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迪只能继续沉默。
张静璇看他，“我哥跟你提这个条件，也是因为心疼我。你如果真的那么不愿意，我再去劝劝他。”
“静璇，”他说，“谢谢你。我已经欠你们太多了。”
已经欠你们的太多，再多，他更还不起。即便是张静初现在不拿张静璇与他结婚为条件，他也不会接受。
张静璇垂下头，自嘲的笑笑。几秒后，她抬头，“她就真的那么好”
莫迪看她，“对不起。”
张静璇从对面的办公椅上站起来，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你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她拿起手提包，“我先回去了。”
莫迪勾起嘴唇，极淡的笑，对她点头。
他侧头看向落地窗外，雪还在下。
晚上到家很晚，他进房时，程沫阳已经睡了。
他没有开灯，轻声走到卫生间洗浴完，而后又借着楼外路灯投进来的光线，回到床上。
他刚钻进被窝，程沫阳突然转过身来抱住了他。
“没睡着”
“嗯。”想心事想得睡不着。
他摸了摸她后脑勺的头发，“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睡觉。”
“莫迪。”
“嗯”
“我觉得我不够爱你。”
柯芸的话，还是给她受了影响。
“我觉得够。”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来找你吗”
“为什么”
程沫阳顿了几瞬，才慢慢开口，“你走了之后，父母也离婚了，有了各自的家庭，只剩我孑然一身。我妈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跟我断了联系，电话也打不通了。我去找我爸，在一起生活了不到一个月，他新婚的老婆不喜欢我，我在那里过得也不自在，他就给了我一笔钱，买了我现在住的这套单人公寓。”
莫迪抱着她，没有说话，眉心深深一皱，安静的听她说。
“我害怕孤单，那种感觉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单。我晚上睡不着，白天头痛，折磨的我甚至想过要自杀。”
莫迪推开她一些，定定的看着她，眉心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黑夜里虽然看不清他瞳孔的颜色，但能感觉到他复杂的情绪在急速蔓延。
“我去看医生，医生说是精神官能症。大概就是精神病的一种吧，我觉得我可能这辈子就这么完了。于是在老师的介绍下，找了李主任。”
“是李主任问了我一个问题。”让她看清了自己。
“什么问题”莫迪问。
“她跟我做心理治疗的时候，问是什么困扰着我，让我会有想不开的念头。我说生无可恋。于是她问了我一个问题。她说，如果明天你的生命就要终结了，你最后想做一件什么事”
“我想见妈妈，可是我找不到她。我想父母复婚，但那是不可能的事。一个星期后，我要去回复李主任了。我整整想了一周，没有明确的答案。坐在去往医院的的士上，的士司机播放着本地台的广播。”
她抬眼看他，他如炬的目光在黑夜里回视着她，她缓缓开口，“那天，广播里出现了你的名字。”
那时，他刚从深圳凯旋而归，在宜省建立了莫威总部莫威大厦，占据了各大新闻刊报的头版头条。
她以为自己忘了，其实不可能。
沫阳，莫迪，这本就是一辈子的牵扯。
经历了那次失望，她只不过是，不想承认罢了。
但是，当他的名字再次无所防备的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心底尘封了许久的情感，一瞬迸发，无法控制。
她想见他，如果这辈子注定有缘无份，但在临终之前，她还想再见他一次。
所以，她才有了那个决定，步步为营，只为向他靠近。
她无从得知他是否还爱她，她只不过是抱着这辈子在临终前再见他一面的心态接近他。
可是他的那些行为，那些眼神，那些语气......
让她不明白，让她猜测，让她动摇，让她想再让他爱上自己一次。
所以她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背负着被唾骂的坏名声，她也强迫自己不去在乎。因为，她原本就是一个放弃了生活的人，她回来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完成自己的“遗愿”。
可是张静璇的存在，还是叫她难过，让她伤痛，却仍然不舍得责怪他太多。她认为这是自己的错，是她费尽心思自找的伤害。
但他的主动，他的解释，他的认错，让她又一次次心软，一次次欲罢不能。
如今，她知道了事实真相，知道他曾为了她做过这么大的努力，她还能有什么畏惧，有什么可怕，有什么担忧。
过去的六年，她有父亲留给她的足够金钱，也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工作，心却依然觉得在流浪。
曾经她以为他一无所有时，就做好了陪他风雨同舟的准备。可如今，他用一片赤诚，重新感动她、温暖她，即便以天为盖地为庐，从此漂泊，她亦觉得幸福。
三毛有一句话：心无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
那么，心若有你来眷顾，浪迹天涯亦幸福。
“如果你没听到那则广播，我没有回来宜省，你会怎样”真的就生无可恋的结束生命吗
程沫阳摇摇头，“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事情没有发生，谁都不能预料到结果。
那时，她只不过是感到孤单绝望，身体上的疼痛，心理上的无助。
但是现在，她很庆幸自己的坚持，“我只知道，我现在很幸福。所以现在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不会放手的。”她抬眼看向莫迪，“除非你亲口对我说，你要跟张静璇结婚，你不要我了。”
“没有除非，这个命题，永远不会成立。”
程沫阳眼里有温热的液体涌上，她强忍着。
“我知道我很自私。”她靠进他结实的胸膛。
他淡淡勾勾唇角，“我喜欢这样自私的你。”
“如果莫威撑不下去了，可怎么办”
他不答反问，“你怕吗”
她使劲儿摇摇头。
、第四十五章
早会结束之后, 走出会议室, 柯清单独给莫迪汇报了一下目前公司情况。在会议上，柯清为了不加剧人心惶惶, 刻意说的委婉了一些, 而实际情况更糟糕。
“我们所有的大订单基本都被退回了, 虽然我们已经开记者招待会公布了鉴定结果，但好像效果不大。”
莫迪心里是担忧的, 却不得不强迫自己镇定, “没有别的路再可走, 只有熬，等风波过后拿出更好的产品。”
过去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 那些被爆出丑闻的公司以及产品, 时间久了, 便会被大众淡忘，而后再卷土重来。
虽然这次莫威是被陷害，可他们却一时拿不出确切的证据, 目前便只能忍辱负重。
“我昨天去财务那边看了看，资金上面撑不了多久了，顶多半个月。”
莫迪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柯清。他知道柯清此刻也心急如焚，似安抚的说，“我会想办法。”
柯清看向他，神情难以形容，点点头。
“我跟张静璇这次的事，是你告诉小芸的”莫迪突然转移话题。
“不是。怎么了吗”
莫迪脸上没有表情，“她前两天去找过程沫阳。”
柯清微弯眉，“她是说什么了吗”
“没事，去忙吧。”
半个月前，张静初来拜访过莫迪，两人在办公室里足谈了有半个多小时。
本来张静初这次的逼婚荒唐事件，没有其他人知道，除了总裁办公层的方青云和小曼。
可几天后，这件事就莫名其妙的就被董事们知道了。
张静初自然是不会把这件事透露出去，毕竟也不是多么光彩的事。那么走漏消息，当然就是从他这边。
他心中大抵有个数，但因前段时间忙于收拾烂摊子，将这茬暂且放置一旁，没有急于处理。如今倒好，真是不知收敛，传到美国分公司了。
总裁办公层，方青云见到莫迪立即站了起来，“莫总。”
旁边小隔间的小曼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听到声音的也机灵站了起来，“莫总。”脸上还有压印的红痕。
莫迪一反平常回头看向小曼，以前他从来都没正眼看过她，更确切的说，似乎从来就没有注意过这个人。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吗”莫迪冷声问。
小曼突然脸悠的一下通红，吱吱唔唔答，“我、我，对不起莫总，下次绝对不会了。”
“还有下次”话毕，莫迪径直朝办公室走去。
但是有些事情不用说出口，却也显而易见了。
小曼全身一软，瘫坐到椅子上，目光呆滞。
方青云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小曼，难免会有恻隐之心。
莫迪推开办公室的门，落地窗外的晨曦斜打在他的脸上。
方青云赶紧追上莫迪，在莫迪身后小声说，“莫总，小曼犯错，也有我的责任。但她平时工作很认真，你就再给她一个机会吧。”
莫迪走进办公室，往沙发边去，“她不适合留在这里。”
“她不是已经在这里上了两年班了吗”
莫迪在主位沙发坐下，躺在椅背上，闭上眼，深换了口气，“管不住嘴的人，到哪里都成不了大事。”
默默跟在方青云后面，想进来向莫迪求情的小曼听到了这句话，顿悟。
泄露老板隐私和机密，这是跟在老板身边办事的大忌。
小曼冲进办公室，走到莫迪面前，一边哭一边认错，“莫总，我知道错了，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莫迪看都懒得看她，“你错什么了”
小曼抽噎着，“我不该把您和张小姐的事告诉柯秘书。”
“只有这”
小曼垂下头，噎住了。
张静初见过莫迪后，没过几天，针对这次突然事件，临时开了个董事会。其中有个董事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了消息，说张静初来见过莫迪。
他本是猜测莫迪准备向张静初求助帮忙的，为了落实这一点，他旁敲侧击的来问小曼，“前几天张小姐的哥哥张总好像来找过莫总”
公司肯定有其他人也看见了，小曼不好否认，便承认了，“是的。”
“张总这两年在金融业混得风生水起，说不定能帮莫威。毕竟莫总是他将来的小舅子，没有不帮的道理。”
小曼本来是犹豫了的。可她仔细想想，始终觉得不服气。
程沫阳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合作公司来得特助，来了才几个月，就迷惑了总裁，还因为她，把柯芸调走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天她进去送茶的时候，听见莫迪说，“等静璇这次回来，我想跟她开个记者会。”澄清关系。
要跟张静璇澄清关系，便实打实落实了前段时间公司茶水间的那些话题。
张静初，“你是在拒绝我的条件”
“你的条件太苛刻。”
送完茶，没有理由逗留太久，小曼从办公室出来，阖上门的时候，只听见张静初非常不满的说了一句，“不识好歹。”
想到这里，小曼只觉得更气，便告诉了那董事，“就算是帮忙，这也不算一个小数额。所以张总要莫总尽快跟张小姐结婚。”
正因为她这样一句话，才有了后面各董事逼婚的闹剧。表满上是指责莫迪三心二意，不该抛弃多年女友。而根本原因，还不是因为自己的利益。
莫威要是倒闭，这各股东董事，不也就破产了么。
莫迪不想再跟她多说什么，“出去吧。”
小曼还想继续辩解，方青云连忙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回到秘书办公区，小曼还在呜呜咽咽的抽泣，方青云心善，小声劝她，“莫威现在的状况，如果莫总还不下决定，也气数将近。你现在就去找更好的地方，或许对你来说是好事。”
小曼坐在办公桌前，拿纸巾擦眼泪，“我只想留在这里，哪里都不想去。”
方青云叹了声气，“你又何必这么死心眼呢”
小曼突然站起来求方青云，“方秘书，你再帮我跟莫总求求情，把我调到其它部门都行，不要开除我。”
方青云很是不理解，“这我就不明白了小曼，现在只怕有很多人都想走，你怎么就死皮白咧的非要留下来呢”
小曼没有立刻答话，而是看向了那扇紧掩着的檀木门，沉吟了一会儿，“想留下来，不一定就是为了工作。”
方青云眉头轻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自从公司陷入这起被陷害的泥泞之后，莫迪就从来没有十一点之前回过家。
今天也一样。
他到车库泊好车，走到正门口时，抬头便看见程沫阳穿着睡衣，朝他跑过来。
她每晚都掐着点等他，刚在屋内一听见外面有响动，就走出去瞧了。
“这么冷，你还跑出”
他的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自作主张的接过他臂弯里的外套。
倒是先谴责他，“这么冷，怎么不把外套穿上”
“刚下车不冷。”
说是不冷，可搂过她，落在她额头的唇，冰冰凉。
进屋后，她挂好外套，牵着他来到餐厅，“我给你准备了宵夜。”
“是什么”
她拉开座椅，“你先坐。”她往厨房走去，“我给你炒了两个小菜。”
很快，她从厨房出来，将手里托着的两个瓷盘放到他面前。
青椒肉丝，番茄炒蛋。
不知道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