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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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面没有开灯。
微微开启了一条缝的百叶窗带来了朦朦胧胧的城市月色和灯光。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的躺在浴缸里面，保持了一点点的距离。黑暗和丰富的泡泡遮住了彼此的身体，让这对还不算太熟悉的恋人没那么赤裸相见，也缓解了朱黎的一丝尴尬。
唐力还是醉的很厉害，他头晕目眩的把头靠在浴缸边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就开始天南地北的聊起来。
“你知道吗？我从小的梦想之一就是有个舒服的大浴盆洗澡。”
“为什么？你的梦想好资产阶级啊。”
朱黎不客气的嘲笑他。
他倒毫不在意，继续叙说：“因为我小的时候家里只有一个大木盆，我妈妈不但用它来给我洗澡，还用它来晒谷物，后来用的太频繁了，这个木盆就基本散架了，扔在床底下。我有一天忽然发现了它，觉得是做手工的好材料，于是一块块的从床底下搬出来，琢磨来琢磨去，也没琢磨出什么名堂。我父亲看我整天倒腾那几个木头块子，就找了锯，找了刨子，给我做了把木头的盒子枪。哇，那可是我童年的最爱，整天拿着到处打人，比比比，比比比……周围的孩子都快要羡慕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他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好像又想起当年那个肆无忌惮的光屁股小男孩。
朱黎一直用手轻轻的撩着泡泡，默默地听着这个醉汉在怀旧。听到这儿，她忍不住赞叹：“你父亲的手很巧啊？还会木工活儿？是做什么的呀？”
唐力突然陷入了沉思。他慢慢的说：
“他的确是个能人。什么都会搞，脑子转的特别快。呵呵，就是因为他脑子转得特别快，老早就出去闯世界去了。那个小手枪，算是他留在我的世界里……最深刻一个记忆吧。其实，我现在跟你说起他这个人，完全都是一种想象中的描述。真实的他什么样子……呵呵。”唐力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再说下去了，他闭上眼睛，一言不发的躺着。
“原来是这样，唉……”朱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每个人的光鲜背后竟然都有着残缺不全的人生，有着永远难以弥补的遗憾。她想起来自己的父母，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愧疚。
父母在，不远游。
而如今，作为家中独女的她，不仅在外漂泊，还试图割裂与父母的联系。当初的那点过节与赌气，突然在这个晚上觉着云淡风轻了。她下定了决心，等这边的一切都处理好了之后，她一定要回去看看那对孤独的老人家。
唐力并不知道她内心的活动，依然闭目躺着，微微的喘着粗气。
朱黎看他一头的汗：“是不是太热了，我再放一点凉水吧。要不，你还是干脆去冲个凉休息吧，你喝多了酒，按理说也不应该泡澡。对你的心脏不好。”
醉汉听了她的话，忽然好像被惊醒一样，他用手扶着浴缸壁，悄悄地潜到朱黎这边。
他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朱黎的喘气都不匀了。
她有点紧张的看着他。
暗夜里，唐力的睫毛上沾满了亮晶晶的水珠，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蒸汽。他伸出一只手，使劲地捏住她的下巴，挑衅的问：“对我的心脏不好？嗯？你懂得多还是我懂得多？你管我？还是……你……心疼我？”
她用力的拨开了他的手，想要站起来。嘴里说着：“对不起，我要走了，你自己泡吧，我要回家了。”
唐力一看她要走了，有点着急。立马起身站起来，带起来一池子水哗啦哗啦响。
“你不要走，我不许你走。你不是提着行李来找我的吗？怎么说走就要走了？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吗？我向你道歉”
朱黎看着他一脸焦急的样子，心里有点气又有点好笑。
“并不是，也没有……哎呀，你这个人。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回到自己家里去。”
唐力随手扯了一块浴巾披在身上，他跪倒在浴缸旁边的地上，用手按着朱黎的肩膀，不让她站起来。
他眼睛里冒着火。
“不行，你不许走。说了不许走就是不许走。我不许你回去见你那个小伙计。”
“小伙计？”
朱黎愣了一下，想起来他说的是小汪。
“我怎么不能回去，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不能回去见他？他是我的店员，我的店都是交给他来打理了。我当然要回去找他。”朱黎按捺住心中的不满，故意气他。
唐力吞了口唾沫，支吾着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那个小男人对你别有用心。他看你的眼神都不对。你把他当员工，他把你当成是梦中情人呢。你现在是我的女人，我不要任何人那样看你，只许我看你，只许我爱你。懂吗？”
这番话说得就像是一个吃醋的情窦初开的男生，直率而大胆。
朱黎忽然读懂了他此刻的心。
她把手上的泡泡甩了一下，伸过来摸了摸唐力的脸颊。
“谁是你的女人？我同意了吗？”
看他一脸可怜相，忽然又同情起来。
“好了好了，我不走，你也不要跪在这个地板上了好吗？很冷的，听话，你去冲个澡，我也冲冲。我再给你煮点东西吃，今晚看样也睡不成了，干脆就陪你到天亮，我们就一起吃点东西，聊聊天，你看这样可以吗？”
唐力被哄的很开心，马上听话的去冲澡去了。冲凉房里传来他惬意的小曲声。
半个小时之后，朱黎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食物从厨房里出来了。
正在刮胡子的唐力闻到了香味，往餐厅看了一眼，没看清楚，问：“你煮的什么啊？这么香。”
朱黎把勺子放进碗里，笑笑说：“你怎么不先问价钱？难道不知道吃我做的饭，一次是多少钱吗？”
唐力用毛巾擦干净下巴，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我的人都给你了，我的钱也都是你的了。你说要多少就给你多少。”
朱黎脸红的像番茄。
等唐力坐下，定睛往碗里一看，怔住了。
“面鱼鱼？你还会做这个？哎，这个东西我小时候吃的多了。我妈就爱做这个，有点头疼脑热喝一碗，出一身汗，就好了。”
朱黎笑着把碗往他面前推了一下：“我看了看你家的厨房里面，真的除了米和面，找不到什么东西了。好在冰箱里还有一把小葱，我就炸了点葱花，给你搅了个面鱼汤。你快点喝吧，喝完了酒就彻底醒了。”
唐力美滋滋的用勺子搅了搅，看看面汤，又看看朱黎。脸上的笑意抑制不住。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十年！”
唐力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说。
朱黎不解。
“你等哪一天等了十年？我不明白。”
唐力眨了眨眼睛。“就是这一天啊，我等你这个女人在我家里给我煮一口吃的等了十年。”
朱黎更为不解。
“你说的我真不明白，难道你不是去年才认识我的吗？说什么十年。十年前，你不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