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四）《学姊学弟》
有时候，方羽禾不明白，自己这幺做的动机是什幺。
吶??算了，反正都做到这一步了，不要在他面前掉泪就好。
昨天一补习完，方羽禾就打了通电话给他，要他今天下午跟她见面，稍微谈谈。
这间附近略有名气的咖啡厅，是今天方羽禾和桐昱翎的见面地点。
里面有着方羽禾不习惯的浓厚咖啡味，方羽禾坐在角落的位子上，等待着那位男生的到来。
她并不觉得他会违约，虽然是临时邀约??算了。
该说的说一说，好爱好散吧。
嗯？她怎幺觉得心里好像有一个陈势安的影子走过??
「欢迎光临——」服务生的声音传入耳中，方羽禾抬眸一看，一位身穿蓝色布鞋、黑色长裤（还有点过长）还有黑色夹克的黑框眼镜男走进咖啡厅，稍微环视周围才看见她的身影，眼神里没有半点讶异，只是静静地走过来。
冷淡的表情一律被方羽禾省略了。
「??好久不见。」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沈，眼神从未直视过方羽禾。
方羽禾懂的，他为那段劈腿感到内疚。
「要喝什幺？奶茶可以吧？」方羽禾说出了他最爱的饮料。
桐昱翎傻了，他以为方羽禾把有关他的事情全忘了。
但，并没有，方羽禾还记得一清二楚的。
「??可以。」
这样的沈默不语，可能是两人现阶段的相处模式。
桐昱翎对面的人是他的前女友，也是他所背叛的人。
方羽禾对面的人是她的前男友，也是背叛她的人。
这样的状态对两人来说才正常吧??能够说话才不正常吧??
至少，他们两个是这样想的。
「方羽禾，妳恨我吗？」桐昱翎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打破了两人的沈默。
方羽禾像是触电般的，肩膀稍微一颤，开始思考这种时候要回答恨，还是不恨。
方羽禾当然不恨桐昱翎，但她确实也很恨他。
这样的矛盾，要怎幺回答？
「不好意思，小心喔——」服务生端上了两杯饮料，一杯是重乳拿铁，一杯是奶茶。
桐昱翎看着那杯重乳拿铁，觉得方羽禾一点都没有变。
然而，她的「没有变」，是不是因为自己？桐昱翎想知道。
直到服务生离去，方羽禾才缓缓开口：「我恨你。」
「我就知道妳会??」
「但我却恨不了。」方羽禾的这句话彻底地堵住了桐昱翎的嘴。
她继续说：「我无法想像自己恨你的样子还有感觉是什幺，我恨你是因为你的背叛还有自私，但是??」她停顿了。
但是她还是喜欢他。
「??方羽禾，对不起。」桐昱翎低下头，头髮比之前还要长了，已经碰到睫毛了。
那种狼狈，裴裔甄应该会比方羽禾清楚吧？
方羽禾才不屑他的道歉。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方羽禾的眼神变得正经，她非常地不屑他的对不起，「如果你真的对不起我，当初就不会那幺做。当初，大家说我傻、说我笨，我完全不知道是什幺意思，最后有人跟我说你跟裔甄在交往，我连相信的勇气都没有——桐昱翎，我恨你。我今天会这样，不光光是因为自己没有勇气，还有你这个废人造成的！」方羽禾越说越激动，激动到站起来拍桌，声音大到所有人都在看他们俩，桐昱翎非常羞愧地低下头，不愿抬头。
废人吗？
方羽禾对于废人的定义是什幺呢？
「我并不恨裴裔甄，我恨的是接受她的你，桐、昱、翎。」方羽禾背起酒红色的后背包，拿起桌上一口都没碰的重乳拿铁，走向柜檯。
她丝毫没有想哭的心情。
她憎恨桐昱翎，已经胜过挽留他了，是吧？
她知道的??
她已经累了。
「方羽禾小姐，妳这是怎样？」郭禹安一打开房门，看见方羽禾桌上的东西——无数的零食和饮料，方羽禾傻愣地看着他，她似乎忘记自己有给郭禹安一把备用钥匙，这样自己忘记带钥匙时还可以找郭禹安。
「什幺怎样？」方羽禾拿出一片洋芋片放入自己的口中，嚼动时还发出「喀滋喀滋」的声音。
「??方羽禾，妳是要让自己胖死还是怎样？」郭禹安现在表情非常非常不爽。
「阿是甘你？」方羽禾挥挥手，要他离开。
郭禹安真心认为这女的要不要乾脆去跳楼算了，搞成这样。
顺带一提，郭禹安有洁癖，虽然不明显，但他的所有东西都要保持乾净。
方羽禾倒是不知道他有洁癖，当邻居也有两个月了吧？一个礼拜至少会一起吃一次饭，她完全没察觉郭禹安有洁癖。
这迟钝鬼。
方羽禾只是觉得自己现在失恋（喂明明是妳自己搞的）很可怜而已，虽然不能说是失恋啦，毕竟是方羽禾自己挑起的嘛。
但多少内心都会有一种挫折吧？
「喂，郭禹安??你还喜欢裴裔甄吗？」郭禹安听到方羽禾提起这名字，肩膀耸起，像个机器人一样转头，嘴唇似乎在颤抖??方羽禾没预料到他也会有这个样子，内心一个小小的悸动。
郭禹安走过去方羽禾那，坐在她旁边，把她手上所有的零食饮料全部放到桌上，用一种很正经的眼神看着方羽禾，方羽禾逃不开那个眼神，两人只能一直对视。
没有任何脸红心跳的对视。
方羽禾很讶异他会这幺做，也很好奇他这幺做的动机。
「我喜欢谁，不是重点吧？」郭禹安的声音很轻、很柔，这样的话让方羽禾觉得有点莫名奇妙，却又因为这个温柔而有些想哭，「妳才是??好好珍惜自己吧，别再让桐昱翎那种人伤害妳了。」
郭禹安怜惜的眼神使方羽禾不禁抿起自己的唇，憋住想哭的心情。
「好好想想，这个世上还有谁在意自己吧？」郭禹安稍稍站起，轻轻地拥住方羽禾，方羽禾的脸贴在郭禹安胸前，眼泪不争气地落下。
郭禹安身上有一股非常好闻的味道，方羽禾的手不自觉地也抱住了郭禹安。
「郭禹安，你在乎我吗？」方羽禾哽咽的声音让郭禹安抱住她的力道微微加深，像是在告诉方羽禾，他在乎她。
他还喜欢裴裔甄，但是他还是得保护方羽禾。
他不知道为什幺自己会有「想保护方羽禾」的强烈心情，他把这一切都归属于裴裔甄，只因为裴裔甄??
他不想正视自己最真实的心情。
他难以想像自己就这幺抱住方羽禾，令他更惊讶的是方羽禾没有推开，只是在他的胸前啜泣着。
他轻轻地拍着方羽禾的背，不知何时才放开方羽禾??
我喜欢的人不会一直是妍嬅，不会一直是裔甄。
——那或许是郭禹安不想正视的那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