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弹指用掉,圣白莲升上空中缓缓绽放。洁白的光芒覆盖整片办公室,柔柔地照耀着童斐和安东雷等人的身体,修复他们的伤口。
南欢也挥出数枚圣白莲片符,接替苏肆。圣白莲柔和的白光在办公室之内持续不散,连火烧云的残红都被白光彻彻底底地抹去。
雷枉没有阻止。
他只是在童斐等人伤口愈合的时候,将飘在上空的圣白莲全部破坏,圣白莲从莲心开始碎裂,雪白的花瓣层层掉落,童斐等人刚刚复合的伤口再度裂开,涌出大量鲜血。染红了整片地板。
“现在还不行。”
雷枉道。
祁挡住在他的面前。“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雷枉淡淡扫了他一眼。祁下意识感到危险,身体没来得及躲开,一股劲道突然击向他。把他整个身体重重砸到墙壁中,发出巨大的声响!
南欢脸色微变。
祁感到五脏六腑有种移位的错觉,他轻咳了一声,从地上爬起,脚步有些跄踉,他晃了晃身体,才站稳脚步。
他看出了雷枉的警告。
但他并不想去在意他的警告。
他站稳了身体后,一步一步移动到苏肆的身边。
而南欢则被雷枉这一手完全察觉了他们之间实力的悬殊。
祁是前面可以轻松就把强大使神消灭的家伙,但他照样在雷枉的手上吃了瘪。
他们,真的有胜算吗?
苏肆对一切仿若未闻。地上那堆鲜红的血深深映进苏肆的眼眸中。那些是她的同伴们,是与她一同长大的,斗嘴斗气,看着她长大的,亦师亦友的伙伴们……
本来被圣白莲治愈好的伤口再一次被男人无情撕裂,已经有些干瘪的血迹再度变得鲜艳起来。
苏肆骗不了自己这只是一场梦。
刚刚还鲜明的一切告诉她,她一直以为只是一个普通人的男人,连时间操控这些事都能做得到。他就算站着不动,也可以破坏圣白莲,再度重创她的同伴。
也许不止是记忆,就连曾经她和他的温馨时光,也只是男人弄出来的掩眼法而已……
他是这么强大,不是吗?
苏肆不想再想下去,但是偏偏乱糟糟的脑子被一阵又一阵的消极的情绪渐渐覆灭,她抬起头,跌进一双深邃的黑眸之中。那双黑眸的形状、瞳孔的颜色、眼睫毛的长短她都非常熟悉,唯独眸中不再有她所熟悉的温暖。
只剩下她非常陌生的淡漠冷然。
她像突然被无情卷入了一个巨大的冰冷漩涡之中,浑身一阵阵发冷。
“苏肆!”
苏肆手腕一紧,被祁毫不留情地用力捏住,他在她耳边几乎耳语般地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现在不是让你伤心的时候,给老子振作些。”他极其认真地道:“如果你被迷惑的话,他就成功了。”
俊俏的未成年皱着眉看着她。
祁突兀地抬起手,手上结起一个无形的保护罩挡住自己身侧,一股狂风直卷而来,直袭他身侧的保护罩,下一秒,保护罩清脆的碎裂声震醒了苏肆的心神,祁“噗”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
他咧嘴露出染血的白牙,朝雷枉讽刺了一笑,以只有他和他能听得明白的话道:“你不会如愿。”
雷枉神色不变,一股疾风再度在他身上迸发而出,直直袭向祁——
“住手!”苏肆反应过来,反手捉住祁的手,快速把他拖到身后,而后在身上抽出一道片符堪堪挡住雷枉的攻势,来枉之间巨大的冲击在办公室发出剧烈的震动,形成一股旋风卷起办公桌上面的宗卷,把人的头发、衣服都吹得乱飞。
雷枉微微一顿,他深深地看了苏肆一眼。
苏肆不闪不避回视他,面瘫的表情看起来杀气洋溢。再次重申一次:
“住手,还有,放了童斐他们。”
她就是这样,就算内心是喜悦状态,脸上也是一副要人还债的杀人凶手表情。看她的表情,绝对不会知道她的内心是什么想法。
雷枉低低的笑了,“苏肆。”
“你笑什么。”苏肆顿了顿,眼神闪过一抹复杂,“你这个骗子。”
连记忆、时间、温柔,通通都是骗人的。
“苏肆,是我骗了你没错。你打我,我不还手。”雷枉柔声道:“但是他们,现在还不行。”
苏肆道:“雷枉,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你马上放了他们。”
雷枉仍旧回答道:“不行。”
“……那我就对你不客气。”
苏肆说完,拿出困龙符,认真地道:“我打你,你是真的不还手吗?”
“当然——”
祁在苏肆的身后勾起嘴角,弹指把雷枉急冻成一道人形冰柱,只是下一瞬间,雷枉脸上、身上的冰柱便纷纷裂开,冰碎朝四周飞散。雷枉的身上连一些水迹都没有,仿佛刚刚被冻成冰柱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雷枉微微偏偏头,继续回答苏肆之前的问题,“——但不包括他们。”
砰!
苏肆惊讶回头,只见在她身后躲得好好的祁不知道为何被巨大的拉力拉到高空,再狠狠摔倒地上,一股压力强硬压在祁的身上,像千斤重一样压得他无法动弹,胸口的空气被强制挤压出来,连呼吸也变成奢望。
祁张开嘴巴艰难地深吸了一口气,额头上突然一痛!隐隐约约出现黑色的凸起纹路。他的身体像火像冰两重力量在身体野蛮碰撞,让他极其痛苦。这熟悉的疼痛感让祁猛然瞠大眼睛,瞳孔深处有些不敢置信——
不,不可能的!
他明明把雷枉放在他身上的东西取出来了!
他顾不上细想了,下一瞬,剧烈的痛楚朝他席卷而来!
他猛然惨叫一声!
头像猛然被无情地爆开一样!全身上下的血、肉、骨甚至骨髓,细胞都像被数千万根针长时间戳刺一样!
所有感官都只能强制感受那股非人痛苦。
不要惹我。
雷枉看着祁的淡淡眼神,仿佛如是说。
“祁!”苏肆扑倒祁的身上,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但是看起来很痛苦,身体一直在剧烈抽搐,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狰狞扭曲。若不是因为祁的身上还压着千斤重的压力,他绝对会忍不住在地上打滚抵消那种痛到骨髓去的无尽痛苦。“你怎么样?”
祁发出急促的抽吸声,脸色乍青乍白,非常难看。
他痛得完全无法说话,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着,整个人被巨大的痛苦笼罩,除了挣扎什么都做不到。苏肆知道他不能用片符治疗,无法用片符减轻他的痛苦,只能眼睁睁看着毒舌未成年被痛苦折磨着而手足无措,她猛然瞪向雷枉,自他们再遇见面开始,态度第一次表现得强硬,“你对他做了什么?!”
雷枉静静地看着苏肆。
祁额头上的黑色纹路渐渐清晰,南欢已经看到祁额头上面的黑色纹路,他失声喃喃道:“伏龙咒!”
“那是什么?”
南欢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道:“不,不可能的……”
伏龙咒已经失传了许久,他也只是曾经听师父说过,那是一种禁术,把冰火两种力量注入受咒者体内,两重力量会在主人的命令下,让它们在受咒者的体内互相冲撞,伏龙咒一旦发作起来,可以让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这种伏龙咒在发作的过程中,会让受咒者的额头会出现凸起的黑色纹路,但伏龙咒必须要提前十年在受咒者的身上种下咒种,才会有效。
116 真正目的
雷枉如情人呢喃的嗓音传递过来。〖比奇 首发〗
路亦宸眉头一皱,眼神有些不善的看着雷枉。“恶念珠已经给了你你就快滚。趁我还没后悔,你少来蛊惑我家的孩子,以前的事我不想跟你计较,不代表你就能继续得瑟。”
雷枉没有对路亦宸的话作为回应,他身前凭空出现一道模糊的人形白影,白影渐渐清晰,变成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刚刚被祁消灭的那个使神!
“不得对主人无礼!”
那人冷哼一声,自他身上发出几道光刃朝路亦宸迅速飞去,路亦宸没有闪避,光刃在他身前不远突兀停止,像被什么格挡了一样。
他挑了挑眉,“又是你。”
那个使神自然是纸片,他不是第一次和路亦宸见面,混沌虚空爆发之前,正是他带着人到总部追捕路亦宸,只是被路亦宸逃走了。他冷酷地道:“原来是结界维善师吗,难怪那一日你能在我手上逃脱。”
南欢有些惊讶:“你不是已经被祁……”
使神一旦被火烧掉,就像灰飞烟灭,再也不复存在,就算有再强大的复原力,也无法恢复过来。像纸片这样子完好无缺是完全不可能的,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刚刚被祁消灭的,并非是使神真身!
祁倒是没有丝毫意外,虽然纸片的实力比不上他,但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他消灭。
“别跟我和其他使神相提并论。”
纸片低哼,他走到雷枉的身边。朝雷枉恭敬地行礼道:“主人,你吩咐的事已经办妥。”
雷枉神情不动,轻轻应了一声。
苏肆难掩惊讶,雷枉居然是纸片的主人!纸片是当日混沌虚空袭击她的那个人。那一日,她几乎死在纸片的手上,若不是有人救了她——
不,不对。
当日救她的人,至今一直是迷……周明轩曾经说过他赶到的时候,附近是没有人的,而那时候,唯一在场的除了她,还有雷枉,只是雷枉被她使用了催眠昏迷了过去。
但他真的是昏过去了吗?
这个男人可以停顿时间。可以操控记忆。会那么轻易就被她催眠吗?不会的。那日他既然在场。纸片是他的使神,那么他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一日在天空塔救我的人,是你吧?为什么?”
为什么既要他的使神攻击她。又救下她……
纸片的表情有一刹那的不自然,很快被他掩饰了过去。这是他赖以为耻的事,若不是他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当着主人的面攻击了苏肆,他就不会得到后面的对待,被主人惩罚,主人更不会对他失去信任转而信任祁那个背叛者。
一切都是他的错。
雷枉微笑着对苏肆道:“苏肆,你想知道为什么的话,过来我这边。”
他神情带着一丝温和,朝苏肆招了招手。
“别过去!”苏肆还没回答。路亦宸已经沉声道:“恶念珠拿了就快滚,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让你不要招惹我家的孩子是没听懂吗?我不管你之前是怎么骗的,现在有我在,你休想再骗她。之前她是白痴才被你轻易哄骗,现在一切都泄露出来你还企图骗她不成?人啊笨一次就够了,笨第二次可就没人同情了。”
苏肆:“……”
团长大人后面的话明显意有所指。
面对路亦宸尖锐带刺的话,雷枉表情丝毫未变,温和地朝苏肆道:“苏肆,我没有骗你。”
看着他恢复以往她熟悉的温润目光,苏肆不知如何回应。
没有骗她?
如果没有骗她的话,眼前的一切又怎么说?
“还真有脸说。”路亦宸假笑一声,“是啊,你不屑骗。”他懒得跟雷枉再说下来,转而看向南欢,“这帮孙子都听不懂逐客令,可真让人苦恼,既然如此,这地方就留给他们吧,随他们爱待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咱们不管。小欢你先带苏肆和祁回去,其他人我会看着办的。”
南欢点点头,伸手拉住苏肆,并且示意祁跟上。“我们走吧。”
雷枉的视线移到南欢和苏肆相触的地方。
苏肆脚步没动,她有些迟疑地道:“可是恶念珠……”
南欢脸有难色,他自然知道恶念珠被带走的恐怖后果,但既然路亦宸已经有了计较,相信他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当务之急,就是先听他的。
虽然路亦宸一直不太靠谱,但关键时候,还是值得信任的。
“主人还有话要说,苏肆不能走。”
纸片上前挡住了南欢和苏肆的路,视线越过他们扫过祁,神色微带不屑。
“祁。”
苏肆轻叫一声。祁走前几步,俊美的脸面对纸片,薄唇微启,“走开。”
纸片眼神鄙视的扫了他一眼,身影微微一晃,白光一闪,身体已经瞬间移动苏肆的身前,他伸出手似乎想捉住她另一只手,祁动作极快的向前拂开他的手,把他推开几步。
纸片收回手,顺势而退,怒视着他,“滚开,我的目标不是你。”
“那真不好意思了,你的对手是我。”祁痞气地答道。
“纸片,退下。”
雷枉突然道。
纸片有些不甘,但不敢多话,依言退了下去。
此刻祁眼神讽刺地看了他一眼,他锐利回视,杀意在眼底闪烁。
雷枉看向苏肆:“苏肆,你相信我吗?”
苏肆抿嘴不答。
雷枉也不以为然,他扬起手,手指在半空优雅悬画,一阵狂风突兀出现,在办公室的中央形成一股小旋风,慢慢地,中央位置出现一个黑色字符图案怪异的圆形阵眼。
南欢隐约觉得眼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到这个阵眼在哪里看过。
“来这里,苏肆。”如情人呢喃的嗓音让人着迷不已,“你过来,恶念珠可以还你们,我还会会告诉你,我的目的是什么……”
路亦宸看着那阵眼出现的瞬间简直怒不可遏,他额头一阵阵抽动,朝雷枉怒喝:“让你快滚别废话,你是真的听不懂我说话吗——”
“你们太多话了。”
呼呯!
一阵狂风掀翻了路亦宸和南欢、将他们狠狠抛到天花板在重重砸下来,就连祁也被那阵猛风逼得退后几步,三人感到自己气血上涌,一股甜腥之味涌上喉咙,他们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若不是路亦宸及时给众人设开结界,将伤害减到最低,绝不会仅仅是气血不平。
只有苏肆不在雷枉的攻击之内,她站在原地纹风不动。那阵风对她没有丝毫影响,甚至连她的小卷毛也没动分毫。
被路亦宸三番四次的抢白,雷枉的耐性似乎终于宣告殆尽,仅仅随意一出手,就让他们人仰马翻。
“苏肆,听话,来。”
苏肆站在距离雷枉的二十尺之外,四周是她的同伴,她眼神有些愣直,像傻了一样看着那个,她一直喜欢的男人。
暗恋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雷枉不再露出温和清润的表情,他眼神变淡,带些漠然地看着苏肆。那眼神,像之前看着南欢和路亦宸之前的一样,是看着细小蝼蚁的眼神。没有任何思绪,漆黑如墨,深邃得让人心生敬畏。
在不久之前,时间停住的那一刻,在两个人的空间里,男人还揽着她的腰,与她亲密地眷恋般的唇舌交缠。
刚刚他还手下留情,对她说他不会还手。
原来,不是不还手,只是他不屑亲自动手。
团长说得对,人啊笨一次就够了,笨第二次可就没人同情了……
还心存期待的人,不应该有她。
男人还是那样俊美,脱了黑框眼镜之后,平时让人忽略的五官清晰起来,美得让人窒息,让人自惭形秽。
苏肆看得太久,不由得看痴了。这情况让苏肆突然想笑,但是她的喉咙一痒,猛然呛咳了起来。她咳得很严重,喉咙肺部被什么强硬拉扯一般地抽痛着,静寂的办公室,充满她的咳嗽声。慢慢地,她咳出了笑意。
她开始缓慢的向前移动,一步一步,走向她渴望了很久的男人。
“苏肆,不要过去!”
路亦宸朝她大喊。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雷枉的意思,他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恶念珠,而是苏肆!
他知道苏肆的身份!
苏肆仿若未闻。
她一步一步,走近雷枉。
她和他之间,只存在二十尺范围,距离越来越近了。她的脚步踏入那个圆形的诡异阵眼,刹那间从脚心开始一股寒冷的力量顺着她的脚直接窜上她的身上。
阵眼从黑色字符开始怪异地泛起黑色烟雾。
路亦宸忍住胸口翻腾的气血,飞扑过去拉住苏肆!
“苏肆,不要!”
苏肆拨开他的手,低声道:“团长,你玩过天黑请闭眼的游戏吗?他刚刚问我是法官的话我会怎么做,如果你是法官,你会怎么做?也许你也会跟我一样,会选择牺牲。恶念珠不能给他,如果我过去,他会信守承诺把恶念珠还给我们,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无法救别人,也无法自我救赎,要是死亡是她唯一的结局,她会坦然接受。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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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已经无法阻止我的神展开~明天可能会去玩~大家晚安!
117 失去异能
苏肆不顾路亦宸的阻止。〖比奇 首发〗从踏入阵眼开始,黑色的烟雾似有意识一样,渐渐缠上她的身体。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她身体流窜着,渐渐变得难以忍耐。她每跨出一步,身上仿佛被火灼般痛楚,每一个迈进,都痛彻心扉,几乎让她再也走不下去。一股气堵在苏肆的胸膛,一阵恶心想吐的感觉袭来,苏肆的头渐渐变得眩晕起来。汗珠一滴滴在她的脸上滑落、垂下,落在地上那个圆形阵眼上面。
痛楚让她的脸色变得惨白没有丝毫血色。
她如同强未之箭,身上痛得几乎失去知觉,仿佛稍微拉扯一下*就能四分五裂。她脚步缓慢地在圆形阵眼中走着,连同呼吸都变得轻微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明明痛得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看着前面的雷枉,她反而微微笑了起来。
祁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笑起来的时候,不再是丑得让人不忍直视或者让人心惊胆战的凶狠,而是充满一种极致的哀伤。
他知道这个阵代表了什么。
这是幻破骨阵,一旦踏入,全身上下都会被一种力量拉扯撕裂。比起伏龙咒发作时候的痛楚更加痛上数倍。
“够了。苏肆,停下来。”祁的内心有丝异样,他压抑地道。
雷枉淡淡的扫了祁一眼。
神色没变,只是扬一下手,祁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力道用力拉扯,往前摔去。他喉咙一甜,腥气的气血再度涌上喉间,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身体瞬间没了知觉。
实力如此悬殊。
他的一个使神的实力就已经足够可怕。作为主人的他又将会是如何恐怖的一个存在?
没有人会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几秒,也许仅仅是几分钟,苏肆却觉得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她和他那个看起来极短的二十尺距离,原来要走得那么的艰难,那么的长,像是耗尽了她的一辈子。
走出幻破骨阵的瞬间,苏肆的膝盖一软,差点扑倒在地。她忍耐着撑住自己,垂着头脚步颤颤的再度迈起。再度往雷枉的身边走去。
所有人都被她的坚持震慑了一样。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
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苏肆伸出一只手摸索着搭上了雷枉的肩膀,以他的身体借力支撑住自己,她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抬起布满汗珠的惨白的脸。
她浑身颤抖,搁在雷枉肩膀上的手不受控制地发着抖,若不是身体靠雷枉支撑了一半,她早已经没有力气撑下去。在幻破的骨阵中穿过,身体连骨头叫嚣着痛楚,现在她每个动作,都会牵起身体内的所有神经,直直痛到骨髓去。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嘴角居然还是含着微笑,并对着垂眼深深地凝视她的雷枉。咧嘴一笑。
“嘿。雷枉,我过来了,恶念珠是我的了。”
她以为她把这话说的很帅气,其实她已经虚弱到只剩下气音了。
隔得比较远的其他人只看到她的嘴唇动了动,就连雷枉若是不仔细听的话也完全听不到她说什么。
雷枉垂眸看着她,视线从她汗湿的发际一直移到她的脸上、鼻子、眼睛,他看得非常仔细,漆黑如墨的瞳孔映着苏肆苍白的脸,他温声附和道:“嗯,是你的。”
他将手向下一划,捉住苏肆垂在身侧的手抬起面前,摊开她因为痛楚而紧握的拳头,把他手上散发着黑色氤氲的恶念珠放到苏肆的手掌上,并替手指已经无力合拢的她轻轻合拢握住恶念珠。
“是你的。”
他柔柔地重申。
然后他微微倾下身体,在苏肆的额头上,印下非常轻柔的一吻。
苏肆最后的意识,就是男人印在她的额头,那温柔到仿佛对待什么珍惜之物的一吻。
“肆……”
苏肆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一个看不出样子的男人,她一看到就觉得心里很欢喜。但是靠得太近,又觉得心里隐隐作痛,不敢靠得太接近,不敢随意触摸他。仿佛一旦触摸到,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肆……”
梦中的她远远地看着那个男人,心里遗憾又满足,只要他在眼前,梦里什么东西都吸引不了她,她的视线只能注视着他,默默地把那道俊挺身影深深地刻进瞳孔中。
“肆……”
“苏肆!”
眼前俊挺的身影瞬间消失,苏肆浑身一震,猛然睁大眼睛。
她一醒来,就发觉自己的脸被路亦宸轻佻摸了一把,路亦宸瞧见她睁开眼,抽开搁在她脸上的手随即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上,“叫你半天都醒不来,我差点要把你从二十楼踹下去!你这毛病怎么一直改不正?要是人家趁你睡觉的时候把你睡了,你就该去哭了!怎么,你刚刚是做春梦了吗?表情实在太猥琐了!”
苏肆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坐起身体。
心想如果是春梦就好了。
苏肆刚刚躺着的地方是一张巨大的沙发,这里还是二十楼,路亦宸的办公室,之前在中央的那个诡异圆形阵眼不见了,不止雷枉、纸片也不在。就连南欢、祁以及昏迷的童斐安、东雷等人也不见了。阵眼消失,苏肆现在没有感到身上有一丝不适,仿佛刚刚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只是一场梦而已。
但苏肆知道那不是梦。
“童斐他们被南欢带回去疗伤了。”
路亦宸察觉到苏肆的目光在四周游移,解释道。
苏肆点了点头。
她手上还握着雷枉还回来的恶念珠,她把恶念珠递到路亦宸的手上,“这个不能给他的,给了他可要出大事,团长你不要犯糊涂了。”
“谁犯糊涂啦……”路亦宸朝她笑骂了一句,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那人走了。”
说完他把之后的事粗略跟苏肆提了一遍。
雷枉把恶念珠交到苏肆手上之后,苏肆就晕了过去。那人旁若无人般把昏迷的苏肆抱到沙发上,然后就带着他的使神离开了。
来的时候没打招呼,破坏了结界就登堂入室,离开的时候视他们无物,态度仍然拽得要死。
若不是实力过于悬殊,路亦宸真想直接毙了那对目中无人的主仆。
“你晕了之后,他们就走了。”
苏肆哦了一声。
路亦宸细看她的表情,苏肆仍然是面无表情的,仿佛刚刚的话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他斟酌了措词,内心有点犹疑,正想说什么,但看苏肆的表情,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苏肆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怎么了?”
路亦宸轻咳了一声,道:“没什么。”
苏肆不是多话的人,路亦宸突然不抽风,气氛就沉静了下来。路亦宸忍了又忍,还是有些按捺不住自己,“你和那人……”
苏肆打断他的话,“团长,我是不是失去异能了。”
她的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路亦宸惊讶的略微睁开眼睛,“你怎么会这样想?”
苏肆伸出自己的手掌,默默看着。她的手指尖修长白皙,显得细小的青筋条条分明,如同平常一样。但她分明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身体有点空洞的感觉。
她体内的净化能力,消失得一干二净。
“是因为那个阵眼,是吗?那个阵眼是……”
路亦宸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那个阵眼是什么并不重要,没错,你的异能目前是暂时失去了,但只是因为被那个阵眼透支了力量而已,你相信我,肆儿,你的异能总有一日会恢复过来的。”
苏肆知道路亦宸没有说实话。
他对她隐瞒了什么。
“真的会恢复?”
“会。”路亦宸注视着苏肆的眼睛,认真地道。
苏肆又沉默下去,过了一会儿,“东雷哥他们,还好吗?”
路亦宸点点头,“嗯,他们的伤并不重,有圣白莲治愈,再加上小欢的医术高超,现在等他们醒来就行了,其他并无大碍。就是童斐的伤势有些严重,伤了元气,要好好休养。”
那人似乎是刻意的,没有把事情做绝,总部的人虽然受伤颇重,但大致上都没性命危险,现在只要休养一阵,身体就能恢复过来。路亦宸不想去猜测这到底是巧合,还是那人另有目的。
“祁呢?”
自从一醒来就不见未成年,苏肆有点奇怪。
路亦宸挑了一下眉头,想了想道:“你一直叫不醒,他不久之前走出去了,”他耸了耸肩,“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这小子一副神秘兮兮的,整天跟个独行侠似的,是个难相处的家伙。”
苏肆皱了下眉头,“他独自出去干什么?我去找找他。”
路亦宸笑道:“你就别忙了,那小子的实力可比你强多了。”
苏肆顿了顿,她想起自己已经失去异能了。
“我还是去找找他,要是任由他一个人,我担心他会乱来。”
路亦宸叹了口气,“去吧。”
苏肆走后,路亦宸若有所思地摩挲一下自己的手指,那依稀还残存着一些温热的触感,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那是什么。
ps:
今天的感言是什么呢说句画外题,吃饭有时候也是个苦逼活啊~
118 雷枉何人
笃笃——
听到敲门声,路亦宸回过神,南欢已然从外面打开门把头探进来,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对着路亦宸认真地道:“能谈一下吗?”
路亦宸挑了挑眉头,“当然。〖比奇 首发〗”
南欢顺手合上办公室的门。
“你在干嘛?”
祁独自一个人站在屋顶,眯眼远眺。
苏肆在总部里里外外找了半天才发觉祁在顶楼,她推开屋顶的大门,缓步走进来。
祁没有回头看她,也没有回答。
苏肆走到他的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浅浅的太阳斜挂在前方。总部位于z市城中心,举目望去都是高楼大厦,层层叠叠此起彼落。对面某些大厦外层是一片巨大的玻璃金属,温暖的阳光折射下在玻璃面上反映出一层炫目的漂亮光彩,非常好看。
苏肆在总部长大,虽然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但几年前z市才算比较繁华发达起来,以前可没有眼前如此美景,高楼大厦更是不多。再加上她长期接受训练,整天忙碌着增强自己的实力,二十岁不到就出发b市驻守b市西北区,上顶楼观赏景色的闲情时间并不多,原来z市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变得那么繁华漂亮了。
由于z市是维善师的老巢,这里的空气充满着阳光明媚,没有丝毫恶意,灵气逼人,感觉起来就是比其他城市舒服。
风缓缓地吹过他们的身上、脸上,带来一阵阵舒适凉意。
苏肆看着远方,眼神幽深。
过了一会儿,祁偏头看了看她。
他犹豫了一会儿,“身上不痛了?”
苏肆回过神,点了点头。
“身上的异能没有了?”祁向来不是会客气的主,一下子就直击敏感的话题。
苏肆顿了一下。答道:“路亦宸说会恢复的。”
祁撇了撇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话。
他和她并肩站在屋顶,任由阳光暖暖的照耀着他们。
又过了一日,在外地去整顿其他城市混沌虚空情况的成员陆续回来。纷纷报了喜讯。
各大城市混沌虚空已经大致被控制了。伤亡人数逐步减少、被混沌虚空入体发狂的人都恢复过来。苏肆和修、李颢阳、卫丛江三人联络过,基于市是最先爆发出混沌虚空的人,但据修回复说一切情况良好。苏肆回到z市之前市已经基本上被控制住了,很多人都相信了修那套“病毒论”的说辞。
苏肆和修等人商量过,让他们与路亦宸也联络上了,他们打算对其他城市也如此效法,全部交给军政处理,以“病毒论”作为说辞。至于维善师不方便出面,全面抹过他们的踪迹。
虽然大家对这次灾难非常惶恐,对这种让人失控的“病毒”非常恐惧,但军政那边发行了几个非常完美的解决方案。针对这事作为了极具效率的调整。而且维善师们对净化混沌虚空入体的情况又有所效果,大家看到那可怕的“病毒”得到控制,至于失控的人也得到“治疗”,伤亡在逐步减少,所以大家开始渐渐安下心来。
现在首要问题,就是要把雷枉的身份问题分析出来。才好对症下药。
虽然雷枉没有承认,但大家一直认为他是这次混沌虚空爆发的罪魁祸首。
会议室中。
“大概是七年前,我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碰到雷枉,之后陆续又遇过几次,四五年前开始我们一直住在一起。他一直表现得很普通,我完全不知道他有异能。因为他平时要出差,住在家里的时间不多,我一年大概也才见他三四个月。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念,平时也会出门和朋友玩,日子过得非常普通,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觉得他是个普通人……”
会议室里一张长会议桌,坐满了密密麻麻的人。路亦宸坐在首位,其次是南欢、安东雷、赵馨、童斐等人。
至于苏肆和祁则坐在长会议桌最下方的一左一右,苏肆对他们说有关雷枉的情报。“他甚至会发烧生病、除了出差的时间,他在家最喜欢就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