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特鲁德·大管家·前流星街街长，内心是崩溃的。
纲吉蹲到摊位的水盆面前一看，冷寒登时就流了下来：“本、本以为是和日本相同的捞金鱼，不、不过这个世界的金鱼长得还真是……奇特啊……啊哈哈哈哈哈……”
“血齿鱼，肉食性鱼类，全身血红，牙齿外突，齿内含有剧毒，力量可以咬断筷子粗细的合金，但是很惧怕温水。泡在温水中的时候，它会因为缺氧而变得无力，就像普通鱼类一般。”伊西斯站在纲吉身边淡淡道：“这些鱼的鳞片相当鲜艳，想必是从城外下游的浅摊打捞上来的。城里死去的奴隶据说都会被投入那里。”
纲吉瞬间想要离开，却不料弄水突然扑倒他的背上紧紧抱住了他：“纲大人，我想要。”
“咦？！”
弄水明显的做出吞咽的动作：“很好吃……的样子……”
纲吉：“……”
伊西斯轻咳了一声，淡淡道：“很漂亮的鱼，不是吗？”
看着面前的孩子一脸迷茫的样子，他轻叹道：“我也很想要，要阿纲捞到的。”
纲吉慌张道：“可是这些鱼吃了——”
“不要胡说啊这位客人！”摊位老板明显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伊西斯面前就好像小山一般，他不快道：“这些鱼可是我从河上游捕捞来的，你可不要乱说坏我生意！”
伊西斯淡淡看了对方一眼，然而那一瞬间，男人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疯狂的冲向头顶，竟然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你——”
“我的判断确实有失误的时候，河流上游接近刚果陀，那个地方的环境非常好，也许是这个原因也不一定。”伊西斯淡淡道：“阿纲，玩吧。”
听到伊西斯这样说，少年首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低头看着温水盆中的游鱼，抛开那看着就很惊悚的外突的尖牙，那红色的鳞片就像宝石一样，红的鲜亮夺人——有点像吉尔伽美什的眼睛。
“那就——”
“我要阿纲弄到的。”伊西斯淡淡道：“那只蠢猫想必也这样想。”
“我不是蠢猫！”弄水怒道：“我很有用的！”
“呵呵。”
“该死的人类——”
纲吉：“……”
那一瞬间他竟然想到了迪卢木多和狱寺，只是现在的科目从犬科到了猫科而已……
呵呵……呵呵……犬科猫科什么的，一定是他的错觉吧……
在特鲁德大管家一脸僵硬的付了钱之后，纲吉手中拿着一大把的纸网准备与“金鱼”做斗争。糯米糊出的纸在温水中融化的更快，虽然血齿鱼在水中呆呆笨笨样子，但是那笨重的身体即使被捞到也很压破。在破了三打之后，纲吉抽搐着嘴角尴尬抬头，看到了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小哥，需要再来一打吗？两位美人在看着你哦~”
纲吉的脸骤然涨红：“别、别别别别别别乱说啊！伊西斯，弄水先生，我们——”
他回过头，看到了两张十分同步的、面无表情的、却充满失望的脸。
纲吉：“……………………qaq”
少年的首领深深呼吸，转过头一字一顿道：“老板，再给我一打！”
“好嘞！”
金橘色的火焰在少年额头点燃，他从震惊的老板手中拿起的纸网，被火焰所渲染的双眸紧盯着盆内游鱼的轨迹。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木盆中的水温开始渐渐下降，血齿鱼的游动速度开始变快并因为人肉的香味儿浮上水面。突然，纲吉抬起右手，低念道：“指环铭刻我们的光阴。”
——然后瞬间贴着水面挥动纸网！
一条条红色的游鱼被纸网一个个的打出水面，精准的一一落在了手中的水盆中。
老板：“……”
少年首领站起身递过手中的盆，冷淡道：“请打包起来，顺便，退还11个网。麻烦了。”
老板：“谢谢……惠顾……”
接过了老板打包好的15个温水袋子，纲吉额头的火焰渐渐熄灭。他有些羞涩的揉了揉头发，将手中的礼物递了出去：“那个，我成功了……”
弄水欢呼一声就扑了过去，伊西斯依旧是冷淡的表情，他拿过了其中的1袋，将鱼举在自己面前轻轻摇了摇：“我很喜欢，谢谢你，阿纲。”
“哪里……钱都是伊西斯你们付的——等等弄水先生！不要现在就吃啊！——啊啊啊我都说几次了不要随便吃莫名其妙的东西啊！”
伊西斯浅笑着看着少年抓住鱼尾一把将它从弄水口中拉了出来，崩溃的教训着对方不能不洗干净不煮熟就随便吃，万一有细菌怎么办怎么办。弄水低着头，从歪斜的帽子那里可以看到他棕色的耳朵蜷缩了起来盖在头上，明明是高大的身材，此时却缩成了一团，一脸可怜的样子……看着看着，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就只无法控制的疯狂。
特鲁德大管家低声道：“大少爷。”
“啊，我知道，现在的我还撑得住。”伊西斯缓缓道：“没有到火焰地宫之前……不，无路如何，我都绝不要死。”
——他不想、不要死、决不能死，决不能！他要和少年一起活下去，哪怕着活下去，要付出任何代价和手段也在所不惜。
突然，他感觉到了杀气。
“伊西斯！危险——！”
下一秒，鲜红的血如同瀑布一般落下。
☆、第51章 纯粹
血就像是雨水一样发出莎啦啦的声音从半空中落下，水盆中血红的血齿鱼品尝到人类鲜血味道开始急速的在凉下来的水盆中旋转跳跃，他们尖锐的牙齿尖端分泌出黑色的液体，那浅红色的水盆快速的被黑色的毒液所渲染。无数条鲜红的鱼在旋转中互相碰撞摩擦，一小部分的鱼因为剧烈的用力而跳出了水面，在地上无力的挣扎着。
纲吉愣愣地站在原地，弄水高大的身体将他紧紧抱住，宽大的衣袂盖住了他的全身。鲜血并没有沾湿他的衣物，但是那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的腥臭味让他整个人都无法动弹一下。
血雨很快息止了，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弄水因为护着纲吉的关系，整个身体几乎被鲜血染红。身为肉食动物的猫又，弄水本身并不讨厌落在身上的鲜血。长发被红色的粘稠液体完全沾湿，他随手拉起一束，血水就像是被捏碎的番茄中的汁液一样流下。他将头发含进嘴里，随即露出了痴迷的眼神。
——这样鲜活的味道，比起那些红色鱼类身上散发出的人类鲜血味要更加的甜美和迷人。
伊西斯被特鲁德大管家挡在身后也并未被波及，他冷淡的眼神甚至连地上躺倒的没有头的男性都没有倒映，只是淡淡道：“我们的行踪现在应该还没有暴露……不是杀手，是当地的居民吗。”
特鲁德大管家收回了手刀，那双手被风所包裹，强大而绝对的力量让他削去偷袭者的脖颈不费吹灰之力。他微微躬身道：“大少爷，需要我去处理吗？”
伊西斯没有说话，他看向面前的少年。另外十三条被装入袋中的血齿鱼已经撒了一地，少年看着他，宛如游魂般道：“伊西斯……他……”
“请您原谅，泽田大人。对于胆敢对大少爷动手的无礼之徒，我绝无留手的可能。”特鲁德大管家淡淡道：“这个人并非杀手之流，是当地的居民吧。”
时间开始缓缓流动，周围已经有人发出了尖锐的叫喊。一片混乱之中，纲吉四人立身的无人区简直就像是被阻隔在不同的世界之中。这混乱和平静的交界之中，伊西斯冰凉的嗓音像是寒刀的尖锋，也似是泠泠的溪流：“大概……是找我复仇的人吧。”
纲吉愣愣道：“复仇……？”
“这个国家的国王每一次迎接我都很隆重，只要有心，我想记住我的脸并非难事，阿纲。”伊西斯缓缓道：“毕竟比起自己国家‘必须应该’臣服的国主，我这样的外来者才更适合做转移仇恨的恶者——呵，对于这个国家的王而言，我的存在是金钱，是物质，是权力——是‘必要之善’，更是‘必要之恶’。”
纲吉不明白：“究竟……究竟……究竟是什么意思？！”
伊西斯淡淡道：“霍尔德家与这个国家已经有七十多年的联系了，从曾祖辈开始就有来往。这个国家有一半的奴隶和毒|品都是通过霍尔德家族流通到外界，换句话说，这个国家会有如今规模的繁华与治安，全部倚靠霍尔德家族的支持。所以我才会说，我对于他们而言是必要之善。”
特鲁德大管家接道：“但是光辉之下必有暗影。虽然从老爷那一辈开始因为一些原因已经不再往来毒|品贸易，但是这些依旧不能改变霍尔德家族在切丽尔国民心中的恶感。毕竟，这里并非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亲人被当做奴隶运送国外。既然不能憎恨国王，就憎恨商人好了——所以大少爷对于这个国家的王而言，是必要之恶。”
纲吉张大了嘴，他的呼吸之间皆是让人呕吐的气息，地面上躺着的男人有可能就是不愿意自己的亲人被卖掉的人之一，他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复仇，他是加害者，更是被害者。
少年的首领在恐惧，并非是因为人类的死亡——似乎在圣杯世界之后，他已经开始渐渐对于鲜血和死亡感到麻木，这是好还是坏呢？他不知道。所以他恐惧，恐惧着不再对死亡感到恐惧的自己，恐惧着今后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是否会被鲜血所渲染。
“不用恐惧，阿纲。”伊西斯走到纲吉身边，缓缓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你没有害怕的必要。”
他用冷淡的眼神警告着不住将目光看向尸体断裂处汩汩下流的血液的猫又，用截然相反的，可以说是温柔的嗓音对着少年首领道：“这里并不是你的世界，你不需要为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感到害怕和自责，不是吗？”
纲吉微微一愣。
“是……是这样吗？”
伊西斯点点头：“当然如此。”
纲吉六神无主的看向身后几乎被血染红的猫又：“弄水先生……是这样吗？”
弄水不太明白的歪了歪头。身为冷血而残酷的猫又一族，即使他的身体里流着一半属于人类的血液，也不能改变猫又的天性。他所有属于人类的柔和都给予了泽田家光和身为他后继者的泽田纲吉，当他的敌人变成了相伴百年的族人时，他也绝不会留手。
就和猫又首领在得知他半妖的身份后想要吃掉他一样，弄水实际上并不讨厌自己的族人，那些除妖师们也一样。他杀死他们，仅仅是因为他本能的感受到，这些人对于他跟随泽田纲吉离开这件事而言，是阻碍。
可以得到强大的力量，那么为什么不能吃？
既然成为了得到自己所渴求之物的阻碍，那么为什么不能除去？
这是属于妖魔的纯粹。
所以他不能理解纲吉此时的状态，他的主人瞪大了那双无比美丽的眼睛看着他，那之中的悲伤让他连心都觉得疼痛起来了。
“嗯。”猫又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只要是你所希望的，就是正确的。
☆、第52章 千年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