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辛有些慌,她担心凌珂说出什么更加会惊扰到圣上的话,可是凌珂此刻根本顾不了那些,满心只有对她的心疼。
“戎辛啊,辛苦你啦!朕与皇后都感激你!”
“陛下!微臣惶恐!”
如此有分量的感激,戎辛怎敢承受,赶忙又跪下行礼,却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御前不可失仪,可是痛楚难当,她还是发出了微弱的□□。凌珂恨不得冲到戎辛身边去,好在皇上立刻命卫公公上前把戎辛扶了起来。
“戎辛,你不必过谦,赤洹国人人皆知你忠贤,我朝有你为将,朕深感欣慰。”
“是啊,本宫不懂国事,但你舍身保护了皇儿这是皇家之事,本宫应当重重赏赐与你。快先抬起头来,给皇上和本宫瞧瞧。”趁着这个机会,戎辛缓缓抬头,望了凌珂一眼,美丽的容颜浮上一抹浅笑,这一笑,竟惊起百官连连赞叹,皇后娘娘更是喜上眉间,此情此景正合她心意。
“好一副标致的模样!本宫竟不知道你竟是如此的美人坯子,本宫甚是喜欢!如今你已二十有一,年纪也不小了,本宫兄长家的次子姜宇承,性情温和,饱读诗书,虽不习武,却略通兵法,他长你一岁,也很中意你,今天本宫就向陛下讨个恩典,赐下这门婚事,可好啊?”
此刻戎辛终于明白先前皇上提过的更大的恩赏,原来他们早有此意,可凌珂却以为是自己自作聪明,一身红装为自己心爱之人引来了这桩意料之外的婚事,她知道戎辛虽不愿却很难推辞,她必须做点什么来帮忙阻止!
“回皇后娘娘,微臣身份低微,不敢高攀这门亲事,何况嫁做人妇定会荒废武学兵法,让微臣领兵打仗臣再所不辞,可是让臣静坐闺房,臣……实在是……”
“是啊母后,第五将军身上还有伤呢,她这次需要调养很长一段时间,她不能嫁!不能嫁!”
皇上笑看凌珂,不以为意。
“哎,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有伤可以治可以养,朕又没说立刻就把她嫁出去,大可待到戎辛身体痊愈,再行婚事。只不过,戎辛啊,人家是一介书生不懂武艺,要是他得罪与你,你可莫要真的动手啊哈哈哈。”
戎辛再看凌珂,看到她揪扯自己的衣袖,看到她偷偷跺脚,看到她心急火燎的模样,觉得她好可爱。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戎辛一步上前,拱手回禀。
“陛下,娘娘,如此隆恩,微臣先行谢过,只是,微臣八岁习武,至今从未间断,身体早已大损,且多有旧疾,恐难生养。不孝者,无后为大,微臣不愿拖累国舅爷家的公子,还请陛下和娘娘收回承命,戎辛只愿安度此生,别无他想。”
此言一毕,大殿之上沉寂了好一阵子,皇后拭泪,皇上叹息,文武百官的心里更是只有可惜二字,唯独戎辛淡然的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凌珂不知道是喜是悲,就那样望着戎辛,不愿移开视线。
“既然如此,这门婚事也只好作罢了。戎辛,朕赐你一座将军府,赐家奴仆从,从今天开始,第五老将军的旧府就是你第五戎辛的府邸,朕觉得对于你而言,这比一座新府更为合适。你若找不到能够与你共度余生的人,可以永远拥有这座府邸,直至终老。还有,这一回朕不准你有任何推辞。”
“微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
回宫已有多日,凌珂公主除了请安赴宴之外,都时常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皇上日理万机不曾察觉,皇后赐给她的近身宫女咏儿却急在心头,不敢擅自揣测,亦不敢禀告皇后娘娘,心疼这位待自己极好的主子,竟有些神不守舍,给公主递茶杯之时,不慎掉落,湿了公主的衣裳。
“奴婢该死!公主恕罪!”
“没事,也没烫着我,起来吧,陪我更衣便是。”
“多谢公主。”
这些小事,凌珂根本不放在心里,因为她满心都是第五戎辛的伤势,自回宫以来,要见许多人,要办许多事,要重新习惯宫中规律,也着实是忙了些,根本没有机会恳请皇上准她出宫探望,这几天好不容易闲下来,又碰巧皇上国事繁重,凌珂担心就这样去求皇上会有不妥。
唉,也不知道戎辛她怎么样了……
☆、中秋
公主心里惦记戎辛,可如今也只能与咏儿抱怨几句。
“唉,宫里虽说是家,却不能时常走动,不如宫外那般自由。”
“公主是觉得宫里闷了?您才回来这几日,大概还不习惯,不过到了出嫁搬出宫住进驸马府的时候,就自在多啦!”
“我才不要嫁人呢!男人或是是粗野莽夫,或是迂腐书生,有什么好的,还整天把男尊女卑三从四德挂在嘴边,有什么好的!”
“公主您真厉害,竟然能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您不嫁,皇上皇后也是要着急了。”
“反正就是不嫁!对了,每年的中秋夜宴是不是都要请文武百官来一起陪父皇母后饮酒赏月?”
“是啊公主,那天晚上会特别热闹,奴婢往年都是跟着皇后娘娘去赴宴,伺候在侧的,娘娘多半会在夜宴中途就恩准奴婢出去玩,还会赏赐一些好吃的,待到夜宴结束前回来,再服侍娘娘回宫。”
凌珂没有去听咏儿后面的话,她心里所想的是,中秋夜宴,戎辛定在受邀之列,不禁有些欣喜。后天,后天她就能见到让她牵挂的那个人了。
“小兔崽子,你不好好歇着又坐在这里干什么呢!赶紧给我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先把药喝了!”
“躺着无聊死了,就找来几本兵书看看。”
戎辛不敢耽搁,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下,紧接着就是一脸嫌弃的表情。
“老爷子,您怎么每次都给我配这么苦涩的药啊?”
“废话!良药苦口,不然你怎么能这么快好起来……哦我知道了,哼,你是嫌没人喂你吃药吧?”
“老爷子你瞎说什么呢?!本将军服药什么时候要人喂过!”
“哎呀呀,看来你还真是不记得了。”
听了古老爷子描述当时凌珂亲自口对口喂她吃药的情景,戎辛何止是吃惊,她努力回想受伤后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一段,觉得万分羞涩,却也觉得万分可惜,凌珂的唇与她的唇相碰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就听见下人前来禀告,说宫里送来一封请柬,皇上邀请第五戎辛出席中秋夜宴,戎辛一听高兴的很,却没想到被古老爷子泼了一盆冷水。
“不准去!”
“为什么?”
“你的伤口虽然已经好了很多,但元气尚未恢复,夜里风凉不宜在外面走动,况且你现在又不能喝酒,恐要扫了皇上的兴致,还去干什么!”
“我……还不能喝酒啊?”
“不能!你要是敢不听话,我就敢封住你的穴道,连这个屋子你都别想出去!哼!”
无奈,戎辛只好在中秋当日呈上一道请罪的折子回绝了皇上的美意,皇上看到折子叹了口气,命人又送了一些上好的补品到将军府。可是凌珂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伤心了半晌,咏儿劝了又劝,也不见公主有半点宽心。
“咏儿,我想出宫去。今晚夜宴之时,众人都想着吃喝玩乐,定不会注意我偷跑出宫!”
“万万不可啊公主,要是被发现就麻烦了!”
“什么麻烦事啊?说来给朕听听。”
皇上这时突然来到公主的蝶璇殿,着实吓了凌珂一跳,可定了定神,凌珂灵机一动,觉得这也许是个好机会。
“父皇,刚才儿臣是跟咏儿闲聊,说今晚的中秋夜宴会有百官与君同乐,要是准备不周有恐失了皇家颜面,不过咏儿说每年都是母后来操办这些事,那儿臣就放心了,一定不会有任何差错。”
“嗯,你母后素来辛苦,有她在,朕很放心。”
“可是父皇,中秋夜宴是君王对文武百官的犒慰和恩典,如今大将军重伤未愈不能赴宴,儿臣想今晚去探望一下,以示圣上隆恩,好不好?”
“嗯,也好,你去替朕看看戎辛,先前朕赏赐了一些补品,你去带些你们女孩子家爱吃的东西给她,不过夜宴你得随朕见见文武百官,受个礼,宴会开始后,朕安排人护送你去。”
“多谢父皇!”
“嗯,朕看你是这些天在宫里待闷了对不对?不过夜晚出宫要多加小心,想着早点回来,别叫朕和你母后担心。”
“儿臣遵旨!”
圆月高挂,把院落照的分外明亮。前厅外,众人正在准备一大桌酒席,热闹的不得了。陆鸿想着主帅身边没有亲人,就召集几个平日里军中要好的兄弟,一起来陪主帅吃顿团圆饭,戎辛不能喝酒自然就没什么兴致,还是端坐房中看书,只等一切准备妥当后下人来喊她入席。
说是看书,却根本看不进去,一手执书,一手拈着那一支红珊瑚蝶舞簪,满面的心不在焉。先前院子里的吵杂还让戎辛有点烦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突然安静了下来,她也没多想,继续看着书发呆,直到听见有人进了屋子,把一碗药摆在她面前的桌案上。
“古老爷子,你什么时候也学轻功了?怎么今天的脚步这样轻巧?”
一抬头,身边站着的哪里是古老爷子,竟是多日未见的凌珂公主,戎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手里的书一下子掉在地上,还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凌珂伸出手,轻轻的抚在戎辛脸上,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戎辛顺势握住凌珂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脸上,然后移到唇边,轻轻吻在她手心里。难掩相思,凌珂一下子扑进戎辛怀里,看到戎辛手中的蝶舞簪,心里更加温甜。
“公主,主帅,可以入席啦!”
戎辛没有答话,拉起凌珂悄悄跑到将军府后院的桂花树下,满月刚好挂在枝头,月光和桂花的香气一起给夜色染上了银蓝。凌珂被这美景所吸引,顽皮的想要抓住月光,戎辛从身后抱住她,便把比月光还美的人牢牢的抓在手心。凌珂回头刚好贴上戎辛的脸颊,戎辛就这样吻上凌珂的唇,这一次,她真实的感受到吻住心上人的滋味,感受到这一刻身体由内而外的发热,感受到情爱燃烧成一股散发着桂花香味的□□。
中秋夜,公主并没有回宫,在将军府与众位将士开怀畅饮,把酒言欢,不过中途就与戎辛离席了,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总之整晚都没有再出现。
“公主,该起了,咱们得赶在皇上和皇后娘娘发现之前回到宫里呢。”
房内,床上的戎戎辛吻醒枕边的凌珂,虽然时辰尚早,虽然蛮不情愿,凌珂还是不得不唤咏儿来伺候她们更衣。凌珂顽皮,衣服穿好一半,转过身来一下子抱住正在系腰带的戎辛。
“戎辛,我把咏儿留下来照顾你可好?”
“咏儿细心周到,就在你身边不是很好么。而且她是皇后娘娘指派给你的,让她伺候我,恐怕不妥吧。我也一个人惯了,用不了那么多人伺候的。”
“大将军,无论何时,公主心里都惦记着您,前些日子担心您的伤势更是茶饭不思,让奴婢伺候公主,是奴婢的福分,若是为了公主伺候大将军,奴婢也十分乐意。”
“你看,没什么不妥的,母后还不得都依着我。”
戎辛看着凌珂为自己理衣领,她自己的衣服却还没穿好,宠溺的一笑,一边帮她穿好一边答应留下咏儿。
咏儿留在了大将军府,凌珂身边的颖儿就顶替了咏儿的位置,这也是一个聪明伶俐又忠心可靠的孩子,这日正一边伺候公主梳头,一边禀告无意间听到的消息。
“听说今日在朝堂上,太子殿下提出暂时收回第五大将军的兵权,理由是说如今边境太平,大将军无需调兵遣将出征打仗,身为女儿家虽不能嫁人,也算为国效力多年,军功赫赫,却也着实应该好好休息一下。大将军竟然也没有生气反驳,倒是好生感激了一番,说的太子殿下倒有些脸红呢。”
“那父皇怎么说?”
“皇上并没有答应,此时的当务之急是西北百姓的旱情,然后就再没提起兵权的事了。”
“皇长兄的意思,恐怕是要夺了戎辛的兵权,戎辛的军功远在他之上,若日后他继承王位,势必会担心戎辛功高震主,可戎辛又不是男子,他为何还要如此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