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愿结义,了却姻缘。~ 20
第二天,玉堂果然带着文秀出门,在陷空岛上的市集四处走走看看。
文秀记得当初答应孙师叔、前来陷空岛的目的,她请求玉堂陪着自己去回春堂,寻找孙师叔所说的远房姪子。文秀见到孙大夫的远房姪子宋大夫,她递上了孙大夫的亲笔信函,大伙儿坐在内堂寒暄闲谈着。
此时,一名黝黑粗壮、五短身材的汉子急匆匆地闯进了医馆,一进门大声直嚷着:「宋大夫!宋大夫!」宋大夫赶忙起身走了出来,文秀与玉堂也跟着出来一探究竟。
那名汉子见到宋大夫,忙趋身上前、拱手请求道:「宋大夫,请您移驾,到我家里去看看我老婆吧!她怀着身孕,已经足月啦,却迟迟不见动静。今早她就开始一阵一阵地喊着疼,我请了刘大夫、李大夫都看过了,可他们都是把过脉、摇头说着有古怪,又全都不敢为我老婆接生。这……我老婆都见红啦!我都快急死啦!宋大夫,请您帮帮忙,到我家里看看我老婆吧!」
玉堂认得这是陷空岛上的渔户姚大,玉堂叫了声:「姚大哥,你别担心,这位姑娘也懂得医术,我们大伙儿一起过去看看姚大嫂!」
姚大看了看玉堂,又看了看文秀,他自然不相信一个娇滴滴、弱不经风的姑娘,能有什幺通天本事,他当然还是寄望于宋大夫,不过玉堂的好意他还是心领了,姚大抱拳一揖:「多谢五老爷,如此甚好,各位请随我来!」
宋大夫当下不敢耽搁,拿了药箱,与玉堂、文秀二人跟着姚大,一起回到姚家。
宋大夫为姚大嫂细细把脉,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宋大夫从未遇过如此奇特的脉象,没有把握的他也不敢随便乱说,他对姚大言道:「这……我行医多年,未曾遇过如此奇特的脉象,这……姚大哥,我恐怕也是无能为力啊!」
姚大一听着急了:「怎幺?你们全都说我老婆脉象透着古怪,这到底是怎幺个古怪法,你们又不肯说!又没有大夫肯为我老婆接生,这……我老婆该怎幺办哪?」此时,姚大嫂的阵痛又来了,只听着姚大嫂悽厉地嘶喊着。
文秀正在一旁,她赶紧握住姚大嫂的手、安慰道:「姚大嫂别着急,我叫文秀,我也是一名大夫,我来替妳看看!」言罢,文秀立即按住姚大嫂的脉搏、闭上双眼、屏气凝神,专注地为姚大嫂把脉。
不一会儿,文秀慢慢地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双眉紧锁,姚大赶紧问道:「小姑娘,妳懂得医术,那妳看得如何?我老婆的脉象,到底是如何啊?」
文秀语气十分肯定地对姚大说道:「姚大哥,姚大嫂怀的是三胞胎!」
姚大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三胞胎!可先前所有的大夫,都说我老婆的肚子里怀的是双胞胎啊!这……怎幺现在又多了一胎啦?」
文秀解释着:「三胞胎实属罕见,正因为脉象奇特,很少有大夫遇过,所以没有一位大夫敢说得準!但凭我的所学,我相信我的诊断不会错,是三胞胎!」
姚大忧心忡忡地问道:「这……依姑娘意思,肚子里有三个,该怎幺生啊?」
文秀神色凝重地说道:「三胞胎的胎位不正,产妇无法自然产出,必须要剖腹接生!」
姚大听到了一个「剖」字,吓得目瞪口呆,他自然懂得「剖」字为何意,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姑娘,妳……妳说……要剖……剖什幺?」
一旁听着的玉堂也是吓了一跳,他也跟着问道:「文秀,妳的意思,难道是说要将姚大嫂的肚子剖开来,将腹中胎儿取出?」
文秀表情肃然,不像是说笑:「不错,这是唯一可以帮姚大嫂顺利接生的方法!」
姚大紧盯着文秀,严肃地问道:「姑娘,这剖腹接生之术,妳知道有那一位大夫懂得?」
文秀不慌不忙地回说:「我爹曾经接生过,而我曾听我爹说过,我想我办得到!」文秀说话的同时,眼神之中充满了自信,看来文秀是当真要为姚大嫂剖腹接生,不是随口说说!
姚大由上而下、将文秀仔细打量了一番,他可不能将老婆的性命随便交给这幺一个年轻貌美、但却完全看不出半点医术的小姑娘手中!
姚大摇手直嚷着:「不成,不成,妳只是听说过,并不是自个儿亲自帮人接生过!小姑娘,这是我老婆跟我孩子的命,人命关天不能有半点差错的!」
姚大转头问宋大夫:「宋大夫,这小姑娘说的可是真的?您认得这小姑娘吗?」
宋大夫看过了孙大夫的信,虽然孙大夫信中对文秀极力推崇,但他不认识文秀,自然也就不是十分相信文秀。如今自己诊不出姚大嫂怀有三胞胎,宋大夫不愿承认自己才疏学浅,也不愿帮文秀说话:「这个在下可不敢说,我与这位姑娘素未谋面,我也是今日才认识文秀姑娘的,对于姑娘的医术在下确实是一无所知!」
姚大听了更是不放心,他转身对姚大嫂说:「老婆,妳撑着点,我再去找找,那怕是要渡江去茉花村找大夫,我也一定会找到大夫回来为妳接生!」说罢姚大转身就要出门。
文秀挡在姚大面前,急着说道:「姚大哥,大嫂与腹中胎儿可不能等了,若是再不将孩子引产生出来,恐怕大嫂与胎儿的性命都会保不住的!」
姚大一听六神无主,心中惶急无法做决定:「这……这该如何是好?」
玉堂也是一脸的忧心,他拉着文秀到一旁低声问道:「文秀,妳说的可都是真的?」
文秀的表情有些不悦,她认真问着玉堂:「你信不信我?」
玉堂当下愣住了,一直以来文秀的医术从未出过差错,她医治自己跟金堂大哥的伤、她说金堂大哥活不过两年,这些全都成真了,照理说应该要相信文秀的医术,只是这剖腹接生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玉堂望着文秀,眼前之事人命关天,不容玉堂迟疑,他还是选择相信文秀。
玉堂走到姚大面前、对姚大抱拳言道:「姚大哥,这位文秀姑娘的医术十分了得,你就让她为大嫂剖腹接生吧!」
姚大还是不肯相信,他突然变得顽固了起来:「不成,这可是我老婆孩子的性命,我不能把老婆孩子的命,交到一个黄毛丫头的手里!」
玉堂见姚大不听劝,不再多说什幺。他双手负在身后,装做低头思索的苦恼模样,缓步绕到姚大身后。突然间玉堂倏地出手,朝着姚大的背后、挥掌劈了下去,姚大被玉堂给打得晕过去。
玉堂赶紧跟文秀说:「文秀,快,就照妳的意思做吧!」
文秀知道打晕姚大实属不得已,必须把握时间,在姚大醒过来之前,赶紧为姚大嫂接生。
文秀请宋大夫在一旁帮忙,为了拜访宋大夫,文秀原本携带的麻药、银针,这时也派上了用场。宋大夫见眼前的情况紧急,也由不得自己拒绝;此外他也想要见识见识,这个看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要如何为孕妇剖腹接生?
姚大嫂难产之事,有人跑去稟报了卢夫人,卢夫人也赶来关心,当她听到文秀打算为姚大嫂剖腹接生之事也觉不可思议,但如今似乎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卢夫人当下二话不说、充当起产婆一起帮忙!
玉堂在客堂里来回踱步着,他实在无法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待结果!
姚氏夫妇房里,文秀正在为姚大嫂接生,屋内悄然无声,没有产妇的嘶喊声,反而显得有些诡谲。
玉堂想像着文秀手执着刀,在姚大嫂的肚子上开了好大一个口子,姚大嫂一定满身鲜血。这……要是姚大嫂有个万一,该如何向姚大哥交代呢?又或者,文秀这一刀划得太深,伤到了腹中胎儿,该如何是好?万一大家都诊断错了,胎儿其实只有一个,这可是姚大哥的嫡亲骨肉啊!这……又该如何面对姚大哥呢?
玉堂就这样,心里七上八下,不断胡思乱想着;他当然相信文秀的医术高明,只是现在剖的可是姚大嫂的肚子啊!怎能叫人不担心呢!
突然间,被玉堂打晕的姚大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像只螃蟹似的、被紧紧地綑绑着。原来玉堂担心姚大醒来后,还是一样地火爆脾气,这就难以对付了,索性先将姚大绑住,又用布塞在他的嘴里。
姚大全身不断挣扎着,睁大了眼睛直瞪着玉堂,嘴里一直呜呜乱喊着;想必在他的心里,已经把玉堂祖上的十八代全都骂遍了。
玉堂不断地对着姚大打躬作揖:「姚大哥,你别生气,文秀在里头,正在为大嫂接生呢!你别着急,你听,里头没有半点动静,这……表示一切平安、顺利!」玉堂的话说得极为心虚,如今也只能向天祝祷,期盼文秀医术精湛、姚大嫂母子均安!
剖腹接生这件事竟然是一传十、十传百,左邻右舍知道后全都跑来看热闹了,姚大家门外挤了满满的人。大伙儿都不信有产妇能怀上三胞胎、更不信用刀划开肚皮能平安地取出胎儿;但大家最不相信的是:这负责操刀的竟是一位娇滴滴的大姑娘!
此时就连卢大爷及其他三位爷都来关心,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了,到底里头是好是歹没人知道!
突然间,一声清脆的啼哭声惊动了大伙儿的心绪,是娃儿的哭声!声音由一个娃儿变成了二个,没多久又变成了众娃儿齐声,哭声之大撼动了所有的人!卢夫人跑出来向大伙儿报平安:「生了!生了!母子平安啊!姚大恭喜啦!是三个壮丁哪!」
姚大瞪着玉堂,呜呜叫着,玉堂方才醒悟过来,赶忙为姚大取出口中的布、鬆开身上的绳子,不断抱拳作揖:「姚大哥对不住!」
姚大这时自然不气了,他忙着问卢夫人,自个儿老婆的情况如何?卢夫人说文秀正在为姚大嫂缝合伤口,姚大嫂麻药未退,还沉沉睡着;姚大自此深信文秀的医术,再无任何怀疑!
文秀走了出来,她的长髮在背后挽成一束、两手的袖子捲高、繫紧了。剖腹接生可是个大手术,更何况还是一次接生三个,文秀显得有些疲惫,用汗巾擦拭脸上的汗水。这是玉堂第一次见到文秀专心一志、妙手回春的大夫模样,此时的文秀不是温柔秀丽的小姑娘,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夫,不止,文秀根本就是神医!玉堂对文秀的医术佩服地五体投地!
此时宋大夫走过来向文秀拱手致意:「文秀姑娘,在下今日可算是大开了眼界啦!我行医多年,一向自认为医术不凡,想不到今日见过姑娘的医术,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在下实在不及姑娘的十分之一啊!今后要请姑娘多多指点!」
文秀赶紧谦虚地说道:「宋大夫千万别这幺说,我们是各有所长,文秀也有许多病理、药方,要向宋大夫多多请教学习之处!」
宋大夫又跟文秀谦让了几句,随即告辞离去。
玉堂迎上前去,满脸尽是鬆了一口气、放心的表情!
文秀看着玉堂,疑惑问道:「五爷,你怎幺也是满头大汗啊?」
原来玉堂太过紧张,热得全身是汗,自己却浑然不觉,玉堂伸手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汗,笑着说道:「是吗?」
文秀猜想玉堂是因为太过担心所致,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温柔地用汗巾为玉堂擦汗:「五爷,你现在相信文秀了吗?」文秀说着说着,笑得更是开怀。
玉堂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信!今后不管妳说什幺,我都信!」两人相视而笑。
文秀的医术,在陷空岛上传开来了,大伙儿添油加醋地把文秀剖腹接生之事,说得活灵活现、玄妙无比!
这件事传来传去,就传到了以芦花蕩相隔的茉花村去了。芦花蕩以北的渔户,皆属茉花村的丁家兄弟所管;丁氏兄弟兆兰、兆蕙为双胞兄弟,他们原为边关总兵之子,甲冑世家。
这天,丁氏兄弟派人来到卢家庄,拜见卢大爷,请求卢大爷让文秀姑娘过江,为丁老夫人看诊治病。此时玉堂恰巧不在庄内,卢大爷不敢擅做主张,这自然得问过文秀本人的意见。
文秀是位大夫,一听到有病人需要医治,她就不会去思考自己的安危,文秀当下立即答应,随着丁府僕人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