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献给树神的祭品

献给树神的祭品_分节阅读_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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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景闻言默默把手里的大红裤衩丢了回去,结结巴巴地吼:“谁,谁要和你结婚了啊……”

    “穆穆,要带我回家了呀。”

    “那跟结婚没有半毛钱关系!”而且就算结婚谁还会穿这种几十年前的装备啊!就算穿上了就能怎么样,难道你还要请一堆人来山里吹喇叭嘛?!

    藤蔓呆了呆,放下了红绸布,傻傻地问:“那,穆穆要和其他人结婚吗?”

    穆景一怔。

    他从未考虑过结婚这件事,即使是在城市生活的那几年——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是畸形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恐怕都很难接受自己的伴侣是这样不男不女的性别。对于他自己而言也是如此,尽管在他的性别认知中,他更习惯于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活着,但这些年来他却很难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对另一个男性或女性产生兴趣。

    这种心态,与其说是不懂谈情说爱,倒不如说是从一开就在自己和其他人之间划出一条线,把所有其他人排除在外。

    他不打算把这条线抹去,于是他不会跨过这条线走到别人的世界里,也不会让其他人跨过线走进他的生活。

    可是藤蔓不是其他人。

    这只小怪物甚至不明白什么叫循序渐进,从一开始便大摇大摆地爬过他的分界线,霸占了他的领地,死死地缠住他的腿,任他把所有能丢的东西都砸到它身上,也不肯放松半点。

    他甚至连把那条分界线往旁边挪挪的时间都没有。

    又或者从很多很多年起,那条线的排外机制就已经在这只小怪物身上失灵了,才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大意了,让它得寸进尺地赖在他身上,怎么都甩不开。

    穆景一阵泄气,忽然意识到藤蔓还在看着自己,于是抱住了自己的腿缩到角落里,强撑着嘴硬地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藤蔓垮着脸,把衣服放在石台上,也爬了上来,又赖皮狗一样地凑到穆景面前,撒气娇来:“穆穆,我要转移种子,很伤根的。”

    “……”

    “会痛痛。”

    “……”

    “可是,穆穆不愿意和我结婚,好难过。”

    “那你还是在山里呆着吧。”

    藤蔓呜咽一声:“穆穆……人类说,永远在一起,就要结婚。”

    “我想和穆穆永远在一起啊。”

    “穆穆,不愿意吗?”

    穆景无言以对,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不愿意”这三个字来,于是有点别扭地,却又颇为无奈地抬起腿,把那边的红衣服勾了过来。

    红色的绸布在石台上摊开,艳俗的颜色却是几天来穆景难得看到的一抹鲜艳。他将衣服拿过来仔细看了看,看到下半身的时候,又黑了脸色。

    青年气鼓鼓地将衣服丢到男人头上,语气里满溢着不悦:“要么你穿这件衣服,要么去换一件回来。”

    三俗的衣服也就算了,新娘装绝对是最后的底线。

    9

    被赶出山洞的男人蹲在树下,把怀里的新郎官衣服放下,将头上的红裙子抓下来翻了翻,有些茫然。

    这是他找山下的村里人要来的那些喜服里最好看的一套——当然,以藤蔓的审美而言,最好看就是上面绣了足够多的花纹,色彩足够艳丽,以及那花纹上的自己看起来足够威风。

    在藤蔓的要求下,村里的大妈特地给他定制了这条红裙子。裙面上用线绣出了顶着小金花的藤蔓正抖着藤身张牙舞爪的模样。藤身偏粉,这是因为那天藤蔓下山去给大妈做参照的时候心情激动得有些过度,导致它全天都像被烤熟了一样红扑扑的,却意外地使绣出了的自己增添了一种威风凌凌的气场。

    为什么穆穆不喜欢呢?

    藤蔓心里急巴巴地想和穆景“进洞房”,不愿下山去再换一件衣服多等几天,于是思来索去,想起穆景那句“要么你穿这件衣服”,一拍脑袋,干脆将新郎衣服放好,拿起红裙子往头上套起来。

    憋着气在兽皮毯子里窝了片刻,正准备爬起来出去看看的穆景,脚还没落地便被乐颠颠进洞来的男人又吓了一跳。男人穿上了那条红裙子,被裙子束缚了腿迈不开步子,于是只好小碎步颠着跑进来。

    红裙子对于比穆景还高些的男人而言着实有些小了,男人胸前的布料绷得紧紧的,这让他的打扮显得有点可怜也有点好笑,那么大一个人缩在紧绷的衣服里,连幅度大些的动作都舒展不开。

    穆景喃喃地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男人当着他的面再次抖开了手里的衣服,说:“穆穆,你穿这件,可以吗?”

    那自然是剩下的一套衣裤。

    穆景的嘴张开又闭上,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又是好笑,又有些无奈,气恼和羞愤掺杂着些微的窘迫,最终变成了无可奈何的一声叹息。

    他抬手慢吞吞地开始解自己衬衣的扣子,从领口,到胸前,白皙的肌肤一点点裸露出来,毫不避讳地暴露在男人的视野里。

    男人手一抖,眼睛有些发直,连忙强迫自己把视线拉回来,但火热的感觉已经从面颊烧到耳根。他忽然间明白人类为什么执着于恋人脱下衣服的环节,至少现在对他而言,青年慢慢地解开衣扣,半遮半掩的样子比赤裸的状态更加诱惑。

    诱惑着他想做一些穆穆肯定不允许的事情。

    他慌乱地放下衣服,小声说:“我……我出去等你……”

    说完便同手同脚地正要转身,却听见穆景凉凉的声音:“出去干什么,又不是没看过,你就站在那儿看着。”

    男人的脚登时生了根,拔都拔不起来。

    穆景将脱下的衬衣丢到一边,又把手放在了牛仔裤的拉链上,悠悠地说:“不是想看我换衣服?你倒是转过来啊。”

    他瞧着男人头顶上顶着的那棵小绿苗噗的一声钻进了男人的头发里躲了起来,想见对方似乎已经羞涩到极点,这才有了些挽回颜面的快意。

    于是又慢条斯理地拉下拉链,将裤子脱下来丢到一边,把那套新郎的衣服拿过来披在身上。

    男人终于鼓起勇气转过身的时候,穆景刚刚扣好衣襟上的盘扣,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直直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青年一身红衣,有些艳俗的颜色被衣服上黑金地绣纹压住了张扬,因为是一生只穿一次的喜服,村里人用的自然是最好的面料,最好的做工。虽然在男士的服装上没有张牙舞爪的小藤蔓,但绣着的金花与祥云的图案反倒看起来更正常些。红衣服映得青年的肤色更加白皙好看,显得那张俊美的脸上一分两分的不快也变成了可爱的尴尬。

    “怎么,”穆景不自在地捏住盘扣,“不好看?这衣服有点偏大了。”

    衣服的尺寸显然是比照男人的身材做的,穿在穆景身上稍微肥大了些。

    但藤蔓显然是不在意这些的,他的眼睛亮亮的,有些兴奋地走过去,小声说:“好看。”

    穆景的耳朵有些发热,他于是掩饰般地拨了下头发,轻声说:“……哦。”

    正是一阵诡异的沉默间,外头忽然传来了若隐若现的吹打乐声。穆景还不及细想这是什么动静,男人忽然一个激灵起来,拉着他便往外跑,边跑边说:“穆穆,我们走,有人,来迎亲!

    穆景打了个趔趄,脑子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有人迎亲”这四个字代表含义的一瞬间,他连忙拉住了男人的动作,又急又气地问:“你让人来迎亲?你疯了吗?”

    男人呆了呆,说:“怎么了?”

    穆景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向男人解释男人和男人结婚是多么“超脱世俗”,而两人现在的奇怪扮相在普通人看来会是多么滑稽好笑。他抿着唇,听着越来越近的敲锣打鼓声,心里发慌,着急之下不及多想,便硬着头皮伸手揽住了男人的脖子,微微踮脚亲了上去。

    男人被穆景突如其来的亲吻弄懵了,他木头似的傻傻僵在原地,不敢妄动一分一毫,生怕一个不对,把穆景吓跑了。

    穆景稍稍退开,男人僵硬得连嘴都不敢张开,丝毫看不出前两天那个流氓的藤蔓模样。他于是不快地嘀咕了一声:“装什么纯情。”

    男人茫然地问:“什,什么?”

    “我说,”穆景清清嗓子,把声音加大了些,“迎什么亲,干脆直接入洞房算了,山下可还没洞呢。”

    男人没明白洞房和洞有什么关系,但穆景的话已经把他勾得魂都飞了,于是哼哼唧唧地说:“听,听穆穆的。”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穆景拉着出了洞,往山上走。

    那吹打声在哪里,穆景便往相反的方向跑,也不顾路上偏不偏,地上丛生的杂草会不会刮了衣服。但藤蔓是在意的,他悄悄拉起自己的藤们,一路遥遥跑在穆景的身前,将路上的荆棘灌木以最快的速度拔去,将路障清理干净。

    那阵热闹的声音渐渐远了,却依然盘桓在身后林子里不散去。穆景跑得有些气喘,停下来喘息一阵,一双被气恼染得亮晶晶的眼睛瞪了男人一眼,说:“看你找来的麻烦。”

    男人懵懵懂懂,只是一脸压抑不住地春光明媚:“穆穆,就在这里吗?我,我可以开始了吗?”

    穆景一怔,随即脸“刷”地就红了。

    穿喜服,迎亲,现在还真的要“入洞房”了?这荒郊野外的,就算没人能看见,未免也太挑战廉耻感和心理底线了。

    他退了两步,生平难得遇到了如此窘迫的状态,偏偏男人还满脸的期待地看着他,双眼闪闪发亮,像只闻到肉香却依然努力克制等着主人投喂的大型犬。

    穆景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这么着急吗?就不能等晚上吗?”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视野里的男人倏地大了几分。男人蹿到他面前,按住青年的后脑,不由分说地低头吻了下去。

    柔软的嘴唇接触在一起,男人含住了温软的唇瓣,碾磨噬咬着,又不满足地侵入口腔索取更多。穆景气恼地用想将那根钻进来的舌头顶出去,却不想对方反而灵活又狡猾地捉住了他,肆意地舔弄厮磨着,敏感的口腔被大力舔弄到发酸发麻,青年的身体也是一阵阵地发颤到腿软,只能一面发出语意不详的呜呜声,一面愤愤地抓住男人的头发将他向后拉。

    无法被容纳的唾液从嘴角流了下来,却让情`欲蠢蠢欲动,平添一股淫靡。

    男人感到怀里人的挣扎,于是一点点退出来,看着瘫软在怀如获新生般喘息的人。

    绯红悄悄染上了青年的面颊,他的眼睛也有些许湿润,气愤总是会让漂亮的青年变得鲜活起来。他抬起眼看向男人,低低骂了句:“流氓。”

    男人的喉头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冲动像抑制不住的洪流涌上心头,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却一如既往地带着点抱怨与撒娇的意味:“就知道,穆穆你又想骗我。”

    他的手臂一用力,将怀里的青年抱了起来,不顾青年受到惊吓的挣扎,将他的双臂拉过来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便闷着头往前走,边走边说:“穆穆,我们说好的,你不能耍赖。”

    穆景想说谁和你说好了,却最终也只是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把脸埋在了男人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