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本章免费)
我时常想起许多事。
这些事本该死掉,现在却活着。
他原是我的同学,头颅扁平,使人怀疑其突遭冷棍而使脑壳变形,我称之为橄榄。橄榄总的说来是个性情温和的人,也可以说他笑得像个女人,娘娘腔。娘娘腔有一次激怒了我。激怒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是件很不理智的事,我敢掏一块钱跟你打赌。我发怒的时候很会犯混。我当时就犯起混来,在笔盒里摸出一柄圆规。
娘娘腔惹怒我之后就兀自去笑,他的笑表明了一场战争是无可避免的了。娘娘腔的笑后来演变为一声极为惨烈极为悲壮的嚎,这种嚎在种猪培育基地里时常听得到,区别在于,前者的声音充满绝望而后者则包含了淋漓的快感。
我手中的圆规已毫不犹豫扎入他墩实的屁股。我出手的速度完全是古龙式的,我的刺极兴奋地钻入他的肉盾,坚决、迫不及待,完全超出我的想象。这时的我颇像一个杀手,那一刺带来的瞬间爆发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手捂屁股,一蹦三尺,念念有词,痛苦万分。这就是愤怒。愤怒的人一般总要生出许多歹意,想要你的命。我那时也确实夺路而逃,提心吊胆,惶惶然如丧家之犬。那小子凭当时的狠劲儿完全可以宰了我。我后来能在校足球队混得人模狗样也可能拜他所赐,日后很多人提到我都会说,那丫忒能跑,飞似的!
除了速跑,我那时还以说话啰嗦而被冠以唐僧的名号。
《大话西游》里,唐僧一字一顿与看守他的两个小妖讲话。他说:“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他问:“你妈贵姓?”小妖就自我了断了。
小妖的死是没有选择的,它抵抗不了唐僧婆姨式的喋喋不休,就死去了。后来的人于是知道了唐僧的嘴功天下第一,毕竟平白无故就能把一个活人给整死,是少之又少了。
当时我在大学里选修一门名叫国画技巧的课。老师是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又时常不去上课而在家里骚扰他可怜的老婆,我就放开胆量和身边的女生胡侃狂聊。聊的内容极宽泛,从施耐庵谈到马尔克斯,从小布丁冰棒谈到俄罗斯核武器,她后来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晕了,“i服了you,王梓。”她说,“王梓,你真是个唐僧。”
王梓是我的名字。
我姓王,名梓,一个很不要脸的名字。
我当时爱上那个女孩时,她眨巴着眼睛问我:“王梓,你爱我吗?”
我说:“我迟早是国王,国王不说谎。”
她就幸福地找不着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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