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重生]哀家变成自己情敌

[重生]哀家变成自己情敌_分节阅读_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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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长亭余光里瞧见碧烟此刻的神色姿态,目中便忽的暗了暗,唇上的笑刚僵了一刻,便听身前的丈人长孙宇珩道:“旷世医者雀野老先生果然是名不虚传,这眼睛怕是比之前还要亮堂三分。”

    听了他的话,长孙碧烟又转回脸来,微微眯起杏眼明眸,道:“爹爹特意前来,便是为了看看你的好女婿,将女儿全然忘了吗?”

    长孙宇珩转身,责怪她一眼,又道:“没大没小的,都嫁作人妇一年了,还这么娇气。”这上了年纪的人,怪模怪样的训斥起人来,便如同孩子生气一样叫人直想发笑。

    长孙碧烟侧了侧身,歪着头,笑着又说:“爹爹眼里只有您的好女婿,女儿这便连吃醋的余地都没有了?可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叫人寒心的很啊。”

    装模作样的长孙碧烟皱起眉,欲哭未哭地看着自己这一世的父亲,随后见他双手负后,两三步走到她的面前,一指曲起,在她脑门上便是一敲。

    稍稍痛,长孙碧烟忽的一愣,没反应过来竟有人敢敲她额头,又再一想,长孙宇珩也曾点过她额头,教训她。

    什么时候,她竟然与长孙宇珩这般熟悉,俨然是一对真的父女模样。

    她垂下头,忽的沉默。长孙宇珩原还想说她两句,一见女儿如此模样,又于心不忍了,心道,莫不是真的伤女儿心了,让女儿以为他真的不在意她?

    长孙宇珩刚想开口安抚女儿几句,便见女婿璟芝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身旁,正站在长孙碧烟的身前,说道:“碧烟,今日丈人难得过来,我也没有公务缠身,不如我们留丈人在府中用膳吧。”

    心思已经重新归于平静的长孙碧烟抬起头来,挂着丝丝凉的笑容说道:“这话你不问爹爹,问我做什么?若是爹爹不愿意留下,我也不能五花大绑地强将爹爹留下啊。”说完,她又怪模怪样地看去长孙宇珩,一副淘气骄纵的样子。

    见女儿还能冲自己骄纵,便知道女儿是没事的,长孙宇珩心中放下,随即一笑,老目沧桑着厚重的岁月流光,他难得没有推辞,道:“也好,许久不曾与烟儿一同用膳了,这一回加上璟芝,也算是凑个齐整。”

    长孙碧烟听他的话,听出了几分不舍之意,心中多了一份猜想,但是倒不敢多猜测,毕竟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

    “那碧烟且带丈人去找书臣玩会儿,我这便去厨房。”苏长亭笑得风度翩翩,眉目里都是清山俊水,那双眸又恢复了曾经的深邃又纯净,叫人受到诱惑甘愿沉沦其中。

    长孙碧烟却是个淡性子,这么一听,便听出了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没被这人的色相蛊惑,她皱起眉道:“等等,你去厨房?你的意思是你要动手下厨?”

    显然,长孙宇珩也被惊到了,所谓君子远厨庖,虽说男人会做个饭炒个菜也不算稀奇,但是有厨子又有妻子的情况下,璟芝竟然要自己动手招待他?

    他到底应该感到欣慰感动,还是应该难过劝阻?

    “夫君,府里是有厨子的,不必夫君如此……劳累。”长孙碧烟对于要做一顿像样的饭菜很难这个概念深有体会,想了想,觉得苏长亭未做官前,家中便殷实,做了官后更是自建了府邸,必定从小比她还要娇生惯养,是以绝对是做不出一道像样的菜的。

    自从吃了自己的“佳肴”,长孙碧烟便对颜色不对的菜肴有阴影,一看到便会肠胃翻滚。所以为了不虐待自己,也为了不吓到长孙宇珩,她觉得她很有义务劝阻苏长亭。

    可相对这一个满脸惊讶,一个面色难看的两人,苏长亭很淡定从容地笑了笑,随后风姿卓卓地说道:“碧烟放心。丈人,失陪片刻。”说罢后,人便神清气朗地走出了书房。

    长孙碧烟袖下的手动了动,很想伸出去将他拉住,却碍于行为举止的得宜,最终还是由着他去了。

    陪着长孙宇珩走去书臣的房间,长孙碧烟路上跟父亲大致说明了书臣的情况,随后见长孙宇珩皱眉道:“这孩子身世凄苦,你们必定要好好抚育他成人。”

    长孙碧烟笑着点了点头,回道:“不奢望他日后成为人中龙凤,只希望他活得明白快乐。”她的声音轻柔低扬,倒是有了几分慈母的味道。

    长孙宇珩好奇地侧目看一眼自己女儿,忽然觉得这叫书臣的孩子必定很受女儿喜爱,或许这孩子当真是与女儿女婿有缘,这一世注定要做一回父子母子。

    到了书臣的房间,那小家伙正趴在案上描描写写,长孙碧烟这么一看,心里便是一抽,赶在长孙宇珩之前走进屋中,先检查了一遍书臣涂鸦的宣纸上有没有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

    等发现这孩子只是随便画着玩儿,白宣之上的墨迹不像画也不像字后,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道自己可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长孙宇珩从长孙碧烟的身后走来,站在书臣的书案前,双手负后地看了这孩子几眼,大眼浓眉,小嘴巧鼻,这副好模样,长大了也必定是个英俊男子。

    他笑着不等长孙碧烟说话,便自行与小家伙热络起来:“书臣,你可知道老爷爷我是谁?”

    长孙碧烟眼角抽了抽,忽然有些错愕地看去这一世的爹,真没想到他还有如此顽皮的时候。

    “爷~爷~”书臣对于爷爷这个词并不太熟悉,唤了两声后,疑惑地看去长孙碧烟。却又不等长孙碧烟解释,便忽的笑容灿烂,冲着长孙宇珩又唤了两声响亮的,“爷爷~”

    手里还拿着染墨的笔,小书臣叫的欢,一边叫一边在地上一蹦一蹦的,看得旁边的穗儿心惊胆战,连忙将他手中的笔取下来,真怕一个不小心就赏众人一道水墨添妆。

    被叫了爷爷的长孙宇珩显然也很高兴,这含饴弄孙的日子,他自烟儿嫁给璟芝之后便开始向往,却也知道急不得,二人也刚刚成婚半年,璟芝又在朝堂刚刚显露锋芒,要想抱孙,还太早了。

    所以当书臣满脸粉扑地冲着他喊爷爷的时候,那种喜从天降的感觉让他难得忽略了女儿,直径坐去了书臣的旁边,抱着乖孙儿,教他如何用笔书字。

    长孙碧烟一旁看着,眼角又抽了抽,感情根本不需要她多做介绍,二人仿佛天生便认识的,见二人相见如故,她此刻站在这儿倒是显得多余了。

    “爹爹与书臣如此投缘,不如女儿先离开,让爹爹好好与书臣相处?”她笑着问道,声音甜美,笑靥如花,可旁边的穗儿瞧见了却觉得少夫人的笑容可真是渗人啊,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

    而逗孙儿逗得正乐的长孙宇珩无暇顾及女儿,只是挥了挥手道:“好,烟儿若是无事,便先下去休息吧,书臣这儿有父亲在,不用担心。”

    长孙碧烟眼角又抽了抽,笑容非常尴尬地僵住,然后默了一会儿,低头又忽的笑了,笑容温和动容,她朝着穗儿看一眼,穗儿会意地跟着少夫人一同出了屋中,留长孙老爷尽情与外孙儿玩乐。

    走出了屋中,长孙碧烟被阳光刺了一下眼睛,微眯着躲闪一会儿,低着头,忽然便想到什么似得,摸了摸自己眼角,随后无奈一笑。

    什么时候,她竟然如此容易喜怒形于色了,这眼角再抽下去,恐怕不到中年便要提早长皱纹了。挂着抑制不住地笑容,长孙碧烟对穗儿道:“穗儿,你便在外边候着吧,若是爹爹和书臣有什么事再来我房中告知。”

    “哎,穗儿明白。”穗儿福了福身,乖巧地应道。她看少夫人方才还笑得别有深意,此刻却又笑得面若春花,叫人好是费解。

    点了点头,长孙碧烟漫步走在廊道中,神思幽幽,忽喜忽悲。她现在怕是越来越适应这样和美的日子了,对于苏长亭更是有些莫名的情愫,她不得不承认,此刻她竟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离开,舍不得这些待她如此好的人,可是这一切都非她的,都是死去的长孙碧烟的。她虽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但是却不是一个盗窃别人的东西还能心安理得的人。

    她要走,但是纷乱繁杂的事绊住了她,而她心中又明白,若是她主意坚决,那些繁杂的事根本拌不住她,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存了舍不得的心思。

    到底要如何,如何才能叫她甘舍一切,让她能够无事一身轻地离开。

    刚刚进了屋中,便听见环儿从另一侧廊道进来,看见了她立即唤道:“小姐,您让我去取的冬衣秋袍都取回来了,可是先放在柜中?”

    “放在桌上即可,我来整理,环儿你去书臣那儿,爹爹今日来了,你帮着穗儿照顾一二。”长孙碧烟看着环儿将取来的衣袍放在桌上,应答后便出了屋中。

    见环儿走远了,长孙碧烟才缓慢地将门关上,包裹揭开,将苏长亭与她,还有特地为书臣做好的冬衣秋袍整理好,放进了衣柜中。

    坐去桌前,那包裹用的布上还有一封信,长孙碧烟分毫不惊讶,拆开了信后,看了两眼便将其中的地契收好,全程她的神色不动,没有分毫的喜怒。

    这日的午膳端上桌后,长孙碧烟惊讶苏长亭竟然真的会做饭,且做的还不错,比起府中的厨子竟差不了多少。

    用完午膳后,穗儿抱着书臣回去午睡,环儿下去端上了三杯热茶便退下了。大堂中三人静默,长孙宇珩饮了一口茶后,才慢慢开口:“我今日来,其实是想要告诉你们,我打算辞官归隐了。”

    他的语气缓沉,侧低着头,似在看自己手中杯,却又不像。

    长孙碧烟看见堂外的光亮落在他的侧脸上,那松弛的肌肤纹理清晰异常,她忽觉心中一痛,有些于心不忍,却并没有因此心软,道:“父亲可想清楚了?意已决?”

    坐在丈人身旁的苏长亭闻声看去长孙碧烟,似乎不认同她如此急于确认而不顾丈人感受的行径,却也没有阻止,只是说道:“丈人若是心中犹豫,还可以再想想,不必如此快下结论。”

    长孙宇珩摇摇头,叹一声,又点点头道:“想好了想好了,如今璟芝你已经双目复明,在朝中势头正茂,有田阁老在,我也没什么能够帮你的,且你对烟儿的一片心,我都看在眼中,很放心。之前一直担忧的也不外乎就是这些,如今都不必担忧了,也是时候退下,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长孙碧烟默然垂下了头,劝一个父亲离开自己的女儿,起先她是没有任何心理障碍的,可是如今她却觉得无法抬头面对长孙宇珩。

    心起的愧疚怜悯,叫她不敢理直气壮地说让长孙宇珩放心的话,最后也只能强自欢笑着问道:“爹爹想好要去哪儿了吗?回乡还是去别处游玩山水?”

    “爹爹半生宦海浮沉,如今终于一身清闲,难得身子骨还算硬朗,自然要多去几个风景绝美的地方看看,才不枉此生啊。”

    苏长亭见他笑得轻松,心道长孙叔叔是真的愿意放下忧心了:“丈人每去一处,可要记得给碧烟与长亭写信,等长亭空了便也带着碧烟去寻丈人,游山玩水一番。”

    “好,好啊,到那时候可要真的给老夫抱个大胖孙子才行啊,否则我可不见你们。”长孙宇珩也不想将气氛弄得太悲伤,竟调笑起了二人。

    苏长亭笑着低下了头,疑似红了红脸,长孙碧烟却很是淡然地看去长孙宇珩,挑了挑眉道:“那爹爹可也要抓紧在游玩途中识个贤惠女子,给烟儿寻个娘亲的同时,添个弟弟妹妹才行啊。”

    “你这臭丫头!”调笑不成反被调笑,长孙老爷老脸一红,嗔责一声笑得狡黠的女儿。

    ☆、掳人相见

    长孙宇珩辞官归隐,呈禀圣上,与接替之人交接好事务公文,整理府中钱财行囊,出发那日已经是秋立,绿叶始黄,天地蒙雾。

    王叔吩咐着人将东西搬上车,长孙宇珩一身清朗,竟似年轻了好几岁的模样,宽带长袍,笑容和善可亲,他拍了拍苏长亭的肩,嘱咐道:“日后烟儿便真的全全交托给你了,你可要好好护着她,若是日后我发现你叫她受了半分委屈,老夫可绝不轻饶你。”

    “爹爹这是学着古人临行托孤吗?也不瞧瞧女儿如今都多大了。”嗔怪一声,长孙碧烟笑得邻家小巧,后又挽住他的手臂,补一句不舍的,“爹爹当真不考虑年后再走?上一次年节过得不顺畅,何不在京城好好的过个顺畅年后再走?”

    长孙宇珩点点她的额头,笑得眼尾鱼纹乍现,道:“说让我早日在途中为你识个后娘的是你,挽留我过完年节的也是你,犹犹豫豫,可真是妇人见识。”

    长孙碧烟听后一阵好气,立刻便松开了他的手臂,一是气这慈父为老不尊,竟然脸似铜墙,用她揶揄他的话来堵她,二是气自己意志摇摆不定,越来越优柔寡断,毫无曾经的果决独断。

    “丈人放心,长亭必定一心一意待碧烟,此生绝无二心。”苏长亭拱手称道,颇有指天起誓的郑重。

    他这话叫正懊恼自己犹豫不决的长孙碧烟心中一抽,像是在痛,又不知自己在痛什么。

    抿唇一笑,长孙碧烟抬头看去长孙宇珩,见他满眼的不舍,随即乖巧了一分道:“爹爹放心好了,烟儿这么大的人了,还能活不下去不成?爹爹路上小心。”

    “唉唉,烟儿照顾好自己。”眼眶红了红,就算怎么玩笑揶揄,不舍就是不舍,他始终舍不得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长孙宇珩转身朝着马车旁等了许久的管家王叔走去,低着头,弯着腰,有些颓败,叫人看着便心中疼痛,那步伐极慢,慢成了千年老龟。

    忽然,一个迅速地转身,两步快速地朝着长孙碧烟走来,叫她惊得一下,被抱住了还是满脑子空白,随后便听见抱住自己的长孙宇珩疑似要哭:“烟儿啊,爹爹的好女儿,爹爹好舍不得你,这一走可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爹爹的娇滴滴哟。爹爹不想走啊,好想带着女儿一起走啊!”

    长孙碧烟嘴角猛然一抽,忽然觉得方才看见长孙宇珩背影感到一阵凄凉的自己简直蠢爆了,好想抽当时的自己俩儿耳光啊。

    她能够理解长孙宇珩的舍不得,也能够理解长孙宇珩的情难自控,更能够理解这临行一抱的珍重之意,但是她实在理解不了那个“娇滴滴”是个什么鬼,那疑似哭腔又不落泪的颤尾音是个什么鬼。

    要表达感情有很多种方式,可不可以换一种她比较能接受的,正经一点的,不要太为老不尊的方式?

    长孙碧烟嘴角不断地抽搐着,僵硬地驱动手臂轻轻地推长孙宇珩,起先是不太敢用力,害怕伤害到老人家脆弱的心灵。

    可当她发现自己这点棉花的力气简直等同没有后,她顾不得伤不伤人了,用力将自己从长孙宇珩的铁臂中挣脱出来后,她喘了口气,这才僵硬地笑着说:“爹爹,该启程了,光天化日之下,虽说我们是父女,太过亲密便是失礼,毁了女儿名节可如何是好啊,爹爹说是不?”

    那最后的两字“是不”是从长孙碧烟的牙缝里挤出来的,说的时候,她双目亮得像星子,只是温度比较低,大约可以将一个人冻成冰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