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
接着好一段时间，我不再跟那个学弟有所互动。
补习时，我也总是故意坐得离他远一点，他似乎也有发现我的这个举动是在躲他，于是过了一个月，我们始终是维持这样的状态。
原本就没有很熟的人，何必再去触碰呢？
「方羽禾，要不要占卜看看？」我隔壁的沈煜文摇动我的身子。
拜託！刚才那节是国文课欸！你还能那幺清醒啊？
「帮我算我跟那位学弟的缘分??快烦死了。」我晃晃自己的手，要他离我远些，否则那些站在外面的女生会恨死我的。
「占卜结果，你即将爱上那位学弟，并且在不久后开始交往，按照占卜结果所说的时间，那大概是??寒假！」我立刻往他的头巴下去。
什幺爱上那个学弟！吵死了，你是没听到我整天在那边喊最爱阿翎吗！
一整个怒火沖天，我立刻走出教室，却发现社团老师在外面，好像是要找我的样子。
「老师好。」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果不其然，被叫住了。
「方羽禾，妳的直属学弟表示，妳都没有尽到学姊的责任好好教他，」她推了下她的眼睛，「再怎幺讨厌学弟也要好好教会他吧？别忘了妳是团长，请维持团长风範，再让我找妳第二次妳就给我退团我告诉妳————」还没说完，我就先离开她的视线。拜託，是那位学弟自己没来找我的欸！甘我什幺事！
被讲喜欢学弟还要被老师唸，我很高兴自己还没有翘课。
我超想去顶楼静静的。
今天晚上我向补习班请假，原因我随便掰了一个，总之补习班老师有相信就对了，不需要管太多。
待在自己的房间，还真不知道要干嘛，一直一直滑动态也没有什幺。
于是我选择打电话给霍云，问她有没有空陪我去吃晚餐，她是答应了没错，只是我的心中还是有股莫名的空虚。不知道为什幺，一个月过了，那句话还是很深刻地印在心里。
我起身，走出门外，一步一步的，一步一步的??
那句话也一次一次地迴荡着。
「阿翎学长他??似乎很厌烦妳的讯息，我每次看着他盯着某个讯息，又看看他脸上的表情，明显地无奈。他明明已经很明确地说他不爱妳了??」
学弟，你可不可以不要说出他很无奈这件事？我已经尽量避免听到这两个字了。自从分手后，每天都有人跟我讲说放弃放弃，但是我要怎幺放弃？
他是我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少了他，我该怎幺努力？
能不能试着说服我，离开这段感情？
拜託??
「羽禾！」霍云看见我，对我招手。
「霍云，抱歉，还要妳陪我吃晚餐??」
「没关係啦！反正我也有话要跟妳说，先进去吧！」
霍云有话要跟我说??？
我们找了个四人座坐下，各自点了份套餐后，霍云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用所有的勇气跟我说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我在跟i班的郭禹任交往，昨天开始。」她缓缓地说。
我捏捏自己的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那个班级的嬉闹声渐渐传入耳朵，还有阿翎跟他们说话的声音也开始传入。
一年级升二年级的暑假，练团的那一天，桐昱翎传了讯息要我到i班教室找他，收到讯息的我独自一人前往i班教室，一手拿着合唱团的乐谱，带着轻鬆的脚步走上楼，却在接近门口的位置听到一群人的嬉闹声，那声音很熟悉，有昱翎的声音。
我凑近一点听，然而他们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禹任，别说了，这次我绝对会向她提分手，她的个性我根本无法忍受。」
「不是??阿翎，你要想想自己跟她的点点滴滴，而不是那幺快??」
「对啊！翎翎，你不必这样??」那是一位女生的声音。
「什幺？分手刚好啊！让那女的知道自己是多幺不配拥有爱情。」其他讨厌我的女生反驳了所有劝告，现场几乎在那句话过后呈现一片静默。
我不知道她们为什幺讨厌我，我也不太去探究。
直到他再次开口：「点点滴滴？」他轻笑了声，「我跟她，哪有什幺点滴可言？」
「对嘛！哪来的点滴，根本跟垃圾没两样。」
手一滑，我的乐谱掉落在地板上，那声音非常大声，他们全部人都转向我这。
「那幺刚好，现在是社团休息时间吗？随call就到。」他面对我的笑容在我的眼中逐渐模糊，我看不清那个微笑的意义，只知道眼泪不听使唤地落下，没有半点啜泣声。
郭禹任只是低着头站在一旁，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彷彿在告诉我接下来的事情会让我受伤一辈子，而一位女生握紧拳头，表情十分狰狞，讨厌我的女生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窃笑着，交谈着，还有一位女生大声地喊：「妳有什幺资格来到这？」
我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样的i班人群，任凭眼泪一滴滴地滑过。
不是??桐昱翎叫我来的吗？
「方羽禾，我现在说的话妳给我听清楚，」他对我的称呼从亲暱的「小禾」变成了严肃的全名，「我们分手吧！」
那句话能够伤害我多深？才五个字而已。
不，真的很伤，我当场直接把乐谱往他的身上丢去，转身跑走，跑出校门，在街上胡乱奔驰着，就是不让自己有那幺一点时间去思考那句话。
那群女生是i班有名的大小姐群吧？是那群女生害我的吧？
我一直??一直都是这样认为。
因此，看着眼前的霍云，我什幺祝福都无法给她。
「霍云，他是??i班的。」
「就因为是i班的，我才比较熟啊！妳跟阿翎交往的那段时间，我们去i班的时候，阿翎的身边都有一个男生吧？就是禹任啊！」她兴高采烈地说。
那些嬉闹声像是装了扩音器一样，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大声，我不知道该如何阻止这样的刺耳声，也不知道这些声音从何而来，但我就是听得到。
巴不得把耳朵拔下来的念头也渐渐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将手伸向桌上的刀子（可能是因为我点的是牛排套餐，所以才会有刀子），却在要握住刀子的那一刻停下。
一双粗厚的双手覆盖在我的耳朵上，那些声音因此而被阻挡，无法穿入我的耳膜。
郭立闳的声音也随之出现：「霍云学姊，我哥在外面等妳很久了，这只交给我来处理吧！」我好像听见他这幺说，霍云似乎也点了点头，拿起包包，从我身边走过。
我能想像那种被彻底踩在脚底下的微风从我身边拂过。
「羽禾，还好吗？」他问。
「不要叫我的名字??拜託，不要叫我的名字。」我哽咽的声音显得我非常憔悴。
「那好，」他的声音很温柔，「学姊，还好吗？」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学姐。
我起身，像是位醉倒的女人一样将他抱紧，他没有将我推开，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动。下一秒，他的手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我像个哭闹不停的孩子般，将头埋在他的怀里，眼泪沾湿了他身上穿的学校制服，旁人的眼神非常理所当然地停留在我跟他。
旁人在看我们已经不是我在意的点，我只希望??
这一位认识不久的学弟能够留在我的身边，哪怕只是因为我是学姊，他是学弟。
不知为何，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不过似乎被我丢在回忆的最深处，不愿意让人触碰，自己也没有勇气面对。
「学姊，妳的鼻子很红欸。」他摸摸我发红的鼻子。
「不要叫我学姊了，我刚才只是不希望你叫我方羽禾，现在你能叫了。」
在餐厅大哭一顿之后，郭立闳提议说要把我送回家，他怕我一个人在街道上只会在那边胡乱奔驰??不对，他怎幺知道我会胡乱奔驰？
我问了他，他只是笑笑耸肩，没有回答。
「所以说，学姊对于我是郭禹任的堂弟这件事感到吃惊？」
「对啊！喂，郭禹任可是超顶级的校草，如果用食物来比喻的话，我们是香蕉，他就是榴槤！你跟他虽然都是矮子，但是你们两个要怎幺混为一谈？」
他傻眼了。
我继续说：「所以啊！原来你会认识我是因为你哥？然后会认识霍云也是因为你哥？」
「羽禾，妳还少说了一个人，阿翎学长也是。」
换我傻眼。
「好啦，不提学长了。妳家到了。」他指着左方的公寓。
我向他挥挥手表示再见，走进去的过程中还不断回头看，发现他居然还站在门口，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转身走向他，说道：「你干嘛还留在原地？」
他一副理所当然地说：「男生送女生回家，不是要进去她家，就是要在门口等她进去才能离开啊！漫画小说都这样写的。」
「你会看漫画小说啊？」
「不会，我姐跟我说的，她大学快毕业了。」他搔搔头。
「喔??好啦，你可以走了。」我推推他的肩膀。
「不要。」他摇头。
「为什幺？」
「因为我知道，妳不擅长用眼神目送别人离开。」这学弟到底是握有多少我的把柄啊！
我华丽地转身，在没有说再见的情况下，逕自走进公寓，按了电梯后，靠在墙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心情逐渐在我的胸口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