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花犯

花犯_分节阅读_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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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同期间出了事故,不算违约。”他说,“医药费我垫了。”

    “啊……啊!”女孩子情绪激动,差点从床上跳下来,“谢谢花先生……!”

    他却看似冷漠的挥了挥手。

    “举手之劳。”

    当晚我们从医院离开,回公司开了个紧急会议,由花梵的经纪人和制作人共同主持,大致上谈了目前我们面临的问题。

    缺了一个人的团队该怎么办?

    事情的解决办法有两个:要么重新找一个女舞伴,三天内学会并熟练编舞,下周拍v宣传片;要么从现有的队伍里出个人和花梵做搭档,处在同一队伍对彼此的舞步都不算陌生,只需要重新变更一下队形。

    这次几乎是所有人都排除了第一个方案——因为重新找人怎么想都不现实,别说学舞需要时间,找人同样需要,也不一定能找到像之前那么合适的,更何况练过集体舞和双人舞的人都知道,肢体的默契和眼神的交流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的。

    但是当大家都打算投第二个方案一票,花梵本人却提出了异议。

    “如果原先的队形里又少了一个女孩儿,会不会影响视觉效果?”

    于是我们刚举起来的手都放下了。

    会议室里一片岑寂,灯光由上至下照着制作人的脸,他嘴唇动了动,连带着一圈修剪整齐的胡子也跟着动,挽在胸前的双手松开了撑着桌子,问坐在一旁表情仿佛在走神的花梵:“花先生您怎么看?”

    全公司上下、整个制作班子都供着这一尊大佛,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这位天王,所以他一开口大家都下意识的紧张,心想,完了,皇上有话说。

    花梵用手指捏了捏鼻梁,这是人困倦时用来提神的小动作,我想我们这个短会到了快要结束的时候,只听他说:“之前她跟我跳配合的时候,四男三女插空站,队形正好,眼下如果我再分走一个女孩儿,看起来就太不均衡了。”

    制作人捻着下巴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哦……”

    “分给我一个男舞伴,剩下六个人,三男三女,队形也不用大改了。”他交替了一下翘起的二郎腿,从身后喘着气的助理手里接过一杯现从楼下提上来的热咖啡,以一种难以形容的优雅姿势吹开热烟,喝了一口:“您看如何。”

    制作人和编导交换了一个迟疑的眼神,又将这个眼神抛给经纪人,但经纪人到底跟主子一条心,她毫不留情地把这个眼神避开了:“暂时就这么定吧,还有半个月打歌,咱们耽误不起了,准备一下……花老师你明天就得把人选定了,你看你……”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感觉捕风捉影,没什么来由,就像学生时代的课堂上每次老师点名,全班的人都低着头,你心跳一加快,不知道为什么,下一个听见的名字绝对他妈的是你。

    特别邪性。

    “知念。”花梵放下杯子就往外走,好像擅自岔开了话题,上下文之间明明没有任何衔接,听起来就跟一件事儿似的:“昨天的舞还没教完,麻烦你了。”

    我猛地从椅子里站起来。

    连花梵的经纪人都眼神古怪的看我,好像我和花梵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行吧,如果八岁那年在一起玩了一个暑假也算的话。

    我有种迫切的冲动,就是揪着他大几千块的衬衫当面质问他,但我没这个胆子,我冲上去的瞬间一定会被门外那两个五大三粗筋肉虬结的保镖按倒在地,甚至等不到我开口说话。

    你到底记不记得我是谁?

    你为什么和谢知念这个人过不去?

    但是最终我也没问出口,决心当一个奴颜婢膝的傻白甜,走可持续发展道路,不至于作死和老大翻脸被他炒鱿鱼。

    我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他等我进来后才主动按了楼层的按键,电梯平稳上升,带着呼呼的风声。

    他忽然开始脱衣服。

    我吓得整个人都贴在电梯滑溜溜的反光墙上,上牙磕下牙地说:“花老师,我不想闹绯闻,您再考虑考虑!”

    西装搭在手臂上的男人斜睨了我一眼,万般不屑地解开衬衣纽扣,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脑残——不,正常人看脑残也多少会有点怜悯。

    然后他闭上眼,骂都懒得骂我:“我穿成这样怎么跳舞。”

    我理亏地闭上嘴。

    再跟他说废话我就是傻逼。

    出电梯门的时候他已经脱得就剩一件短袖t恤,多余的衣服挂在练习室的衣架上,鞋柜上扔着他白天离开时脱下的卫衣,他顺手拿起来套在头上,原本规规矩矩梳在耳后的黑发被弄散了,遮住一点眼睛。

    我摁开房间的灯时,他就那样低头看着我,说:“跳到十点就行。”

    我点点头。

    “昨天练到哪儿了。”

    我分开双脚在镜子前站定,身体转向一侧,想给他示意一下昨天练习到的动作,他又发话:“就你了。”

    我拿着遥控器把伴奏声音调大,装聋作哑。

    “谢知念。”

    他一只手抓住我的上衣衣摆,就像在自己家随手从桌上抓一杯水似的,我眼角余光能看见我们俩映在镜中的残影,他抵着我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拨正我的下巴。

    “你正合适。”

    这是他和之前那个女伴舞要表演的动作。

    我对上他的眼睛,像条快死的鱼一样,嘴不受控制地张合了半天:“哦。好。”

    我是傻逼。

    第六章

    花梵给我的理由很充分,其一,我是整个团队里除了那个女孩儿以外唯一一个擅长跳freestyle的dancer;其二,这段时间他跟着我纠正动作,两个人磨合久了,对彼此的小动作和习惯也有所了解,比起其他人来说互动显得更自然。

    听上去有理有据,是不是?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跑去和编舞老师学新的动作,按花梵的要求,变动不需要太大,保留我自己原有的那部分,增加一些和他配合的舞步,再把先前几个女性化的动作去掉,剩下的让我自由发挥,这也是freestyle的精髓,舞台上最好看的地方。

    跳舞也是门学问,天赋占了一定比重,其余便是日积月累的刻苦练习,勤能补拙这话不是假的,过来人都知道。我也是靠数年如一日的拼命才能换取他人的认可和站在舞台上的资格,但没有一个人的话能像花梵说出来的这样,让我无比的受用。

    他是“特别的”吗?好像也不是。即使他是高不可攀的明星,舍去一身华丽的皮囊和荣光,内里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会有看多少遍分解都跳不好的动作,想吃夜宵的时候肚子会咕咕叫,会在我挖苦他的时候翻白眼,平凡得让人哭笑不得。

    那是因为他的赞美比别人更加真诚吗?

    我知道我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所以他夸奖我不是出于私情,是因为他真的认为我够格。

    那我怎么能让他有嘲笑我的机会。

    我答应他在二十四小时内把新的编舞学会,然后就直接跟他排练,我承认这句话有赌气的情绪在内,但也算我激励自己的另一种方式。间隔一天,我定好了早上五点的闹钟,十分钟的洗漱没有惊动室友,顶着十月份已然微微有些透骨的冷风,从公寓跑步到了练习室,整栋大楼只有保安醒着,一脸诧异的看着我。

    我在电梯里喝掉了作为早餐的黑米粥,身体也预热完毕,脚步轻快的踏进走廊,打开练习室的电脑,刚准备关门,门被人从外面推了一下。

    我吓了一跳。

    “谁?!”

    因为太早了,外面廊灯都没亮,一片幽幽的漆黑,一只清癯而苍白的手紧紧抓住门边,我他妈还以为闹鬼了,只管咣咣往外推,合不拢的门缝里,花梵戴着口罩的脸伸了进来,跟我离得特别近,正因为我阻挠的动作怒视着我。

    “谢知念。”尽管看不见他的脸,但我相信他一定恶狠狠的咬着牙:“你要死啊。”

    我梗着脖子狡辩:“人吓人吓死人你知道吗!”

    他斜着肩膀挤进来,摘下一边的口罩,突然张开一只手掐住我的腮帮子,指尖冷冰冰的,端着我的脸皮笑肉不笑地说:“还顶嘴。”

    我被他给掐懵了,没有一丁点儿防备,因为彼此身量的差距不得不仰起脸看他,嘴被迫撅起来,干瞪着眼半天忘记还嘴,我想这个表情一定很傻逼,才让他满意的放开我,活动活动手腕走到一边去,把挂在耳朵上的一次性蓝色口罩摘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他今天穿了条看似随便实则非常考验身材比例的牛仔裤,宽松,显腿型的地方又恰好的收束,上衣背后一大片黑色涂鸦。那姿态,那背影,那扬手一甩的潇洒,活脱脱的恶霸。

    国民男友的完美人设顷刻间成了海市蜃楼。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对这个人抱有任何希望,太鸡巴难伺候了,爱是谁男朋友是谁男朋友吧。

    我揉着自己的脸,感觉自己还没睡醒,问他:“你来这么早干什么?”

    他反问我:“你觉得呢?”

    把别人抛出去的问题抛回来是他爱耍的把戏,我对此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心,闭上嘴免得自取其辱。

    是啊,人都是会变的。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会帮我抓蛇的小男孩儿了。

    人过于念旧的话,是很可笑的。

    我冲他抬抬下巴:“当一下我的伴儿,给你演示一下昨天老师教我的,你看看有什么不对。”

    他这次倒是乖乖的点头,调好伴奏,走到我极近处站定,当音乐开始时,他脸上略带戏谑的表情已经一扫而空,却而代之的是那种我熟知的专注,不被任何事物左右的淡漠,还有一点点骄纵的邪气。

    那是骨子里带的东西,没有人能抗拒的,魅力。

    我把手掌贴上他的胸口。这个动作由男人来做似乎有点怪异,由女孩儿来做才显得暧昧和诱惑,我要保持背对镜头的姿势不动,直到前奏引入鼓点,他把头顶的帽子摘下来戴在我头上。

    我不是第一次给男明星伴舞,但好像是第一次和男人有这种方式的接触,女伴的舞步我只把那些较为阴柔的动作给改成了男步,契合度不如从前,但他要按他的步调来,一只手自始至终都没离开我的腰,有那么两个贴身动作,他也毫不敷衍地埋进我颈窝,另一只手指缠绕着我耳际的头发,我胸口突得一下子,像是被兔子给撞了,眼神和他有一秒钟的交错。

    收尾的动作是我扯过他(想象中)的领带衔在口中,他低头靠近我,灯光熄灭,留给镜头一个黑色的剪影,然而跳到最后我把那莫须有的领带抓在手里,两人距离蓦地拉近,我很莫名乱了步伐,整个人撞到了他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