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仍然没有敢睁开眼睛,因为她不敢确定这个人就是素素,如果是素素,她至少应该敲门或者先叫小菲两声的。小菲最怕的就是在这些古怪的声音消失之前,自己因耐不住了性子,而睁开了眼睛,却发现眼前的一切景象根本就是自己所不堪设想的。
但此时小菲却发现自己正在面临着另一个骑虎难下的尴尬局面,那就是,那个人在进来后,并没有急于走开,而是在紧贴着小菲后背的地方停住了。
现在,小菲已经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呼吸了,因为她的呼吸就很近地打在小菲的后脖颈上,那是一种令人心里发憷的呼吸,她呼出的气体竟无比的冰凉,使小菲几乎要怀疑此刻紧贴着自己的后背的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根刚刚从冰库中拿出来的巨大冰棒。
但她对小菲的侵犯显然还不仅仅是这些,渐渐的,小菲可以感觉到有一双冰凉滑腻的手掌,正在越过她的双肩伸过来,慢慢的,接触到了她的耳垂、脸庞,然后,这手掌贴近上去,慢慢地抚摸着她的耳垂、面孔。这诡异的动作,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感觉,正在一寸寸地蚕食着小菲最后的勇气。她一边颤抖着,一边在心里疑惑:这个人究竟是谁,是素素吗?或许是素素在给自己开个玩笑?但此时此刻的素素跟自己这样开玩笑合适吗?我是否该睁开眼睛?但如果我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身后的这个人并非素素怎么办?那种状况之下,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小菲已经心乱如麻,这慌乱再加上内心那强烈的恐惧,已经使她的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但周围的那些诡异的声音却并没有片刻地停止对她的耳膜和灵魂的折磨,它们一直在浴室里萦绕回荡着,尤其是那种犹如冰层碎裂的声音,她的频率一直都在慢慢地增大,甚至连一刻的平缓都没有过,更别说减小和停止。它此时给小菲的唯一感觉就是,自己周围有关物质的一切都正在一点点地逐步破碎、爆裂,这是一个不可避免和无法阻止的可怕进程,世界最终要在一种来自内部的恐怖力量的膨胀和爆发中瓦解掉,而这种恐怖力量所造成的裂纹正在向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逼近,已经近在咫尺了。
小菲开始喊:“素素,是你吗?是你在我后面吗?”她后面的人并不回答,但那双手却没有片刻地停止它的动作,相反,它似乎变得更加冰凉和诡异。它轻轻抚摸着小菲的耳朵、鼻子、眼睛、额头,甚至每一个毛孔,动作是那般的温柔和细致,仿佛是在把玩自己最心爱的一个什么物件。
小菲颤抖得更厉害了,其实她已经不需要控制自己尖叫的欲望,因为她早已没有了尖叫的勇气和力量,她只觉得浑身发软,四肢也完全的不听使唤了,只想往地面上倒;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素素的尖叫声,是来自浴室门外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基于对自己房子的熟悉,小菲甚至可以判断出素素此时的位置就在客厅的茶几旁。
“素素在外面出事了!”小菲的脑海里倏然闪过这个念头,一刹那间,她觉得身上的力量又回来了许多,她不敢有片刻的犹豫,睁开眼,顾不得、也不敢向自己的身后看,一转身,就向浴室门口跑。
她打开了浴室的门,但黑暗中的客厅里一无所见。
她一边叫喊着素素的名字,一边向茶几那儿摸了过去。“素素,你没事吧?你到底怎么啦?”很快,她就摸到了素素的腿,她正瘫软在沙发与茶几之间的空隙里,已经不省人事。她有摸过去,用手抬起了素素的脖子,一边大声的喊她的名字,一边摇晃她的身子,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她隐约听到素素在喉咙里闷哼了一声,然后,素素抬起了她的右手,抚摸了一下小菲的脸庞。看样子她是没事了。小菲心里一阵欢喜,她扶起她,把她挪到了身边的沙发上,让她在沙发上坐稳后,自己腾开了手去找照明的东西。
小菲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应急照明手电筒,一直都挂在卧室门口的墙壁上的,那里也是自己专门挂手电筒的地方,但现在她在那里却怎样都摸不到那两只手电筒中的任何一个。最后她几乎摸遍了整个客厅,也没有找到一个手电筒。于是,她只好摸向卧室,她想,或许是自己的记忆出现偏差了,那天用过后,随手扔在了卧室也说不定。
她的所料不错,在将近二十分钟的摸索后,她终于在床底下找到了自己的两只手电筒中的一个,尽管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也无法理解自己的手电筒怎么会跑到床底下来的,但现在情况紧急,自己也是没有时间考虑这些的。
她握着手电筒出了卧室,用手电筒照了照素素的脸,看到她尽管脸色苍白不堪,但眼睛已经睁开了,她正有气无力地看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柔弱和无助。小菲看她已经没有事情了,就出了房门下楼去,跑到楼下的小区花园里,她站在草坪上向四周一看,家家户户的窗口都是亮着灯的,只有她的家里是漆黑一片。看来是根本就他妈的没有停电。小菲想了想,就转身进了楼道了,这座楼的配电箱就安装在一楼的楼梯下面。小菲弯腰钻进去后,晃了几下手电筒就找到了自己家的配电箱。她走到跟前打开箱门一看,竟发现电闸已经被人关掉了。小菲伸手推上了电闸,然后关上闸门,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个配电箱的门明显已经被人撬过了。但小菲也没有时间多想,她的心里还惦记着楼上的素素。
她从楼梯下面钻了出来,然后开始上楼。
回到了屋里时,屋里已经满室光明了。此时,她的双手捧着胃,脸色比起刚才不知道更加苍白了多少倍,脸上的痛苦表情把五官都给扭曲了,她的呻吟声急促而低沉,仿佛随时都可能会窒息过去。
小菲慌忙走到沙发那儿,扶起她问:“素素,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素素痛苦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用艰难而沙哑的声音对小菲说:“我的胃里有东西,现在已经跑到喉咙里了。”话音刚落,她一弯腰一阵又一阵地作呕起来。看着她痛苦无比,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的样子,小菲于心不忍极了,就为她捶背以期减轻她的痛苦;就在这时,素素忽然把身子探到了茶几上,只听她喉咙中一阵闷咳,随即啪嗒一声响,一个什么金属或石头的东西,从她的嘴里吐了出来,落在了茶几上。
吐完后的素素有气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看了看自己吐出来的东西,惊讶的说了一句:“天啊。看看我吐出了什么东西!”
小菲当然也看清楚了那个东西,她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她顾不上那些秽物发出的难闻气味,把身子凑过去,很快,她得到了确认。她惊叫了一声,问素素:“乖乖隆的冬,你是怎么把这个东西吃下肚的,又不是什么美味的东西。”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这个东西捏在手里,仔细端详。忽然,她又一次惊叫起来:“素素,你看,这只耳环怎么会这么眼熟?你说它会不会就是若云耳朵上戴的那些?”
素素的脸色在一刹那间一片惨白,她伸手从小菲手里取走了那只耳环,仔细看了看,说:“太像了,我觉得极有可能是其中的一个,但它怎么会在我的胃里,这太诡异了!”
这时,小菲才想起浴室里的状况,她对素素说:“素素,我觉得浴室里还有一个人在。”
素素立刻瞪大了眼睛,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对小菲说:“天啊,你不要再吓我了,你表妹走后,就我一个人在外面给你守着浴室门,根本就没有其他任何人来过!”
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后,谁也没有在说话,但却不约而同地伸出了手拉住了对方,互相看了看,互相壮了胆子,一起轻手轻脚无比谨慎地向浴室门走去。
浴室的门很快被她们推开了,里面一片狼藉不堪的景象,其实足以使她们再次大吃一惊。但现在,她们谁都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惊讶——在经历了这许多的恐怖之后,这样的景象实际上已经无法超出她们的预料了——地面上、墙壁上,到处都是血迹。但仍然有一点是她们没有料到的,在走进浴室后,她们发现,在东面墙壁上仅存的那面镜子上,写有两个潦草的大字:“玉林”。是用血写的。
小菲回头看来看素素说:“有答案了,害死她的人是业务经理赵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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