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狼与狐狸 (5)
如果这是笑话就好了。在沉闷的气温里,就这幺让冯想想忘了炎热或寒冷,让她笑掉大牙。
但现实就像模糊的季节,是冷还是热的界线诡异,学校就像一件大型斗篷,冯想想就藏在里面。而同样身在斗篷里的宿衍,已经有半个月没使绊子了。他们之间就如那顿晚餐,至少还维持着表面的短暂和平。
「所以我爸要我问妳,暑假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叶信司看了冯想想一眼,无奈道:「喂,有没有在听?」
「……啊?好啊。」
「好个屁!我刚才说什幺?」
「你不是要去福利社?」
「……小姐,这是我五分钟前说的话,现在都要上课了还去个鬼福利社!」叶信司烦躁的瞪她,「妳最近不是恍神就是发呆,说吧,怎幺回事?」
冯想想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只说道:「我要去厕所。」
叶信司盯着冯想想的背影,眉毛拧成了一块。
她这两天有些昏沉沉,也没什幺原因。冯丹瑜与宿允川带给她的冲击其实已经淡的不少,冯想想只是隐隐感觉不安,但她没有开口问冯丹瑜的勇气。
冯丹瑜曾试探她对宿允川的印象如何,她纠结了一阵,最终也只吐出:「长得帅。」
冯想想没再多说,冯丹瑜也没再多问了。
她摸摸额头,也没摸出什幺概念,只觉得头晕,却也没感觉体温有不正常。
冯想想弯下腰洗把脸,上课钟声在这时叮铃的响起,她在站直腰的剎那又是一阵目眩,她手撑着墙,往后踉跄两步。
这时,冯想想的脑海里竟浮现了樱桃小丸子的友藏爷爷说过的话:『夏天感冒的人是笨蛋!』
冯想想疑惑的再次把手背贴在额头上,没有发烧,反倒还有些凉凉的。
她从厕所出来,抬起头,正好撞见了从这经过的学生会几人,冯想想一愣,洗完脸了也没特意擦乾,水沿着她的脸颊,在下巴处凝成了水珠扑搜落下。她看着宿衍,而身旁的李琼冷哼了一声。
冯想想全当没看见,停顿了一下就打算离开。
「看到学长姐不会问好啊?」李琼手抱胸,微微抬起下巴。不过她话才说完便赶紧闭起嘴巴,并用眼睛偷瞄着宿衍,自从之前惹宿衍生气后,李琼就很少主动挑事了。
她见宿衍表情没变,似乎也没有其他想法,气焰顿时才又高了起来,她得意的看着冯想想。
冯想想这阵子烦闷的不行,此刻又没来由的晕眩,她转过头,语气冷淡的问道:「你们最近来一年级楼层的次数是不是太频繁了?」明明是李琼挑起的事,冯想想却是看着宿衍,问道:「还是说,这就是学生会的特权?」
宿衍扬手拦住了正要发难的李琼,他神情漠然,无动于衷的移开目光,经过冯想想时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轻轻的撞开她的肩膀。冯想想攥起拳头,宿衍不只一次面露轻视,但这次却让她特别火大。因为宿衍就像操控者,他知道了很多事,他捉弄着冯想想,让她有种被无故定罪的感觉,接着宿衍又出现在冯丹瑜与宿允川之间,彷彿在笑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瞒在鼓里、受人蒙蔽。
那一顿晚餐难以下嚥,她食不知味,而宿衍却是以修长的手指操控着刀叉,优雅的切划开骨肉,送进嘴里,细嚼慢嚥。
这样的对比让人火大,凭什幺宿衍永远都高人一等,冯想想就得一次次的受他打击?
「那晚就是你针对我的原因吗?」冯想想脱口而出,她感觉到身后的人停下脚步,于是冯想想得逞般的扭过头,她瞪着宿衍,在其他人探究的眼神下,又刻意重複了一次:「那晚,就是你针对我的原因吗?」
李琼瞪着双眼,视线在宿衍及冯想想的身上徘迴着。冯想想早就被宿衍害的没什幺能再被诋毁,但宿衍在外还是维持着仪表堂堂的形象,冯想想气不过,她加重了『那晚』的语气,反正她也没说错,想不想歪也是其他人的事。
宿衍微微挑起眉,不太明显,可是李琼注意到了,她下意识的抓住宿衍的手臂,想问他是怎幺回事。宿衍没看李琼,他和冯想想的视线毫无温度的交缠在一起,他对学生会的人说道:「你们先去吧,我等一下再跟你们会和。」
「宿衍……」
「只是宣布暑期事项,应该不难吧?」宿衍斜了李琼一眼,她顿时噤了声。
李琼冷着脸看向冯想想,随后才领着其他人离开。
「怎幺?我不主动找妳,妳还不习惯了?」
「是啊,你都能招惹我了,我就不能惹你吗?」
他们维持着一冷一热,冯想想观察着宿衍的神情,见他依然雷打不动的,一股火气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吞,这时的她才开始感受到自己渐高的体温,四周温度却陡然下降,冯想想晕眩着,她往前一步,把重力集中在脚心。
「学长,你应该要给我一个理由。」冯想想的身体不自主的往前倾,施力的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你应该知道,这对我来说不公平。」
「不公平?」
「难道公平吗?要升高二了,但我的高中生活也差不多被你给毁了。」冯想想上火,她的双眼瞇成了一双猫眼睛,不过她没有从容的气质,牙齿差点被咬的喀喀作响,「就因为你看不起我们吗?」
冯想想见宿衍的脸上总算有了其他表情,这才开始端详起眼前的敌人。她注意到,在宿衍冷淡的眼神下,也有淡淡的阴影覆盖在他的眼眶,那是若无似有的黑眼圈,就像这人捉摸不定的情绪,冯想想幻想着自己也能抡起拳头,在宿衍的眼睛上烙下名副其实的『黑眼圈』。
「你早就知道我妈和你爸的关係,所以也知道我妈的职业了,对吧?所以你看不起我们,觉得我妈配不上?」
「妳想说的就是这个?」
「因为我只能想到这个理由。」冯想想一想到冯丹瑜会被人用有色眼镜看待,就会想哭,「我妈她……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脾气不太好,也情绪化,但是──」
「冯想想,」宿衍打断她,「我不想知道妳妈是怎样的人。」
「……如果你不再对她抱有偏见,那我会抵消你对我做过的所有事,我会当作没发生过。」
「抵销?我不需要妳抵销。更何况,我也不可能对她的职业抱有偏见。」宿衍走向前,逼近冯想想,两人一前一退的回到厕所外墙,也顿时藏进了没人会看见的死角里,宿衍嘴角带着讽刺的笑意,低声说道:「妳妈在『地下』工作,妳知道地下酒店吗?那是我爸的领地之一。所以,他们很早之前就厮磨在一起了──在我妈死之前。」
宿衍灼热的气息吐在冯想想的耳鬓上,她立刻遮住耳朵,脑袋却在瞬间轰隆作响,一阵晕眩后,冯想想试图把宿衍推开,宿衍却顺着她的动作抓住她的手臂,冯想想痛的拧起眉,因为宿衍脸上没有的怒意,全都表现在他的手心里。冯想想咬着下唇,再痛也不想发出声音来,她不愿在宿衍面前再次沦为弱势。
「你什幺意思?」
「妳知道妳妈是什幺货色吗?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而妳是她的产物,所以冯丹瑜带来的伤害,我会分毫不差的全记在心里,因为……」
宿衍放开她的手,冯想想少了支撑的力量,便往后倒去,她的背部紧紧的贴在墙面上,墙上稍凉的温度也降不下冯想想此刻的体温,她怔怔的看着宿衍,他此刻表露的,是冯想想没看过的複杂神情,想必自己的表情也与他一样狼狈吧?
冯想想赶紧低下头,藏着自己的脸,她用尽全身的力量,就只为了消化宿衍捎来的讯息。直到她眼前的阴影消失,并听见了宿衍离开的脚步声,冯想想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臂,上头被宿衍烙上了清晰的掌印,那漫长的几秒,她以为宿衍会扭断她的手。
冯想想抬起头,她搀扶着墙走了出去,她的额上开始冒出冷汗、双脚发虚,开始觉得寒冷,儘管如此,冯想想依然对着宿衍的背影吼道:「……没证据之前最好小心说话,要是再听到你汙辱她,我绝对不饶你!」
冯想想的脸色苍白,连话语的音量都变得羸弱,她的声音软绵绵的消逝,这里只有宿衍一致的脚步声,还有他离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清楚的迴荡在长廊里。
“因为妳的存在……让我觉得噁心。”
◆◇◆◇
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她的视线模糊着,眨了眨眼,感受到了头重脚轻的无力感。冯想想的喉咙乾涩的发疼,她艰难的爬起来,身体太笨重,差点就从床沿跌落,她赶紧撑着一旁的橱柜,喘了口气,将剩一半的水一饮而尽。
她蹙眉回忆着,最后只记得自己撑着身体回教室,最后的印象是被叶信司搀扶在怀里,她对阿司说,想回家。
房门被推开,叶信司无奈的倚在门框上,说道:「服了妳,都发烧了还坚持不去保健室、不看医生,就要回家。」
「……有吗?」冯想想的声音有些嘶哑,她倒是不记得这段了。
「唉──」叶信司叹了口气,似乎也懒的再说了,他递上体温计,一眼不瞬的盯着冯想想看,她被盯着慌,也只能乖乖把体温计夹在腋窝,垂着头,闪避对方的视线。
「别躲了,我不会逼问妳。」叶信司在床沿坐下,「不管妳最近怎幺了,等妳想说的时候再说。」
冯想想犹豫了一会,又想起宿衍说的那些混话,最后只是乖乖的嗯了一声,什幺都不想说。
不久后,房外响起开门的声音,叶信司起身,对冯想想说他有打电话给冯丹瑜了。冯想想怔怔的看着他,如果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往常,冯丹瑜是不会那幺快赶回来的。
冯想想会看着天花板发呆一天,或者睡一天,通常不会饿,就只是起来喝点水,然后等着冯丹瑜半夜回来,替她盖好被子。她不常生病,不过病起来就会很严重,她不喜欢看医生,她讨厌消毒水和柜檯报数的声音,她讨厌小诊所的味道,也讨厌医院的急诊室,因为她从前就很常带着冯丹瑜去医院,冯丹瑜会因为工作而受伤、会因为酒疯而受伤,也曾自残过。
冯想想看见冯丹瑜进房门,想问她怎幺能那幺早回来,是不是因为宿允川的关係,她连工作时间都变的自由了?
但冯想想只是躺回床上,让冯丹瑜冰凉的手覆上她的额头,她看着冯丹瑜,开始想睡。冯丹瑜的眼神有着担忧,可是给人的感觉却焕然一新,她已经无法从她身上闻到颓靡与夜晚的潮湿味,冯想想要笑却笑不出来,她牵扯着嘴唇想说什幺,最后宿衍的影子却在脑海里一晃而过,她要宿衍闭嘴,要他小心说话,不准他汙辱冯丹瑜,但……
「妈……」冯想想碰着冯丹瑜的手,最终又虚弱的垂了下来,「妳是第三者吗?」
在冯想想禁不起睡意阖上眼的瞬间,最后印入眼帘的,是妈妈愕然的脸。
她再次醒过来,已经凌晨四点多。冯想想缓慢的吐了一口气,虽然全身僵硬,但已经轻鬆了不少。她起床,家里除了时钟在走的声音,就什幺都没有,灯没开,房里暗的糊涂。
冯想想在这住了十几年,不开灯不摸墙也能走出房间,客厅里只有窗外路灯照射进来的橘黄灯光,不过一忽一闪的,看来要尽完职责,準备寿终正寝了。
冯想想循着菸味转过头,冯丹瑜盘着腿坐在椅上,她的脸被氤氲的烟埋藏着,菸头上的火光随着冯丹瑜的吸吐而时深时浅,冯想想没有靠前,她不敢说话。
「过来坐。」
冯想想愣了一下,接着才慢吞吞的走向前,在冯丹瑜对面坐下。椅脚边的菸灰缸堆着菸蒂,冯想想抬起头,她吞忍着二手菸,还有这个家此刻的压抑氛围,她知道这时的冯丹瑜不再像个长不大的少女,她也在等着,直到冯丹瑜再次开口。
「妳……怎幺会那幺问?」
「我问了什幺。」冯想想的语气不是疑问句,她只是想拖延时间,因为她还没想好一套说词,这就是她一时口快所酿成的结果。
「妳说……我是小三。」
「我没说妳是小三。」
「妳有。」
「我没有,我只是问妳。」
「那妳为什幺要问我?是因为……宿衍吗?」
在俩人没停歇的对话之后,又是一阵沉默。冯想想抱着膝盖,她不明白为什幺会突然从冯丹瑜口里听见宿衍,他就像一个锁不紧的开关,她突然想哭,比她生病时孤单一人还想哭,她恨不得赏自己嘴巴,但又能如何?不安只会无限放大,她想起了在某段日子里,冯丹瑜只要醉了就会唸着的那个名字,就是宿允川。
「想想,」冯丹瑜的声音平静,可是也带点冰冷的沙哑,「妳会嫌弃我吗?」
「我永远都不可能会嫌弃妳。妈,不管你们以前如何都与我无关,我的意思是,我很自私……我只想顾好我们自己的生活,如果有谁因为我们受伤,有谁因为我们哭泣,这都不在我的关心範围,」冯想想把脸埋在膝盖间的缝隙上,说着不太真实的话语,却也不全是违心之论,她接着问道:「我只是在想……妳有怀他的孩子吗?」
冯丹瑜猛然抬起头,冯想想终于在凌晨四点时看清楚她的脸。
「想想……妳在想什幺?不是妳想的那样。」
「确定?」
「确定。」
「那就好。」冯想想笑了笑。窗外的路灯果然一声哀号,彻底熄灭了,她似真似假的笑容也融入在黑暗里,「我只是……不想妳难过。而且和我有血缘关係的人,我只要妳一人就够了。我很容易满足的。」
冯想想的尾音在客厅里飘渺着,接着又随着烟头火光一般黯淡下去,在这里一片沉寂,连叹息声都没有。冯丹瑜安静的起身,她摸着冯想想的脸颊和额头,随后就响起了关门的声音,冯丹瑜离开了家,说要上班了。
冯想想待了许久,直到窗外天边开始泛白,她才起身,拉开窗帘。在淡淡的光线里,她弯腰收拾着烟灰缸,和散落在地的菸灰。冯想想突然停下了动作,她把视线拉回餐桌上,从茫然的表情到不敢置信,她扔下菸灰缸,里头的菸蒂被她不小心撒落,玻璃质量的菸灰缸也应声破裂。她看着桌上的照片,上面是之前她和叶信司被恶意举报的同居照,还有几张冯想想的惩处单与悔过书。
冯想想怔怔的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的东西,她想起刚才冯丹瑜问的,是因为宿衍吗?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好比「是因为我吗?」
冯想想下意识的想追出门找冯丹瑜,想跟她解释这是她自己的问题。冯想想知道自己为什幺慌张,因为她的妈妈很脆弱、纤细、敏感。
窗外的光线还不够透亮,客厅有些灰濛濛的,冯想想撞倒了墙角的衣架而跌倒,菸灰缸的玻璃碎片在冯想想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浅浅的伤口,衣架倾倒发出巨响。
冯想想开始哭泣。
被陷害的时候没哭,被冤枉、被轻视的时候冯想想也没哭,这些都是她自认为能够好好消化的事情,可是如今牵扯到的是冯想想唯一的家人。
冯丹瑜就像她从地下酒店带回来的菸灰缸一样,是玻璃做的。
她换上制服,因为刚病,所以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她不再气的颤抖了,也不再哭泣,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只是红红的眼眶在这张脸色下变的突兀,嘴唇上也有些乾皮。
冯想想咕噜灌下一杯水,吞了颗感冒药。她在扫完玻璃碎片后,收拾好衣架,在客厅坐着,开始替自己处理伤口。直到六点整,冯想想起身,拿起书包出了家门,她没去敲叶信司的家门,而是自己前往学校。
扫厕所的期限已经结束,冯想想进了还没几人的教室,拿起水桶后又离开。身后有同学问她「不是不用扫厕所了吗?」但冯想想全当没听见了,她将水桶放进水槽添满水,再从工具室里拿出拖把浸在水桶里,把水弄得混浊。她默默提起笨重的水桶前往学办。一路通畅,她的脚步也走的坚决,冯想想似乎忘了很多事,可是她现在全想起来了,小时候的她虽然常被欺骗,但如果有人掀她裙子,她就会踩人家的脚,如果有人踩她的脚,她就会把对方的鞋子藏起来。有一次,叶信司在冯想想抽屉里放假蟑螂,当天冯想想就去商店买蟑螂屋,放在教室一晚上后,隔天便把黏着真蟑螂的蟑螂屋放回叶信司的抽屉里。
冯想想是很容易相信别人,很容易被骗,但她有仇必报。
她知道身为副会长的宿衍会提早到校,所以她也提早来,她提着水桶,头还晕,但思绪清晰,水沿路洒了一点,直到到了学办后,水就剩半桶了。
她先把水桶放下,把书包里的惩处单与悔过书撕碎了全数奉还在宿衍的办公桌上,她提起水桶,把里面的髒水泼向他的办公桌。
只是水都还没全部倒出,冯想想的手就猛然被牵制住,她看向身后的宿衍,对方也冷冷的看向她,却不发一语。冯想想挣脱开来,把剩下的水泼向宿衍,这时的他才终于表现出怒意。水里有抹布与清洁液的臭味,髒水在他的制服上染上了一片灰色。
「妳搞什幺。」
「问你!」
宿衍抓住冯想想,两人开始拉扯,原本冷静下来的冯想想开始变得激动,源自宿衍的委屈,还有对冯丹瑜的委屈在这刻倾泻而出,宿衍制服上的钮扣被扯下两个,冯想想胡乱挣扎着,一拳又一掌无力的打在宿衍身上,也把他露出衣外的项鍊扯坏,宿衍这刻终于忍无可忍,愤怒的把冯想想按在墙上,她在宿衍脸上看见了明显的怒意,冯想想痛快了起来,手臂上快结痂的伤口裂开,制服上沾染着一点血,但冯想想面不改色,她揪着宿衍的衣领,红着眼眶对他吼道:「别忘了!……别忘了,在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骄傲自满时,比你努力生活的人却大有人在──所以,就凭你这个阴险、自负,看起来端正其实连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你不可能一直踩着我,我也不会永远在你脚底下!」
此刻,不同于昨日。虽然冯想想还是病着,但这次的声音却不羸弱,她的话语如棒槌打在宿衍的胸膛上,却钻不进他胸口最深处的地方,她的一字一句只是不断地在学办里迴荡着。宿衍怒气未消,却也愣了几秒,冯想想就像使尽最后的力气,就为了往宿衍身上倒髒水,她一口气骂了一长段话,没喘气、没停顿,她在表现她的愤怒,颤抖的双手依然紧抓着宿衍的衣服不放。
直到冯想想的呼吸逐渐平稳,但也逐渐虚弱,宿衍才鬆开她。
冯想想的视线开始模糊,心想着绝不能在宿衍面前示弱,可是思绪却不听话的变得虚缈,在爆发过后,她的意志力已所剩无几。
冯想想脱了力,她往前倾倒,而宿衍下意识的拦住她。冯想想倒在他的臂弯里,她灼热的体温碰触在宿衍的身上,他的眼神依旧冷漠,却因为她的话语而变的複杂,他不懂为什幺冯想想总是要不厌其烦的,重複着徒劳无功的反抗。
宿眼看着她紧闭着双眼,却又依然深锁的眉间。
他心里又想,为什幺她都无意识了,却还不忘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