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百鬼夜谈会

第八话: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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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在我的床的上方,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塑料薄膜,薄膜里包裹着一具裸体女尸,她的面孔朝下,正好和我相对,并且她的双眼是睁开的,我甚至看清楚了,她一直在用她的那一双充血的眼球在瞪着我,那是一种完全被仇恨所充满的僵死眼神。这种眼神让我禁不住浑身发冷,但我却无法逃脱,仿佛是有一种未知的力量已经把我禁锢在了这里,使我只能满怀着恐怖、被动地与这具尸体保持着一个对峙的姿势。

    然后,从这一夜起,我的生活坍塌了,一切的一切都开始朝着一个方向陷落,这是一个黑洞一般深不可测的恐怖深渊,它已经用它无形但巨大的手掌将我的生活撕的粉碎。

    我第二次看到这个女人是在我的餐桌上,那时我正呷着咖啡,坐在餐桌前阅读当天的早报。忽然,在抬头间,我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掉落进了我的咖啡杯子里。我下意识的抬头向上看,在这一刹那间我几乎跳了起来,又是那个女人,此时她倒挂在天花板上,她的满头长发直直的垂落下来,像是海洋深处的某种水草。尽管是倒视,但我仍是再一次看清楚了她瞪视我的双目中那凝结的仇恨。她的双眼都在滴血,那粘稠的血沿着她的眉间和发梢滑落,滴落在我的咖啡杯里和餐桌上。这次可不是在做梦。

    我战栗着向后退,想找机会逃向问口。但我刚转过身,就听到塑料薄膜相互摩擦的哗哗啦啦声在我的身后响起来,然后一块巨大的塑料薄膜从天而降,兜头将我罩住,缚住了我的全身,在挣扎中,我倒在了地上,尽管我拼命挣扎,但那块塑料薄膜仍是越来越近,渐渐的,我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在我即将失去知觉前的那一瞬间,我甚至已经相信,这次我是死定了。

    但几个小时后,我又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只是躺在地板上,四周空无一人。但我知道发生过的不是幻觉,那时一种真实的折磨,并且它仍然不会结束。

    我艰难地从地板上爬起来,在厨房找到了一把菜刀做武器后,战战兢兢地检查了房间的每个角落,然而我仍是没有找到表明那个女人出现过的任何蛛丝马迹。

    她对我的折磨不会终止,这个家已经没有安全感可言了,看着我装修得华丽、堂皇而精美的房子,我心里感到无比的惋惜。

    但我仍是决定离开家,去公司暂住一些日子。

    但仅仅是在几天后,我就再次被它找到了。那天,我开车外出去处理一些公务,回公司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在进入一条长长隧道的大约三分之一时,前面的车道上突然出现了这个女人的身影,就像我梦见她的那个晚上一样,她的身上裹着塑料薄膜,向我的车迎面跑来,要知道,当时我的车速也很高。所以,我和她的相撞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我记得我在就要和她撞上时,为了避免和她撞上,我曾经下意识地向一边猛打了一下方向盘,然后就是通的一声巨响,我就在剧烈的撞击中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我的车是撞在了隧道的墙壁上。我昏昏沉沉地直起了身子,下车检查了一番车子,尽管我本人感觉浑身都在痛,但车子的问题却不太大,我又回到了车上,从倒车镜中看到,我的额头已经鲜血淋淋。

    我强忍着疼痛,又发动了车子,把这辆外形已经很不体面的车子开出了隧道。但走出隧道没多远,我就发觉苗头有些不对。我从车的后视镜中往后看,竟看到那个女人正端坐在我的车后座上,仍是我几次看到的那身行头:**的身体上裹着一层层的塑料薄膜,两只毫无活人气息的瞳仁里,只有已经凝固了的恐怖和仇恨。

    我一个紧急刹车,就把车停在了路旁,然后大叫着打开了车门,在马路上疯狂的奔跑起来。但我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能甩脱她就好。但这个想法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实现可能;不管我跑的多疯狂,多快和气喘如牛,我仍是能够感受到她冰冷的嘲弄气息,就紧贴着我的脖颈。

    此时,夜晚早就已经降临了,夜色中,我在昏黄的路灯光中疯狂奔跑着,引起了许多人的观看。我甚至跑过了一些人群密集的地段,甚至还撞倒了一些人,但我始终没有停下来。或许有人会认为,我应该呼救或者进入人群,但我自己心里最清楚,呼救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人群也不可能给我任何的安全感。

    终于,在我几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再也跑不动时,我看到了前面的一个大院子,我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一把就推开了那个院子的大门——这时市郊区的一个派出所。

    我跑进了这个派出所里,瘫倒在一个警察的脚前,这是一位非常年轻的警察,看样子也不过二十三四岁,一副精力过剩、爱管闲事的神情。这个警察看到我满脸的血迹后,很关切的让我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安抚我冷静下来,然后慢慢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就告诉了他这些天来我经历的一切。不久后,他终于听完了我的叙述,但从他满脸的惊讶表情上,我可以看出来,他正在努力尝试着来理解我所说的一切。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或许是因为我一向认为警察都很牛逼,一定能够帮我解决问题。但当我再次抬头,以渴求帮助的眼神去观察他脸上的表情时,我却发现,我天真的想法其实仍是奢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女人已经站在他的背后了;她正用她惨白而细长的手指,在肆意的玩弄着那个警察的脑袋,她撕扯他的头发、嘴巴,又拧歪他的鼻子、揪长他的耳朵,在他的脸上弄出各种各样的鬼脸,以此来尽情嘲弄我。我终于无法忍受了,我挥出拳头打在了那个年轻警察的脸上,而他应声倒在了地上。

    然后,其他的警察冲进来,把我扭进了一间牢房。

    这间牢房的空间非常狭小,但奇怪的是,它却让我感受到了无比的安全和安静。我缩在墙角处,四处看看,周围只有空空的墙壁和天花板,而我是这逼仄的环境中唯一的活物。

    我就这样在墙角处警觉地坐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我不知道过去了究竟有多久(但我相信有很长时间了),都没有人来看我;但这不足以使我感到庆幸,最让我感到庆幸的是:坐在这里后,那个女人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过——我希望这种状况可以持续下去。

    我太累了,许多天来,我都在做恶梦,那些恶梦使我的睡眠都丧失了应用的意义;直到今天,我才真正享受到了一场没有恶梦的睡眠。

    我睡的好惬意啊!以至于造成我醒来的原因竟是第二天中午热烫的阳光,那阳光透过了牢房狭小的窗子,打在了我的脊梁上,像一块热铁一样,给我带来了难以忍受的炙热感。我就这样醒了过来。醒过来后,我努力靠近窗子,尽可能使自己的身体更多的袒露在阳光里,这热烫感是如此的真实和亲切,使我几乎相信,自己已经度过了所有的危机。

    就在这时,突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滴落在我的膝盖上,我低头一看,是一滴鲜血,我顿时怔住了;但紧接着,又有另一滴从天花板滴落了下来。

    紧张感和恐惧感又一次开始从我心底泛滥并翻涌着,以至于连我的身体也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但我却不敢抬头,我已经丧失了去抬头看一眼以证实自己猜测的勇气。

    但或许我已经不需要抬头了,我已经感受到了某种东西正自我头顶的天花板上向下缓缓垂落着,一种只能给我带来无限恐怖和倍感折磨的东西。

    一缕乌黑柔软的长发已经垂到了我的额头,现在,我不需要抬头就能够看到了。但它仍在缓缓垂落着,很快,一个女人粘满污血的额头进入了我的视线,再然后,我看到了那双眼睛,那是我曾经无比熟悉的一双眼睛,但现在它是暗灰色的、已经没有了丝毫水分、生气和光泽的眼睛,里面凝固的都是仇恨。

    我已经不想再用任何词汇来形容我内心的恐怖感觉和我对摆脱这种折磨的强烈渴望了。我闭上了眼睛,竭力不去看她,然后,我大喊起来:“快来人,我是杀人犯,我谋杀了我的妻子,在两周前,我掐死了她后,又用塑料薄膜包裹了她的尸体,砌在了我的浴盆下面;快来人啊!我有罪,来逮捕我吧??????”

    我终于喊出了我灵魂深处最黑暗、最邪恶的秘密,因为我知道,如果想要彻底摆脱这恐怖和折磨,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这是我应得的惩罚和制裁,也是它一再折磨我的唯一目的。

    一个月后,当我带着手铐坐在一位心理医生面前,接受他的心里评估时,我告诉了他发生过的这一切。但他只是不屑的说了一句:只是你心里有鬼而已。

    这个男人果然是个有文化的人,居然把故事讲述的如此绘声绘色,让人在听着时,不知不觉已经被他故事中的恐怖因子所感染,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而讲述时的他的声音又是如此的抑扬顿挫、富有激情,不禁使人怦然心动。我料想,此人学历必定不低。想到这里,我几乎开始痛恨我老爸,因为怕花钱,总是不愿意让我进名校,否则,经过深造的我绝对不会比他差,当然也就不至于落到今天这种卖字为生的田地,呜呼!

    这个男人走下讲台后,又走上来了一位非常年轻的女孩。这个女孩看上去模样倒也靓丽,只可惜,她的神态看上去仿佛是大病初愈一般,病恹恹的,有气无力。

    女孩走上讲台后,发了好半晌呆,竟没有说话。大概是因为他是个女孩,大家也就很给面子,并没有发生催促、吹口哨或言语嘲讽之类的事情,但从台子下面的骚动可以看出来,尽管大家都在给她留着面子,然而同时,大家确实也都已经等的很不耐烦了。

    这时,女孩说话了,她说:“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就是发生在我们公司的一桩事件,当事人就是我的同事兼好友,但是我的这个故事太长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耐心和兴趣把这么长的故事听下去?”

    这时,讲台下面有个声音喊了起来:“姑娘啊,你的故事有多长呢,有没有一公里那么长?只要没有一公里那么长,我们就都会有耐心听的。”

    台下的上百号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台上的那个女孩的面孔也顿时被涨的通红。这时主持人上了台子,为她解围来了。主持人示意大家安静后,回头对女孩说:“姑娘,只要你有故事,就尽管讲吧,我们不怕故事长,就怕故事不精彩。”

    台下又一次哄堂大笑起来。等大家终于笑完后,这位小姐开始了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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