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告别,尤其是与史蒂告别。就像那个飓风过境的小镇,像那所普通到毫无个x的地区医院,像那张泛着稀薄消毒水气味的病床。莫斯克维奇想起了那时的情景:他如真正昏迷的重伤员一般闭着眼,呼吸平缓,四肢麻木。虽并未失去意识,大脑却仍在清醒与混沌间浮沉,思维伸出触须窥探着周遭的动静。
然后,他听见了史蒂即便刻意放轻仍稳重笃定的脚步声。
——fbi的探员。应该是个不好对付的年男人。不喜欢头的工作,但还是尽职尽责。至少目前,他不打算伤害我。
在他想象,这个男人与被实验f和口罩包裹的sotopia研究员们截然不同,身上带着一个于自己全然陌生的世界的气息。不能睁眼的莫斯克维奇只能用自己有限的想象力勾勒男人的模样,就连对方走动时带起、惊扰自己周围空气的那一点气流仿佛都成了脑海浮动画面的来源。
男人说:“装成昏迷的样子观察别人就那么有意思吗。”
此刻,莫斯克维奇才真正醒了过来。
“莫斯克维奇。”
史蒂出声时,莫斯克维奇才意识到这种不自然的沉默持续了太久。他抬起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史蒂。
史蒂说:“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又是没有余地的陈述句。莫斯克维奇过去有多ai这种说话方式,现在就有多想逃避。
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地微笑着问:“怎么看出来的?”
史蒂指了指莫斯克维奇的眼睛:“看我的方式。”他说。“我想我足够了解你,尤其是有事瞒着我的时候。”
莫斯克维奇勾动了一下嘴角:“你可以直接把我的眼神形容为‘令人厌恶的’——我知道这不受人欢迎。”
但年长者的回应让莫斯克维奇感到一种不合时宜的悸动:“事实上,我很喜欢你这样的目光。”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对话如果再进行下去,莫斯克维奇觉得自己会在完成任务前崩溃。
“为什么?”史蒂稍微皱起眉头,神情却还是轻松的。
“……这会让我——”
莫斯克维奇的轻声回答在刺耳的消防警报声戛然而止。很快,客房外的酒店走廊涌动起其他住客混乱的脚步声。
史蒂已经站了起来:“是火警。”他抓起放在一旁的背包,里面装着二人最基本的东西——证件和钱。“我们得到外面去。”史蒂飞快地拍了下莫斯克维奇的肩膀,示意对方行动起来,自己随即穿过狭窄的过道,打开了房门。
他们住的地方位于休斯顿的老城区附近,酒店建筑还是j十年前的形制,规模大、楼层高,大半房间都住着来自各地的普通游客,应急系统却不怎么先进,仿佛刻意遵循着二战后的陈旧风格。走廊铺着地毯,但足底的柔软没能调和住客们惊惶的呼喊声,不知来源的烟雾与烧焦气味更加剧了人群的恐慌。
或许没有人比莫斯克维奇更清楚这场s动意味着什么。
——一切已经开始了。
他顺从地点头,跟着史蒂走出房间,j乎马上被卷进向着最近一个楼梯口移动的人群。原先和莫斯克维奇并排的史蒂由于靠近走廊央,很快被挤到了前面。“莫斯克维奇!”他里还拽着包,回头冲着莫斯克维奇大喊。楼里的烟味越来越重,这令他和其他普通游客一样愈加感到焦虑。
“别叫,我还在这。”莫斯克维奇皱着眉,简单地回应,但行动的速度已明显放慢,并不着痕迹地向移动速度不那么迅速的走廊边缘靠近。很明显,他是故意为之。
如果这起纵火事件是人为的,那么纵火犯的目的再明确不过。
而莫斯克维奇也正等待着这一刻。
于是,当自己的臂被人从后面抓住,疑似枪管的物t隐蔽而危险地抵上后背时,他j乎在绷紧神经的同时深舒了一口气。
但这种“正下怀”的感觉很快就为本能的愤怒所取代。
“嘘,我们得往上走。”
低沉的声音直接在耳边响起,如居高临下戏谑着宣告末日降临的无情判决。男人一开口,莫斯克维奇就认出了他。
“……亚历山大。”莫斯克维奇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男人的名字,身侧攥成拳的指关节发白,一些近乎精神创伤的p段闪过他的脑海。
这是他的噩梦。
乔装打扮成外来游客的亚历山大甚至在脖子上挂了一个沉重的相。他微笑着,周身萦绕的危险气息一如当年:“好久不见,莫斯克维奇。我们得找个地方叙旧。”
枪管隔着衣f抵在莫斯克维奇背上,坚y而冰冷。就着这个在慌乱人c极易被忽视的姿势,他被胁迫并推挤着逐渐拐向另一条无人的走廊——那里通向理应被停用的电梯。
一切如计划运转。莫斯克维奇甚至对当下的情形感到庆幸:史蒂被人群挤得离自己太远,这反而带来了方便。他没有反抗亚历山大的挟制:“你的目的是什么?”耳畔嘈杂的警报声搅得他思维j近混乱。
“你的大脑。”充满谜团的恐怖分子微笑着,语气轻松如在讨论牧场的牲畜。
亚历山大加快了动作。在把莫斯克维奇推进电梯的瞬间,他抬枪打掉了角落里的摄像头。莫斯克维奇被推了个踉跄,后背正好撞上一旁的扶,疼得他脸se发白。下一秒,他目光一闪,趁着对方松开自己的臂,抡起拳头照亚历山大的面部砸去。不出莫斯克维奇所料,亚历山大避开了这次攻击,并顺势扭住他的腕,迫使他转过身去,狼狈地半跪在地上。
这一次,亚历山大的枪口直接从后面顶着莫斯克维奇的心脏。
亚历山大的语气令莫斯克维奇十分不快:“你总是高估自己的能力。”
莫斯克维奇没再挣扎:“我不喜欢被人用枪指着,尤其是你这样的人。”
“哦?如果换个人就没问题了?”
“如果直接开枪就更好了。”莫斯克维奇冷冷地说。
亚历山大笑了。或许是因为年代久远,电梯运行的速度有些缓慢。等到电梯终于停稳,他粗暴地拉起莫斯克维奇,推着他穿过打开的电梯门:“不要这么冷淡,我很伤心。”
走上最后一段台阶时,莫斯克维奇听见了直升旋翼的轰鸣声。亚历山大打开了通向酒店空旷天台的其一扇安全门。如果事先有所了解,莫斯克维奇就会认出面前的是f役于国民警卫队的轻型直升。
直升舱门敞开着;五名武装分子举着枪,枪口指向天台上的j个出入通道。但亚历山大没有马上把莫斯克维奇带上直升。“还剩一些收尾工作。”他耐心地解释。“我们不可能一切都在掌握之。”
莫斯克维奇毫不客气地嘲讽:“别把纵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