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惮病道:“没关系,生意归生意,兄弟归兄弟。”
穆玉彤道:“要不这样,下次遇上这类事,我一定优惠你们。”
何惮病道:“这样可就对其他武林英雄们不公平了。”
宫为彝道:“你的帐房先生是不是‘看钱奴’甄翼行?”
穆玉彤道:“一直都是他。”
宫为彝道:“你们一个善于经营,一个善于管钱,真乃相得益彰,是最佳的理财伙伴。”
穆玉彤道:“若没有甄兄弟,我恐怕还只是个穷光蛋。”
宫为彝道:“就像我们这些穷光蛋一样穷。”
穆玉彤嘿嘿地笑了几声。
何惮病道:“穆老大,请教一个问题,不收钱吧?”
穆玉彤道:“我们是兄弟,你尽管问。”
穆玉彤道:“傅应锋到了么?”
穆玉彤摇头道:“我这里没见到他。”
宫为彝道:“也许他住进洞箫楼去了。”
穆玉彤道:“不会。如果他住进洞箫楼,那岂不等于说他会帮洞箫楼对付浪花姑娘?而到目前为止,浪花姑娘抢亲的内幕还不得而知,洞箫楼和浪花姑娘双方谁个理亏也不好说。不过,傅应锋肯定会在浪花姑娘到来之前赶到这里。”
宫为彝道:“听说浪花姑娘明天上午就要到了。”
穆玉彤道:“浪花姑娘放出的话是这么说的。”
何惮病道:“浪花姑娘和洞箫楼双方都请有助拳的吧?”
穆玉彤道:“洞箫楼嫁出去的二十三位男子的婆家都来了人。”
何惮病对“捕蝉螳螂”王酆骢道:“好象洞箫楼的十三郎华羿是嫁给了‘重赏勇夫’薄仰贤的独女吧?”
“捕蝉螳螂”王酆骢和“重赏勇夫”薄仰贤亲善,知道薄仰贤的家事,道:“薄仰贤之女娶的的确是十三郎华羿。”
何惮病道:“洞箫楼的其他亲家倒也罢了,这薄仰贤可很有些手段,如果他也来助拳,浪花姑娘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得手了。”
王酆骢道:“在我们‘五色鱼’中,‘重赏勇夫’薄仰贤的武功向称第一。其余依次是‘失败英雄’阮玟、‘先飞笨鸟’甘作雨、‘说嘴郎中’祖存理,最后才是我。”
宫为彝道:“你和薄仰贤是一伙的,而薄仰贤又是洞箫楼的亲家,你也应该站到洞箫楼一方对付浪花姑娘。”
王酆骢道:“这事与我无关,我相信薄仰贤能够明白事理,不会强求我为他他做什么。”
宫为彝道:“这事外人插手的确不太方便。咱们只等着看热闹算了。”
何惮病道:“穆老大,都来了哪些人看热闹?”
穆玉彤道:“大部分是我不认识的,你明天自然知道是一些什么人。”
燕兆鹏道:“穆老大嘴很紧啊。”
穆玉彤道:“这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我嘴紧干什么?不过我倒要提醒燕朋友一句,这里有几个你很不想见到的人。”
燕兆鹏立刻警惕起来,道:“是谁?”
穆玉彤道:“詹天球、符尧纶和娄殿臣。”
燕兆鹏疑惑道:“这几个人是何方神圣啊?我好象没和他们打过交道啊。”
穆玉彤道:“你和他们的确没打过交道,但你早些年曾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
燕兆鹏道:“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穆玉彤道:“詹天球的老婆、符尧纶的未婚妻和娄殿臣的妹子好象都被你坏了名节。”
燕兆鹏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事啊,我如今已经改邪归正,早些年做的荒唐事也记不起多少了。”
穆玉彤道:“嘿嘿,你当然想忘记此事,可是詹天球、符尧纶和娄殿臣他们忘不了。你明天还是不要现身为妙,否则避腥猫就变成死猫儿了。”
燕兆鹏道:“那却未必,我燕兆鹏也不是省油的灯。”
穆玉彤道:“这个嘛,当然随你的便。”
师澹尘道:“穆前辈,你见过我们追腥族的田鼎么?”
穆玉彤道:“他来过,但现在不在此处了。”
师澹尘道:“他到哪里去了?”
穆玉彤道:“这就不知道了。”
师澹尘道:“田大哥是来结交天下英雄的,他说好在这里等我们,怎么会不留下一句话就走了呢?”
穆玉彤道:“他是被人赶走的。”
师澹尘道:“田大哥很和善,照理不会得罪人而被赶走的。”
穆玉彤冷冷地说道:“这江湖上是有很多人喜欢别人溜须拍马,但也有讨厌苍蝇跟在屁股后面嗡嗡乱叫的。我想田鼎遇上的可能就是一个讨厌苍蝇的人。”
师澹尘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苍白,道:“我们崇拜英雄,这难道也有错?”
穆玉彤道:“你们有权崇拜英雄,但那些英雄更有权不让你们崇拜。”
师澹尘有些委屈,道:“可我们终究是一番好意啊。”
穆玉彤道:“表示好感也要看对象。”
师澹尘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见穆玉彤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也就只好闭了嘴。追腥族的其他少年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唐枢和俞扶摇都为他们感到难过。也许是追腥族的人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场面,所以片刻之后,师澹尘等人又笑容满面了,好象根本就发生被穆玉彤抢白之事似的。
当晚唐枢、俞扶摇、师澹尘与宫为彝住在同一间房子里。宫为彝之所以愿意和唐枢等人住在一起,当然是因为这几个年轻人对他不构成任何威胁,他可以睡个安稳觉,以便养足精神,而且还可以把三人当仆役使唤。这不,刚进入房间,他就吩咐俞扶摇去给他打洗脚水。
俞扶摇哪里肯做这等低贱的事情,当即便要动怒,幸而师澹尘乖巧,知道这是个讨好宫为彝的好机会,抢先去打水去了。宫为彝万万也不会想到唐枢和俞扶摇根本就不是追腥族的人,也就理所当然不可能想到俞扶摇心里已经对他产生敌意了。不过他也看得出,唐枢和俞扶摇与其他追腥族少年有所不同,他俩没有那副献媚模样。宫为彝道:“认识我是你们的福气。”
唐枢急忙笑眯眯答道:“我们做梦也没想到能够与前辈同居一室。”
宫为彝道:“现在不是做梦,我的的确确和你们住在一起。”
唐枢道:“武林中盛传前辈武功精绝,如果什么时候能让晚辈们开开眼界,那就好了。”
宫为彝得意地说道:“这武功么?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之外,宫某倒是不落人后。我敢说,聚集在这里的所有武林英豪都得向我低头。”
唐枢惊叹道:“这就难怪何惮病他们五个人联起手来都惧怕你。”
宫为彝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五个人的身手在武林中也称得上一流,修行起来相当不容易。我白天在文星镇之所以不和他们动手,也是出于爱惜他们的心理,毁之实在可惜。尤其是‘病入膏肓’何惮病,他那身病痛本来早在十年前就该要了他的性命的,可他意志坚强,硬是撑到现在,实在令人佩服。”
唐枢道:“前辈胸襟开阔。”
宫为彝道:“我是有怨报怨,有恩报恩,这胸襟嘛,倒也还说得过去。”
唐枢道:“有怨报怨,有恩报恩,这才是大丈夫。”
宫为彝哈哈笑道:“这句话我爱听。比如缪潢,他虽然武功高得不可想象,但他伤了我的眼睛,这个仇我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总有一日要他偿还的。”
正好师澹尘端了洗脚水进来,闻言立刻问道:“缪潢真是无敌于天下么?”
宫为彝点头道:“至少现在是这样吧。”
师澹尘道:“我们听过许多关于‘三端王子’缪潢的传说,这些传说差不多已将缪潢吹嘘成一尊神了。”
宫为彝道:“当一个人的武功高到没有敌手的时候,他就是神。”
俞扶摇道:“缪潢到底是什么来路啊?”
宫为彝道:“你们知道独秀斋主人么?”
唐枢、俞扶摇和师澹尘都大摇其头。
宫为彝道:“这也难怪,你们太年轻了。独秀斋主人是前辈高人,是近三百年来武功最高强的人。”
俞扶摇道:“这和缪潢有什么关系?”
宫为彝道:“缪潢是独秀斋主人的弟子。”
唐枢道:“师高徒自强,缪潢所以能够成为缪无敌。”
宫为彝道:“其实独秀斋主人的弟子不只缪潢一人。”
师澹尘道:“还有谁?”
宫为彝道:“你们一定听说过‘第一快刀’俞鉴。”
俞扶摇和唐枢互相看了一眼,都被这话震慑住了。
师澹尘道:“难道俞鉴也是独秀斋主人的弟子?”
宫为彝道:“俞鉴是独秀斋主人的大弟子,只可惜独秀斋主人不太喜欢他,所以只传了他一部分刀法,便把他赶出去了。虽然俞鉴的武功在武林中算不上最强,但仅就刀法而言,没有谁敢与俞鉴争一高下。而就是这个俞鉴,据他自己说,他的功夫还不及他师父独秀斋主人的一成,由此可知独秀斋主人武功之高。”
师澹尘道:“那么缪潢呢?他学到独秀斋主人的多少成功夫?”
宫为彝道:“俞鉴走后,独秀斋主人又收了缪潢为徒。缪潢天资聪颖,先为儒生,十九岁考取榜眼,却放弃荣华富贵而剃度出家,参禅悟道,二十一岁开坛弘法,使天下大德高僧竞相折服。二十二岁时,从未习过武的缪潢入独秀斋主人门下,深得独秀斋主人欢心,授以剑术。缪潢二十四岁出师,以一柄长剑横扫武林,所向披糜,只两年时间便博得缪无敌的称号。而缪潢也未能学得醐帝的全部功夫,他的武功也只及独秀斋主人武功的三四成。”
俞扶摇道:“原来缪潢‘三端王子’的称号是从这里来的。”
宫为彝道:“笔端无敌、舌端无敌、锋端无敌,这就是缪潢。”
师澹尘道:“如此说来独秀斋主人的武功岂非更是高得不可思议?”
宫为彝道:“也可以这么说。”
师澹尘道:“幸好独秀斋主人只有两个徒弟,不然谁还敢在这江湖上讨饭吃啊。”
宫为彝道:“你错了,独秀斋主人还有一名弟子。”
师澹尘道:“是谁呢?”
宫为彝道:“此人是独秀斋主人近些年才收的弟子,学的也是刀法。此人甚为年轻,听说只有二十五六岁。他不仅学了独秀斋主人的刀法,还得到了独秀斋主人的罔象刀。”
俞扶摇道:“是不是与幽冥刀、烟霞刀同为‘刀品三绝’的罔象刀?”
宫为彝道:“你以为还有另外的‘刀品三绝’么?许多年前,武林中的神兵利器都被独秀斋主人搜罗去了,‘刀品三绝’仅仅是这些神兵利器中的一小部分。俞鉴离开独秀斋主人的时候,得到了烟霞刀。后来幽冥刀不知为何丢失了,独秀斋主人的神兵利器甚多,也不在乎这一柄幽冥刀,所以并不关心幽冥刀的下落。直到现在,幽冥刀的下落依然是一个谜。”
唐枢道:“幽冥刀不是在前辈你的手上么?”
宫为彝道:“那是谣言。”
唐枢道:“可你为什么又在何惮病他们面前承认了呢?”
宫为彝道:“我当然有自己的打算,你们这些小鬼不要问那么多了。”
唐枢露出无限向往的神情,道:“如果有朝一日能够见识一下‘刀品三绝’,这一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宫为彝道:“那你就等着吧,兴许你有这样的命。”
早上有轻雾,荡漾在树木房舍之间。露水很重,住在简易木板房里的武林英豪们醒来时,感觉到十分清凉。朝洞箫楼看去,大门还紧闭着。众人都在想,怎么还没动静?莫非又有什么变故?今天是个好天气,千万别让这场好戏泡了汤。不过,他们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因为浪花姑娘的大队人马已经在轻雾弥漫中出现了。
浪花姑娘共有八十余人,都是二十岁上下的青年女子。她们面容姣好,模样妩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将一帮年轻江湖汉子惹得魂不守舍。跟在浪花姑娘队伍后面的还有两个男子,估计是跟来看热闹的。这两个男子的模样有些奇怪,第一人好象刚喝了酒,走路东倒西歪的,腰间挂着一柄长剑;第二人着水绿条纹衣衫,走路时衣衫飘动,有如水在流动一般。
“惊涛骇浪”舒浪涛走在队伍最前面,她身材高挑,四肢修长,一张瓜子脸,两只丹凤眼,睛若点漆。她长得非常漂亮,但因为没有笑容,所以给人以一种冷冰冰的感觉。紧跟在她身后的便是她的妹子舒波涛。舒波涛与舒浪涛面容相似,但显得纤弱一些。她眉头紧锁,仿佛怀着心思。这也难怪,她为了洞箫楼的十七郎华羽,不仅倍受想思之苦,而且还得忍受江湖上的闲言碎语。对一个年轻女子来说,这些闲言碎语都是不堪入耳的。但舒波涛还是挺下来了,她有勇气去追求自己的爱。
洞箫楼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洞箫仙子”华若琳率众鱼贯而出。华若琳年岁大约三十出头,正是那种娇艳欲滴的年纪。她的成熟之美与众浪花姑娘又自不同。华若琳的丈夫“悬黎公子”梁悬黎紧跟在她身后,然后是二十三位姐妹及其夫婿,还有前来助拳的“重赏勇夫”薄仰贤等人。
华若琳说道:“舒姑娘及浪花姑娘众姐妹大驾光临,若琳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舒浪涛道:“华仙子客气了。”
华若琳道:“舒姑娘一路鞍马,定然非常劳顿了。”
舒浪涛道:“小妹虽然孱弱,但这点奔波之苦还是吃得消的。”
华若琳道:“由此可见舒姑娘姐妹情深。”
舒浪涛道:“所以请求华仙子成全舍妹。”
华若琳道:“令妹垂青我家十七郎,本来是十七郎前世修来的福气,但婚姻之这事得讲缘分,我看令妹和十七郎就是没有缘分。”
舒浪涛道:“天下万千男子,舍妹独独只看中十七郎,这就是缘;我们从杭州赶到洞箫楼来,这就是分。”
华若琳道:“舒姑娘这话可就有些强词夺理了。”
舒浪涛道:“其实十七郎也愿意结这么亲事,只是你们横加阻挠罢了。”
华若琳道:“十七郎是洞箫楼最漂亮的男子,是我们华家的心肝宝贝,我们希望十七郎一生幸福,如果他真愿意嫁给令妹,我们欢喜还来不及呢,又怎会阻挠?”
舒浪涛道:“我不信。”
华若琳道:“要不叫十七郎当面问问?”
舒浪涛道:“洞箫楼的男子都怕你,这是谁都知道的,当着你的面,十七郎当然不敢表示出对舍妹的好感。问也是白问。”
华若琳道:“依舒姑娘的意思,该怎么办呢?”
舒浪涛道:“很简单,叫十七郎跟我们回杭州。男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十七郎已经二十多岁了,他得有自己的生活。你们喜欢他,但也不可能一辈子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啊,他总得嫁人嘛。”
华若琳道:“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舒浪涛道:“我们是来抢亲的,说话当然不可能和风细雨。华仙子你就多多包涵。”
看热闹的江湖汉子们什么没见过,但就是没见过发生在眼前的这种事情。听到舒浪涛和华若琳嘴里那些“嫁人”、“抢亲”、“男大不中留”等稀奇古怪的言语,他们真是长了见识,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们纷纷议论开了:“这浪花姑娘真是不要脸啊,抢男人抢到别人家里面来了。”“这男人嘛,到处都有,舒波涛何必认死理硬要娶十七郎这样的小白脸呢?”“其实洞箫楼很失策,他们若是将十七郎早点嫁出去,舒波涛就不会来抢了。”“十七郎那么漂亮的男子,你以为能随随便便找个婆家就嫁了么?”“要是洞箫楼不嫌弃,我倒是愿意娶了十七郎,虽然我也是男人。哈哈。”“这舒浪涛才真正该嫁人了。”……
舒浪涛一双丹凤眼朝看热闹的江湖汉子们一扫,道:“本姑娘是来办喜事的,各位英雄看热闹我不反对,只希望大家不要插手此事,更别逞嘴上痛快,说些不良言语。若是口齿不干净,那就别怪本姑娘手下无情了。”
华若琳也对江湖汉子们说道:“各位给洞箫楼一个薄面,不要在此添乱好不好?”
江湖汉子中当然有管不住舌头的人,闻言大声说道:“华仙子,我可以说句话么?”
华若琳道:“这位是言丧邦言先生吧?”
那人道:“华仙子认得在下呀,那言某这句话就更该说了。”
华若琳道:“言先生请说。”
言丧邦道:“你们‘洞箫楼’这名字好得很啊。真是太名副其实了。”
华若琳没听懂,道:“这有什么好不好的,天下叫‘琵琶亭’、‘箜篌巷’、‘芦笙院’的地方比比皆是。”
言丧邦道:“这不一样。‘琵琶’能拆成‘琵’和‘琶’么?不能!‘芦笙’和‘箜篌’也不能。而‘洞箫’却能拆成‘洞’和‘箫’。”
华若琳越发不明白了,道:“言先生到底想说什么?”
言丧邦道:“什么人有‘洞’?女人!什么人有‘箫’?男人。‘洞箫楼’的意思呢,就是既有‘洞’也有‘箫’的地方,而且是一个‘洞’在前‘箫’在后、女人比男人更厉害的地方。所以我说‘洞箫楼’名副其实,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名字了。只是华仙子的名号不太贴切,你不该叫‘洞箫仙子’,而应该叫‘洞仙子’。”
众人顿时轰然大笑起来,都觉得言丧邦这番话有趣。华若琳脸上罩上了一层严霜,杀机顿生,道:“言先生,所谓‘一言兴邦,一言丧邦’,你今日口齿如此不洁,难道不怕‘一言丧命’?”
言丧邦道:“华仙子你找错了对象,我只是个看热闹的闲人,你的对手是浪花姑娘,你应该向她们发狠。”
华若琳道:“那你最好闭嘴,别像乌鸦似地聒噪。”
言丧邦嘻嘻一笑,道:“那我暂时住口不言,等到有惊人之语的时候再出声不迟。”
华若琳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言丧邦,她转向舒浪涛,道:“舒姑娘还是请回吧。”
舒浪涛道:“我们不能空手而返。”
华若琳道:“这婚姻之事总得讲个你情无愿吧?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即使令妹和十七郎现在配成一双,今后也无幸福可言。”
舒浪涛道:“有无幸福,那也得等十七郎嫁给舍妹再做论断。何况强扭的瓜也有可能是甜的,‘悬黎公子’不就是华仙子你强扭来的瓜么?你们不照样过得甜甜蜜蜜的?”
跟在舒浪涛后面那个身着水绿条纹衣衫的人还加了一句:“梁悬黎梁公子被华仙子强扭时是个大甜瓜,如今已经‘甜蜜’成一根老苦瓜了。”
众人又是一阵轰笑。
梁悬黎脸上哪里挂得住,道:“这位朋友吃错了药吧?你看热闹就专心看热闹,为何动辄出口伤人呢?”
身着水绿条纹衣衫的人答道:“看戏得加评论,看热闹也不能白看啊,何况我也不是来看热闹的!”
梁悬黎道:“那朋友你是……”
舒浪涛道:“这位是‘摇旗健儿’水玄琨水二公子。”
梁悬黎道:“原来是弄潮门水门主的二公子。”
水玄琨道:“正是!”
梁悬黎道:“一水难容二龙,你们弄潮门和浪花姑娘什么时候消除了前嫌,打成一片的?”
水玄琨道:“梁公子你听信谣言了,弄潮门和浪花姑娘事实上并无什么前嫌。”
华若琳道:“听说水二公子心仪舒浪涛姑娘已经很有一段时日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得手?”
“摇旗健儿”水玄琨脸上微微一红,正要说话,舒浪涛已抢先说道:“水二公子是我的朋友,现在我遇上了麻烦,水二公子仗义相助,你可别把事情想歪了。”
华若琳道:“据我所知,舒姑娘的朋友好象很多,并且都是很有名的。”
舒浪涛道:“一个好汉三个帮,多结交一些朋友总是好的。”
华若琳道:“尤其是这些朋友中有‘醉公子’钱花光的时候,那就更值得结交了。”
和水玄琨并肩而立的那个醉醺醺的汉子道:“华仙子,我好象听到你在说我。”
华若琳道:“你今天没醉,你听得很清楚。”
钱花光道:“我已经床头金尽,囊内羞涩,无钱买酒,所以想醉也醉不了。”
梁悬黎道:“但你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自甘下贱,为舒姑娘当起跑腿的来了。”
钱花光道:“偶尔跑跑腿总比永久当奴仆好。”
梁悬黎道:“你的选择很正确。”
钱花光道:“你嫁给华仙子却是个错误的选择。”
梁悬黎道:“原来你说我是永久的奴仆。”
钱花光道:“在‘珠玉四公子’当中,就数你这‘悬黎公子’最没骨气了。所以江湖中人早就有这种说法,你不该叫梁悬黎,而应改名为黎悬梁,悬梁自尽的那个悬梁。”
梁悬黎顿时为之语塞。
钱花光道:“华仙子,我看这桩婚事你就别阻拦了,趁早把十七郎交出来是正经。”
华若琳道:“这是洞箫楼和浪花姑娘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主张了?再说,如果我们同意这桩婚事,早就将十七郎送到杭州去了,还用得着现在刀兵相见么?”
钱花光道:“在双方无法达成一致意见的时候,武力的确是解决争端的最好手段。”
华若琳道:“你别吓唬我们,你‘醉公子’虽然在武林中有响当当的名头,但我们洞箫楼还不至于怕了你。”
钱花光道:“钱某武功虽然低微,不过也很明显,洞箫楼一方没有任何一人是我的对手。我想能不动手时最好不要动手,你们难道这点轻重也不能分辨出来么?”
梁悬黎道:“梁某不才,愿意领教钱公子高招。”
水玄琨道:“梁公子,你的武功和我相仿佛,还用不着钱公子出手,让我来会会你吧。”
梁悬黎道:“水二公子愿意指教,梁某接下便是。”
华若琳却阻止道:“水二公子,我们对弄潮门向来友善,洞箫楼对令尊‘夺标老人’更是景仰得很,你何必强自出头为浪花姑娘打前阵呢?”
水玄琨道:“我这次出手与弄潮门无关,完全是个人行为。我既然已允诺唯舒浪涛舒姑娘马首是瞻,就不可能临阵退缩。”
华若琳道:“水二公子为讨心上人欢心而毅然拔剑,这种行动本应嘉许,但舒姑娘的心里并没有你。你想一想,这样做值得么?”
水玄琨道:“如果真正喜欢一个人,就该一心一意为她付出,而不应去想其他的。”
梁悬黎道:“水二公子既然已下定决心,看来你我只有过过招方可彼此无憾。”
水玄琨道:“我也早就想领教‘悬黎公子’的悬黎剑法了。”
梁悬黎道:“水二公子一身水功享誉武林,只可惜现在是在陆地上。”
水玄琨道:“鱼儿上了岸,还是可以蹦达几下的。”
宫为彝听得颇不耐烦,道:“你们两人怎么都只是干打雷、不下雨啊?要过招就早些动手。如果再这样磨嘴皮子,当心我们这些看热闹的立刻走人,让你们过招都寡然无味。”
梁悬黎道:“我们又不是为了打给你们看的。”
宫为彝道:“就你们那两下子,纵然使出吃奶的力气,搏杀起来也没多少看头,徒自丢人现眼而已。”
水玄琨道:“这位朋友一定是武功盖世了。”
宫为彝道:“还说得过去吧。”
水玄琨道:“阁下很谦虚。”
宫为彝道:“今天聚集在洞箫楼前的武林英雄很多,但我看过去看过来,就没看出谁是我的敌手。”
水玄琨道:“阁下是不是太狂妄了一点?”
宫为彝道:“你若知道我是谁的话,你就不会认为我狂妄了。”
“醉公子”钱花光淡淡地说道:“你不就是那个什么‘杀人不眨眼’宫为彝么?”
宫为彝道:“钱公子虽然醉眼朦胧,却还认得出宫某,这份本事很不简单。”
钱花光道:“钱某不仅认得出宫先生,而且自信可以杀得了宫先生,这份本事就更不简单了。”
宫为彝哈哈大笑道:“钱公子自吹自擂的本事最不简单。”
钱花光道:“到底是不是自吹自擂,稍后便知。”
宫为彝沉吟道:“你我肯定是要干一场的,但有个问题却不能不提一下。你是为浪花姑娘助阵而来,我若和你放对,那我岂不是在帮着洞箫楼了?而我原本是看热闹来的。”
钱花光道:“这是你我之间的事,与洞箫楼、浪花姑娘都无关。”
宫为彝道:“这好象有点喧宾夺主的嫌疑。”
华若琳道:“宫先生,你放心上前搏杀,我洞箫楼不会认为你在喧宾夺主。”
宫为彝嘻嘻一笑,道:“你当然会这样想,因为我事实上帮你牵制住了最强的对手,这正是你求之不得的好事。”
华若琳嫣然一笑,道:“既然你和钱公子这场拼杀无论如何都是免不了的,你就只当对洞箫楼做了个顺水人情,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宫为彝道:“如果认真说起来,我并不是做什么顺水人情。听说浪花姑娘抢亲这件事之后,我义愤填膺,觉得浪花姑娘太欺人了,所以差不多立刻就想帮洞箫楼了。我宫为彝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断不会为了看热闹而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来。”
华若琳道:“那就感谢宫先生了。”
宫为彝道:“不要谢我,我当然也不会白白地帮你们。”
华若琳道:“宫先生有什么要求?”
宫为彝道:“说出来可就有些难为情了。你们可能知道,宫某到现在还是个光棍。”
华若琳不解地问道:“宫先生的意思……”
宫为彝道:“我也是到洞箫楼来提亲的。”
华若琳一愣,道:“洞箫楼的女子差不多都已成婚,而没结婚的都是一些年幼女子。”
宫为彝大大咧咧地说道:“已经成婚的女子难道就不能再婚?”
华若琳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为彝道:“我实话给你说了吧,华仙子你是武林中的女豪杰,宫某在江湖上也是大名鼎鼎,咱俩正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当初若不是有事缠身,我哪会让梁悬黎拔了头筹。宫某建议华仙子将梁悬黎休了,嫁给宫某吧。”
在场众人不禁马蚤动起来。唐枢对俞扶摇道:“原来宫为彝也是来抢亲的。”
俞扶摇道:“宫为彝这一手很新鲜啊。”
唐枢道:“今天这场戏可有得瞧了。”
俞扶摇道:“洞箫楼如今受到浪花姑娘和宫为彝的双重夹击,可真是左右支绌了。”
师澹尘道:“洞箫楼一直视为救星的傅应锋为什么还没来?”
华若琳怒道:“宫为彝,你怎可如此胡言乱语?”
宫为彝笑道:“宫某是真男儿,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华仙子,我对你心仪已久,你就别扭扭捏捏了,痛痛快快应承了我吧。”
华若琳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宫为彝道:“你……”
宫为彝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天气不错,我俩马上就把婚事办了吧。这众多江湖好汉就是你我大喜的见证人。”他朝众人拱手道:“各位,这杯喜酒你们无论如何也要喝的。”众人立刻随声附和。
梁悬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戟指宫为彝,道:“你当初能够不惧死亡,敢于向缪潢挑战,并从他剑下逃生,武林朋友们都认为你是一个非凡的人物,对你尊崇有加。但你今日这番言语却使自己变成了一个不齿于人的泼皮无赖。”
宫为彝轻蔑地说道:“在‘珠玉四公子’中,你这吃软饭的最没出息,如今连周砥砺、宋结绿、楚和朴都羞与你为伍了。你不配和我理论,你还是站一边去吧。”
梁悬黎“唰”地一声拔出腰间的悬黎剑,嘶声道:“我和你拼了。”不顾一切地扑向宫为彝。
华若琳一把没能抓住,关切地叫道:“相公小心。”
宫为彝道:“华仙子,不要假装关心这个吃软饭的了,我帮你料理了他,免得看着心烦。”屈指一弹,将刺到眼前的悬黎剑弹开了,道:“梁公子,你骨头轻,牙齿松,连剑法也软不拉叽的,我太可怜你了。”
华若琳道:“宫为彝,你若伤了我家相公,我洞箫楼发誓要与你终生为敌。”
宫为彝一边从容和梁悬黎周旋,一边答道:“这样的相公不要也罢。放心,梁悬黎死了之后,我不会让你加入寡妇帮,因为我要立刻将你接管了。”
华若琳气极,也顾不得解决和浪花姑娘之间的纠纷了,立刻就要上前帮助丈夫。
“重赏勇夫”薄仰贤道:“华仙子且留下压阵,让我来领教‘杀人不眨眼’宫先生的高招。”他年纪虽然已经一大把,但身手却极为利索,一闪身便飘到宫为彝的面前,与梁悬黎双战宫为彝。
宫为彝笑道:“薄仰贤,重赏之下方有勇夫,今天是什么赏赐使得你老人家连老命都不要了?”
薄仰贤道:“宫为彝,你非得处处树敌、得罪了所有人才心甘么?”
宫为彝轻描淡写道:“宫某本事大得很,就算是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得罪了,你们也只能徒唤奈何。”
他这句话立刻犯了众怒,把所有在场的人都得罪了。
舒浪涛对华若琳道:“你我之间的事待会再处理,当务之急是对付宫为彝。”
华若琳道:“若是咱们数百英雄竟被宫为彝一个人吃定了,传将出去真是太丢人了。”
宫为彝独战薄仰贤和梁悬黎,仍是游刃有余,见舒浪涛也加入战团,他大为得意,嘴上又轻薄起来,道:“舒姑娘,你好象还没有夫婿吧?是不是看见我要收编华仙子,你也动了心,想与华仙子共侍一夫啊?你不要急,我吃了华仙子再来吃你,看看你这浪花姑娘到底有多‘浪’。”
说话之间,梁悬黎的左肩已经挨了宫为彝一掌,他痛哼一声,不仅不退,反而出剑更迅捷、更毒辣。宫为彝笑道:“哟,咱们的软饭公子很经打嘛。”在掌上加了几分力道,薄仰贤、舒浪涛和梁悬黎立刻感到压力剧增。
钱花光见势不对,道:“各位请退下,让钱某来会会宫先生。”
宫为彝道:“很好,我也很想与‘醉公子’切磋切磋。”不等梁悬黎主动撤退,双手一抓,一把将梁悬黎腰间拿住,微微一发力,将梁悬黎向华若琳那边抛了过去。然后左右掌分别向薄仰贤、舒浪涛推出。薄仰贤、舒浪涛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席卷而来,情知不能抵御,也不敢逞能,忙不迭地腾身躲开了。
梁悬黎在被宫为彝抛出的时候,岤道已经被点住,浑身不能动弹,他像个粽子似地朝华若琳飞过去。华若琳也看出梁悬黎已经受制,害怕他掉在地上,连忙伸手去接。双手刚挨着梁悬黎的身子,便如遭雷击,猛地明白宫为彝已经在梁悬黎身上贯注了内力,目的就是要自己当众出丑。华若琳这时已是骑虎难下,接得住也得接,接不住也得接,她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让夫婿跌落尘埃。梁悬黎今天已受够宫为彝的羞辱,如果再让他摔在地上,那他最后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