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陌永?云起03
入夜，陌凛独自在龙栖殿内休息。
最近两个儿子的争斗越来越明显，他像个看客，等着看那两个孩子将自己玩倒。
为什幺这样一个位子，会让人如此争夺？倘若可以，他宁愿不要坐上这个位子。
当年，与他许下彼此的女子，因此而离开了他……他不愿坐上这个位子，却为了天下众生成为帝王，得了天下却失去了她，与不爱的女子生下了子嗣，他必须承认自己并不是个好父皇，但不是在他爱情之下造出的产物，又该让他如何去爱？当一切稳定，他以为自己终于牵住她的手，却没想到对方已先一步离开这世界……
情绪翻涌之下，激起他的一阵猛咳。
「父皇，看来您身体真的不好了。」
「谁？」
陌琛缓缓步入龙栖殿，看着在卧榻上因剧咳而显得面色胀红的陌凛，笑得有些莫名：「儿臣来探望父皇的。」
「……老三啊，这幺晚了来做甚幺，朕不用你们来守夜。」这个孩子，与他相似的，在于执着，但显然的他的执着在皇位上，他眉心紧蹙，对此刻前来龙栖殿的陌琛多上了几分警戒。
「不，儿臣不是来守夜的……」他朝陌凛走近了一步，隐隐间带了点志在必得之意：「父皇，您身体差了，该下位休息了。」
「哼，你以为你这样说，朕就会退位并传位给你吗？」陌凛坐起身，敏锐的感觉到外头的血腥之气，显然这儿子来意不善，他侧过身，从枕头下抽出一把长剑。
看到父亲抽剑，陌琛眸中闪过一丝杀意，同时将腰间配剑取出，铁剑上还有着未擦净的血迹，他抬手直指向陌凛：「父皇，您身体不好，还是别妄动的好，说真的儿臣真的等的有点腻，父皇始终不立储，那儿臣只好靠自己了。」
「陌琛住手！」
空蕩的龙栖殿忽然传出一声吓阻，他抬眼，看到了不该出现在此处的陌祯。
「陌琛你休想伤害父皇！」
他嗤的一声笑出，带了些鄙夷的看向陌祯：「妇人之仁何以成大事？况且陌祯啊，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争论这些事情？」
「你甚幺意思？」他一收到陌琛入宫的消息就连忙赶来，果真让他堵到了，但眼下陌琛对于他的出现，却完全无所畏惧，彷彿还有些后手一般。
「你的好兄弟君曦夜，跟他的女人现在可能正生死一线呢，你确定要跟我动手？」他扭过头，不再理会陌祯，暗号打出，隐于暗处的隐卫跳出预将陌祯拿下，而他长剑一挥再次朝陌凛走近：「父皇，你这儿子也阻止不了我的，建议父皇为了性命着想，还是尽快下传位昭书吧。」
「你用这样的方式取得皇位，不怕受天下人唾弃吗？」陌凛欲起身，却感觉到四肢一阵发软，龙目一怒瞪向眼前的三子：「竟然对朕下药！」
「呵，当然是作了万全的準备才来的啊，父皇。」他笑，笑的张狂：「儿臣现在杀了父皇，然后告诉天下百姓是陌祯这个逆子谋害了父皇，而我为了拯救父皇而手刃了陌祯……可惜父皇身受重伤最终魂归西天，最后能继承皇位的，当然就是我了，父皇你说，这主意不错吧。」
「儿臣与兄弟们为了太子之位争夺了多年，从儿臣懂事以来，就一直为了这个位子汲汲营营，努力的想讨父皇开心，可是父皇您从未给我们一个好脸色，父皇您可知，您让孩儿十分心寒啊！」
「儿臣立了功是理所当然，犯了错却严厉逞戒，父皇可知您的行为让儿臣觉得自己就像个戏子，所作所为在父皇眼中都只是一场闹剧！」
听着陌琛带着微微泣音的嘶吼，陌祯在与暗卫的互斗下微微一顿，而遭压制，他昂首，看着隐隐泛着泪光的陌琛。
是啊……就这点，三皇兄说的没错，向子晨也说过，她感觉他们的父皇就像是製蛊一般，将所有皇子锁在陌永这个大瓮中，看着他们相互厮杀，等着培育最后的蛊王。
他们的父皇，从未认真看待过他们，从陌翔过世后，他更加确信这点。
陌琛讲着讲着，他突然向前冲刺，长剑直取陌凛命门，眼看就要血溅当场之际，一枚石子朝他袭来，直将铁剑击断。
「无尘虽亦不喜皇上，但仍不可见皇上遇刺却不为所动。」
只见一高挑俊雅的身姿于夜中伫立着，他一袭袍服雪白，一尘不染，如他无尘之名，手还维持在方才将石子执出的动作，嘴角轻钩，一双秋瞳不带任何情绪。
「曲无尘！」这家伙从那天被他下毒之后，他便再也找不到这人，就连他父亲亦遍寻不着，还以为这人早已死在某处，万万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出现，陌琛收起断剑，咬牙看向对方。
「许久未见三殿下，无尘甚是想念。」侧过脸，目光轻扫过满脸愤恨的陌琛，曲无尘眸中掠过一丝厌恶：「想必三殿下与家父合作相当愉快。」
那日之后，他开始暗中调查，才知道原来自己身上的毒，竟然有一部分是左相之功劳，左相将毒引秘方交给陌琛，让陌琛以此要胁……
原本他还痛苦着为何自己的父亲要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却没想到……
「尘儿……」
他抬眼，看向仍于卧榻之上的陌凛，那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此刻用着一种痛苦却怀念的眼神望着他：「皇上如此称呼，无尘担当不起。」
陌琛与陌祯两人同时一愣，父皇看曲无尘的眼神不对劲，当中必有问题。
「你知道了？」
曲无尘默默看着他，不语。
「呵，桃花艳艳静无尘，她锺爱此诗，连孩子的名字都以此命名……」
陌祯趁机挣脱开来，神色有些複杂的望向曲无尘。
他没记错的话，父皇登基前曾与一女子发誓相守一生，那名女子闺名之中就有一个桃字。
「若你愿意，朕可立你为太子。」
此话一出，陌琛满脸惊愕，他一直以为自己现在最大的对手是陌祯，却没想到忽然又蹦出了另一个人，这个人还是他之前的军师！？
「父、父皇，您此话何意！？」
陌祯在旁不愿多话，事情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走向，他千想万想，竟没想到父皇还有一个私生子。
陌凛深深的看着曲无尘，像是要将他的眉眼牢记于心一般：「尘儿是你们兄长。」
「！？」
「不，无尘只是无尘，就算不是左相之子，也不会是皇上的皇子。」就算他得知了自己的身分，也不愿认祖归宗，皇上选择了江山放弃他母亲之后，他就只是曲无尘，属于自己的曲无尘。
「你讨厌朕？」
他摇头，从未在意过，何来厌恶。「皇上是君，无尘是臣。」
间接的，再次拒绝了陌凛。
陌琛咬牙，他看出父皇对曲无尘的在意，身为皇子，他无法接受一个没上玉蝶的人比自己还受父皇认可为太子；身为人子，他无法接受父亲对一个外室之子比对他们更加在意，他出手成爪，朝曲无尘攻去。
「住手！」
一柄长剑朝他胸口袭来，他一惊，堪堪避开要害，抬眼，他满脸失望的看向自己的父皇：「呵，也许陌琛从未被父皇承认是父皇的儿子是吧。」
他的笑容带着苦涩，右胸遭陌凛扔出的长剑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上了藏青色的衣衫，他回首深望了曲无尘一眼后，命暗卫将他带离。
曲无尘看着陌琛离开后，缓步走向陌祯，一双目光全然不愿在陌凛身上多留：「夜王世子是否已将子晨救出？」
「若没意外，应该是。」
他点点头，举步欲离。
「无尘！」看着那与挚爱女子所生下的孩子，他目光无法转开，忍不住的还是出口喊住了他。
「皇上累了，请多休息。」
陌祯看了自己的父皇一眼，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眼下这情况他也不知该跟父皇说些甚幺好，他望向曲无尘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轻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大家说穿了其实都是可怜人罢了。
龙栖殿，再次回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