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豫正在房间里翻阅一些关于草药的书籍，就在那一瞬闻一洛进来的时候，齐豫还是惊艳地看着闻一洛画里一样的脸呆在那里愣了几秒钟。直到贺慕岚天然的眼神照到齐豫眼里的时候，齐豫才尴尬地把书放回原位，默念几遍非礼勿视。
颜雨诺还在休息，闻一洛进来的时候，颜雨诺的身体也无力察觉。闻一洛坐到一旁，一眼看过颜雨诺的脸色，随后把脉。
不敢干扰作业，齐豫和贺慕岚悄悄地退了出去。站在门外，一直溜达的凌夜也在这个时候从屋顶上小步过来。随后，被人家的丫鬟很不留情面地用石头打了下来。只好跟着齐豫几个站成一排，齐豫觉得，这就是小学生们在罚站嘛。
闻一洛的丫鬟进进出出了几次，闻一洛的第一次诊断意外的漫长，本是以为可以安心了的心，现在也不由得变得焦躁起来了。丫鬟最后一次出来，还各取走了三个人的几滴血。
屋子里的灯被点亮了，齐豫靠着墙环抱着双手，凌夜则已经躺到花坛的石头上了。
终于，在月亮快要出来的时候，闻一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吩咐丫鬟去抓几幅药先熬制。
“怎么样？闻姑娘？”齐豫急不可待地询问。
闻一洛看了齐豫一样，并不着急地开启了口，“毒已经在血液中散到全身了。”
“解毒的方法？”贺慕岚也凑了过来向着闻一洛提问。
“现在可以进行调理，我能保证她活两年。”闻一洛冰凉声音里的字句无疑冻结了齐豫的心，两年？！怎么可以？公主现在也只有十七……十九岁的人生……太短了！
“其他的呢？还有其他的方法的吧？”齐豫的声音带着激动，握紧的双拳，指甲已经陷到了手掌里了，但是现在齐豫根本不管自己的事。
闻一洛闭上眼睛，转头看向地上石阶上的暗淡，冰冷的表情没有言语，时间似乎是冻结了好久，齐豫紧握的双拳逐渐失了力气。
“还有一个办法。”闻一洛转过头突然说道，“我可以尝试着配出另一种毒去对抗，再换去部分血液，但是这种方法必须要有一个供血者，而且可以与她的血相匹配。而那个人也必须服毒。”
“这要有供血者就可以了吗？”齐豫向着闻一洛确认。闻一洛微微眯了下眼睛。
“嗯。但是，这样的治疗，我只有三成把握，要么活，要么两个人都得死。”极其客观话被闻一洛不带色彩地说出了口。“而且，现在血液能够匹配的，也就只有她了。”闻一洛的目光落在了凌夜的身上。齐豫掩饰不了惊讶，而凌夜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怎么选择，明天早上告诉我吧。”说罢，闻一洛就离开了客房，闪烁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贺慕岚有些不甘心地追了过去，齐豫一下子无力地靠在柱上。
当四周开始安静的时候，齐豫的思维也开始工作。凌夜费了点时间理清楚闻一洛的话，随后看见齐豫右手摁着额头靠着柱子滑下，凌夜想说什么，却也没有开口。
齐豫勉强站起身来，在经过凌夜的时候，无意识地说了句话，凌夜没有听清楚，齐豫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过现在最需要的，只是一个人单独地，静一静。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选择题？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要决定？齐豫仅仅是走着，向着一个无声地地方，她需要冷静。
“怎么会只有三成？”贺慕岚一路跟着闻一洛到了闻一洛的书房，一路上快步走着，刚在闻一洛打开房门的时候，贺慕岚的话就说了出来。
“这种事情我也没有尝试过。三成已经是很好的预测了。”闻一洛也不管身后跟着谁，自顾自地漫步到书架前面，有序不乱地寻找着什么。
“其实你隐瞒了一些事吧。”贺慕岚站在了闻一洛的桌前，眼里的认真带着几分猜测。闻一洛闻言抬头，眼神问着有什么东西可以隐瞒。
“其实我的血也可以的是吧。”贺慕岚见闻一洛的眼睛一闪，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我可以做供血者。”
“不行。如果你要加入，我不会治疗。”闻一洛的话硬气说道，这无疑是最有杀伤力的筹码。
“为什么？”贺慕岚难以理解，为什么自己不可以救人。
“每个人都有私心。”闻一洛找到了那本师傅留下的笔记。“你想让你朋友的抉择更艰难一些吗？她现在也不好过吧。”
“景秋在的话，她会同意我去的！”贺慕岚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过于激动藏在心底的话说出口后就后悔了，她低下头，没了话。
闻一洛重重地放下书本。一字一句地开口。
“但是姐姐已经不再了。所以，你没有权利左右你的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 闻姑娘好气场、、所以有本事就是不一样、、
不过这样的选择题，真的很难有没有……
☆、第三十三章
宁静的月影在水面凝视着天空中的入睡的星辰，一池潭水悠悠荡荡，齐豫坐在树上，仰望着遥远的天空，脑海里的思绪由紊乱到空白。
好想逃。
齐豫出神地将头靠在树干上，让她来左右别人生命的权力，自己还没有强大到背负相等的沉重，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命算什么样的存在。
呼。从唇间短短地吹出一口气。齐豫缓慢地闭上眼睛，睁开，张开的口中飘出了几句韵律的歌曲。每当齐豫心烦意乱到没有选择的时候，她都会唱点什么，也仅仅是释放压力的举动，无关乎结果。
“看不出来这么有才华啊。”凌夜的脚尖轻盈地点住了树梢，再绕了过来，在齐豫临近的一支枝干坐了下来。轻快的声音，一如她不着痕迹的行踪。
“凌夜……”齐豫收住了声音，喉咙间里堵塞住的东西也哽在了那里。
“其实，早就有决定了吧。”凌夜轻轻笑着，在黑暗里成长，凌夜的神经早就是锻炼得不一般的敏感，所以她感觉得到。
“凌夜，生命是每个人的权力。”你有自己选择的自由。凌夜的想法齐豫会选择尊重。
“但是还是很想让公主的命能够保住对吧。”凌夜现在是对自己的想法是肯定了，“没关系的，我可以去做。公主的命比我的命贵了百倍，这样想来，我还该知足了。”凌夜自嘲地扬了嘴角。
“错了。”齐豫坚定的语气让凌夜回头看过去，茫然地睁着眼睛，“如果你要这么想，就错大了。”齐豫正过身子，看进凌夜的眼睛。
“凌夜，你听好，人的生命没有高低贵贱的分别，对于我来说，对于大家来说，凌夜你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人，谁也代替不了你的存在，谁也改变不了你的存在，你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你是我的朋友，是一辈子也不能忘记舍弃的。”
齐豫的话冲击到凌夜的耳朵里，凌夜愣了半响。“我看遇见你，算是我这生唯一造过的福了。”朋友？自己的世界里这样可望不可即的词语还是头一次出现。人之间的感情算什么，没有体会过，但是，就像这样，几句话也会让人温暖。活着的，存在吗？
齐豫看到凌夜的笑容，严肃的神情也缓和了许多，天上的凉光轻洒，就算微弱，是不是也要抓住希望？
“对了。”
“嗯？”
“把刚才的歌唱完吧，我想听。”凌夜闭着眼睛学着齐豫之前的样子靠在树上，一副完全准备享受的样子，故作的轻松大概也是不需要齐豫去掀开的。那就相信凌夜的命大好了。
“嗯。”
…… ……
繁花次第开 风云动诉往昔
杀阵中两相望未相期
婆娑弦上语生灵犀天籁起
山水远 剑倾天下人已去
…… ……
夜色当空，未眠的人同样在树枝遮掩的暗影斑驳中透望夜空。
歌声渐飘渐远，贺慕岚坐在屋檐上，双手枕在脑后，闻一洛的话却在耳边挥之不去。如果不是自己，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话，那么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了吧？一洛一直在自责着过去，而自己也分不清楚现在，不能把握的将来谁能预言？但是，至少一点，自己永远不会后悔相遇。
闻一洛坐在书房里，点燃的烛火已经快要燃到低端，桌子上四处摊开的书本她已经找到了所有自己想要的资料，脑海里却是浮现着小时候三人去山里的回忆。
[一洛，怎么了？看见什么东西了吗？]
[哇！一洛，好厉害，一眼就看出来，这样的话，太师傅要的东西就只剩几样了。]
[当然罗，也不看看一洛是谁家的妹妹~]
[景秋你好意思说，要不是一洛，我看今天到天黑你都找不到太师傅要求的草药。]
[不管！都算我们闻家人找到的。]
[一洛，否定！否定！]
……
[一洛，对不起……景秋她……]
闻一洛吹灭了桌上的烛火。步身门外。
人的命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自己，没有什么能够属于自己的东西，你关系着我，我关系着他，正是因为这样，人才会去怜爱，才会惹人心痛。
齐豫步行回房，悄悄打开门，照进屋子里的月光透亮。颜雨诺的床头已经点上了一种齐豫认不到的植物，沉稳的凝香让颜雨诺的眉头舒展了不少。
齐豫伸手将颜雨诺的头发散了下来，黑色的头发滑过指尖就如同月光的轻柔。这里自然的安宁让齐豫都要忘记城市里的喧嚣，淡淡然然的夜色，不是多么明亮，但让人的心境越发清凉。
殿下，我相信你。不要在这里认输。
天刚刚泛亮，闻一洛就来到了颜雨诺的房间。三个人已经站在房间里等待她了。
看来都是没有睡着的样子，淡淡的眼圈并不影响她们现在超越常人的充沛精力。
“想好了？”闻一洛径直走到床头，检查了颜雨诺此刻的温度。
“嗯。”齐豫点头，她要赌一把。
“知道了。”闻一洛起身，小丫鬟也敲门而入，要求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备好。闻一洛点头，示意凌夜留下，齐豫和贺慕岚先出去。
贺慕岚带着齐豫到了隔壁的一间屋子里，但是两个人都坐不下，全部都背靠着隔着的墙壁而站。
闻一洛安排凌夜在颜雨诺的身边躺下，凌夜深呼吸一口气，翻了进去。一个白色的小瓶由闻一洛递到了凌夜的手中，凌夜转着小瓶，闻一洛则在一旁准备着一会必须的东西，空气里弥漫着一点腥味，凌夜皱了皱鼻子，但是不能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