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炎宋

009、风雨龙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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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州知州衙门内,灯火通明,警备森严。//全文字更新速度最快尽在23文学网.//

    六十六岁的知州张祥云,身材精瘦,两鬓霜白,留着稀疏的山羊胡子,在大堂里焦虑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回头向衙门外张望,刚刚他得到呈报,说是江心孤屿上烟花突放,杀声四起,有人正在攻击江心寺。

    最近一段日子,这位张知州的心情原本就异常烦躁不安。那来自北方的消息和快报像雪片般飞来,让他真假莫辨:有说大元左丞相兼枢密使陈宜中突然失踪,估计是回了原籍温州的;有说右丞相兼枢密使留炎梦也突然失踪,听说是往蒙古大军军营里跑了;还有说不仅仅是留炎梦降了,连太皇太后和宋帝赵显都已经投降元国,宋国已经灭亡的;也有说宋帝赵显在已经南下了,不日就要到温州了,准备迁都温州与元兵作最后一搏;也有说南下的不是赵显,而是赵显的哥哥益王赵昰和弟弟广王赵昺,他们已经坐海船南下,不是来温州,就是去往泉州。

    最让人烦恼的是这些消息往往自相矛盾,上午刚刚说赵显降了,下午又说赵显逃了,上午说陈宜中到温州了,下午有是陈宜中在临安。

    这些烦人的信息把本来就年老失眠的张祥云,弄得更是神经衰弱。这些日子,他经常某明奇妙就发火,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就拿起房间里的家什器具往地上摔,使得探马们回来都不敢把消息直接向他呈报,而是先向他最信任的幕僚司功参军尹阳禀告,再让尹阳确认筛选一些重要的信息向张祥云禀报。

    又矮又胖的尹阳现在就站在门口,目光注视着在他面前来来回回的张祥云。

    张祥云突然停住了身子,转头向尹阳问道:“赤客(尹阳的字),那江心屿的事,你怎么?不会是现在谣诼四起,人心惶惶,盗贼借机滋事吧?”

    尹阳皱了下眉头,摇摇头道:“应该不是,我倒觉得是蒙古人所为?”

    “蒙古人,不会这么快吧?”张祥云愕然道。

    “张知州,我已听说处州(今丽水市)知州梁椅、台州知州杨必大正在暗通消息,准备一起开城投降,来临安真的早已经沦落了。”尹阳叹了口气说道。

    “什么,”张祥云脸上露出惶恐的表情,“此二人要降元的消息可确切?”

    “还不确切,因此下官没有禀报张知州,但是无风不起浪,我这十有**是真的。只是这台、处二地一降元,温州必将处在抗击元兵的风口浪尖,不知张知州下步作何打算!”

    “要是这二地真的已经降元,我就玉碎以报皇恩!”张祥云斩钉截铁的说道,抓起来了手中的一个杯子,作势要扔却没有扔下。

    “哎!难得张知州一片赤胆忠心,可是要是官家(皇上)都已经降元了,张知州又将如何计划?”尹阳的叹息声变得更重了。

    “这!”张祥云顿时口讷。

    此时,外面一位探马大声叫着“报”,飞快进了屋。

    “可探得什么消息?”两人急忙发问。

    “报知州大人,今日江心屿一事为蒙古人纠集僧人探马,意图强占我江心寺,已被我朝左丞相兼枢密使陈宜中丞相所击退,据说带头击退蒙古人的正是陈丞相的公子陈炎之。”

    “什么,”张祥云和尹阳异口同声的说道:“陈丞相真的来温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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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是农历二月初二。

    这民间一直有“二月二,龙抬头”的说法。也巧,这天瓯江的江面上忽然刮起了呼啸大风,下起了倾盆大雨。

    陈炎手举油纸伞站在船头,着那江水撞击着江心屿南岸,翻起了高高的白浪。远远望去,那江心屿和江心寺就像是一艘巨大的航船,在惊涛浊浪里起起落落,像是随时有沉没的可能。

    着眼前的景象,陈炎心道:“我来的真不是时间,这炎宋的大船早已经处处破漏,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补好这艘眼就要沉没的大船,让它能重新云帆高挂,乘风波浪!不过要是这船真要沉了,即使我随它一起沉入海底,也不要苟活在世上成为元朝的第四等人。”

    就在陈炎心里暗暗起誓的时候,船舱里响起智云和尚的叫喊声:“炎之公子,炎之公子,外面雨大,快到里面避避雨吧!”

    陈炎应了声“诺”,转身进了船舱,到李嫣浅浅的酒窝里全是笑意,他也礼貌性的点了点头,报以微笑。

    陈炎是和智云和尚一起送李嫣到温州城里省亲的,当陈炎向陈宜中提出送李嫣进城的时候,陈宜中高兴的答应了。

    他知道昨天夜里的扬眉吐气已经完全的改变了儿子陈炎的精气神,他不在是海上十天的那位厌世青年了。更让他高兴是,他出儿子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李嫣姑娘很有好感,他知道一个人只要心有所系,心有所属就不会再自寻短见了。

    “炎之公子,你刚才在念着我们江心寺吗,你知道吗,我可动了凡心,今早恳请住持师父要还俗了?”智云和尚样子兴奋地说道。

    “你要还俗,不会是上了那位小娘子吧?”陈炎摸摸鼻梁笑道。

    “小娘子,这个和尚真的没想过,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杀蒙古人!这国家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江心寺?”智云表情憨憨的说道。

    “是呀,国将不存,何以为家,何以为寺?”李嫣轻叹一声道。

    “和尚想过了,即使抛头颅,洒热血,我也跟定炎之公子了!”智云摸摸自己的满脸胡茬说。

    陈炎了智云,嘴里长叹了口气,心想:“这抗击元兵谈何容易。”

    嘴里不自觉吟诵起明朝爱国诗人于谦悼念南宋名将岳飞的诗作来:

    “匹马南来渡浙河,汴城宫阙远嵯峨。

    中兴诸将谁降敌,负国奸臣主议和。

    黄叶古祠寒雨积,青山荒冢白云多。

    如何一别朱仙镇,不见将军奏凯歌。”

    吟诵到最后一句,不自觉掉下来眼泪来,心道:“要是自己早上百年到宋朝,重生为岳武穆王,定会不理睬那十二道金牌,驾起战车长驱直入,踏破雄关险塞,实现那‘还我河山’的梦想。”

    那智云听了陈炎的吟诵,鼓掌道:“好诗是好诗,只是未免意气消沉了些!”

    李嫣别过头去,眼眶里竟也有泪光闪烁,心道:“这位陈丞相的公子不仅是一脑子的奇思妙想,连诗文也如此精工,只是诗里那悲怆的情绪似乎不该是一个少年郎该有的。”

    陈炎擦去眼角的泪水,笑笑道:“智云和尚批评的是,终有一天我们会‘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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