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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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场骚乱持续了十多分钟，才逐渐平息下来。
汪凡他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退的太远看不真切，但从不绝于耳声嘶力竭的哭喊中可以推测出，肯定有人不幸遇难。
怀中的小女孩紧紧地搂着汪凡的脖子，时不时的抽噎一两声。汪凡目光从人群中扫过，满眼都是呼儿唤女的惊惶面容。想要从这里面找两个人，有点儿太难了。
宋昕昕被吓得直打颤，一直紧紧地抓着汪凡的衣服没松手。在纪小宁不断地宽慰之下，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冲出来前的那一瞬间，有个七八岁的孩子倒在她的不远处。方才不经意间瞄了一眼，面目全非，耳鼻间全是血，人眼看着要不行了。在今天之前，她从没想过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在那一刻，死神离她，仅仅三个身位的距离。
想着混乱中的坚强背影，很像梦中父母带给自己的安心感觉。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微扬起头，努力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滑落下来。双手松开，眼角余光看到被自己撕开漏出羽绒填料的衣服，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
汪凡扭头看了一眼，嘟囔道：“年前我跟我妈说，要买件新衣服去去晦气，结果不管怎么说她就是不同意，说什么衣服没破扔了可惜。现在好了嘛，为了件新衣服，她儿子刚刚可是差点被踩死！”
宋昕昕尴尬道：“不好意思，那个，我……”
她的话没说完，纪小宁亮了亮小虎牙，眯着眼道：“怎么滴，帮他换件儿新衣服，他还敢有意见？”
汪凡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倒是小女孩又是一阵嚎啕大哭，闹着要妈妈。
这么大的广场上，少说几千人是有的，汪凡三个人没能耐去一一询问。
胡思乱想了一阵，乌拉乌拉的救护车终于到了。随行的医生对躺在地上的伤者进行紧急救治，争取用最短的时间送到医院。
增援的警车也随之赶到。
汪凡不知道小女孩的爸妈有没有受伤，是不是正在心急如焚的寻找自己的孩子。冲出来的时候根本没办法把握方向，谁也不知道他们被人流冲到了什么地方。
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尽量去做点什么，一直站在这儿苦等，没什么意义。
汪凡扭头四顾，没找到有用的东西。他觉得如果有个高台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抱着小姑娘站上去。只要小女孩的父母在附近，就一定会看到站在高处的他们。可惜周围一马平川，唯一高出的地方是阏神庙，尚在几百米玩，排不上用场。
倒是纪小宁灵机一动，提议道：“车顶，站车顶上！”
车顶不算高，但绝对高过乌压压的人头。
在汪凡他们视野之内，除了没什么高度的手推车，此时只有刚刚停稳的警车和救护车。相对来说，救护车更高大显眼，也就更合适。
汪凡忍着痛抱着哭累了的小女孩从围观的人群中穿过，纪小宁和宋昕昕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最里侧的一圈拉起了警戒线，救护车也被围在其中。汪凡觉得以自己没身份的身份，就算能进去也要一层层汇报。再则救护车随时可能启动，这样一来相互耽搁时间还未必能办成事儿。他转了个身，决定去打停在外侧警车的注意。
站在警戒线外警戒的有男有女，汪凡视线扫过，没看出哪个级别更高一点儿，便找了个面相上看着比较好接触的年轻警察。
汪凡的爷爷去世早，如果能再坚持个几年，说不准汪凡也能混到圈子里去，不至于现在一眼扫过去，全是生面孔。
眼前这个人，看衣服不是协警，年岁又不大，这种人，要么有本事，要么有家势。不管是哪个原因，汪凡的这点儿小事儿他还是能做主的。
没成想这警察竟是个热心肠，汪凡过去情况还没说完，他就连连催促着汪凡赶快爬到车顶上去。一转眼的工夫，自个儿又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个大功率的手持喊话器。
不得不说这些警车质量真的不错，汪凡抱着小女孩站上去，车顶愣是一点儿下凹的迹象都没有。
“各位大哥大姐，各位大爷大妈，大家都回头看看自家的孩子有没有走失。”
“我们这有一女婴，身穿红色棉袄、蓝色裤子、白色运动鞋。”
“那个，额……”
你妹！汪凡觉得这兄弟也是一绝你特么不能先问下人家名字、父母姓甚名谁再喊么？
“女孩叫柳。”
“她爸是柳学奕，妈妈叫米兰。”
从恐惧中缓过来的纪小宁和宋昕昕两个人，赶紧七嘴八舌地把最重要的信息报出来。
年轻警察张嘴开喊：“各位大哥大姐请注意，我们这有位叫做柳的小朋友，正在找她的妈妈米兰，爸爸柳学奕。”
“米兰女士和柳学奕先生听到广播请速来汇合。”
有没有效果暂时没看出来，但绝对够吸引眼球，至少周边警戒的警察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喇叭的声音不能算特别大，但汪凡站在上面，是绝对的抢眼。
车顶上冷风飕飕的吹，幸好提前从纪小宁那儿要来了围脖，绕着女孩儿的脖颈缠了好几圈，以防受凉感冒。
远处有四五处地方，医生正在实施急救。透过呼天抢地悲痛欲绝的亲属和维持秩序的警察，隐约可以看到一片片的暗红色血迹。
受伤不重的暂时由护士做个简单的包扎，由警察协助抬上救护车。
宋昕昕看到的那个不幸的孩子，终究没有抢救过来。一位三四十岁的妈妈，跪在地上求医生再去看一看。
汪凡用手遮着小女孩的眼睛，她还小，不适合看这些暗色调的东西。
在车上站了不到五分钟，汪凡见过的那对夫妇终于奔了过来，原本儒雅的气质早已消失不见。头发凌乱脸有血迹的妈妈接过孩子的那刻，紧紧地抱在怀里哭声暗哑。
汪凡看着他们大难后终于重逢抱头痛哭的场面，拉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的两个人悄悄离开了。
他不是英雄，至少在抱起小女孩的前一瞬间，他的内心中充满犹豫。在他心中，相比于只见过两面的小女孩，纪小宁和宋昕昕终究要重要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