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股浓烈的硫磺和焦糊味。
我管不了那么多,快步朝屋外跑去,此时脑子里想的只是要找到子昂……
第三十七章
出到外面一看,天已经大亮了,不过倒没有想象中那样的遍地狼籍,仅有部分的民舍被东煞人投过来的大圆石砸坏。(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塔姆族人已经陆陆续续从家里出来,互相慰问着,帮着受损的屋主修复家舍。
巴图兴高采烈地说:“看来东煞人还是被大金的军队给打回去了。”
北边的边境依旧火光冲天,不停地有浑身是血的士兵被人急急忙忙我们面前抬过。巴图说,“这些人都是送到巫师阿尔巴那里呢,那些士兵可能是活不了了。”他很惋惜地叹了口气。
“受伤了为什么要去找巫师?”
巴图看了我一眼,“大金的驻军有随队的大夫,所以已经没有生还希望的士兵才会送到巫师那里去,塔姆族人相信巫师能把他们的魂魄送回到他们家乡。”
我被他说得心头一紧,撒腿就朝边境跑去。
朱雀玄武很快就追上来将我拦了下来。
“此时边境的情况未知,公主殿下万万不可过去。”
我说:“玄武朱雀,我知道你们关心我,但我现在真的要去办件很重要的事情,希望你们不要再拦着我。”
大概是很少有人这么跟他们说话,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微微愣了愣,我便趁机从他们中间溜了过去。
两个人连忙跟了上来,但倒没再阻止我。
沿路过去,越是接近两军交锋的现场,看到越来越多战后的废墟,一块空地上躺着一排排阵亡士兵的尸体。
我见到一个半大的男孩跪在地上一具尸身跟前痛哭,边上有两个人在劝慰,好几次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但都被他执拗地挣脱了。
我看着,心酸不已。
“战死的那个应该是他哥哥。”阿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身后。
我点点头,长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四周围尽是穿梭忙碌的人们,我转悠了许久却始终见不到林子昂的身影,心一直在半空中吊着,胸口闷闷地喘不过气。
情急之中拉住一个士兵问道:“这位小哥,请问你可知道林子昂林将军现在哪里?”
他看了看我,缓缓摇头,一言不发地地走了。
“小姐,你别着急,我们多问几个。”阿不在旁安慰我。这样连续问了十来个人,终于有人指了指城外道:“刚才见到林将军在那里。”
我一听,心里一喜,好像被注入了兴奋剂一般,飞快地就往城门跑去。
林子昂坐在城外的黑石之上,双眼定定地望向北方,背部挺地笔直,身上银白色的盔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冷厉的光泽,他左手紧紧地握着长剑,剑身上猩红的血迹已经干涸。我能感觉到他握剑的手因为过度的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将头盔摘下来放在腿边,发髻有些散乱,风吹过时,黑色的发丝便跟着缠绕翻飞……
我的鼻子一酸,莫名地想要流泪。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回头吩咐阿不等人。
我朝子昂走去,越是接近他心脏就跳得越快,快到他跟前时只觉得双腿发软,似乎身上的力气一下子都被抽空了一般。
我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英武挺拔的背影,周围的声音似乎一下子都消失了,静得几乎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让我静一会儿。”他说,声音低沉而嘶哑,透着一丝悲伤。
我轻叹了口气,在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他似乎怒了,霍地转过来,“你……”看清是我后便一下子愣在了那里,我看到他那张如同坚毅如刀削出来的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眼泪终于忍不住涌出了眼眶,扑簌簌地往下掉。
“我……终于找到你了……”指尖轻颤抚上他冰冷的脸颊,我哽咽地几乎说不出话,心里一半是心酸一半是高兴。
林子昂怔怔地看着我,过了半晌,抬手握住我的手使劲地按在脸上……
子昂问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便将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跟他讲了一遍,他听完后沉默了良久,才说道:“这么说,是皇上安排你暂时住在这里的。”
我点点头,心里透出一丝悲哀。
群马镇的人们要举行晚宴犒劳这次为他们打走了东煞人的将士们,听说当晚太守大人和都尉大人也将出席。
让我没想到的是,看起来有些闷闷的塔姆族的人居然个个能歌善舞,就连平素并不活跃的仁金大妈都能舞上那么几下。
“在下是林子昂的表弟。”别人问起我的时候,我便笑着回答他们,这样我才能毫无顾虑地跟在他身边。
“林将军的表弟长得可真是清俊,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小姑娘呢。”好几个人在看到我后都这么跟林子昂说。
林子昂便只有硬着头皮笑笑。
夜幕降临后,塔姆族神庙边的空地上燃烧起了一堆堆的篝火,人们围着篝火席地而坐。群马镇的人们又杀鸡又宰牛,还纷纷从家里拿出各种存在家里野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肉香。
我的两个拖油瓶—玄武和朱雀此时正坐在暗处,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看。我切了几大块肉,拿了一壶酒让阿不送过去给他们。
我在远处冲他们笑笑,将酒杯举起来做了个碰杯的动作。
“林大哥—”随着一声欢快的叫声,有个身着汉服的女子翩然跑了过来。我借着火光打量了她几眼,只见该女子面貌清秀,身段虽然娇小却凹凸有致。
林子昂称她为陈小姐,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津门太守的千金陈小娴。
那陈小姐跟林子昂之间似乎很熟悉的样子,举手投足之间显示出一种亲热。
“林大哥,小娴昨天听到消息说大金驻军跟东煞人打起来了,小娴急得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得着觉。”
“哦。”
“林大哥,你没有受伤吧,你若是受伤了就让我父亲给你找个大夫好好瞧瞧。”
“没有。”
“林大哥,要是你出了个什么好歹,小娴就……”陈晓娴说到这里,小嘴一扁,眼眶一红,泪珠儿如断线的珍珠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陈小姐,你,你别哭啊。”林子昂一下子慌了神,束手无措地看着她。我心里顿时泛起一股酸味,咬牙切齿地狠狠地在他身上掐了一把。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说:呸—
站起身往巴图家里走,一边走眼睛还禁不住地偷偷望后看。
我见林子昂丢下陈小娴追了上来,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快到巴图家门口时,我又改变了主意,折过身往冰河走。
那条围着群马镇的河并不叫冰河,只是适逢严冬结了冰。
林子昂很有耐心地跟在我身后,直到我走到河边停了下来。
“你跟着我干什么?”我的语气恶狠狠的,嘴角却已微微泛起了笑意。
他轻叹了口气,从身后抱住了我。
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心,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他身上强健壮硕的心跳,他的呼吸灼热而沉重一下一下撩拨着我的神经。我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脑子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过了好久,我才记起来问他,“刚才那个女子是谁?”
“哦,她是津门太守的女儿陈小娴。”
顿了顿,我又问他:“她……是不是喜欢你?”
“我喜欢你。”他说这话时,轻地如同叹息,但我听着却有种说不清的甜蜜,我回身反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又哭又笑:“这是目前为止你说过的最好听的一句话。”
我们静静地相拥,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子昂。”我轻叫了他一声。
“唔?”
“以后我们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好不好,找个有河的地方,你捉鱼,我们天天都吃烤鱼。”
“你还记得?”
“难道你忘记了?”
他很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等我打退了东煞人,我们就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他的回答却让我忐忑。打退东煞人,那该是何年何月才能等到的事情?但林子昂有他的大志向,我又岂可让他为了我而放弃?再说他原本就是难得的大将之才,保家卫国又是他的本分,我又怎么忍心他为了儿女情长堕落成一个村野渔夫。
夜已深了,我却还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没有一丝睡意。睡在一旁的阿不翻了个身,喃喃地说了句梦话,“巴图,你的脸上粘着饭粒……”之后咯咯笑了几声,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我替她掖好被子,心想以后能把阿不交给巴图照顾倒也能了了我一桩不小的心事。
玄武和朱雀见我最近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一时半会不会想着要逃跑,故而对我的“保护”松了一些。
我平日出去时依旧穿着男装,对外的身份依旧是林子昂的表弟。
子昂很忙,日夜操练着铁骑精锐。他说那天他坐在黑石上,心里就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他又说大金的铁骑现在还比不得东煞人,他们的战马跑起来速度就像闪电,况且大金将士们的马上功夫也输了他们一大截。所以他们现在只能防御,而不能主动出击。
“等我做好了准备,一定要杀到他们的大本营去。”
他带着我爬上城楼,指着一个方向说:“看,那边就是东煞国。”
我顺着他指的的方向望去,只见到一望无际的戈壁黄沙。
我去过军营几次后,也认识不少将士。他们看到我,便笑着问我道:“小兄弟,又来找林将军啊?”
“嗯。”
“林将军今天可不在哦。”
“哦?”我诧异道:“今日冒雪也要训练吗?”
“自然不是啦。”那几个人笑了起来,其中一个说道:“林将军被太守大人请去府中喝酒啦。”另外一个人接口道:“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看现在这话得反过来咯。”众人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起来,完全没有发现我的不自在。
第三十八章
我闷闷不乐地往巴图家里走,一路上在心里把林子昂骂了个无数遍。(顶点小说手打小说)那个笨蛋男人明明看出陈小娴对她有意思,人家太守老爸一出马,他就屁颠屁颠地去了。亏我还冒着大雪,鼻子冻地通红地去军营找他。
我愤愤地想,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再也不要见他了。回到巴图家,一屋子的人正围着小方桌喝热茶吃点心,见我挎着脸进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围过来问候。
“没事没事,就刚才在路上冻坏了。”我挤出笑来,将羊皮帽子摘下来交给阿不,仁金大妈则用布条掸去留在我身上的雪花。
我憋了几天都没去找林子昂,无聊时候就跟仁金大妈学学编织的手艺,跟她说说话,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以后,塔姆族的语言我已经能听懂一些,虽然要自己讲起来又慢又别扭,但配上肢体语言,勉强能与跟别人交流。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喝点塔姆族的羊奶酒,偶尔喝高了就对着阿不诉诉苦,骂骂林子昂。
这日
玄武朱雀吃了午饭就打坐去了,这两位大内高手也够惨,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太无聊时只能窝在房间里练练内功打发时间。
阿不帮巴图在马厩给马添草料,这丫头现在一天到晚就粘着巴图,就差把心意跟人家说出来了。
我叹了口气,巴图那家伙是真傻还是假傻,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阿不心里在想什么吧?现在的男人难不成个个变闷马蚤了?我又想起了林子昂,狠狠地咬了咬嘴唇。
“巴图,巴图—”
两个正在干活的人转过头来。
“小姐你来啦。”阿不放下手中的铁叉迎了上来,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冒着汗。
“呵—是公主殿下来了。”巴图笑呵呵地看着我。
我说:“能不能借我一匹马?”
“公主要马做什么?”巴图有些诧异。
“借马还能做什么,当然是骑啦。”我走过去,逐一地打量着栓在马厩的骏马,视线最后定格在一匹黑马的身上,那马儿的毛色如丝缎一般光滑,眼神明亮灵动,额头有个菱形的白斑,就好像有人特意拿了画笔点上去的。
我指着黑马跟巴图说:“就这匹吧,我喜欢它。”
“可是公主殿下会骑马吗?”巴图挠挠头。
“废话,当然会啦,别以为只有你们塔姆族的女子才会骑马,是不是阿不?”
阿不的嘴角抽了抽,用哀怨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家小姐……是,是会骑马。”
巴图哈哈大笑:“想不到公主殿下还会骑马!巴图家的马公主随便用就是,看中哪匹就拿去好了……”
他的话音未落,听见仁金大妈叫我:“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啊,仁金大妈,你有事吗?”
“有人要找殿下。”她回头一指,我看到一身便装的林子昂站在她的身后,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一愣,随即便酸溜溜道:“哟—原来是林将军啊!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今天怎么没被太守接到府上去喝酒啊。”
林子昂被我刻薄了几句,依旧一副泰然自处的模样,这让我有种不小的挫败感。于是便用一种苦大仇深的眼神瞪着他。
“难得林将军来我家做客,我去准备些茶果……巴图,阿不小姐,你们来帮帮我好吗?”仁金大妈见到苗头不对,赶紧拉了巴图和阿不小姐溜了。
马厩剩下我们两个人……还有n匹马……
林子昂慢慢走到我跟前道:“前些日子有些忙,所以……”
我冷哼一声打断了他,“是忙着哄太守家的小姐吧。”
“什么太守家的小姐?”
“装什么蒜!”我拧过身,背对着他。
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前几天跟大将军去太守府商量购买良种马的事情,上次我也说了,东煞人现在的战马比我们的战马强壮许多。”
不会吧,林子昂去太守府只是商量军事,而我却在这里大吃飞醋……
我轻咳了一声,决定死鸭子嘴硬一回,“那我怎么听说太守府请你去是为了陈小娴。”
林子昂淡淡道:“太守大人确有提这件事情。”
我一听,火气又串了上来,转过身去继续瞪他,“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没谱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他看着我,薄薄的唇角透着一丝隐隐的笑意,“我以为你应该对我很放心的。”
“我……我……”
此时,我真是“恨”死了林子昂,之前还当他傻呢,哪知莫名奇妙地被他将了一军。
跟林子昂的误会消除了以后,我又忍不住要去军营找他,阿不挪揄我说前几天还一直赌气说再也不要见林子昂,如今被人家哄了几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我嘿嘿一笑道:“这叫啥?人家给了台阶就要及时下,免得到时候台子铸地越来越高,想下都下不来,而且我相信子昂不是这样的人。”
阿不又笑我:“之前小姐还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酒后之言不能当真。”我将羊皮帽子带上,牵着黑马上街了。
我骑在马上,口中哈出的热气在我眼前凝成团团白雾。
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街上人影寥寥,不知道这样的风雪天气还要持续多久。
到驻军军营后,我刚栓好了马匹,便见到几个之前熟识的小兵神秘兮兮地围了过来。
“表弟表弟,你可好久没来了。”
我打了个哈哈,“嗯,最近有点事情要忙。”
“你来了可就好了,此时林将军恐怕正焦头烂额呢。”
“怎么了?”
“太守家的千金来了,正缠着林将军闹呢。”
我一听,提起袍角就往营帐跑去。
“你说说我哪里不好,哪里配不上你啊?”陈小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
“不是不是,是林某配不上小姐。”林子昂忙着辩白。
“我不管……”听陈小娴的声音好像快要哭了,我暗叫一声不好,林子昂同学可是最见不得女人哭的,万一陈小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还像无尾熊那样抱住林子昂……
我想到这里,连忙撩开帐门走了进去。
陈小娴原本正泪眼汪汪的表白着,不想冷不丁有人闯了进来,便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正束手无措的林子昂见到我,长出了一口气。我冲他做了个鬼脸,轻咳了一声道:“哟—陈小姐也在呐。”
陈小娴双眼通红地跑出去了。
我撇了撇脑袋,“还不去追人家?”
林子昂摸了摸我的脑袋,“就你事多。”
我阴阴一笑回嘴道:“我哪有事多,我这不是相信你么。”我一旋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见到桌上放了一把银色的短刀,那短刀的刀鞘上雕刻着藤蔓似的花纹,刀柄上镶着一颗绿宝石,明晃晃地很显眼。
“呵—好精致的小刀。”
“上次歼灭东煞鹰部落的时候缴获的。”
我拿在手上把玩,越看越觉得喜欢,厚着脸皮问他要,“不如送给我可好?”
他沉吟了一下,点点头。
我见他答应,兴奋不已,跳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子昂,你真是太好了。”
他冷峻的脸上微微泛红,“小心别人看见。”
我满不在乎道:“看见了就看见了,我就说我们在家打小就亲来亲去,那是我们家乡的风俗。”
“你呀……”林子昂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那天,我缠着林子昂陪我去骑马,他拗不过我,只好随我去了。他带着我出了城门,在宽阔地戈壁滩上一圈一圈的跑,雪花落下来粘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过了一会儿便化成了水珠,亮晶晶的,将他的眸子衬得又黑又深。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腔中,胸口微微地发疼,黑马载着我尽情地驰骋,将我的身体抛高了又落下来,我的耳边只听得呼呼的风声和强健有力的马蹄声,感觉自己就好像飞起来了一般,那是种从未有过的自由感……
几天后的晌午,我正跟着仁金大妈学编织,陈小娴却找来了。巴图来告诉我的时候,我忙跑回房间换回了男装。
短短几日不见,她瘦了些也憔悴了些。
“陈小姐,你有什么事么?”我见她还站在门外,便说道:“不如你进来先说可好。”
她可怜兮兮地看了我一眼,摇摇头道:“不了,我就想问你一件事情。”
“小姐请说,若是在下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想我此时的表情绝对谄媚到了极点。
“嗯……林将军说他在长安已经订下了亲事,是不是真的?”
“啊?呃……哦!是,是真的,很早前就订下了,呵呵,呵呵……”
“那是娃娃亲?”
“呃……是娃娃亲。”
陈小娴吸了吸鼻子,失意道:“那位小姐肯定很漂亮。”
我见她似乎又要掉泪,赶紧安慰道:“没有—根本没陈小姐漂亮,不过毕竟是娃娃亲,双方父母订下的,我表哥也没选择不是。”
“如此……”陈小娴咬了咬嘴唇,露出悲愤交加的表情,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跑向马匹,一纵身便跳上马背,泄恨似地照着马狠抽了一鞭,马儿受惊,撂开蹶子冲了出去。
我倒没想到这个娇小玲珑的太守千金居然还会骑马。
我见她一路往城门方向跑去,想想不妥,便到马厩牵了黑马出来,对阿不道:“我去看看那个陈小姐。”便纵身上马,跟着追了去。
出了城门后,陈小娴骑着马依旧像疯了似的往前跑,我跟她始终间隔了有十来米的距离,怎么追也追不上,朝她喊话她也不听。这时有些后悔刚才不该顺着她的话来刺激她,毕竟失恋对很多女孩子来说有种难以沉受之重。
情急之下我朝她大喊:“喂—你别跑了,再跑就到东煞国了!小心被东煞国的人抢了去。”
没想到我这句话竟然还奏效了,陈小娴的马儿渐渐放缓了速度,之后便停了下来,我追上她后,见她正捂着脸“嘤嘤”地哭。
叹了口气,拿了丝绢塞到她手里,又拿过她那匹马儿的缰绳带着她往城里走,快到城门的时候,她突然哟哟地喊了起来:“我的眼睛都哭成那样了,我还怎么回去见人啊。”
我说,这好办。便要了之前我塞给她的丝绢,从石头缝里面抠了些冰块包了起来后递还给她,“呐,拿这些冰放在眼上敷一会儿,很快就会消肿了。”
她在马上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突然纵身下了马。
“你刚才说我漂亮是真的吗?”
我点点头,“当然是真的啊,等眼睛消肿了就更漂亮了。”
她听我说完,双颊竟然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看我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含羞带娇。
我心里一凌,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不是吧!我没那么倒霉吧?!
第三十九章
那天回去后,我托着腮帮子,双眼盯着烛光想了好久都没想通陈小娴到底看上了我哪点。(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阿不在床上痛苦地翻了个身,“小姐,你再念叨天都要亮啦。”
“你说,我跟林子昂有哪点相似啊?哪点啊?”我摇摇头,“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阿不怪叫了一声,直挺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黑着眼圈道:“好吧小姐,阿不就陪你把这事情想通了再睡觉。”
“不用不用,你自己睡觉吧。”我说。
她不停地挠头发:“可,可是……”
“我想到了!”
“什么?”
“陈小娴是因为受到打击而患上了缺爱症,所以这个时候谁关心她,她就会觉得谁对他好,然后她就会很快喜欢上这个人。但等她冷静下来以后,她或许就会明白原来自己只是一时冲动而已,也就是说我现在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阿不似懂非懂地瞪着我,“好像有点道理。”
我伸了个懒腰,“好了,睡觉吧。”
她很哀怨的看着我,“偏偏现在又不想睡了。”
“嗯,那你再替我想想,我先睡了。”
二天睡到快吃中饭时才被仁金大妈叫起床。
到了客厅,见一桌子的人都在巴巴地等我一个,有些不太好意思。
入座后见到饭桌上的菜肴要比平常丰盛很多,心里有些诧异,便问道:“咦,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当然是好日子啦。”巴图一边帮大家倒酒一边说道:“今天是我们塔姆族人的春耕节。”
“春耕节?”
“是啊,春耕节一过,就意味着风雪天气的结束,塔姆族的人们又可以出外劳作放牧咯。”他举起酒碗,“来来来,我们先干上一杯。”
我们被巴图快乐的情绪所感染,纷纷举起酒碗,“叮当”的碰碗声响成了一片。
“春耕节”是塔姆族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其地位相当于汉人的元宵节。巴图告诉我,夜幕降临之后群马镇的神庙面前将生起一堆堆的篝火,到时候大家喝酒吃肉,载歌载舞可热闹了。
我听了,兴匆匆地跑去找林子昂,美滋滋地想这么好的氛围是多么适合培养感情呢。不过失望的是林子昂很抱歉地跟我说不行,理由是东煞人知道今天群马镇的人会彻夜狂欢,很有可能会来个突袭。
我说:“成成成,你现在就是解放军叔叔,大家狂欢你们站岗。”
“解放军?”
“反正是夸你就对了。”我冲他笑了笑,叹了口气道:“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吧,自己小心点。”
“嗯。”
“嗯一声就算完啦?大过节的呢。”
“啊?”
“亲亲……”我递脸给他。
他单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窘迫,我白了他一眼,“又不是一次!快点啦。”
他嗯了声,探头过来,双唇刚触到我的脸颊,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个人均被吓了一大跳,忙朝反方向跳了开去。
来人是大金铁骑营的大将军黄定邦,此人五十多岁,虎背熊腰,一双眼睛大如铜铃炯炯有神,最有意思的他的眉毛,又黑又浓不说,还顺着眉角一直长到了额头。黄定邦穿了一套铜色盔甲,走路呼呼带风,看上去活脱脱就一个张飞再世。
“子昂啊—”他风风火火地边叫边走了进来,见到我之后愣了愣,“这位是……”
“回将军,这是我表弟杜康。”
黄定邦上上下下得将我打量了几遍后,问道:“几岁了?”
林子昂抢着帮我答道:“快十四了。”
他眉头皱了皱,“十四岁好歹也是个大小伙子了,怎么还瘦得像小鸡子似的?不然也来军中锻炼锻炼,跟你表哥好好学学。”他笑地豪情万丈,用力在林子昂的肩上拍了几下,突然咦了一声道:“子昂啊,你的脸是怎么回事,红成那样?”
“没没……”
我偷眼看了看林子昂,见他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直乐。末了,强忍住笑跟黄定邦道了别,出了军营后又傻呵呵地咧着嘴笑了一路。
回到巴图家,还没进门就看到阿不正搓着手等在门口,见我回来便急匆匆地迎了上来。拉着我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
“那个太守千金跑巴图家找你来了。”
我四下打量了一下,茫然道:“在哪?”
“正在里头等着你呐,不然小姐先避一避。”
我说“切,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呢……这有啥好避的,难不成她还能吃了我。”
我走进屋子,陈小娴正在跟仁金大妈热络地聊着天,嗲嗲地一口一声大妈,还真有点像那么回事。见我进来便柔声道:“你回来啦。”我被她水汪汪的眼睛看得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故作诧异道:“陈小姐怎么来了?”
“今天是春耕节嘛。”她顿了顿,低下头去做娇羞状,声音又轻又柔,“人家想跟你一起过……”我听到此话,犹如被雷劈到外焦里嫩。心里暗自后悔刚才怎么就没听阿不的劝告先避一避。
仁金大妈用很同情的眼光看着我。我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两个现有的资源、。心想,以类型来讲至少玄武朱雀跟林子昂比较接近,说不定她会看上其中的一个呢。
便笑眯眯地对她道:“呵呵呵,那成啊,难得陈小姐赏光跟我们大家一起过节……对了陈小姐,我带你见见我的两位朋友。”
玄武朱雀这时候正在房中盘着双腿席地而坐练功。被我一叫唤,急急睁开眼睛,玄武率先行礼叫道:“公主……”
“公主?”陈小娴诧异地看着我。
“呃?啊——他叫的公子——玄武你又口齿不清了,公子怎么老叫成公主?这两字区别可是很大的哟。”我使劲朝他们挤了挤眼睛,两人立刻会意不再说话。
“陈小姐,这是玄武朱雀,两人都是大内高手,身手了得。”
“玄武朱雀,这是津门太守的千金陈小姐。”
双方都见过后,都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我,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陈小姐,玄武朱雀可是很优秀的哟。”我故意将“优秀”两字拖拉得老长。陈小娴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依旧用水汪汪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只觉得自己心像是被摘下来扔进了冰水里面,拔凉拔凉的。
入夜后的群马镇果然如巴图描述的一样开起了篝火晚会,通红的火光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人们聚在一起,个个都眉开眼笑的,不管是认识不认识的,碰了面总会很很热情地跟你打招呼。
巴图说,今天的达拉夜市也将重新开市迎客了。他说达拉街是群马镇最大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严冬的时候,达拉街会歇业一段时间,等春耕节一过就会重新开市了。在达拉街做生意的不单单是塔姆族人,还有许多周围国家和部落的人们。
我有些好奇地问:“那会不会有东煞人?”
巴图说:“以前有,后来跟大金交战以后就不让他们进来了,其他到群马镇来做生意的外国人需要有通行令才让进来。”
我赶紧说,好啊好啊,快带着我们瞅瞅去。
陈小娴柔柔地说:“原来公子也喜欢逛街啊,小娴也喜欢呢。”
我心想,废话,有几个女人不愿意逛街的。嘴里却说:“也不是喜欢逛街,只不过去凑个热闹罢了。”
陈小娴很乖巧点点头说了声“哦。”我这时突然有点佩服林子昂,不知道他平时到底是怎么应酬她的,我都有些拿她没办法。
“陈小姐,你从家里出来随身应该带个丫鬟,路上也好有个照应。”阿不说。
她抿嘴笑笑:“事实上,小娴不太喜欢被人跟着。”
几个人边聊边走,巴图带着我们拐了个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灯火通明的街道,街上人来人往,大概是憋了一阵子没出门,每个人看起来都异常兴高采烈。
街上卖的东西我都没怎么在长安见过,手工艺品,首饰品,还有各种各样塔姆族的小吃……琳琅满目的看都看不过来。
只可惜身后跟了陈小娴,让我都没机会好好逛。
比如,我只要在首饰上瞄一眼,她便会在我耳边柔声说道:“那个发钗小娴好喜欢哦。”又比如我拿了一条塔姆族的头巾看一看,她又会娇滴滴道:“小娴从小到大还没用塔姆族人的头巾呢。”几个回合下来,我心里已经渐渐有了火气。
“本公主要好好逛逛街,你们两个替本公主好好看着她。”我将玄武朱雀拉到一边轻声嘱咐道。
又偷偷跟阿不使了个眼色,阿不捂着嘴直乐。
陈小娴好奇我们这样交头接耳,眉来眼去,刚问了个:“你们……”我便大叫了一声,“啊—小偷,竟敢偷本公子的东西,阿不—”
阿不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