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墨,星月无光。
无人的道路上,只有转弯处昏h的警示灯还亮着,甚至还到下一支路灯微弱的光芒。
偏远如此时此刻的滨海公路,只有海风依旧冷冷的吹着,也只有海l还在黑暗中哭号。
也只有他,还睡不着。
裴舒帆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在一张刚去711买来的县市地图上,这裡甚至是个没有讯号的地方,让他没办法定位。
瞇起眼,裴舒帆很吃力的辨识着自己的所在位置,在海风挟带着咸味侵入他的衣领时,他立刻又后悔了自己为什麼要离开温暖的房屋。
在过去的叁个小时裡,他也是一直在后悔。理由包罗万象,因为疲倦、或者辛劳、有寒冷、当然也有飢饿,更多的,他却也说不清道不明了。
放弃的念头如秃鹰一般,在他垂死的心上盘旋不去但是他都走到这裡了,这趟路途至此已经令他双腿发酸疼痛,要回头已经是不可能。
更何况,他也不想回头了。
因此,除了继续往前,他已别无选择。
於是裴舒帆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再清醒一点,纤长的指尖在纸上比划着大概是再叁百公尺左转,再直骑个一点二公里就可以离开这座小镇。
这样,他就离他有叁个乡镇那麼远了。
忽然间,一g酸涩涌上鼻腔,他眨了眨眼,把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压碎。
擦了擦眼,再次确认好路线,裴舒帆把所有的东西都扔回了背包,再度跨上脚踏车。
踏板沉下、又浮起。
裴舒帆的影子拖得很长,彷彿是他灵魂的一部分,迎着狂风轻易的就被吹散开来,掛在他身后虚弱的飘飘荡荡;也像是一双溺中求援的手,还在挣扎,渴盼着有人还会拉住他。
就是他的这份奢望、他的优柔寡断,让他一时衝动选择了这麼白痴的代步工具,而且还打算用它来逃离某个人。
结果让自己落入一种进退不得的境地。
裴舒帆嘴角扯开了一个微笑,前所未有的落寞。
前路幽暗,如同他当时打开的房门内,弱光摇曳,映出墙上一连串剧烈晃动的影子。
两个人,一个陌生,一个却亲如他生命的另外一半。
他就在门边看着。
房裡忽然起了一道强风,骤然间掀起了万千狂澜朝他铺天盖地而来,指针霎时凝固,使他感觉度秒如年。
裴舒帆一p空白的站在原地,任何可能的反应都做不出来,他动弹不得的在急剧萎缩的时光裡,被所有过往的记忆冲蚀,冲成一具空壳,最后化为泡沫。
裴舒帆觉得自己怎麼样也忘不了那一幕了,他用曾经疼ai过自己的方式对待另一个人,使裴舒帆的心就像他为那人买回的餐点一样,在时光的海啸中急速冷却,冻结成冰。
「舒帆舒帆。」
他想像着,当时是他自己在房裡,沉溺在熟悉而温暖的怀抱中,那人用慵懒的声音呼唤他的名,炙热的气息沿着他的背脊渗入他的灵魂,他纤长的指尖一如既往的ai抚着自己的肌肤,使他渴求,使他yu罢不能。
他渴望当时是自己,调笑的吻上那人的唇、他的颈、他的全身。用他对他的狂ai、那份可以粉身碎骨的温情,琢磨他,用他的眼捕捉对方动情的任何瞬间,带领双方一同攀上情慾的巔峰。
但是最后,裴舒帆寂静无声的在门口放下了冷掉的宵夜,在不属於他的呻y声中狼狈的衝出了家门。
天地忽然变得深远且宽广至极裴舒帆茫然的看着与他共同生活了好多年的家门前,顿时,不知道自己还能前往何方。
他为什麼没有追出来。
直到现在,裴舒帆一直都还在问着自己,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