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万因之缘
叶小倩迷糊中彷彿经历了火烤冰酿一样，她细嫩的娇躯上布满一道又一道可怖伤口，发烧使她昏迷中时而发冷时而冒汗。儘管她从小就已经练就了一身死撑的好工夫，却还是不免为此咬紧牙关，一种即将踏入鬼门关的直觉包围着她。
回想她这一生真是无趣的可以。童年没有过一丝疼爱宠溺，有的只是漫长的非人训练，还没敖到恢复自由身就準备命丧黄泉，叶小倩简直不能更悲剧了。
悲剧如她下定决心，下辈子如果没有遇上个好人家她就乾脆不轮迴了，省得再遭一次罪。
就在她最后一口气準备咽下时，有人餵她喝下救命药汤，悉心处理她身上各处的伤口。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细心照料，一点一点将她从鬼门关里拉扯回来。
这种生死大事干这行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她早就认命了。
只是每每这种时候会照顾她的应是一双布满岁月皱摺的枯手，而不是感知中强而有力、表面光滑的手，虽心满是疑惑，却仍无力分析。
就这样不知度过多少日夜，她的伤势渐渐好转，再过几天，她开始有了睁眼的力气抬眼打量四周。
古色古香的木屋里有着好闻的香气，她从小就喜欢这样带着古老情调的地方，养父总喜欢调侃她是生错了年代的娃。
心情很好的坐起身。背部的疼痛清晰火辣，让她虽然好奇却暂时无力下床细看这里。
回想来这里的记忆却是全无，正当她一筹莫展时门被打开了。
「醒了？真是老天保佑。」一个男人朝她走来，他嘴角微弯，眼里带笑，阳光气息展露无遗，若是没有先前的对峙，叶小倩绝对愿意与他交心。原本模糊的记忆在叶小倩看到那张笑脸后渐渐回笼，她开始乱了呼吸，皓齿咬紧下唇，不自觉的往后一缩。
这个恶魔怎幺会在这里？
在那个带着冷意的深夜里，叶小倩一身黑的来到了任务地址附近。
这是间年份已不可考的山间别苑，叶小倩拿出手机重新複习别苑附近的路径，耳机里传来同伴的声音。
「在前进几步就会到无收讯区了，妳还需要什幺情报吗？」同伴语气冰冷的说，他的暗恋对象昨日伤重身亡，今日又回到岗位已然算是很认真的，叶小倩也没打算在这环节纠正他的态度。
「附近有什幺状况吗？」叶小倩用嘴扯着绷带固定护具，她不时抬眼看向不远处黑压压的别苑，那里被装潢的古色古香，白天来看可以看出它整体呈现出来的幽美韵味，晚上来却多了一丝诡谲神秘，尤其后方又布满浓雾阵阵，让许多看着任务酬劳信心满满的奖金猎人都不免打起退堂鼓。可惜叶小倩不信这些，在她眼里，只有钱是真理。
「目前没有状况，如果有动静我会再安排附近的猎人前去支援。」同伴检查了一下夜视效果极好的红外线监视器后回报。
「多留意点，这雇主似乎把案件同时发给好几个组织，我要确保最后只有我能拿的到酬金。」叶小倩再次嘱咐。
「哼，任务要是简单有需要同时雇用这幺多组织吗？劝妳一句，眼里不要只有钱，小心因此赔上了自己的命。」可能是想起了暗恋对象，同伴情绪化的挂掉叶小倩的电话，叶小倩见他挂断电话气得再次打回本部。
「又怎幺了？」同伴不耐烦的说。
「我有说情报需求结束了吗？」叶小倩学着他冷言冷语。
「还需要什幺情报？」同伴深吸口气，忍住怒火恢复工作状态。
「没了。」她挂掉电话，不纠正不代表不气愤，总要有人告诉他被挂电话是什幺滋味。
恶趣味结束后她的心情明显好多了，深呼口气重新平复心情，她往别苑移动。
这次任务是雇主指名要她来执行的，虽然好奇用意，但叶小倩毕竟也是疯鸟集团里数一数二的奖金猎人，有点名声在外，所以不疑有他。
她三两下爬到树上去打量别苑状况，别苑毫无动静，这时候说它其实是当地有名鬼屋她都信。
她一跃而下，正式向别苑走去，这个案子已经搁置了快两年了，途中一直有奖金猎人来解任务。但都找不到任务要求的古盒，也不知是氛围使然或真有古怪，那些奖金猎人最后对屋内情形都闭口不提，也不敢再轻易靠近，证词一多替这间别苑增添了许多神秘色彩。
她将口罩戴的严实，终于迈入大门。
她从来不信鬼神，只当是别苑里另有机关才造成这些后遗症。
她需要这笔酬金，酬金金额高达二十亿，干完这票她几乎就可以恢复自由身了。
在奖金猎人界里平均可以成为自由猎人自由选择想要案件的年龄大致分布在三十几岁。
除了传说中的白少啼从小开始出任务，最终在成年当天就可以将自己赎回外，再无例外。
叶小倩要当个例外，她受够了继续被绑在组织里任人宰割的现况，她要早日带着她在乎的人安稳过日。
确信了信念，她迈开步伐进到内部，屋内飘着好闻的木头香味，简单的摆设了几个家俱，给人一种清静悠哉的感觉。
她持续前进，走到餐厅看见那里有杯被斟满的茶，茶具精緻。
叶小倩疑惑蹙眉，在準备期间本部都有在帮忙监控这里，在这期间里面一直是间空屋，也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在疯鸟24小时全程监控中可以混进来，更何况千辛万苦闯进来只为煮杯茶？
她细细查看杯面纹路，上面印着好看的雪梅图案，仔细一看竟与眼前壁上的画作如出一彻。
画像上题有苏轼咏红梅诗一首：
怕愁贪睡独开迟，自恐冰容不入时。
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
寒心未肯随春态，酒晕无端上玉肌。
诗老不知梅格在，更看绿叶与青枝。
这首可谓咏梅诗中的绝唱，深刻地描绘了红梅喜寒淩霜的形神，更将红梅傲然挺立的品格做一昇华。
古时苏轼酷爱梅花，不仅为其美更为其态。献给它的诗词就有四十来首，这首便是他在谪居黄州时写下的。叶小倩默默地欣赏了片刻，在众多花草中她也独爱梅。
还记得在某个训练夜晚中，她稚嫩的脸蛋上沾满了鲜血，有她自己的也有别人的，额间鼓鼓涌出热烫的红色支流，没有同伴出手救援，他们群聚在她的斜对角讥笑她的形单影只，她不去理会，旁若无人的仰头看向挂满刀刃的天花板，彷彿那是她眼中最美的流星雨一样。
一个老男人走进训练场，众人恢复肃穆，低头等他指点。
一般而言老男人会逐一点名训练课程上的缺失，然后给出惩罚，只有最高分者可以倖免。
而训练生们都猜想得到今天势必又是叶小倩最高分了，毕竟她今天赤手空拳打倒了那幺多利器在手的壮汉。
出乎意料的，老男人当着大家的面狠狠地鞭打如死尸一般静止的叶小倩。
这结局出乎众人意料，也出乎她的意料。
但她没资格吭声，在她的世界里，这个老男人说的一切都是圣旨，自己只有承受的份。
老男人没在手软，见叶小倩正面已是血迹斑斑，无一处完整。 翻过她身又是一阵暴虐，吓得一旁的训练生们有几个都腿软了。
再这样下去叶小倩会不会被打到没命？那往后的训练没了叶小倩，他们活着走出训练场的机会又将变得渺小了，想到这里众人不禁开始为叶小倩祷告着，可笑的是，这群人在不久前还以讥笑她为乐。
叶小倩独自忍受着，就在即将闭眼那刻，老男人住手了，他将叶小倩背起来。
由于两侧都是鞭伤，也就没有抱哪边比较好的选择了，老男人不管如何轻柔，对叶小倩而言都是难熬的剧痛。
「其他人都散了。」老男人冷冷地说了一句就迈出训练场。
训练场的门立刻关上，众人又要在这充满汗臭与死尸的地方过上一夜。
将叶小倩带到医护间，他将她轻放在洁白的床上，鲜血立刻渗进纯白中，豔丽绽放。
老男人按耐自己的脾气，对着已经缓过来的叶小倩问道：「知道错在哪里了吗？」
「我不知道。」叶小倩诚实的说，眼里带着委屈地泪，却倔强的不让它流出来。
是这个男人说过的，在训练场上只能流血不能流泪。
「妳这性格再过几年肯定惹上大麻烦。」老男人坐在她身边喂她吃下解痛剂，苦恼的揉着太阳穴，额头似乎又比前些天多添了几道皱摺。
「组织又有麻烦事了吗？」叶小倩开始问诊他生成皱摺的原因。
「这妳不需要多管。」老男人避开叶小倩的追问，命令道：「妳的新功课就是在训练场上只求自保就好。我要是再看到妳出手帮忙，后果会比今天更严重。」
「您觉得我是在帮他们吗？」叶小倩冷笑道，双眼盯着眼前的红梅画：「去救那些只知眼前的幼稚鬼？我没那幺高尚。」叶小倩所做的只是让自己承受更多非人的训练，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她不介意他们搭她的顺风车，因为那总会到站，到那时后果自负。
老男人算是读懂了她的心思，认可的笑了，很好，这才是他最自豪的学生该有的傲气。
「喜欢梅花吗？」见解痛剂差不多开始生效了，老男人开始为她擦药。
「恩，还不赖。」叶小倩随意地回着。
「妳这种性格，该喜欢梅花没错。」老男人放声大笑，叶小倩不明究理。
「梅花受得了温暖耐得了冷寒，是一种既柔软又坚毅的花。」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妳也是，既柔美又强悍，往后会有很多男人栽在妳手里的。」
叶小倩转过头去红了脸，老男人见状大笑继续擦着伤口，那夜她没睡，一直盯着那幅画看。
突然警觉自己分神，叶小倩立刻重回状态。
她心里有些烦躁，以往出任务她不曾分心过，如今却在这种本来就有着各种传闻的房子里失态，让她这种出了名的铁齿也不禁有些不安。她放下杯子后随意的走向杯中红梅枝延伸那个方向进入书房。
山间此时下起了细雨，滴滴答答地融入了她的思绪，竟有些迷离。
书房里放着各式书籍，桌案上甚至放着用行书抄到一半的罗邺的水帘：
万点飞泉下白云，似廉悬处望凝真。
若将此水为霖雨，更胜长垂隔路尘。
纸上只写到霖雨后就不见后续，叶小倩看了看旁边已然乾涸的墨宝，猜测这是何时写下的？
手不由自主的去拿起那张薄纸，突然整间屋子动了一下，叶小倩脚下踩空不小心坐到书案前的椅子上。霎时檯灯一亮，她连忙关上以免惊动周遭。
打量四周，突然发现书柜旁有一条细缝，细缝里冒出浓浓黑雾，让人心里非常不舒服。惊讶地发现她既然已经开始萌生退意了。
开什幺玩笑，吃了这幺多精神苦头，现在出去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她立刻打断自己的离去念头，小心翼翼地推开书柜，露出更多的空间。心里暗骂这房的主人心理变态，不然怎幺受得了推门时那诡异的咿拉声。
好不容易推出全貌，下面有着阶梯，叶小倩打开手电筒却发现阶梯深不见底，只好认命的往里走，不过过没多久她就发现里面每隔一段路就会有灯亮起，她讶异的收起手电筒，注意四周，是漏水吗？房外的雨滴声格外响亮，让她有点头晕。
恍惚间她脑海里浮现一些奇怪的景象。
一个与她相像的女人身着青杉，婉约一笑，她望向的是一个来打水的男人。
两人肩并肩的走在小路上，一天、两夜、三季、四年，最后终于喜结连理，女人怀有身孕，男人爱怜的守着她，直至临盆当天两人都期待着婴孩的到来。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女人用尽全力后，最终对着空了的肚子一脸惊恐，男人察觉不寻常也冲了进来，与接生婆一齐愣在那里。
啪嗒一声，叶小倩落地了，整室灯火通明，刚的幻觉消失得无影无蹤，只留下了清醒过来的叶小倩。
「不能再久留了。」好不容易来到地下室。她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任务中要带走的古盒。
她稍稍得意的一笑，正準备打开查看时，一颗子弹穿过她的肩胛骨，她吃痛躲避起来，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爱笑的撒旦男人。
「找来这里真是辛苦妳了，东西给我吧。」男人单手玩转着短枪，大言不惭的说着讨人厌的话。
看来是拿她当盾牌不费吹灰之力地跟来这里的同行。叶小倩暗骂一声不中用的同伴，这幺高大的男人既然也混得进来，疯鸟现在本部会不会太安逸？若她今天能度过眼前这个难关，绝对要向上级告上那同伴一笔。
看他一脸势在必得的表情，她握紧拳，真想让他永远无法露出这副讨人厌的嘴脸。
虽想反击，无奈惯用手的受伤使她处于劣势。目前枪击对她而言不是最有利的攻击。
「你哪个单位的？」叶小倩寻思着拖延时间，等他慢慢靠近再近身攻击。
那人也不傻，又是一枪将她死死握住的古盒弹飞。
叶小倩第一次看到这样不谨慎的奖金猎人。好似只是来玩似的，一点也不重视古盒的珍贵性。
失去古盒的她等于白冒险了，她哀怨的看着他，却还没失去希望。
只要他露出一丝破绽，哪怕是一秒的鬆懈，她还是有机会绝地反击的。
来人不疾不徐的把古盒踢到墙上，古盒反弹回他的掌心。正想离开却感觉到了叶小倩火辣辣的视线。
「任务失败就算了，至于赔上一条命吗？」男人看着还在想着如何抢回古盒的叶小倩，无法理解的将枪口抵在叶小倩的脑门上，试图要她服软。
「输给你这种卑鄙小人有辱名声。」可惜，叶小倩也不是省油的灯，即使在这样紧绷的情势下依然冷静。看了他手上的链子意味深长地笑道：「更何况笑虎集团不允许在任务外徒增麻烦，杀了我，你也会很困扰吧？」
「一条人命只值困扰我几个月，妳确定这是场公平的赌注吗？」男人对她很感兴趣的下评论：「该说妳聪明过头还是不够聪明呢？都看出我是笑虎集团的人了怎幺不顺便猜出我是谁。」
叶小倩嗤之以鼻：「我不搞偶像崇拜的。」
男人似是认证了她的勇气，他拉开保险，说着他自认最动人的情话：「妳值得让我困扰几个月。」
就在此时，不想坐以待毙的叶小倩眼见没有退路，只好迎面危险突破重围。她打掉男人手上的枪，一个飞踢重击他的右脸。男人失了笑容，动作更为狠辣的回敬。叶小倩被一脚抛至空中，再一拳揍低。
「咳！」叶小倩忍不住咳血，但她一沾地立刻再次发起攻势。
不能停下来，直觉告诉叶小倩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视她的生死于无物，倘若有一丝一毫的分神都有可能直接去见上帝。
那男人轻鬆的化开因疼痛而无力的粉拳，他的视线并没有在寻找被打飞的枪，而是紧盯着眼前这个不肯认输的女人。
坚强得让人想毁灭。
他无情的重踢她的腹部。可能是迴光返照，叶小倩使出全身的力量猛地站起，抱上男人的背。
男人的冷血依然没有终止，他用力撞向一旁坚硬的石壁，将叶小倩甩开。
此时的叶小倩终于没有任何力气了，只剩眼神还是那样的不甘心。
「游戏结束了。」男人吹着口哨说，踢飞了早就找到的枪枝，他拿起更感兴趣的铁棍，用手扣住叶小倩瘦削的下巴。
「下辈子别傻傻当我的敌人，当我情人待遇会好很多的。」手猛地甩开，叶小倩眼前一花被甩在了他的脚下。
他认可了她的坚毅，用尽力气挥出那一棍。叶小倩的后脑感觉在那一瞬间像个被煮开的蛤蛎一样炸开。她终于缓缓坠落，无力地看着他将古盒打开。
此时古盒突然冒出浓浓白烟，就在脑内嗡嗡作响的状况下，叶小倩或许是睡下了，亦或者是死去了。
她以为那一棍就是她生命的终点，没想到他却把她救下，还带来这种地方。叶小倩怀疑着他的居心。
「用这种表情看待救命恩人会不会有点太过分了？我感到有点受伤。」他走近她，叶小倩这时才发现，他跟她都穿着古装，他甚至戴上了假长髮。
「现在是要逼我跟你玩变态的spy吗？」她恼怒的瞪着他，似乎要从他身上烧出一个洞。
「脑袋里都想着什幺啊？」男人似乎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反应，难得的苦笑了一下。
「不然解释一下啊，要死也要让我死得明白吧。」叶小倩即使是处于这种处境依然强势。
男人只好简单说明：「我们好像穿越了。」
「什幺？」叶小倩不能接受的质疑。
「我们穿越了。」男人重複着。
叶小倩一口血没憋住咳了出来，男人习惯性地拿丝巾替她擦拭，她躲避着下巴却被他稳稳摁住：「害羞什幺？妳昏迷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期间该不会还期待我找人来伺候妳吧？」
叶小倩一把抓过丝巾划清界线：「我现在清醒了，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男人见叶小倩充满敌意倒是不介意，转头就要离开。
「去哪里？」叶小倩立刻提问。
「不是不相信我吗？那我们就各自摸索这个世界吧，彼此老死不相干。」男人一脸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无奈。他就不信叶小倩离了他能拖着这个尚未痊癒的身子在这里生存。
叶小倩读懂他的心思，嘴上仍不饶人：「那我怎幺办？你把我打伤之后丢到这里自生自灭，不觉得很欺负人吗？」她现在可是患者，更何况他还是肇事者，怎幺可以这幺不负责任？
「所以要一起生活吗？」男人无奈地提出邀情，这女人总喜欢要人给她台阶下。
「虽然不自在，但是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起码在我痊癒前，我是你的责任。」叶小倩很勉强地接受。
男人无语的伸出手自我介绍：「白少啼。」
「你就是白少啼？」叶小倩倒吸一口凉气，她之前竟然是跟笑虎集团的第一猎人在打交道？叶小倩久闻其名。这男人在今天以前都是叶小倩的努力目标，他年纪轻轻替自己赎了身后无视行规，行走在各式任务中只挑自己有兴趣的插手。是的，插手。他懒得筹划，强取豪夺才是他的座右铭。
他的双手总是染满鲜血，被他杀害的往往都是些狠角色，他很清楚知道哪些人日后可能成为后患。他从不给人这个机会。
甚至有些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因为被他杀害，死后声名大噪，成为了组织的「活」广告。而他越敬重谁，杀害的手法就越兇狠。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怪人，嗜血的怪人。
「怎幺？从今天开始搞偶像崇拜了吗？」白少啼本不在意自己在外的名声，但他很喜欢欣赏眼前女人惊讶的神情。
「叶小倩。」意思意思的打过他的手，她就钻回被窝里睡去了。管他是不是第一猎人，只要没有杀她的兴致了，就是个普通人。
白少啼只好再次迈开步伐。
「又要去哪里？」叶小倩安全感全无的问。
「夫人，小的赚钱去。」白少啼扬声道，转眼就不见人影。
叶小倩躺了又一阵，再次坐起身往窗外看去，市集热闹景象映入眼帘，她却还是不能接受穿越的事实。
她虽是一名孤儿，却还有着牵挂。
那老男人虽将她带至无底深渊，却也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
若不是他，自己恐怕已成尸于医院垃圾堆里了。如今自己还没还完恩情就这样离开了，心里的愧疚跟担忧满溢。
除此之外她对那个世界毫无怀念。那个看似文明实际丑恶的世界。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唯一有的只是那些内心丑恶的竞争者。
老男人从不允许他们过分亲暱，他们只能效忠于组织，任何个人情感都是被禁止的。
而他向来只会对优秀的人展露仁爱，她清楚这一点，于是努力从中脱颖而出，老男人看出了她极具利用价值，所以她深得他的欢心。
如今什幺都没有了。
来到这里唯一胜于先前的就是交到一位盟友，虽然是位有点危险的朋友，但聊胜于无。
希望未来的日子能比以前的日子更令人有所期待吧？
白少啼重操旧业，接着官府的悬赏维生，初来乍到竟也有了一点积蓄。
叶小倩在养病时用的都是上等药材，住的也是最好的房间，这让她对白少啼有些改观了。
果然敌人跟朋友间的待遇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的。
当初他也想不到今天会为了让她不留疤痕而花这幺多银两吧？
「当然后悔。」白少啼被问及后不后悔淌这浑水时，几乎反射性地回答。
「后悔什幺？一个美女陪你在古代生活，还有什幺好嫌弃的？」叶小倩吃着鸡粥问道。
白少啼指了指案上堆积如山的碗盘，补充道：「是有宇宙胃的美女。」
叶小倩指了指自己的伤疤，讨人厌的回答：「这只是补偿。」
叶小倩无聊了几天后，主动问起白少啼现在的任务。
「鸳鸯大盗？犯了什幺事？」叶小倩疑惑的问道。
「谁知道。」白少啼对此兴致缺缺。
「我说你啊，接案前可以挑一下吗？万一抓的是好人你不会良心不安吗？」叶小倩虽也是奖金猎人，但就良心而言她还是有点的。在这裏没有既定法律的保护，如果能有一些给予制衡的江湖人马来维繫社会的安定未尝不好。若他们真的为了赏金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官府敌人一网打尽，到头来赢得了赏金也迎来了乱世。实在得不偿失。
「做这行已经注定要有一餐没一餐了，道德是在确定温饱的状况下才能考虑的。」白少啼不甘示弱的回答。把叶小倩气得够呛后再补一句：「尤其是还要填饱妳的宇宙胃，这可不是件容易的差事啊。」
「不吃了。」叶小倩将碗重重放下，沈沈睡去。
前几天还会幻想自己能一觉醒来回到原本的世界，经历了许多次一觉醒来只看到那张笑脸的日子后叶小倩不再奢望了。只求自己身体赶快恢复健康，才能再考虑其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