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君越看着面前跪着的唯唯诺诺的人不敢躺下,知道他是害怕了,便不再说什么,伸手把他轻轻的扶起扶起,硬是自顾自的让他乖乖的躺在了床上!连君越心想,原来还是自己动手效率更快啊!十一浑身僵硬的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帐顶,一动不动。连君越坐在床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十一。
正当十一想避开那道火辣辣的目光时,影九从门外掠了进来,手里提溜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影九把花老医放在地上,高大的身影便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静候差遣。那老人背着个药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此人正是花老医。
“快点!”不等这花老医喘口顺畅气,连君越便把人提到床前,瞪着人吼道。
花老医带着布满皱纹的脸笑笑,心想庄主大人怎么变成这样了,莫不是睡一觉睡傻了。平常文质彬彬谦和有礼的人这会儿怎么跟阎罗王似的。心里虽然敢这么想,面上却是不带任何想法,赶紧立马抬手就要诊脉……
☆、伤病
正当花老医探手去替十一诊脉时,忽然见十一的手腕上多了一块薄薄的素色丝滑手帕。花老医被这莫名的动作弄得不解,只能继续探手诊脉,探了一会儿,转头对身旁的连君越说道:“庄主,这影卫脉象薄弱,手帕遮手更是很难探清”。连君越听闻立马拿掉手帕,一双美丽的桃花眼狠狠的瞪了下花老医,花老医莫名打了个寒颤。
“脉象亏损虚浮,亏空严重,底子受损极为严重,身体常年带伤,又未曾痊愈,又常受夺命蛊折磨,如今这具身体浑身上下都是新伤旧伤,日渐愈下,如不好好调养,再经此几年,只怕”花老医说到此处止住了话头,连君越已是明白未尽的语句。
花老医的话句句回荡在耳边,十一是影卫,外出行事常受重伤,却也不能得到多好的医治,那些药品也是算不得好的。夺命蛊是连云山庄控制影卫的蛊毒,每月发作一次,服下后每月若是不能及时服解药,便是让你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身上的伤口还好没伤到骨头,清洗干净后去药堂拿些药涂抹上去,伤口会慢慢结痂掉落。”花老医捋捋花白的胡子,张口本想说些怎么调养,安病的法子,可转念一想,他是影卫,怎么有机会有时间有能耐好好调养,没被逐出山庄就已经是大恩大德了。只能语罢至此。
连君越看着床上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十一,又急切的问道:“还有呢,该怎么调养,怎么才能好起来?”花老医眼含深意的看着面前面带焦急的连君越,似是了悟了什么,随即开口便说:“好好休息调理,切勿再受任何损伤。每日饮食药膳,中药,若能同时服食丹药补品更好。切忌不可再受任何损伤,再有几次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难保”。
连君越接过花老医的方子便命影九送走他,随后便唤丫鬟准备好热水沐浴。连君越轻轻的搂住十一的腰身,想要将人抱起来。哪只刚碰到十一,十一立马翻身跪起垂首,急切的吼道:“庄主!”。连君越伸手挑起面前人的头,语气满含无奈和心疼:“伤口要清理了才能上药,我帮你清理,闭嘴,不许说话”。
连君越知道他是不会再说什么了,即使不敢让自己清理也会乖乖听话,影卫的职责就是一切服从庄主,连君越也懒得解释,只想着赶紧给人上药。
连君越将人抱到浴池旁,出声将丫鬟们赶出去,自己则是缓缓脱掉了十一的裤子,纤长笔直的腿上满是伤痕,新的旧的混杂在一起,刺痛了连君越的双目。
十一脸颊绯红,垂着头,刚想叫庄主自己来,又想到之前庄主说的闭嘴,不许说话,只能呐呐不敢吭声,脸颊的红晕染到了耳根子。看着庄主小心翼翼的服侍自己,十一心里有个地方突然变得幸福柔软,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思绪一直还在游离。虽然不知道庄主为什么会突然对他这么好,但是十一知道,庄主便是庄主,怎样对我都可以,何况是现在的温柔心疼,哪怕是让自己现在死了便也值了!
连君越伸出玉指探了探水温,慢慢得扶着十一浸泡在浴池里,热水一碰到伤口,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十一咬紧牙齿,眉头微皱。连君越看着这情景连忙问道:“是不是很疼,疼就叫出来”。
十一微微摇头,却是不说话。连君越连忙拿起旁边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洗着十一身上的伤口,眼睛时刻观察着十一脸上的表情。擦到腿上时十一脸上满是羞红尴尬,连君越瞧见十一黑黝黝的眼睛里全是窘迫,却不想逗弄,只想赶紧洗完上药。随后又替十一搓洗了秀发,顾不得好奇为什么十一一声不吭。连君越也洗了洗此前身上沾着的血迹,穿上干净的里衣,又把人抱出来,裹上袍子。抱着十一放到早已命人收拾妥当的干净的床榻上。
连君越拿着花老医的药方,瞅着几位伤药都是药堂的寻常伤药,便径直从墙上的暗格里取出几个药瓶。连君越散开裹着十一的袍子,伤口已清理干净,连君越扯开药瓶,轻柔的撒在条条伤口上,药水顿时被伤口吸收。十一睁大双眼,感觉到伤口传来阵阵清凉,甚是惊讶。这是琉璃雪,山庄只有庄主才能用的药品,名贵稀少,怎么能用在自己这种人身上。
连君越感觉到十一的惊讶,瞧着面前的人眼睛使劲眨着,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适吗?”十一还是不说话,瞪大了漆黑的清亮的眸子,使劲眨着。
连君越被这眼睛弄得心里痒痒的一阵酥麻,就想叫他别眨了,忽而想到之前叫他闭嘴不说话,他就一直沉默不语。连君越忽的“噗呲”一声笑出来,心想怎么这么听话,傻乎乎的,连忙又叫他说话。
十一连忙要起身,连君越眼瞅着这人又要下跪,不仅一阵头疼,忙按住人的肩膀,让人好好躺在床上。“庄主,属下有罪,用了主人的药。”连君越不理他,径直又打开了一瓶缓缓地倒在了腿上的伤口上。十一眼见心急却不敢吭声,庄主都没开口。连君越又替人细细的包扎好,又替人盖好被子,十一浑身都缠满了纱布,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
连君越又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倒出一颗径直喂进十一嘴里,十一满眼惶恐,却又不敢出声。连君越嘴角微笑,对他的顺从很是满意。
☆、关心
忙乱了一阵,连君越总算接受了自己已经重生的事实。连君越穿好衣服,唤人备好早膳,十一一早就在受刑,肯定没吃早饭。
丫鬟们陆陆续续把吃食摆到桌上,随后便立在一旁低垂着头。连君越端起一碗粥,坐到床边,小心地扶起十一,又拿来枕头垫在身后,这样就不会腰酸了吧。随即端起粥碗就要喂十一。
十一连忙直起身子,语气急促:“庄主,属下自己来就可以”。连君越看着手臂上都是纱布的人,摇摇头,纤细的手指拿起勺羹:“听话,一早上都没进食,饿了吧,赶紧吃点,你吃了我才好去吃,别让我担心,乖!”
一旁的丫鬟们低垂着头眼里满是惊讶,庄主什么时候这么对过一个人,就是宁青瑜小姐也没有亲自伺候过啊。而在房顶暗处的影九更是震惊,对十一既是惊讶又是惋惜!毕竟眼前宠溺他的人不是别人,是天下第一庄,连云山庄的庄主,若是日后庄主不再这般宠溺他,那他的处境
十一听完庄主的话顿时不敢吱声了,都怪自己,耽搁主人用膳了,只想赶紧喝完粥让主人用膳。连君越心里偷笑,心想这招果然有用,就知道十一会心疼自己。慢慢喂完一碗粥,再喂人吃点糕点,连君越便让人躺好休息。自己坐在桌边草草用了点食物。
他现在需要好好冷静下,刚重生便碰到十一受伤的事,还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用完早膳嘱咐十一安心休息,又吩咐丫鬟好好照顾着,不能让任何人进恒霄殿,不得让任何人打扰十一。他是怕宁青瑜突然闯过来,他现在还没时间料理她。他要立刻弄清楚十一受伤的事情!
十一看着连君越离开后,便怔怔的躺在床榻上,眼神迷茫的看着空中,思绪飞来飞去。疲惫和疼痛很快爬上来身心,十一眼神开始涣散,终于受不住生理性的困意,慢慢的垂下了眼帘。
连君越来到凌云殿,再次踏进这里,心里充满了浓浓的愤怒和悲伤,宁家人的狠毒,十一的离去以及自己的自刎。连君越唤来影九,询问十一受伤的事。
影九跪在地上,低头禀报:“昨日宁小姐在山庄的幽明湖玩耍,不小心失足跌进湖里,彼时当值的影卫正是影十一,影十一过去将宁小姐救起时,宁小姐已经掉到了湖里,染了风寒!影十一以失职之罪遣到刑堂受刑!”
连君越听完影九的回复,心里只恨为什么不早点重生。十一以失职之罪在刑堂受刑,还是刘连平亲自执鞭。若不是自己亲自下令,谁又敢碰他,想到这顿时心口疼痛难忍。
瘫坐在椅子上,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好一会儿才慢慢清醒过来。
自己是重生到了一年前,父母刚离世一年,自己才刚刚稳定山庄!现在还有时间对付宁鹤山庄,眼下让他担忧的是十一。
耳边十一临死前的那句我喜欢你直到现在还回荡在耳边,现在想起来更是心痛难耐。他不知道十一为什么要喜欢他,喜欢他多久了,喜欢到独自前来送死,临死前才敢说一句喜欢二字。
他不知道十一每天隐在暗处看着他与别人恩恩爱爱的场景,为了别的女子惩罚他,伤害他,他是怎样的痛苦难受。也不知道他是独自一人暗自倾慕了多久。想到这,又是心如刀绞,鼻子一阵阵酸楚。
连君越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对地上的影九说道:“唤唐毅来!”
唐毅随着影九急匆匆的来到凌云大殿中。
“参见庄主”唐毅跪地垂首
“起来吧!”唐毅立马站起身,恭敬的垂首低头等候庄主吩咐!早上庄主为个影卫怒闯刑堂的事早已听闻,不知道现下又是何事。
连君越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大殿中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脑海里想起上辈子他是死在宁鹤海的裂影掌下,死前仍誓死捍卫山庄,倒是个忠心的人!
“立刻去搜集所有与影十一有关的东西,一点一滴都不要遗漏,还有,把十一的影牌拿来。”
唐毅心里满是震惊,影牌。影牌是影卫的身份牌,一旦影牌出了影堂便不再是影卫,庄主这是要干什么。唐毅不敢多想,庄主自有庄主的想法,做属下的只需竭尽全力去完成,便立马告退去办事。
连君越坐在大殿上,眼神冰冷的望着前方,前世的事历历在目,今生他完全可以立刻拼尽所有全力复仇,但现在不行了。现下有了牵挂,有了惦念,这份牵挂惦念便是十一,他要护他毕生周全,要他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活着。他会一步一步给十一一个美好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超级感谢一位读者,帮我指出一个弊端,现已修改,谢谢你
☆、十一
连君越命影九去看着十一,有什么动静赶紧过来汇报。影九没有迟疑便去到了恒霄殿,庄主天赋极佳,武功高强,乾坤无影掌已是练完第九重,碎月神剑也在弱冠之年时便已登峰造极,天下鲜有对手,所以根本不需要自己担心。
不多时唐毅便提着一个包袱来到凌云殿,并将十一的影牌交到庄主手里。连君越把影牌放入怀里,伸手打开那个破旧泛白的小包袱。里面是两件中衣和两套影卫常穿的黑色衣裤,一条墨色发带,一双黑色鞋子,东西少得可怜。
忽然连君越发现包袱旁边有一块白布,干干净净,似是裹着什么东西。连君越伸手拿起来摊开,是一块白璧无暇,润泽透明的圆形玉佩。看起来十一保护得相当好,玉佩干净剔透,上面的红色绳索都是崭新洁净。
连君越呆呆的把玉佩拿在手里,怔怔望着手里的这枚玉佩,阵阵熟悉感袭来,脑海里闪过一些曾经的画面。是的,二十岁行弱冠之礼时,宁青瑜送与他这块玉佩,彼时他父母健在,活的自在潇洒,丝毫不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也没关注过宁青瑜,连她是谁都不清楚。后来随手便扔给了身旁的人,难道他是十一?连君越心里惊叹。这事已过去四年有余,想不到这玉还完好如初。
连君越心底泛起丝丝疼痛,四年有余,也就是四年前十一便已喜欢自己,或许更早。他就这么一个人守在暗处默默关注了我多年,若非上一世死在自己怀里,是不是那句话永远都不会说出口,而自己也就这么错过了良人。连君越眼底一阵悲痛,难过心疼侵袭了全身。
“把所有有关十一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告诉我”连君越瘫坐在椅子上,喉咙干涩,艰难的开口对唐毅说道。
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浑身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一双狭长深邃的桃花眼似有流光闪动,刀削一般的眉微微皱起,薄唇紧紧的抿起。唐毅缓缓开口:
“影十一原为孤儿,是临洲城里的小乞丐,八岁被老爷带进山庄进了影堂,十六岁被安排到庄主身边。距今已有七年。根据影卫们当值记录看来,影十一时常替别人顶班,都是在庄主在的时候。影十一平时没什么别的空闲时间,大多都是在暗处当值”
唐毅的声音一句一句清晰的传到连君越耳里,每听一句心便狠狠的抽一下,他从不知心痛是什么感觉,短短的时间却已体会了千万遍!他单手扶额,遮住眼睛,屏住呼吸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父亲母亲去世时他也未曾落泪过,如今竟是
唐毅汇报完毕,默立在一旁,心里甚是疑虑,看庄主的情形莫不是看上了影十一吧,若真是,那这到底是好是坏!影堂的影卫大部分都是他从小到大训练出来的,说不疼惜是假的,影十一又是老人了,又是他手把手训练出来的,他实在不想这铁骨铮铮的汉子日后沦落成外面那些脔宠的地步
连君越缓了缓,站起来面对唐毅,随即以不容置疑的声色开口:“十一不再接影堂任何任务,以后影堂的任何事任何职务都与他无关,从今以后他只归我管。”
唐毅一听,心想果然如自己所料。这可如何是好,若真成了庄主的男宠,这影十一怕也是废了。何况还有宁大小姐在,这哪儿能讨得好啊。唐毅深知自己是劝不住庄主,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落到这般境地,只能斗胆开口:“庄主,这影十一乃影堂的得力影卫,这样离开影堂实为可惜。再者这影十一生性孤僻,性子古怪,跟在庄主身边怕会惹得庄主生怒啊!
连君越却不想听他再说些什么,便冷漠的开口:“此事已定!≈quot;说罢便收拾起那个包袱拎着便往恒霄殿走去。
☆、君诺
连君越走到恒霄殿,还未到门口就见门外立着个身着玉色绸缎的瘦削娇小的男孩,不,应该是男人。旁边还站着一身黑衣的影九。影九面无表情,眼神静默,面前的男子又是跺脚又是扯他衣袖,眼睛瞪得大大的,白嫩的脸颊似是被气得通红。忽然那男子转过头,直奔连君越而来
“哥,你怎么才来,你看九九,一直不让我进殿,我都来了好一会儿了!”这娇小男子正是连君越的弟弟,连君诺。连君诺扯着连觉君越的衣袖,呲牙咧嘴的瞪着影九,昂着脖子,就要进殿。
连君越随手把扯住衣袖的手拂开,眉头微蹙,正色道:“站好,吵吵闹闹像什么话,”他其实是怕这君诺的嗓门吵到十一。连君诺连忙乖乖站好,心想哥哥今天怎么了,平常都不会凶我的,今天只是扯了下袖子便挨了训斥。他以前一直不怕哥哥,现在却隐隐有些害怕哥哥身上的气息,好像一瞬间不认识自己哥哥了一样!
连君诺一早听闻哥哥为了个小影卫怒闯刑堂的事,才赶过来看看。哪只这木头九九纹丝不动的抵在门口愣是不肯让他进去,还不让他大声说话,哼,想起来心情就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