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盈姨娘这么说,咏阳郡主心里咯噔一沉。
盈姨娘伏在冰姨娘的身上痛哭流涕,用帕子搭在了冰姨娘的脸上。
“姐姐,是你不应来榕城,惦念不应惦念的,早知道咱们一块脱离便好,你不要丢下我一小我私家。”
盈姨娘哭的凄切,上气不接下气,两个肩膀哆嗦的厉害,声音哽咽。
咏阳郡主心底何尝没有愧疚,是她白白逼死了一个女人,心里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发泄不出来。
弯腰蹲下身,拉住了盈姨娘的手,“盈儿,人死不能复生,是魏家亏欠了冰姨娘,魏家会以侧夫人之礼厚葬冰姨娘,往后,魏家也绝不会亏待你。”
盈姨娘伸手推开了咏阳郡主的手,白皙如玉的小脸上尽是忧愁。
梗着脖子,倔强的说,“多谢郡主盛情
,我们姐妹两小我私家一块来,自然要一块脱离,榕城并非故土,我不想让姐姐一小我私家孤零零的葬在榕城,求郡主玉成。”
“盈儿......”
“郡主?”盈姨娘抬眸,“贵寓的事我也知道一二,少夫人容不下我们姐妹,我们姐妹自打进府以来一直小心审慎,低调做人,也不企图和少夫人争夺什么,少夫人是发妻
,我们姐妹只是一个妾,任人打发的玩意
,不敢奢求什么,我姐姐心仪大令郎,可以委曲求全,不问对错,如今给大令郎造成了肩负,也让大令郎和少夫人情感不睦,我姐姐又何尝不痛苦,已入了魏家门,哪有那么容易再脱离,唯有一死玉成大令郎。”
盈姨娘说着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儿,深吸口吻,“如今我也不求旁的,只求一封休书,还我姐姐一个自由,自此以后和魏家再无瓜葛,至于我,更无心留下。”
咏阳郡主万万没有想到盈姨娘能说出这番话,震惊之余,一时半会竟找不到话反驳
。
盈姨娘冲着咏阳郡主砰砰叩头,白皙的额头很快青肿,神色倔强,认真没有丝毫迷恋。
“这事儿不急,先处置惩罚冰姨娘的身后事吧。”
咏阳郡主让人替冰姨娘整理仪容,默默叹气,最近糟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实在憋屈。
盈姨娘倔强的跪在地上,大有一副不起来的架势。
“大令郎重伤在身,你们究竟是大令郎后院的人,照旧等大令郎亲自处置惩罚吧。”
盈姨娘闻言,才有了动摇,徐徐站起身,“是。”
......
冰姨娘投井自尽消息传来时,李沐禾微微一愣。
“这是怎么回事?”
“仆众听说今儿郡主请两位姨娘已往谈话,撵走了下人,一个时辰后,冰姨娘趁人不注意,留下一封遗书跳井自尽了,被丫鬟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气绝儿了,西苑那里正在准备后事儿,郡主的脸色瞧着也不太好。”
李沐禾紧抿着唇,面颊还火辣辣的疼,抹了药并未消肿,指尖一顿。
“去查查,这事儿和盈姨娘有没有关系?”
死的谁人太不巧了,偏偏是冰姨娘。
冰姨娘死了,剩下一个盈姨娘,咏阳郡主一定不会放盈姨娘脱离,不想冒犯雍州知府那里。
这事儿就像是一团乱麻,越来越难明开了。
贵寓出了事,她是少夫人,于情于理都不能坐以待毙,徐徐起身,去了一趟西苑。
咏阳郡主淡淡的瞥了一眼李沐禾,眉头一皱。
“母亲。”李沐禾弯腰行礼。
咏阳郡主淡淡的嗯了一声,多余的话不想说,态度显然很冷淡,李沐禾又不傻,很快察觉了。
“儿媳听说冰姨娘失事了,赶来瞧瞧......
”
“瞧又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死了,早干什么去了?”
咏阳郡主心里窝着一肚子火,她自小长在京国都,见惯了宫廷内斗,宅院肮脏手段,哪个婆婆不是把儿媳妇压得死死的,说一句东不敢往西。
她自问是个好婆婆,不加入儿媳妇房里的事,免了晨昏定省,管家之权也是早早交了出去,没有半点犹豫。
可到头来换了什么,这个儿媳妇心眼太小了,宁愿看着征战不休,丈夫失事,也无动于衷。
“你先回去吧,这段日子好好留在院子里反省,没什么事不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
咏阳郡主摆摆手,对李沐禾实在没了耐心。
李沐禾紧咬着唇,看了一眼不远处跪着的女子,盈姨娘,她就不信这件事这么不凑巧。
“母亲,儿媳以为这件事有蹊跷……”
咏阳郡主拧眉,从李沐禾一启齿她就知道要说什么了,无非就是怀疑是盈姨娘背后做了手脚。
“这事儿我自有分寸,管好你自己即可
!”
咏阳郡主沉声,“这几日贵寓乱得很,你带着哥儿去李家住一段时日,等事儿解决再说。”
李沐禾眸孔微微一缩,惊讶看向了咏阳郡主,见婆母满脸怒火,李沐禾心里又何尝不委屈。
“可是爷还病着,这个时候儿媳脱离,怕是不妥。”
“让潇哥儿消停几天好好养养身子,你不添乱就成了,底下伺候的人不少,不差你这一个,来人,去给少夫人备马车!”
咏阳郡主发了怒,底下的人一一遵从,丫鬟只得拉着李沐禾脱离。
李沐禾紧绷着小脸,到了嘴边的歉意当着盈姨娘的眼前就是说不出口,牢牢咬着牙,“是。”
简朴的收拾行李回了李家,李夫人乍然一看李沐禾脸上的巴掌印,怒火从生。
“谁敢动手打你?”
李沐禾有些麻木了,摇摇头,“母亲不必担忧,女儿没事。”
“怎么没事,已经欺压到你头上了,你可是魏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告诉母亲,母亲替你做主!”
李夫人气的不轻,拉住了李沐禾的手,认定就是李沐禾受了委屈。
李沐禾眼泪霹雳啪啦往下掉,心里十分委屈,李夫人心疼的不行,搂住了李沐禾,“乖女儿,告诉母亲这究竟是怎么了,别叫母亲着急了,快说呀。”
“母亲,是女儿的错
了……”
李沐禾委屈的大哭,似是要把这段时间积攒的委屈一下子发泄,她以为只要嫁给了魏白潇,伉俪恩爱白头偕老,可到了现在,她才惊觉日后要陪同在魏白潇身边的人不止她一个。
坚持,倔强,不妥协这半年,李沐禾在魏家尽失人心,原本喜爱她的婆母现在望见她就烦,几个小姑子更是不待见她,她唯一能支撑的尚有什么呢。
魏白潇对她的情感?
李夫人斜了眼李沐禾身边的丫鬟,“你来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尚有这脸上的伤谁动手的,真当我们李家好欺压不成!”
丫鬟犹豫片晌,看了眼李沐禾,支支吾吾说,“今儿大令郎外巡中了匿伏,受了重伤,四姑奶奶气不外便打了少夫人,随后雍州来的冰姨娘投井自尽,少夫人盛情去探望,郡主却对着少夫人一顿斥责,让少夫人回来住一段时间。”
李夫人乍舌,短短一天时间魏家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谁人姨娘真的死了?”
丫鬟点颔首,“贵寓已经开始布灵了。”
李夫人看一眼李沐禾,怒火突然消了一泰半,平心而论,咏阳郡主是个漂亮的,看待儿媳妇也是和和气气,没有两个姨娘的事儿之前,李沐禾哪一次回府不是大包小包,李沐禾嘴里也没少夸这个婆婆开明。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两个姨娘招惹的祸根
。
“女婿伤的重不重?”李夫人问。
李沐禾哽咽着,丫鬟小声说,“好几个医生瞧,说是失血过多,伤了五脏六腑,人是被抬回来的,现在还没醒。”
“这么严重?”李夫人倒吸口凉气,紧拉着李沐禾,“是不是四姑奶奶和你说什么了?”
李沐禾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能说什么
,里里外外不外就是劝我接纳,人都已经进府了,我又能如何,岂非让我厚着脸皮去讨好奉承两个妾吗?”
“那两个妾身份差异,若是寻常的身份
,随你怎么拿捏,四姑奶奶更不会闲着管这事儿,如今两个姨娘已经死了一个,若是另外一个再失事,你就彻底在魏家失了心。”
李夫人脑子转得很快,很快摸清了来龙去脉。
“也别怪郡主恼你,肯定是郡主想替你打发了两个姨娘,其中一个不堪受辱,投了井,你若是再容纳不下那一个,往后你日子也惆怅。”
李沐禾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我又该如何,该进门的进门了,我并未为惆怅她们.....”
李夫人闻言恨不得一巴掌打在李沐禾头上,又气又怒,“你没为难两个姨娘,你和女婿较量,你让郡主这个做娘的怎么想,沐禾,你是个智慧人,雍州知府看中的就是女婿未来的造化,才会送两个女来做妾,你这般容不下,雍州知府又怎么会替女婿卖命,魏家并非看中这两个姨娘,而是做给雍州知府瞧的!”
李夫人想掰开李沐禾的脑壳,瞧瞧内里究竟装了什么,这般不开窍。
“可为何偏偏是她......”李沐禾敢肯定,只要她妥协了,松了口,也许会永远的失去了魏白潇。
旁人不懂,李沐禾在跟自己较量,她在赌。
若是输了,宁愿现在就退出,也不愿意未来被那人骑在脖子上。
若是赢了,就是一辈子。
李夫人拉着李沐禾,“走,现在就回去
,向你婆婆谢罪致歉,女婿重伤在身理应有你照顾,这么好的时机不能白白让给旁人,余下谁人姨娘万万不行再冒犯了,好吃好喝招待就是。”
李沐禾仰着头,笑了笑,“只怕这件事没有母亲想的那么简朴,盈姨娘明知道魏家上下都想和雍州那里搞好关系,死了一个,奔就欠好交接,她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这次时机。”
“你若早点接纳,又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还不都是你自个儿作孽。”李夫人恨铁不成钢,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说的就是李沐禾。
李沐禾突然问,“倘若......她要平妻之位呢?”
这一点李夫人也想到了,为今之计,只有厚遇盈姨娘,才气消了雍州那里的怒。
“若是平妻之位,你也得忍着,你别忘了你膝下已经有了明日宗子,她是越不外你的。”李夫人说。
这一事儿一步步酿成今天这样,李家基础不占理,李夫人甚至可以拍着胸脯说,要是她自个儿媳妇这般,早就一封休书休了,绝对不会等到今天。
李沐禾脑子浑浑噩噩,被李夫人拉着去了魏家,效果连门都没进去,是咏阳郡主身边的贴身丫鬟卉菊来转达。
“郡主说贵寓克日事多,喧华的很,别惊扰了孙少爷,这几日就劳烦李夫人多担待,等贵寓的事情处置惩罚完了,郡主会派人去接少夫人回来的。”
“劳烦女人通传一声,就说我们都很惦念大令郎的伤势,李家还带了一些药材,若是看不到人,心里总归不踏实。”
李夫人说着将手腕上的镯子摘下套在了卉菊的手腕上,卉菊忙解下,婉拒了,“李夫人见谅,郡主付托不许任何人打扰大令郎休养,郡主唯一挂心的就是孙少爷了,只要少夫人照顾好孙少爷就是帮了郡主大忙了。”
这话点水不漏,委婉拒绝,就是不让人进门,李夫人实在没辙了,只好带着李沐禾脱离了。
李夫人又气又无奈,在马车上不停地叹气。
李沐禾背靠着车壁,闭着眼,脑子里乱糟糟的,她怎么会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
见李沐禾这般,李夫人也欠好再责怪,只说,“这两日来的勤快些,总能见着的,这会子郡主只怕是在气头上呢。”
“嗯。”
接连三天上门都没进门,李夫人沉住气,拉着李沐禾去了一趟北安侯府。
“大姑奶奶为人和善,又是个好说话的,最是知书达理,让大姑奶奶帮着劝劝,咱们也能少走一些弯路。”
李沐禾无奈,她有她的自满,实在不想登门,似乎她成了卑微祈求的谁人。
“母亲,回去吧,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不行,来都来了,怎么能说走就走。”
李夫人拉着李沐禾,执意去找魏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