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共生死,不离不弃。~ 16
玉堂与文秀一路夙兴夜寐,此处离陷空岛已经不远!
早上,玉堂与文秀在客栈,等着店小二送上早膳,玉堂温言道:「文秀,明日午时左右,我们就能到陷空岛了!」文秀颔首回是。
不一会儿,小二送来了饭菜,这店小二年纪轻轻、手脚笨拙,饭菜的托盘没拿稳,竟然倾倒在玉堂放在桌边的箭囊上,箭囊连同饭菜全都散落了一地。小二哥见状大惊失色,忙不迭地向玉堂赔罪:「小的知错,小的知错,请大爷原谅!」
玉堂挥挥手、微微一笑,轻鬆地说道:「不要紧!」说话的同时,俯身与店小二一同忙着拾起散落出来的袖箭,文秀也起身帮忙捡起地上的碗筷杯盘。
此时,玉堂三人俯身忙着收拾残局,挡住了走道,玉堂拾起了袖箭,重新装回箭囊之中,一抬头,眼睛正对上站在走道上、一众四人的目光。
玉堂凝神定睛一看,心中暗叫不好!那四人竟是两年前在文秀家乡、张员外家中的护院,为首的就是使出铁砂掌打伤玉堂之人;另有一人,一眼戴着眼罩,那瞎掉的眼睛,正是当年被玉堂用袖箭射瞎的。
原来这群人之中,为首的叫做李彪,他曾经因缘际会,遇到江胡上武功高强的奇人,传授他一门铁砂掌,而李彪也就是靠着这独门的绝妙掌法闯蕩江湖。李彪原本就是地方上的无赖,学成铁砂掌之后,便纠集了一帮门众,专门为有钱有势的富商大户,做些欺压百姓、鱼肉乡民的勾当!
李彪原在张员外府上当护院,日子过得十分惬意,不料李彪看上了张员外的第四房姨太太,与之私通!此事不久就被张员外发现,张员外不但怒声斥责,同时并下令手下合力出手,意欲要将李彪打死;李彪一时情急,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手打死了张员外。杀人乃是死罪,李彪只得逃命;那累赘的四姨太乃女流之辈,也只得捨下了!李彪带着一群兄弟亡命天涯,他们在县内几个城镇四处流窜着,道上遇到落单的商旅就出手行抢,若非必要他们也不伤人命,避免引来官府的追缉。
那戴眼罩的叫做黄霸,是李彪的异姓兄弟。黄霸看见玉堂散落一地的袖箭,一眼就认出那正是砸瞎自己一只眼睛的袖箭。黄霸圆睁着仅存的一只眼睛,直直地瞪着玉堂;当年金堂、玉堂兄弟穿着一身黑衣、蒙着脸,虽然黄霸未曾见到玉堂的容貌,但凭着玉堂的身形以及袖箭,他认定眼前此人必是当年伤他眼睛之人!
而李彪,他的一双眼睛则是色瞇瞇地定在文秀的身上,虽然文秀一身儒生装扮,但文秀的容貌秀丽非凡,李彪早就看出这无疑是个女扮男装的绝色美人!
就这样,一个急欲报仇、一个垂涎美色,玉堂与文秀俩今日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不易!
「想不到冤家路窄,今日竟在这儿遇上这一群兇神恶煞!」玉堂暗自心惊,他手握着囊袋站起身来,装做神色自若地看了李彪众人一眼,对着四人微笑拱手致意:「挡住了各位英雄的去路,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接着向文秀点头示意,引着文秀重新回坐。
李彪与黄霸互望了一眼,彼此心意相通,李彪喊了声:「吃饱啦!大伙儿上路吧!」余者三人齐声喊是,李彪率着众人逕自离开了客栈。
玉堂心中惴惴不安,那为首的李彪功夫不弱,当年玉堂为了维护受伤的大哥,才使得李彪逮到机会,在玉堂的身后偷袭得手,害得玉堂身受重伤;若不是巧遇文秀搭救,玉堂心想自己早就不知投胎到何处去了!
如今又是狭路相逢,遇上了这个死对头,玉堂自忖与那李彪的功夫应在伯仲之间,若是一对一地厮杀,玉堂未必会输;但这帮贼人卑鄙狡诈,仗着人多势众,专使些暗算偷袭的下流伎俩,让人防不胜防。玉堂倒不在意自己的安危,但他却十分担心文秀!玉堂猜想戴眼罩的那人很可能已经认出自己的袖箭,若是如此,那人势必不会放过自己。而另一个会使铁砂掌之人,眼睛直勾勾地落在文秀身上,这让玉堂的心中十分不安,自己若是无法保护文秀,让文秀落入那贼厮的手中,文秀必死无疑!
文秀见玉堂神色凝重,像是担忧着什幺事,文秀不解地问道:「五爷,何事让五爷如此担心?」
玉堂不想让文秀跟着一起紧张害怕,他笑着温言说道:「没什幺!吃饱了,咱们就赶路吧!」如今也只能盼望李彪他们不知自己与文秀是要往陷空岛方向去,而是在两人来时的路上等着!
两人用过早膳后上路,行不过数里,突然间玉堂的坐骑一声长鸣,竟然倒了下来,玉堂心中一紧:「贼人果然还是来了!」
玉堂是练武之人,一旦遇到危险,身体的反射动作,远比脑筋思考来得快;他纵身一跃,在马儿倒下之前,人已稳稳地落到地面。玉堂瞥见马儿中了袖箭,那正是自己的袖箭!
文秀看见玉堂的坐骑倒下、玉堂落马,心中十分惊异,她勒住手中的缰绳大喊着:「五爷,怎幺回事?」
这个时候处境危急,一刻都不容迟疑,玉堂当机立断,对着文秀喊道:「妳别管我!一直往前,就能到陷空岛,千万别停下来,快走!」一语未毕,玉堂同时用力一拍文秀的坐骑,马儿得了指示,立即负着文秀狂奔而去。
只听见文秀高喊着「五爷……!」玉堂望着文秀绝尘而去,至少心里少了牵挂!
此时隐身在树丛后的李彪四人出现了,四人虎视耽耽地将玉堂给团团围在中间。
黄霸对着李彪言道:「大哥,就是这厮,射瞎了我的眼睛!」
李彪看着玉堂,微微冷笑言道:「小子,看你的身形,你应是当年中我一掌之人,没想到你中了我的铁砂掌居然不死,你小子的命可真大啊!」
玉堂紧握着拳头,想到当年李彪暗袭得手,心里恼怒着,他狠狠瞪着李彪:「当日若不是你倚多为胜,趁我无法防备之时,从背后偷袭得手,谁胜谁负恐怕还未知呢!」
此时黄霸又在李彪身边言道:「大哥,你看上的那个妞骑马跑啦!」
玉堂听见心中一惊,这贼厮果然是觊觎文秀的美色。
李彪好整以暇、轻鬆地笑道:「不怕,一个姑娘家能骑得了多远?先收拾了这家伙,再追也不迟!」话刚说完,李彪立即冷不防地猝然出手,使出铁砂掌绝招,照着玉堂胸口狠命推了过来;亏得玉堂早有防备,一个侧身,出拳格开了李彪的掌势,两人立时捉对厮杀了起来。只见两人拳脚相向、纵高窜低,这近身肉搏,全凭着真功夫。两人拳脚上的修为,似是不相上下,双方竟是打了个难分难解!
起初黄霸等三人,皆手持钢刀在一旁掠阵防备着,以防玉堂自知不敌,想趁机逃跑。黄霸见李彪与玉堂双方你来我往地打了许久,仍是无法分出高下,黄霸不由得焦躁了起来。他抡起了钢刀加入战局,趁着玉堂不备、一个挥刀,自玉堂身后猛地斩下。
玉堂此时正专心与李彪过招,虽听得身后有动静,却不能分身防御,一个闪避不及,肩头一阵吃痛;玉堂侧身后退一步,转头一瞥,肩头上已是血流如注。
玉堂恨恨地喝道:「哼!又是暗中偷袭!」
玉堂傲气,不肯示弱,抽出背上钢刀,转身对上了黄霸。钢刀对钢刀,比武招式自是不同,只见刀光熠熠,两人刀碰刀、铿然之声不绝于耳。黄霸武功远逊于玉堂,照说应是居于下风,但玉堂肩头挨了一刀,动作已不如先前俐落,玉堂凭着一股不服输的个性勉力支持着。
两人较量的时间一久,黄霸渐渐显得挥刀迟滞,玉堂看出黄霸招式的破绽,低头闪过黄霸的刀,自己的钢刀对着黄霸的掖下,由下往上狠命挥出,一刀划过黄霸胸口。
但就在同时,玉堂感觉背上一阵剧痛,原来李彪自玉堂身后,使出铁砂掌,一掌重重地击在玉堂背上,玉堂事先毫无防备,背上结结实实地接了这一掌,这铁砂掌让玉堂痛彻心腑,一口鲜血由下而上翻搅至喉间,玉堂差点站立不稳,若不是靠着自己平时勤练内力,恐怕立时就会倒地不起!
玉堂对着李彪恨恨地骂道:「你们这一群卑鄙小人!」
李彪见自己一掌得手,重击了玉堂,十分得意地冷笑着:「什幺卑鄙小人?胜者为王!咱们打赢了你便是,谁还去管我们是多少人打赢你一个呢?小子,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死忌,你就乖乖地準备受死吧!」
李彪众人正待抡刀上前,打算合力斩杀玉堂,只听着远方彷彿传来了马车达达、奔驰而来的声音,由远而近、渐渐地越来越清晰,众人不禁一愣,停手罢斗。众人引颈凝神注目着,远远地只见一辆马车呼啸而来,四周扬起了尘土,灰矇矇地让人看不清到底是怎幺回事;待得马车接近了,原来车上一整车的粮草正猛烈地燃烧着。众人看见马车上的熊熊烈燄,全都大吃一惊,为了避免被烈火吻身,李彪众人全都闪到马车一侧;玉堂则闪至另一侧。
此时玉堂才看清楚,马车旁并驰着另一匹马,骑乘在马上之人竟是文秀。文秀紧贴着马车,她抓準了时间,用玉堂送给她的匕首,狠狠地往拉车的马儿身上就是一刀。马儿被刺了一刀之后,痛得翻倒在地上,一整车烧得烈燄沖天的粮草,全都往李彪众人方向倾倒了过去,李彪四人登时大乱,纷纷四处奔窜走避着!
文秀赶紧策马奔到玉堂身边,勒住马头大喊道:「五爷,快上马!」
玉堂惊讶不已,文秀一个弱质女流,竟能想出驾着火烧粮草的马车、沖散贼人的计谋,而且还敢骑马回头来搭救玉堂的性命!此时可没有余暇的时间问这些,玉堂立刻跨上马背,稳稳地坐在文秀身后;临走时再对着李彪众人,射出几枚袖箭,至少也能让李彪等人再慌乱一阵子!之后,玉堂抓住缰绳,催动马儿,往陷空岛狂奔而去!
文秀与玉堂骑着马狂奔着,但俩人共骑一匹马,这马儿纵使有心逃命,想要快,却也是无能为力!玉堂身中铁砂掌,再加上骑在马上路途颠簸,渐渐地,玉堂支撑不住,竟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坐在前面的文秀感觉到身后有异状,忙回头察看,不禁大吃一惊:玉堂已倒在路上昏了过去!
文秀立刻勒马停住,跳下马背、跑向玉堂。文秀赶忙扶起玉堂、探了探玉堂的气息,文秀心中焦急狂唤着:「五爷,五爷你快醒醒,快醒过来啊!」
玉堂悠悠醒转过来,这一下子的震荡,玉堂忍不住吐出了鲜血。
文秀心中大急,她知道玉堂此刻伤势十分严重,如果不儘快找到安全的地方,为玉堂施针医治,只怕玉堂的性命难保!只是眼前离陷空岛还有一段路,后面又有追兵将至,文秀感到惶恐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
玉堂望着文秀,胸口的剧痛让他难以言语,他低声慢慢地说道:「文秀,我……伤得很重,恐怕是撑不到陷空岛了!咱们俩共骑一匹马,马跑不快!妳……别管我了,妳骑着马赶紧逃到陷空岛去,只要报上……我的名字,我的四位结义哥哥定能护妳周全!」
文秀摇着头,她绝不会捨弃玉堂独自逃命,文秀固执地说道:「不!要逃,咱们一起逃,我绝不会捨下你,自己一个人逃命的!」
玉堂握着文秀的手,神情十分焦虑,他忍痛拼命说着:「文秀,妳听我说,那帮贼人手段兇残、毫无人性,我受了重伤不能保护妳,万一……妳若是落入他们手中,那……那是必死无疑啊!」
文秀知道,她心中当然会怕,但要她捨下玉堂、自己逃命,万万不能!
文秀也不知自己从何而来的勇气,她双手紧紧抱住玉堂,语气坚定地说着:「五爷,文秀绝对不会丢下你,自己逃命的!不论如何,我们俩生死都要在一起,不离不弃!」
玉堂听到文秀说得如此果决、真挚,同时文秀的脸上满是刚毅及深情,这让玉堂感动不已,玉堂受到文秀的鼓舞,不由得也激起了一股求生的斗志。
文秀搀扶着玉堂、两人重新上了马,文秀用腰带将玉堂与自己的身子繫在一起,柔声对玉堂说道:「五爷,我将你我二人繫在一起,你在后头靠在我身上、儘管抱住我,不要紧的!你只要闭着眼睛休息就好。你放心,陷空岛很快就到了,一切都会没事的!」
玉堂听了,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温暖,没想到当此危难之际,竟能得到文秀这幺好的姑娘,愿意与自己同生共死!玉堂紧抱住纤细的文秀、趴在文秀的背上,胸口因为疼痛而剧烈喘息着;虽然身受重伤,性命难保,但此时此景却是玉堂梦寐以求的!闻着文秀身上的气息、环抱着文秀温软的身子,此刻玉堂的心中竟然感到无比地幸福!这时玉堂深觉自己就算是立即死了,也不觉得有什幺好遗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