉堂身上推了过来,大汉随手将厢房门带上,屋子里只剩下文秀与玉堂。

    玉堂稳稳的接住了文秀,但文秀就像是触了电似的,立刻推开了玉堂,自己从玉堂的怀中挣脱出来。

    文秀的双眼涣散、满脸的泪水、神色既惊且惧,她全身颤抖着,后退的同时,眼睛紧紧盯着玉堂,摇着头、嘴里反覆说着:「我不是,我不是……不是这里的姑娘,不是的,我不是这里的姑娘!」

    玉堂从未见过文秀这样,以前那个柔美秀丽的好姑娘竟被折磨得心神俱失。

    玉堂心疼着、软言柔声说道:「姑娘不识得在下幺?」

    文秀对玉堂的话没有反应,她完全认不出玉堂,仍是摇头、颤声重複说着:「不要,你……不要过来,我不是这里的姑娘,你别过来!」

    「文秀早把我给忘了!」玉堂有些失望,但眼前文秀若是认不出自己,不愿跟着自己走,两人又该如何脱身、离开天香楼?

    玉堂此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只能先安抚文秀的恐惧,玉堂依旧软言说着:「姑娘,妳先坐下,吃些东西,妳放心,在下绝不会伤害妳的!」玉堂想起文秀被打得浑身是伤,柔声问道:「姑娘身上的伤……很疼吧?叶二娘让人为妳敷过药了吗?」

    文秀看着桌上满是点心、小菜,她不敢吃、也不想吃。此时却有另一样东西吸引住文秀的目光:一把匕首,一把出鞘、明晃晃的匕首就放在桌上!文秀心中有了主意,她的眼睛依旧盯着玉堂,深怕玉堂会冲过来对自己意图不轨,同时文秀慢慢地走向放置匕首的桌边,假意想要坐下来吃东西。

    文秀看着桌子,再抬头看了看玉堂,就在一瞬间,文秀立即出手拿起了匕首,紧紧握住,刀锋抵住了自己的脖子,瞪视着玉堂。

    玉堂大吃一惊,他万料不到文秀会如此大胆,竟然敢夺刀以死相拼,玉堂着急嚷道:「文秀姑娘,这刀子锋利无比,当心别划伤了自己,快放下刀,我是白玉堂啊!妳忘了两年多前,妳救过我跟我大哥白金堂,我是绝不会伤害妳的!」

    文秀现在一心只想护卫自己的清白之身,她不记得眼前这个男人,也对「白玉堂」三个字毫无印象,她想到自己是无法逃离天香楼了,就算躲过了今日,明日又该怎幺办呢?自己最终是躲不过被逼为妓、忍辱偷生的下场,既然生不能选,那幺就用死来求得解脱!

    文秀流着泪,神色突然变得坚毅不屈,她语气十分果决:「你告诉二娘,程文秀绝不会听人摆布,我宁可一死,维护我的清白之身,绝不愿茍活于世,任人蹧蹋!」言罢,竟真的用力使劲,将匕首横划过自己的脖子。

    与此同时,玉堂不敢迟疑,他冲过去,左手用力向外夺刀,右手顺势接住已然受了刀伤、身子软瘫的文秀,玉堂大喊:「来人哪!快来人哪!」

    文秀负痛,嘴里仍是嚷着:「我是绝不会从你的!我不是这里的姑娘,绝不是!」

    文秀这下子突如其来地举刀自尽,让玉堂措手不及,玉堂心里盘算好的计画全被这瞬间巨变给打乱了方寸!一时之间文秀立刻血流如注,玉堂慌忙扯出自己身上的汗巾,层层紧紧地包裹住文秀的伤口!

    玉堂一直呼叫着:「文秀,文秀妳撑着,我立刻为妳找大夫医治!……快来人哪!」

    屋外天香楼的僕从、护院听到玉堂的喊叫声,开门冲了进来。这时早已有人通报二娘,二娘也立刻赶来,她见到躺在血泊中的文秀,也是惊异万分。二娘猜想这位金大爷应不致会因为文秀不从,恼羞成怒而痛下杀手,她认为定是文秀过于刚烈,不知用了什幺方法夺到了刀,引刀自尽。

    二娘不想生事,也不想惹来官府上门,她断然说道:「来人哪,把这半死不活的丫头抬起来,带到后山上,埋了她!」

    玉堂不敢置信,这老鸨竟是如此狠心:「且慢,二娘,这姑娘还活着,这是一条人命啊!妳应该赶紧找大夫替她医治!」

    二娘冷笑道:「金大爷,我这可是为了您着想啊!你想想看,你是外地人,进了妓院叫姑娘,这姑娘却死在你屋子里,大伙儿会怎幺想?大家定会认为是你威逼姑娘,姑娘不从,你就一刀杀了她!」

    玉堂忍不住怒喝道:「妳一派胡言!」

    二娘接着说:「我一派胡言?你是外地来的,而我却是本地天香楼的老闆,这地方官与我相熟,您想县老爷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这个外地人呢?」玉堂登时语塞!

    二娘又道:「金大爷,别如此看不开啦!就当这姑娘与您无缘吧!这姑娘的事您就别再插手了!您是来花钱找乐子的,我另外为您挑一位貌美的姑娘也就是了!」

    玉堂当然不能让文秀就这幺死了!眼前文秀性命悬于一线之间,若是不儘快为她找大夫医治,文秀恐怕将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玉堂无暇多想,他放下文秀,站起身来,自随身包袱中抛出一包东西掷往桌上,是一包布囊。

    玉堂冷冷地说道:「二娘请看!」

    二娘上前打开布囊一看,里头装的是铜钱,她疑惑地问道:「金大爷这是何意?」

    玉堂说道:「这里头是一千文钱,我身上就只有这幺多,我要为她赎身,妳立刻派人,跟我一起带着这姑娘去找大夫!」

    一千文钱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二娘不想显得自己赚到了,尚自沉吟思索着。

    玉堂不信这老鸨竟不肯放人,他厉声怒道:「叶二娘,赎金我已经拿出来了,我也不管妳是赚是赔,今天我定要救这姑娘离开,用钱还是要用刀子我都无所谓。但要是这姑娘终究还是救不活,我向妳担保,我定会回来放把火烧了妳的天香楼,再亲手剐了妳叶二娘,我说得到就一定做得到!到时妳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一旁的何忠走近二娘,低声劝道:「二娘,这位大爷愿意拿钱出来为这个半死不活的姑娘赎身,就再好不过了,咱们是生意人,犯不着跟钱过不去啊!更何况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姑娘若是此时赶紧找大夫,说不定尚有活命机会!二娘妳就收下赎金,放了这姑娘吧!」

    二娘极是信任何忠,当下便不再多想,她遣人去取了一个木匣过来,用自己随身带着的钥匙开了锁,找出了文秀的卖身契,交给玉堂。

    玉堂仔细一看:上头写着「程文秀」三个字、价金五百文,画押卖出的人是程刘氏,果真是文秀的二娘,只为了五百文就把文秀给卖了!

    玉堂想起了文秀的玉珮:「还有,叫那刘和把这姑娘的玉珮交出来!」

    二娘一脸的诧异,她看着何忠,此时何忠已然认出了玉堂正是在客栈里曾经见过的男子,没想到玉堂竟一路跟着自己与刘和找到了天香楼。

    何忠向门外的刘和招了招手:「刘和,快进来!」

    刘和进了屋内,何忠言道:「快将这姑娘的玉珮拿出来,这位大爷知道你拿了玉珮啦!」

    刘和非常惊讶,但看看眼前的情势,他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怀中拿出玉珮、交给玉堂!

    二娘冷冷地说道:「金大爷请自便吧!二娘不送了!」说罢拿了桌上的一袋钱,转身对何忠交待了几句,便即离去!

    所有僕众各皆散去,独有何忠留着,何忠对玉堂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大爷,我知道镇上有一位新来的大夫,医术相当高明,我的马车就停在天香楼外,我可以驾着马车带这位姑娘,赶紧过去找大夫!」

    玉堂十分感激何忠的古道热肠:「如此甚好,那幺就劳烦何大哥,务必请大哥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