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奥,大哥年轻时都干的什么活儿?
大哥:最早在村里的时候,我是跟着明哥干木匠,打的那些衣橱卖得还挺火呢!那时候能吃苦耐劳,没白没黑地打家具,有时候半夜里两三点了还不睡呢!
龙吟:天啊,看看你兄弟俩过日子能过到什么程度吧!为啥后来能发大财,还不就是靠的这股子干劲啊!
大哥:呵呵,后来看看木匠不好干,挣不了大钱,我就跟着明哥到齐州干建筑,一年能干270多个工,基本上一年就不停一停。你知道干一个工得付出什么代价?干一个工,身上的衣服就能被汗水溻透了!
我挖土方,一天多的时候,能挖八方土。都是底下是石头的那种土,得用洋镐才能刨得动。那时候的建筑队,根本没有现在的高科技,还没有挖掘机大铲车这些东西,全是用人工。你知道八方土有多少?用一般大小的拖拉机,得拉四车!你想想这得是什么劲头啊!
龙吟:明哥身量不如你大,也能干得了这种活吗?
大哥:奥,分工不一样,他不干这个,他是干木匠。我这种属于壮工,也就是小工。一个小工供应两个大工的用料。一个大工一天垒两千块砖。我的活儿呢,就是这一天得把这四千块砖,给人家搬到架子上,然后再把拌好的水泥锄到架子上。
龙吟:呵呵,真是下了大力啦!我看大哥的强壮身体就是那时候锻炼出来的吧!那时候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真下力的人,才能吃能长呢!
大哥:嗯,我刚去齐州的时候才十五岁。我在那里干了三年。那时候我一顿饭能吃八个馒头!两年工夫就窜起个子来了,还长了一身肌肉。那时候有多强壮呢?我还记得在齐州时候的一个趣事。有段时间我们建筑队建造省委宿舍,就在那工地上垒浴池,我负责扎架子,就是用比手腕还粗的那种铁管子。
当时我经常在架子上来来回回地翻腾。有一天跟我同村的一个民工,因为个啥事儿和别人吵架,然后就在架子底下打起来了。我就从架子上跳下来,就我一个人,把那一群人,十几个人呢,都揍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省委宿舍嘛,有武警在门口站岗的。他们一看我打人忒狠了,一下子跑过去了五六个,想摁住我。结果他们还白搭,都被我甩得远远的。就因为这个,我还和那些武警交上了朋友。后来他们老是找我玩去,挺喜欢跟我在一块儿。
龙吟:这就叫不打不相识,不打不成交啊!
大哥:武警食堂里做好了饭,他们还经常让我过去吃饭。我有时候就拿回一些大米饭和菜去,咱明哥和几个兄弟都在那里嘛,他们就都大吃一顿,因为武警的饭菜比工地上的饭菜要好吃得多。那时候吃个大米就了不得了。工地上的饭就是些干巴窝头,那菜连个油花子都没有!那时候根本没什么好吃的,谁要是吃一回瓜子,口袋里那个瓜子味,感觉很长时间都没不了,老远都能闻得到呢!
龙吟:哈哈哈!这么艰苦吗?
大哥:你别不信啊,那时候还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真就是那个样子呢!我可真是过了苦日子啊!你是没下过这种力气啊!
龙吟:确实没有。虽然我也是农村孩子,也多少干过一点农活,但是毕竟十几年都在上学,除了放假的时候干一点,很少下力的。
大哥:你是想象不到我们的生活有多苦啊!那时候我动不动干着活就睡着了!有段时间我负责运砖,一个小工得供上两个大工干活嘛!运多少砖是一个死数。哎哟,把十几米长的木板斜放在架子上,必须提前疯了一样跑,才能把车子推上去!
龙吟:就是借着惯性,那股子猛劲嘛!要是没有这个加速度的过程,根本上不去。
大哥:那时候过的日子,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啊!每天都是早晨顶着星星出去,晚上顶着星星回来!一天干十三四个小时活!你想想得有多累!吃饭的时候,端着饭碗都打盹啊!
龙吟:你们那一代人就是肯吃苦下力啊!不服不行!
大哥:等三年后我和明哥从齐州回来,忽然感觉看不起无州人了。为什么呢?无州人干活,中间还得歇息,歇息的时候还得喝茶,一伙子人坐下,开始拉呱唠嗑,说不准一两个小时就混过去了!在齐州哪有这些事啊?无州人去齐州干活,经常被人家笑话:晚上还得坐下,仔仔细细地喝点酒!齐州民工可没这样的,人家那里哪有喝茶喝酒这些事?我觉得咱无州人不如人家更吃苦耐劳。
龙吟:对了,大哥在那里的时候,谈恋爱没?
大哥:呵呵,我在那里的时候,整个建筑队里有一百多个人。一共只有三个女人在那里干活,这里面只有一个女的还没找对象。这个姑娘是包工头的表妹,我开头不知道,她爸爸还在齐州当着什么官儿呢!那时候她是初中毕业,还是待业青年,就是还没分配正式工作,没啥事干,就临时去工地上干点活儿。
龙吟:是她喜欢上你了?
大哥:她长得还行吧,个子也不矮,我也有点儿喜欢她。可是那时候毕竟还是小青年,很羞涩,也从没敢表白什么的。她经常主动给我洗衣服,结果我们村里去的那几个人,看准了这个事儿,就常常把衣服也搭在我的床头上,那个姑娘就往往都拿去洗了。
龙吟:呵呵,当年大哥还差点找了大城市齐州的姑娘当媳妇啊!我觉得那时候女人的观念应该还挺封建的,肯给你洗衣服,很明显就是相中你了啊!那个姑娘多大年龄了?
大哥:她好像和我是同岁的。我村的好几个人都和我说:“你要娶了她,这个事儿可真不孬啊!”我也有点那个意思,但是还没来得及挑明,就出了一个意外事件,结果也就算了。
龙吟:什么意外啊?
大哥:唉,那个姑娘啊,有一次在楼上干点什么活儿,不小心从四楼掉下来了。
龙吟:我天!四楼啊!摔得严重吗?
大哥:她算是命大,摔得也不是很严重。过了年就完全恢复好了。她治病的时候,我去医院里看她去,她爸爸戴着大盖帽,虎视眈眈地看着我,我这才知道她爸爸竟然是个在检察院里当官的!结果让他吓得我再也不敢去了。
龙吟:唉,可惜了,你咋不继续追她呢?
大哥:嗨!那时候太自卑了啊!就寻思着,咱一个穷农民家的孩子,人家是个大官家的金枝玉叶,咱能高攀得上吗?人家父亲也肯定看不上咱啊!后来我听那个包工头说过,那姑娘还对他提起我了好几次呢!他是那姑娘的表哥嘛!
龙吟:哈哈,大哥长得帅,又能干,走到哪里也特别有女人缘啊!何况那时候十七八岁,风华正茂嘛!这桩因缘,就是因为摔了这一下,才没成吗?
大哥:不是,可不是因为摔这一下。她住了院之后,那时候我还小,看见她父亲戴着大盖帽,哪有胆子再去啊!后来,有一次她家里的门坏了,包工头就带着我去她家修门。他知道我会一点木匠的技术嘛!
我去的时候,那姑娘还在床上躺着呢,还没大好利索。但是当着她父母的面,我竟然没敢跟她说话。现在想想真是后悔死了!那时候太小,啥也不懂啊!
再后来过了年,姑娘又去工地上干了一小段时间。其实也没干啥活,就是在那里转悠了几天,目的大概就是让工地上的人知道,她已经彻底恢复好了。没想到,她瞅着旁边没别人,还专门把我叫出来,跟我说:
“你晚上出来一趟,有点事儿。”
我那时候真是太傻了!那是个有月亮的晚上,出去见那个姑娘的时候,我竟然和村里的一个哥们一块去的!姑娘一见这阵势就拉长了脸,也就只说了几句话,不咸不淡的,就分手了。从那以后,我们就彻底断了联系了。
龙吟:大概主要是因为你太不主动,受伤你也没照顾人家,想和你说句话吧,你还不单独约会,把人家女孩子的心伤透了。
大哥:咱那时候还太小,哪里懂这些事儿啊!十七八岁,没胆子啊!光害怕她爸爸啦!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啊!
龙吟:后来听说过她的消息么?
大哥:唉!好像第一次婚姻很不幸福,也不知道她前夫是干什么的,反正后来吃喝嫖赌,不好好过日子,就离婚了。再后来二婚找的那个男人,就是个开出租车的,也没什么本事。我和那个包工头朋友偶尔还有联系。他还提起过他这个表妹,在好多年里还对我念念不忘呢!
龙吟:哈哈,她要是听说你混得这么好,得后悔死了。依我说啊,那时候大哥就是忒老实了。姑娘既然这么喜欢你,你要是和她有了那种亲密关系,生米煮成了熟饭,她爸爸就算再牛掰,再看不起农民,他还能不同意吗?
大哥:唉,我想起来,有一次,我生了一场急病,浑身一霎冷一霎热的,那时候不懂这是啥病,以为就是一般的感冒,现在看来就是疟疾吧!那时候我也没想上医院看病的事,就是躺在那里死撑着,扛过去。想想那个时候的人,真是愚蠢啊!
我躺在床上好几天不能动弹,当时别人哪有理我的?咱明哥也还得忙着干活挣钱去,村里一块去的小伙伴也都挺忙的,没一个人照顾我。还就是多亏了这个姑娘,给我端水端饭的,早晨起来给我买了油条豆浆,放在床头上,中午晚上也都给送些饭菜来,我就趴在床上坚持着吃上几口,这才让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熬回来了。
龙吟:你们这可真是纯洁的初恋啊!清澈如水,晶莹剔透,一点杂质也没有的感情,令人唏嘘感怀啊!
大哥:唉,那时候的观念还一点儿也不开放呢!我俩真的是很纯洁,一点事儿也没有啊!想想真可笑,连手都没拉一下!当初,她从楼上掉下去的时候,我在外面有任务,等回来听说这个消息,一腚坐在了地上,直接懵了!
龙吟:哈哈,那时候大哥有没有那种想法:怕她将来身体不好,半身不遂了,所以不敢和她继续好下去了?
大哥:没有没有!真没有这种世俗的想法。就是让她爸爸的身份给吓住了,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嘛!
龙吟:嗯,那时候小,应该也还考虑不到别处。
大哥:我记得她姐姐长得更漂亮,真是和那些电影明星似的!她姐姐后来也去工地干过一小段时间,那时候我就在工地上干上轻快好活儿了,当那里的电工,比一般民工牛气得多。我的那个电工师傅啊,长得很帅,非常人物,一看就是大城市孩子,她姐姐就相中那个电工的头子了。
龙吟:他俩成了吗?
大哥:不知道成没成。后来我就回无州了嘛,他们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她姐姐比她矮点,但是真俊。当时工地上的人,简直不敢和她姐姐说话。
龙吟:呵呵,大哥的情感经历太丰富了!这还只是初恋呢,就这么感人了,等下一回给我好好讲一讲以后的感情史吧!
大哥:哈哈哈,你只要愿意听就行,说说这个还不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