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8)不堪回首的过往
「嗨。」韩佑宇迈开长腿,走向澄晞并席地而坐。
「原来这里是妳家,也太豪华了吧。」他揉揉那只狗的头,温柔笑道:「她是宝贝,我每天都会带她来散步,她很乖不会咬人。」
「我可以摸她吗?」澄晞怯怯问道,得到许可后,缓缓伸出小手,「宝贝,好可爱的名字。我以前也养过狗,他就叫哈尼,不过后来被我妈妈带走了。我跟我爸爸一样最喜欢拉不拉多,但是他太想念哈尼和一个人,所以不养了。」说到这里,一股酸楚窜上鼻腔,顿时眼眶又挤满了泪水。
「喂。」韩佑宇双眼直盯着她,手指着自己的胸膛,有点彆扭道:「今天,这里可以借妳。」
这举动却惹得澄晞频频掉泪,他惊慌失措地问,「干嘛哭啊!?」
「因、因为学长你、你太帅了啦,呜……」
「就是帅,妳才有荣幸躺啊,白癡。」韩佑宇突然感到无力,「不要就算了。」
沉寂了几秒后,韩佑宇肩上一沉,一颗小脑袋就这样靠在他肩上,「我借这里,一下下就好。」
感受着身边的鼻息和颤抖,韩佑宇第一次有了心疼的感受,这幺瘦弱的女孩为了家庭无法享受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快乐,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枷锁。
在那双爱笑的大眼里,到底还藏了多少他无法了解的心事?
「澄晞,」他开口唤她的名字,「今天我当妳的垃圾桶,好吗?」
没有应答,但韩佑宇还是尽力让她卸下心防,「有什幺事情就告诉我吧,我是妳的学长,不要闷在心里会得内伤。」
夜渐渐深了,孱弱的月光悄悄洒在两人身上,闪亮的星星便成了配角,儘管闪烁美丽却无力照亮大地。
「学长。」她轻柔地唤。
「嗯?」
「可不可以唱小星星给我听?」耳畔传来带有哭腔的声音,韩佑宇心软了。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上放光明 好像许多小眼睛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随着徐徐拂过的风,低沉却有磁性的歌声飘扬,越传越远,同时也越模糊,模糊了澄晞的视角。
「学长,你相信许愿愿望会成真吗?」
韩佑宇怔怔地看着前方,不忍打碎她最后一丝希望,嘴边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相信吧。」
「那,你闭上眼睛跟我一起许愿,和我一起跟我爸爸说话,好不好?」
「好。」
静默了片刻,甜美的嗓音开启了序幕。
「爸。」她低语,「妈过得很好,虽然她和那个男人偶尔会拌嘴吵架,但是奇钧说他对妈很好。」擤了擤鼻子,她继续说道,「奇钧是那个男人的孩子,今年高三了,是个很花心很风骚,但是对我和小祐很好的人。我和小祐没跟他们一起住,但是不要担心,我有好好赚钱好好照顾他。」
「在学校,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她叫芮彤。我还认识了一个学长,他有点帅,但是嘴巴很坏,而且喜欢捉弄别人,但是每次我出丑的时候,他不会笑我,只是华丽地出场,潇洒地走掉。」
「这些年来,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偶尔会拿起沾满灰尘的照片,躲在房间哭泣。我知道你不想让妈妈走,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忙公事,只是想让我们过好一点的生活。」
澄晞睁开双眼,在泪水中彷彿看见最爱的家人就坐在自己眼前,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同时也捨不得闭上双眼,似乎只要一闭上眼,爸爸就会消失不见。
「爸,」她的声音颤抖着,「可不可以原谅我了?」
澄晞泪流满面,回想起那张慈祥面容。
「是不是只要我假装没看到,我们还会是一家人?」
韩佑宇静静地听澄晞说话,不忍地闭上双眼。
「爸爸,我好后悔。」澄晞忍不住放声大哭,「我看见你在房间里哭着叫妈妈不要走,我看见你全身颤抖做恶梦,我看见你把你好不容易存钱要送给妈妈的钻戒丢进垃圾桶,我看见你眼里的懊悔。我看见了所有,对你的痛苦我假装视而不见,我却轻易地让你看见那些,轻易地让你流泪。」
「你离开我们的时候,是不是很恨我?」
「是不是希望那时候站在阳台的不是你,而是我?」
「是不是……」她悲痛地看着笑容满面的父亲,「是不是很希望我去死?」
「澄晞,别说了。」韩佑宇再也忍不住地阻止澄晞,却被澄晞甩开手。
「爸,你回来好不好?我去死,你回来好不好?」澄晞失控地往下冲,韩佑宇急忙拉住她,他要澄晞看着他,却望进一双空洞的眼眸。
「爸……我好痛苦……」澄晞对着自己看见的父亲,说出了自己多年无法对任何人说出的心声。
韩佑宇几乎用尽全力对着澄晞大吼,「罗澄晞!你给我醒一醒!」
「我好痛苦……我好想死……让我死、让我死好不好?」澄晞紧紧抱住韩佑宇,宣洩多年以来无从诉说的情绪和压力,如泉涌般的眼泪无可遏制地全落了下来。
韩佑宇轻轻抚着澄晞的背,柔声哄道:「没事了,我在这里,不哭了好不好?」
「澄晞!」张奇钧大口喘着气,朝澄晞奔来,却被韩佑宇以眼神阻止,他眼神担忧地望着相拥的两人,心里翻涌着不快的情绪。
澄晞沉浸地自己的哀痛里,丝毫不觉张奇钧的存在,眼泪依旧停不下来。
韩佑宇试着放开手,澄晞却慌张地叫喊:「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拜託你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宝贝,再见。』
「不要走……我求你……」她渴求地紧抓住韩佑宇的手,害怕多年以前的场景重演。
「我在这里,我不会走。」
倏地眼前一黑,这是最后一句,停留在澄晞记忆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