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接二连三以奇怪的方式死去的人当中,最先死去的是于其林。他死在麻将桌上,他死的那天我也在场;我尽管算得上是一个死不悔改的酒鬼,但我有一条好处,就是绝不赌博;不过我尽管从不参与赌博,但我却喜欢看别人赌博,并且尤其喜欢看尤其其林和王六向参与的赌博;想必脑瓜子灵活的人也许那个猜出着个中的缘由——我喜欢看他们赌博,正是因为他们都非常的豪爽,每次只要赢钱,并且我也在场的话,他们必定会拉起我去酒馆里陪他们大醉一场;在这些年来,这几乎已经是惯例。
当然,实质上我自己也明白,他们能够和我在一起喝酒,在一定的程度上也是为了满足他们的某种虚荣心,而我呢,不用说,目的很简单,有不用花钱的就喝就什么都好说。
那天的赌局上,我就坐在于其林的对面,实话说,与其说是我在看别人赌博,还不如说我是在盼望着于其林赢钱。但那天于其林的运气显然让我非常失望,一整个晚上,他都在不停地点炮;这种局面不但使我急躁,于其林更急躁,但牌运是不会随着人的期望而扭转的。后来,我都实在看不下去了,心想,今晚的免费酒十有**是没有指望了。那时,我就决定,再看一圈,如果于其林的运气仍是不能扭转,那我就立刻走人,回家去睡觉。我不能没有丝毫盼头的陪着这群傻逼熬夜。
但我没有想到,就在我决定立刻的那最后一句,于其林突然连摸了三个暗杠,然后,又来了个杠底开花。按我们这里的规矩,开一杠要加一番,杠底开花的话还要加一番,这样算来,于其林就要连加四番,三个暗杠三番加上杠底开花一番。
这简直就是百年不遇的事情,居然就让在今晚一直霉运当头的于其林给碰上了。周围的三个赌棍在非常不甘心地仔细检查了于其林的牌后,无一不是垂头丧气、骂骂咧咧说,居然有这种事,也太他们的邪门了。
而于其林在他们仔细检查过后,把牌往池子里一推,就兴高采烈、满面红光的大声叫嚷起来:“给钱、给钱,谁敢说老总不会奴隶翻身做主人?”他一边兴奋的大叫着,一边手舞足蹈、哈哈大笑。而周围的人也开始极不情愿地给他付钱。但就在这时,已经被极度的兴奋憋得满脸通红的于其林,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疯狂笑容,把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紧接着,他的面部表情开始扭曲起来,并飞快地抛下了手里成叠的纸币,把双手紧紧地捂在了胸前,然后他痛苦地大声*起来。
他这种过于突然的乐极生悲的样子,一时间让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大家都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把目光先后移向他,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他上家的一个赌棍扯住他的胳膊,关心地问他:“小于,你这是咋回事了?”
而他的面孔也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由兴奋的通红转变成为痛苦的青紫色,他嗫嚅着对这个赌棍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心口疼的厉害。”
这时,又有一个赌棍问他,:“要不要紧,你觉得我们的牌局还能继续下去吗?不行的话,我们就送你去医院?”
于其林又嗫嚅着说:“疼的厉害,我看着牌局是无法玩下??????”他嘴里的还还没有说完,竟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栽了下来,一头扎在了地板上,一动也不动了。
这样一来,周围的人顿时都慌了神,立刻拥了过来,有的叫他的名字:“其林,其林,你这是咋啦?”有的抱着他的腰或者扯着疼的胳膊把他往椅子上拉。到人们七手八脚把他扯到椅子上的时候,再看他的模样,已经是满脸乌紫、双眼紧闭、牙关紧要、不省人事里。
到人们连夜把他送到医院时,他已经一命呜呼了,一声掰开了他的眼皮看了看,摇摇头,惋惜的说了一句:“你们把他送来的太晚了,咬死早些送过来,或许还有的救!”
有人问医生:“大夫,他这是得的什么病,怎么会这么快就去了呢?”
医生说:“人已经死了,有没有检查过,谁能够确定,但我觉得是心肌梗塞的可能要大些。”
那晚也弄得我败兴之极,免费的酒没有喝上,还在把于其这着家伙往医院送的过程累了个半死的,但最终还是白忙了一场;这暂且不说,更令人败兴的是,他这样一死,以后是再也喝不到他的酒了。但转念一想,我又觉得欣慰;难道不是吗?一直以来,因为女厕所那件事,我都在记恨于其林和王六向,并且不知道有多少次在心里诅咒过他,愿他能以难看到极点的样子死去;现在,去回想他死时脸上那极度痛苦和难看的表情,难道我不是已经如愿了吗?
说不定这是上天在照顾我,有心满我的愿呢!
在于其林死后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的心情都变得非常的复杂,有时候我会很落寞,为于其林、也为我自己感到惋惜,有时候,我又会觉得很痛快,并无比满意这样的结果。难道不是吗?得罪过、伤害过我的人,就应该有这样的结果,像我这样的人,是理应被上天眷顾和恩宠的——我陶醉在一种盲目的自鸣得意中。
但不久之后,王六向的死,开始让我不安了,尽管在他死的当时,我并没有在场,但听到那天和他同行的人的描述后,我感到万分的惊讶,因为那情景和于其林死时的情景太相似了,不同之处就在于于其林是死在了赌桌上,而王六向是死在了酒桌上。但奇怪之处在于,那天他们的酒局只是刚开始,也就是说他们都还没有和多少酒,所以造成他的死因的也就不可能是酒精中毒之类的;而另外一点是,于其林在死的当时,经历了一番情绪上的大波动,大喜大悲会导致人的猝死,着也许还是可以说过去。但那天的王六向并没有经历什么情绪上的大起落啊?
那天他们只是刚刚摆好酒局坐下,都还在非常礼貌地谦让着,突然王六向就抱着脑袋倒下了了,然后就在地板上挣扎着大喊头痛,并且他挣扎的时间和于其林一样短,在众人还在手忙脚乱、手足无措时,他的咽了气。而且,他临死前的痛苦和难看模样比起于其林那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王六向死后,相信在这个镇子上活的最为痛苦的非我莫属了,首先,两个可以经常供我和免费酒的家伙都先后死去,在短短的十几天,连续失去两个酒友,使我在这个世界彻底的陷入了孤独。而另外,他们的死使我无可避免地把自己对他们的诅咒联想在了一起。他们真的是因为我的诅咒而死的吗?如果是,我的诅咒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效力?但这是不可能的,毕竟我自己心里最清楚,我对他们的诅咒,只不过是平衡我自己的心理状态的一种手段,我不过是用这种精神胜利法来发泄一下,在这个过程中获得平静,然后就回到我平庸的生活中来,死心塌地地做个平常人;相信就算我对整个镇子上的人承认,他们都是死于我的诅咒,那么我换来的最多也不过是又一些嘲笑而已。
但如果说他们不是死于我的诅咒,那么这两桩事情又怎么会这么巧呢?他们两个都被我诅咒过,但他们两个偏偏都死了,并且都是死在我的诅咒后不久,并且都又是死的和我想象中的一样的痛苦和难看。我想,如果我不至少在心里对自己承认他们的死和我又关系,那么,在我的有生之年,我是想不内疚都不行的,毕竟,他们仅仅是羞辱了我,罪不至死的。
好在不久之后,我就有了新的平衡自己的方法:被我咬死了鸡的那户人家不都还活活好好地吗?比起于其林和王六向,我其实更恨那家人,对他们的诅咒也更为恶毒,但他们显然还非常健康的活着。那么,这至少可以说明,于其林和王六向的死只是一个巧合,他们的死和没有关系。
终于,我的心里踏实了下来。但可惜的是,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大概在王六向死后的十多天后的一天清晨,有邻居在那户人家的墙外,看到了那对夫妻双双死在了院子里。因为他们死的过于蹊跷,那个邻居就匆忙向镇派出所包了案。
夫妻两个都一起死在了院子里,这种事情的确是令人可疑,难道这是一桩谋杀案?镇上派出所在风闻之后,也慌忙赶往现场。毕竟在这个民风淳朴的小镇子,谋杀案是从不曾有过的,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绝对算得上是一桩大案件,他们不敢不掉以轻心。
但到达现场后,经过了详细的勘察、推测、判断,以及法医对尸体的解剖之后得出的结论表明:这绝对不是一桩谋杀案,只是一件过于巧合的事件——他们两口子都是死于突发的心肌梗塞;并且,在他们院子的周围,没有发现外人的足迹,院子里,甚至在他们的尸体周围也没有外人的脚印和打斗的痕迹;这至少排除了有人潜入他们家里杀死他们的可能;
而在尸体解剖过程中,法医也没有在他们的胃里发现任何的有毒的物质,这就排除了又有人对他们下毒的可能。
案子就这样的作为一桩自然死亡事件给了结了。尽管,这桩事件一时间在镇上闹的沸沸扬扬,成了一个百年不遇的奇闻怪事,但因为找不出任何可作为谋杀的证据,就算疑点再多,也只能这样了。
但这件事后,我的心里再也没有办法平静下来了,我总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但可惜的是,我也只能怀疑而已,因为和那些警察一样,我拿不出任何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些事件是认为的,更别提和我有关系这些几乎怎么看都是凭空想象的念头了。
直到有一个夜晚,我醉酒后回家,在穿过镇东头墓园的那片树林时,突然,肚子里呼噜噜响了起来。我知道这是这两天来因为上火,三黄片吃多了,时不时需要到厕所里蹲一会。此时我停下,左右看看,附近至少200米内是墓园厕所的,而唯一可以解燃眉之急的地方,也许就是墓园的林子里了。
我没敢犹豫,几乎是一溜小跑地钻进了墓园,在一片树丛里解开腰带,蹲了下来。
大约在几分钟后,我就解决了大部分的问题,尽管还稍稍有些意犹未尽,但我已经在盘算着站起身来收拾残局了,也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不远处的树丛里,有女人的叹息声。
奇怪,现在已经是夜半三更了,谁家的女人会在墓园里干什么?莫不是我撞鬼了吧?这样想时,我已经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壮着胆子,草草了解残局,就站起了身子,蹑手蹑脚溜出树丛,向声音的来处窥望。是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蹲在一棵树下在忙活些什么,但树林里太阴暗了,我尝试几次,都没法分辨出这个人影究竟是谁。
尽管已经不胜酒力的我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但强烈的好奇心最终还是在我的心里占了上风,我想:这个女人太古怪了,半夜三更跑到了墓园里,一定不会是干什么好事的,既然被我碰上了,无论如何得搞清楚她到底在干什么勾当。
这样想了,我就蹲了下来,悄悄地观察她。
不久后,她忙完了手里的事情,站起了身子。这时,我发现,从她身形的纤瘦来判断,她应该是个年轻女人。
但这更让我觉得奇怪了,女人大多是没有什么胆子的,在这个镇子里,就算是在白天,敢走近这个阴森森的墓园里的年轻女人也不多,何况是这个这样的三更半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