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行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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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言两语打听得江浩详细底细后，那刀疤脸也健谈起来，说了好些走南闯北的趣闻，包括哪里吃食可口，哪里女人屁股肥大。
说道此去白云镇要经阴山，他蓦然面色低沉，压低嗓音：“我听说那阴山马贼二当家被人宰了。”
江浩故作惊奇张嘴错愕，跟着底下言语：“竟有这事，那阴山马贼凶狠无比，此番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怕迟些时刻就要寻仇了。”
刀疤脸面容一凛，傲然自立马背，大有高人一等的姿态，撇嘴轻笑：“寻仇，还晚着咧，我听人说那大当家申公豹得了厉害法宝，如今正急忙炼化呢。”
江浩浑身微微一颤，握着缰绳的手陡然一紧，好在并未被刀疤脸看出端倪。
“公孙豹去了趟青域，回来后就召集子孙四处抓人，怪哉，如今阴山上夜夜鬼屋狼嚎，就连妖兽都退避三舍。”刀疤脸摇头低吟，完全没瞧见江浩越发凝重的脸。
申屠氏整了个黑玄甲兵，公孙豹闹出了个诡异法宝，其中又牵出了个青域，此间种种当真匪夷。
刀疤脸歪过头，瞧得江浩愁眉紧促，以为他担心途经阴山会被抓走，当即哈哈大笑：“放心，这一路我们来回不下几十趟，早已跟阴山马贼方面有过接触，到时缴纳些钱财会安然无恙的。”
江浩苦涩一笑，若真能用钱财来解决就好了，只可惜一些深仇大恨用钱财永远是解决不了的，唯有斩草除根方能安心。
天上乌云翻卷，似在酝酿雨滴，一行人翻过山腰，行进一座密林，林中树木枝丫光秃，毫无片叶，蒸腾而起的黑雾更加浓密。风吹过呜呜咽咽，甚为恐怖，整个空间宛如鬼蜮，寒气森森，鸟兽怪鸣。
江浩抬目远眺，山林地域辽阔，视线灰蒙，又走了两个时辰还未走出，山路崎岖，四辆车马高大厚重，每每几丈就夹入山石，动弹不得，天际越发昏暗，众人走走停停，行速缓慢。
傍晚，林中冷雾泛起，湿漉冰冷水汽，弥漫开来，直觉周遭更加阴森可怖。
雾若黑海，笼罩高山，状若万古沉寂的坟冢，缥缈诡秘。
“今夜就暂且在此度夜吧。”九尺汉子翻身下马，朝前走出几丈，警惕四望。
“狗日的，这寒气怪得紧。”
刀疤脸哆嗦几下，双手抱身，唇齿发白。
其余两壮汉也双臂环胸，上下揉搓取暖。晚春已过，时值初夏，本应炎热时分，此地怎会清冷如冬！
江浩心生疑惑，常言道是出反常必有妖，只是这奇怪之处，他一时半会也发觉不出，寒气缭绕，枝叶光秃，黑雾婆娑，加之怪鸟呕哑，种种现象都十分诡异。
“小兄弟没事吧，这鸟地方每到夜间就是如此，尤其月圆之夜，冷得渗人。”九尺大汉走到江浩身旁，亲切一问，旋即有朝哆嗦着身子的两名壮汉吆喝：“老三、老四把马拴上，寻些干柴来生火取暖。”
江浩警惕之心稍减，原来常年这般，还以为是他们来了才出现异状呢，但又不禁疑惑，山林向阳反冷，月圆更盛，这就让人心念起伏了。
“多谢冯当家关心，不打紧，小子久居山林，这些寒还耐得住。”那莫掌柜路上老称其为冯当家，江浩也就跟着念。
九尺壮汉朗声一笑，虽嘶哑难听但却雄浑，中气十足：“放心，我冯墨既然收了你的钱，就会把你安全送到。”
江浩微笑着拱手道谢。
篝火袅袅，犹如热辣的舞蹈在这渐浸渐黑的夜里跳动。六人围在篝火旁，炙烤着手里的干肉。
出行在外，人们都喜欢携带肉干，水囊。临行时，江落冰吩咐人为他准备了不少，看着跳动的篝火，他蓦然想起那娇艳的脸颊，浅浅的酒窝，迷人的大眼。
越想越投入，回忆起江落冰那酡红双颊，他竟没来由的轻叹出声。
叹声虽轻，但在宁静之夜尤其清晰。冯墨四人以及莫掌柜纷纷投来古怪的眼神。
那刀疤脸咧嘴一笑，左臂搡在江浩，“秋昊兄弟，叹息什么呢？”
江浩自觉失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敷衍道：“只是想起临行时家母的一句话。”
“哦？不知何言，竟惹得秋昊兄弟这般叹气。”江浩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倒勾起众人的好奇心。
五人尽皆奇怪着脸，凝视江浩，很是想要知道话中内容。
江浩窘态，摊手一笑：“也没什么，就是说了句‘无论你走多远，我都与你同在。’”
他被那般盯着很是不自然，当即顺便编出一句带关爱成分的话语。
“无论你走多远，我都与你同在！”莫掌柜低吟一声，眼中闪过异芒，旋即微笑的看向江浩：“此言当真发人深省啊。”
所有人都近乎沉默点头，江浩干笑几声，抓起烤熟的干瘦，大快朵颐起来。
肉质鲜美，口感滑腻，味蕾一品，就猜出这是一块花羚鹿肉。
“莫掌柜，何不请晏当家的出来烤火，这冷天寒夜的，莫要冻着了。”冯墨将手上考好的肉递给莫掌柜，眼目看向孤立在黑夜中的车马提出建议。
莫掌柜含笑摇头，火光照在那干皱的脸上看似干枯已久的老树皮。
“不必了，多谢冯当家的记挂。”
江浩咀嚼着肉块，心中奇怪那车厢中女子，一路上无论车辆如何颠簸，时间如何长远，她都一言不发，好似凭空蒸发掉一般。
刀疤脸起初听得冯墨建议，双眼炽热一亮，但此刻莫掌柜回绝，亮光不自然的暗淡而下，不光是他，就连江浩也想瞧上一瞧这神女子。
几人瞬间觉得手上佳肴若然无味，正在沉默啃食间，忽然闻得奇怪声响，宛如有人大力吹鼓皮囊。
“咕咕嘟，咕咕嘟……”
冯墨眉目一沉，一下子窜起身子，拔出坐下长刀，冷眉横扫。
其余三人也率先立身，警惕四望。
江浩意念力强大，心神感知周边，并未发觉异样，但那声音却清晰在耳。
莫掌柜神色一变，凝神再听之后淡漠开口：“是食髓兽。”
江浩心下愕然，这食髓兽他有所耳闻，三叔就是用这食髓兽的名头来吓唬顽皮的小虎的。每当江小虎不听话，江河总是扬言再胡闹夜里就放食髓兽进家门，吸了江小虎的脑髓。
这种猛兽好吸食人类脑髓，是一种夜间出没的野兽，吐气成迷烟，熏迷人类之后，就吸食脑髓。但这种猛兽一般出现在坟冢聚集的地方，眼下这片山林辽阔平坦，无任何坟冢存在，这食髓兽怎会出现于此呢？
“他娘的，幸亏老子没睡着。”刀疤脸吐出嘴里嚼不完的碎肉。警惕的看向四周。
“若不找出这食髓兽，今夜怕是难以入眠了。”
那冯墨虎目扫射，满面凝重。
月大如盘，明亮清晰，清澈月光下流，涤荡出一层光晕笼罩着整片山林，使得黑雾淡下几分。
六人围着火堆，双眼透过月光，仔细盯着四周。但盯了许久，也未曾发现黑林中食髓兽的身影。
“它在树冠上！”
这时，那道甜腻娇媚的声音再次从车厢内响起。众人浑身不自然一酥，继而果真听得十几丈外上头传来咕咕嘟的怪叫声。
六人抬目上望，隐隐约约瞧见一团白影在黑重重的树冠中隐匿。
“老二，老三！”
冯墨朝刀疤脸二人使了个眼色，那二人会意，猫腰着身子缓缓走至兽马旁，抽出长弓，搭箭上瞄。
“咻咻！”
两只箭失飞快划破黑夜，顺着月光，射向白影。
那团白影怪叫一声，窜跳到另一棵树枝上，躲过了两道箭失。
刀疤脸见一箭未射中，咬牙暗恨，一把捏紧拳头，双眼再次在黑暗中找寻食髓兽踪迹。
“没用的，这食髓兽夜间视力异常敏锐，箭失尚未离弦它已看清动向，况且此兽矫健如灵猿，很难射中。”
莫掌柜摇了摇头，未再看刀疤脸二人一眼。
“那可如何是好，难道整夜不睡，提防着那食髓兽？”
冯墨望向莫掌柜，很是希望他能说出妥善的办法。
莫掌柜也不急应答，下坠的眼皮微微抖动，浊目中闪过一抹异芒，抓起地上的一袋水囊，哗啦一倒，熊火红艳的篝火，瞬间熄灭。
“莫掌柜，你这是为何？”冯墨不解。
黑暗陡然如电芒迅疾而来，江浩等人愕然，疑惑看向神色如常的莫掌柜。
“这食髓兽怕火，火光在，它是不会现身的。”莫掌柜沉脸低喃。
黑夜轻笼，月色皎华，林间道尚可隐约看清，似朦似胧。
上头树冠颤动摇晃，沙沙声起，一团白影果然从天而降，砸在那神秘女子车厢顶部。
“咕咕嘟！”怪叫不断，怪兽身形如猿，毛斑如虎纹，两只獠牙如匕首般在月中闪耀白光。人脸上，目斜近耳，苍白的脸毛上，两道血红色纹毛流至下颚。模样甚为可怖。
众人屏住呼吸，谨慎盯着这怪兽。
食髓兽腹发怪语，撑着四肢车顶中上下跳跃，两腮一鼓一缩。
“不好，这怪兽要吐迷烟了！”莫掌柜眼眸皱紧，夺过冯墨手掌长刀，大喝一声，长刀脱手飞出，电射而出。
恰在这一时刻，车顶突然一道白光冲天而起，震得那食髓兽仰天跌倒。长刀赶时而至，插入怪兽撅出的股部。
“咕咕嘟！”食髓兽惨叫一声，奋力甩出长刀，尖叫着朝树顶奋力跳跃。
“哪里走！”刀疤脸声色俱厉，弯弓满月，长箭离弦飞出，没入食髓兽后背。
一团白影应声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