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块九追了下来,她已经很小心了,可是在即将走出这条甬道的时候,还是被锐器扎入了腹部。
黑桃六摊开双手佯装无辜地慢慢推开,唇角还有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意。
方块九发出绝望的吼叫,她咬牙拔出匕首,朝黑桃六冲去!
越烽下意识地护住了温奕漠,避让开这个疯狂的女人。
【0:03】
方块九拖着滴滴答答的血迹,追着黑桃六。
黑桃六只是不急不缓地避开她的攻击,像是挑衅和玩弄。
【0:02】
那把沾了她自己血的匕首被她戳向黑桃六的脸颊,她是对着他的眼睛的,可惜的是依旧被拦了下来。
【0:01】
黑桃六干脆利落地夺下了刀。
【0:00】
反手插入她的胸膛。
“咔哒”。
电子女声宣告门可以打开,四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向一扇门,近乎同时将钥匙插入并拧开。
推开门,下午的阳光刺目,黑衣的锁翼工作人员早已在等待。
24
“不对!还有一把,还有一把,他们只出去四个人!一共有五把钥匙!”她看着瞬间被打开又瞬息被合上的四扇门喃喃着,面孔扭曲,濒临疯狂的边缘。
她很疼,很疼,腹部与胸口,血液汩汩,可她不想放弃。
她不想放弃。
天旋地转,她倒了下去。
女孩激动地跟蒋行智说:“你看到了吗?他们只出去四个人,还有一把钥匙!一定藏在游乐场的某个地方,我们去找找吧!”
蒋行智看着那些受伤的濒死的他们的同伴,心想,一把钥匙抵什么用呢?
“我们去找吧!”
女孩兴奋地近乎癫狂起来,他们出了鬼屋,从跳楼机找到了住宿区,几乎将地一寸一寸地扒开来了。可是依旧什么都没有。
“不应该啊,不应该啊……”女孩喃喃着,蒋行智悲伤地看着她。
这个原本胆小的姑娘现在连鲜血淋漓的尸体都敢翻开一寸一寸地检查只出去四个人,而一共有五把钥匙,这个明显事实所带来的希望让她疯狂。
夕阳西下,蒋行智没有再陪她,而是回到出口房间,将妹妹背了出来。他在装饰用的草地上慢慢开始掘坑,他知道自己得死在这儿了,那么死之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的妹妹准备一个好的安息之所。
时间倒回计时归零的那刻。
越烽和温奕漠冲了出去,看到了荒芜的海滩,潮水涌动,有一艘漆了锁翼标志的大船。
工作人员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并告知他们,这一轮与下一轮之间不再放他们回到原本的环境中,而是直接上船,前往下一轮的游戏地点。
四个人同时怔住了。
黑桃六最先交出自己黑桃六的卡牌无所谓地上了船,顾当归在紧跟其后,当他拿出自己的身份卡牌时,才发现自己的口袋里还有那张叫万能钥匙的卡片。
一并交给工作人员之后,工作人员也愣了,随即笑着对还守在门口的同伴说:“不用等第五个了,最后一把钥匙在这儿,”他晃了晃手里的卡牌,“他们不知道,给带出来了,把游乐场彻底锁起来吧。”
越烽第三个上去,交出“红桃k”的卡牌。然后他回过头看温奕漠,含着释然的笑意,也有几分紧张。
温奕漠不解,只是效仿之前几位,把“红桃二”递给工作人员,便要上船,旋即被拦了下来。
他愕然,“怎、怎么了?”
“你不用去啦,等会儿会有人送你回家,之后的游戏你也完全不用参与了。恭喜你。”说着他朝身后捧着记录光屏的人说:“c区,红桃二,安全出来。”
温奕漠不安地看向越烽。
越烽笑着示意工作人员,自己想和他说几句话,工作人员乐呵呵地准了。
他亲了亲温奕漠的唇,低声在他耳畔说:
“我会回来的,我保证。”
温奕漠隐约明白了什么,颤抖道:“为什么?”
他想起他在住宿区刚刚醒来时越烽立即与他交换了卡牌,中途还确认过一次他的卡牌是否收好,结合他刚上船时看他的眼神——
他早就知道!
“我爱你。”越烽说。
温奕漠觉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微微抬起头看他,眼睛酸涩,几乎要流泪,可他还是硬生生露出一个笑容,说:“我也爱你。”
25
两周后。
温奕漠疲惫地回到学校,新一学期的课程已经进行到了一半,他的回归没有引发多少骚动,毕竟学校认识他的人不多,只有几个舍友关心了一下,也有人疑惑越烽去了哪里至今没有回来。
不过后来也不提了,因为一提,温奕漠便会红了眼眶,沉默许久,眼泪无声无息地淌着。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参加了阱的游戏。
于这些青少年而言,阱离他们太远太远,远得如同虚无缥缈的神话影子,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多,他们的同学中就有人在那地狱般的游戏中走了一遭。
温奕漠回学校的第二天,中午下了课,有人在教学楼外拦住了他,是个精致的中年女人,眉眼与越烽肖似。他隐约明白了什么,便跟着女人离开。
也没去太远,就在操场的偏僻角落,女人开口了,又冷漠又刻薄,偏偏温奕漠听出了其中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你从越烽手里抢的,还是他自己给你的?”
温奕漠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恍若昨昔的场景历历在目,他咬了下舌尖,以保持清醒:“您是问那张红桃二的卡牌吗?那是……他给我的。”
女人的身体也开始颤抖,极为克制,她说:“你知道为什么c区和红桃二这两个信息会成为你逃脱出来的筹码么?!你知道小烽的父亲为了能让他彻底逃脱这场游戏做了多少准备么?!唯一的风险就是锁翼组织不允许将个人信息鲜明到具体的个人,不能告诉他们小烽长什么样究竟是谁,所以只能提供这两个足以锁定他的信息:c区,红桃二!这是唯一的风险!可是小烽那么聪明那么冷静的一个人……没想到……你是个窃贼!你偷走了属于越烽的安全!你是个小偷!!”她的嗓音愈发尖锐,十分刺耳。
温奕漠沉默着,听着来自越烽母亲喋喋不休的咒骂,饱含恨意与悲痛的咒骂。
终于,中年女人支撑不住,捂着脸痛哭出声。
等她歇了片刻,温奕漠才问出了心底压了最久的那个疑问:“是什么样的条件,才让所以组织答应放人?”你们——越烽的父母,又是怎样的人?
“他父亲同意明年赞助锁翼组织三百万,筹备新的阱游戏。”
“他……”
“他不是唯一一个。”
26
越烽确实曾经说过,想与温奕漠相濡以沫。
他学过那些残缺不全的古籍,明白相濡以沫这个词的意思,在他看来,这个词所包含的意思很好,同甘苦共患难,彼此成为彼此的慰藉。
他的家庭很压抑,所以向往阳光明媚通透到底的人。
温奕漠是,并且在他心里,一直是。
在住宿区的房间,温奕漠问他,为什么要分手,他回答,是因为接受不了他因恐惧而疯狂的样子。是接受不了,因为心疼,太心疼。他的小奕,应当永远眯着眼睛笑,同太阳一般耀眼灼热,值得自己用生命守候。
在严格的家教下,他学会了很多东西,唯独对“爱”这种情绪,始终参悟地不够通透。和温奕漠在一起的时候,他偶尔也会抱怨,觉得越烽有时候太过冷淡。甚至起初在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之后,越烽不晓得如何温存,只是背对着温奕漠,很快就睡着了——但只有越烽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他只是为温奕漠身上那种会令他着魔的气质而感到讶异,还有那么点儿不可明说的害羞。后来察觉到温奕漠每每此刻都会异常地心情低落,他才意识到不妥,才学会了之后的亲亲摸摸,低声呢喃些情话。
他看过有关阱这个游戏的介绍,稍微了解一些其中的内情与运作。他是个对不在乎的东西格外冷漠的人,所以并不认为这个游戏多么惨无人道。三大区十八城以外的世界,弱肉强食更甚,只不过因为毫无美感,所以那些大人物不喜。他们喜欢考验那些从头到脚都被烙上“文明”印记的人是如何挣扎的,他们想证明“文明”是一层虚无的假象,野兽才是人的内在本质。越烽是不以为然的,哪怕是和温奕漠同时接到标有197和198的数字卡牌时。
他没有想到,当人真的置身于那样压抑、恐怖、密封的环境,而每一句线索指向同样与自己身陷囹圄的人时,会产生这样负面的反应。敏感与猜疑充斥在每一个人的内心,微小的细节被无限放大,每个人都像是火药桶,一点就炸。
连带感染了温奕漠。
他愿意捧在手心呵护的少年,变得敏感易怒,惶惶不可终日。
每每看到温奕漠的那个样子,每每回想起温奕漠的那个样子,他都觉得心一阵一阵地疼。
他不能看着他的小奕再陷入之后的游戏,那只会毁了他。
于是他回了趟家。
他眼睁睁看着父亲将钱打入锁翼组织的账户,换取了他一个安全逃离这个残酷游戏的机会。他愤怒地发抖,可是他下不了决心阻止父亲,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小奕。他要让小奕安安全全地脱离这个游戏。即便代价是将金钱送入锁翼囊中,间接助益他们更加残忍地迫害下一年的游戏参与者。
他无路可选。
温奕漠在游戏里不甘心地问他,明明说好了相濡以沫,为什么要变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