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452患者的床旁，靠在一个移动式的床上桌写着记录，因为灯光昏暗，小慧揉揉眼睛，偶尔得把脸再凑近些才能看得清楚桌上的记录本。陈阿姨睁开眼看看床旁的护理师，再看看天花板，然后闭上眼睛，又嘆了口气皱皱眉，而陪伴床那个硕大紧蒙着被的影子仍旧没有丝毫动静。
怎麼还是睡不着 看你一直嘆气」小慧抬起头停下笔，看着陈阿姨说。
陈阿姨翻开被子一侧，摸了摸右上腹：「肿瘤的地方好像又开始闷闷的痛。」 一条引流管从她上衣下缘穿出，薄薄的引流袋子裡，是黯褐se的yt。
小慧微拧了一下眉：「还好吗需不需要止痛剂」
「没关係，只是闷闷的，我有贴止痛贴p。」床上的nv病患浅浅地嘴角扬一扬
自己手上患者使用的y物，小慧当然是再清楚也不过：「嗯我知道.不过，虽然有贴贴p，如果很痛的话，还是可以再使用其他的止痛y一起辅助，或问问看医师贴p剂量要不要增加。」
「嗯谢谢现在还好啦只是睡不着，就开始觉得好像一直又要痛起来。」 陈阿姨又是一嘆 ，顿了半响，方一脸訕然地说：「不好意思让你在这边陪我」
「不会啦我其他事都差不多忙完了，剩下写这个记录，如果很忙就真的没办法，我会告诉妳的。」小慧笑一笑，眉间的温柔一闪，拍了拍陈阿姨的手
「其实」无奈地低下头yu言又止，遂终於还是开了口：「其实我是很怕看不到我儿子，他最近比较忙，都没办法回来。我怕我睡了之后，如果万一醒不过来，就最后一面也看不到了」浓浓的苦涩泛上嘴角，在她清瘦斑h的面容。
小慧点点头：「喔~上次听你说他在台北唸研究所」
每个孩子的成就，总是母亲们最大的骄傲，陈阿姨终於露出一点笑容：「对呀快要毕业了，现在正在赶论文」
瞇了一下眼，小慧给了她一个由衷敬佩的笑意：「 嗯哦点点头很优秀耶」
陈阿姨笑容一转，突然，那笑中看似有些带着勉强：「所以，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他毕业回来陪我”
无言相视半响，小慧深吸一口气，继续沉默地低下头写着记录，陈阿姨也闭上了眼睛休息。
时间似乎走得相当缓慢，夜很静、很长，手錶的声音细细地喫嚓喫嚓着。小慧偶而抬起头看看病房裡的其他患者，看看床上那闭着眼、皱着眉的脸庞。透过窗外街灯霓虹的光，只见那眼角的s润就在那零落稀疏的睫mao下盈着。
一辈子很短暂，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会走的一条路。怎麼样能够走得没有苦痛、没有遗憾，大概就是这辈子最让人计较的一件事了陈阿姨那一滴没低下的泪，是因身t的苦痛 还是心上的遗憾
记录写完，小慧甩甩手、扭扭肩， 站起来看了手錶，约莫四点左右。nv患者似乎终於睡着了，眼睛闭着，嘴巴微微张开呵着气。小慧拾起记录本，正好阿如推开房门。
探进头来的清秀脸庞压低声音：「47之1的点滴没有了」
一颠说着，一边往着门外走过去：「嗯好，我刚有準备了」
阿如眼神往病房裡转了一圈，遂给她一个微笑：「她睡了吗 点滴在哪裡我去接」
小慧走出房门，轻轻关上才说：「 没关係，我自己去接她睡着了」
「喔那就好」阿如转过身，两人一前一后走回护理站。
忽然，阿如又回头望了小慧一眼：「只是她如果每天都这样怎麼办其他还有那麼多病人总不能每天都一个人在裡面顾着她」
别说护理人看多了这样的病患，心就越来越y，越来越不通人情了让自己的心坚y一些、不轻易为人情所动，有时也是为了能够更理智地处理工作上所面临，那些接踵而至、不堪入目的伤和慟但，人心，毕竟是r做的，在那最初、最深的角落，仍旧是柔软的，淌着血泪的。
微嘟起下唇，小慧无奈地耸了耸肩：「对啊我也不知道该怎麼办可是」遂又是嘆了口气
走进护理站，把桌上凌乱的病歷和纪录拿起，依序排上架子，阿如喃喃地叨着：「也真的蛮无奈的，还不到五十岁每次遇到胆囊癌的病人都好快.她好像还有一个儿子」
「嗯唸研究所，她就是怕见不到他儿子回来最后一面，才不敢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