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迷雾餐厅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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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31+)

    朱黎躺在床上迟迟难以入睡,这里的夜晚太安静了,安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把最近两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反复的回忆了一遍,尤其是认识了唐力以来的这一段经历。

    她的眉头忽而紧皱着,忽而舒展。

    回忆到两个人出游的几天时光,朱黎的嘴角荡漾起一丝甜蜜的微笑,她不得不承认,和唐力在一起,她是快乐的,满足的,甚至找到了初恋那种酸涩的滋味。

    唐力,和她痛失丈夫之后遇到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一样,他成熟、理智,有幽默感,审美有品位,生活有质量,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井井有条。他忽然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就像是上天安排好的一样,在她的伤口逐渐愈合的时候,老天爷又给她派了一个可以守护她的天使。

    可是,这位天使,怎么是位有妇之夫?

    而且,他向她刻意隐瞒了这一点。

    朱黎的心猛地揪紧了。

    得知真相的时候,她感到痛苦,感到耻辱,感到被欺骗的惶恐。

    在极大的痛苦和羞辱的情绪中,她愤尔离开他,乃至整个s城在她眼中都失去了色彩,到处都充盈着令人恶心的气息。她只能离开那里稍加喘息。

    然而,在离开他,离开s城的这些日子里,她并没有感到特别的轻松和愉悦,白天有人的时候,她的注意力被分散的七七八八,可是到了一个人的时候或者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刻,她的心就一下子空虚起来,她感到寂寞、冷清,还有一种情绪,是她不想承认却始终萦绕着她的,那就是对唐力的思念。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是她竟然好像爱上了这个坏人!这个欺骗她情感的骗子,这个看似正人君子其实龌龊下流的人。

    她用尽全力的切齿骂他。

    可是,等等,为什么骂他的时候,心里想的是那天在他家中的欢愉时刻?

    这不科学,一定是自己的脑袋坏掉了。

    明明那是一段耻辱的时刻,她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一边占有她,一边心里还在窃笑她的无知。这么容易就被骗了,这么容易就跟他上了床,还快乐幸福的要死。

    朱黎的脸忽然热烘烘的,有点发烫。

    她把手从被窝里抽出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手指凉冰冰的,覆盖在脸上,暂时缓解了那种不适。

    过了好一会儿,她挣扎的坐起来,放了一个枕头在后背,靠着床半躺着,心脏有点不舒服的微微急促的跳动着。

    头也有点疼。

    她心想:糟了,不会是传说中的高原反应吧?今天白天舟车劳顿,晚上还在寒风中走了那么远去吃了一顿奇怪的饭局。这会儿难道身体要提出抗议了?在三四千米的高原,要生病可不是闹着玩的,加上她本来就健康状况不是很好。

    朱黎有点慌张,她赶紧下床去,走到墙角的衣帽架上去翻她的包,包里面有一些药瓶,是她平时吃的那些,有止疼的、抗抑郁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

    她在包里胡乱的翻着,也不知道究竟吃哪个好,仿佛吃哪个都不是太对症。

    及至看到了她的手机,关机了的手机,安静的待在包包的底部,那漆黑的屏幕让她浑身一颤,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的症状,她得了那种传说中治不好的病,相思。

    她看到手机的那一刹那,好像身体里那根难受的线,七拧八拧的线,被捋直了一样。她不由自主的想,这些日子,唐力究竟有没有想她,就像她此刻在想他一样?

    他有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发过信息?

    那个决绝的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不看他离去的朱黎瞬间瓦解了,她终于扛不住内心的折磨和好奇,鬼使神差的打开了手机。

    漆黑的屋子里,她并没有开灯,手机的屏幕慢慢点亮了。左上角的移动信号从无到有,静静地搜索着全世界关于她的讯息。

    过了大约3分钟,有几十条短信不停地涌过来,手机在她手上震个不停。

    她握着手机不敢看,眼睛却看着窗外的湖水。

    终于,手机寂静下来了,她才低下头,重新点亮了屏幕,开始一条条的查看信息,她的心跳的比兔子还快。

    很遗憾,一眼扫过,这几十条信息,没有一条是发自一个叫做唐力的男人。她提到嗓子眼的心忽的放下了,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干嘛这样。

    她忘记了吃药的事情,呆呆的拿着手机,重新坐到了床上,这次她打开了阅读灯,准备逐条仔细看一看短信内容。

    几乎都是未接电话的提醒,有一个固话打了三四次,还有就是小汪也给她打过几次。有一个陌生手机号码三天前发来的短信吸引了她的注意。

    短信内容不长:您好,我是s市刑警支队的宋x,有事情需要您协助调查,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请您开机后第一时间给我回电话。

    她看了之后不得要领,心里疑虑重重,刑警队?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啊?能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协助调查?

    十年前的圣彼得堡,她倒是跟俄罗斯的警察们打过一次交道,她在医院的病床上接受了一个蓝眼睛的询问,那是关于她的丈夫,还有那起车祸。

    他们两个被发现的时候,米哈希尔的尸体都已经冰冷僵硬了,她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被安全带牢牢的捆绑在副驾驶的位置,一条腿被压在座位和车头的夹缝里,动弹不得。

    消防队员把车体切割开来,才救出了她和她的腿,但是却没能救到她肚子里的胎儿,严格来说,还不能称之为胎儿。

    前来调查的人一波又一波,她见到了那些在日常生活中很难接触到的人。

    汽车公司也来人了,负责的人对她深深鞠了一躬,说对不起,我们的车辆出了问题,关键的时刻驾驶位的安全气囊没能打开。她茫然的坐在病床上,回忆不起来那时候的情形,那么贵的跑车,而且经常都有按时去保养,怎么会弹不出来?她嗫嚅着,却问不出口。

    保险公司的人也来了,说米哈生前有买过保险,受益人其中之一是朱黎。数额是多少多少,跟她确认理赔事宜。她看着那一堆保险法律文件,来了俄罗斯这么多久了,她的口语基本算是快过关了,可是阅读能力却始终没能提上来,她越急越看不清上面的文字,直到金发小姑娘提醒她,眼泪都把纸张打湿了,她才背过身去擦掉眼泪。

    最后来的是警察,有个年老的警察拿着个本子,在她的病床前转来转去,用冷峻的目光看了她很久,他问了她很多很多的问题。

    米哈希尔晚上去了什么地方?

    他是不是吃了饭?喝了酒?跟谁?

    米哈希尔平时都跟谁一起来往?

    他的生意涉及到什么内容?

    米哈希尔留学期间都跟什么人接触?

    当晚发生车祸之后,朱黎有没有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

    后来,又来了一些人不让她继续接受询问,还有人警告她,关于这次车祸,不要讲太多了。

    她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她一个人,恐慌、无助、疼痛的待在医院里,经常在深夜痛哭流涕。没有亲人来看过她,米哈希尔的亲人也好像都消失了,大家把她一个人遗忘在了那所冷冰冰的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