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第三天牢房外都没人巡视,除了小丫头准点来送饭之外,地下室周围静悄悄的,半点声息不闻。
第三天傍晚,门口传来钥匙打开铁索的声响,单超睁开了眼睛。
小丫头提着食盒走进来,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见这个年轻精悍的僧人像往常一样沉默打坐,便轻手轻脚走到案几前,背对着单超放下了食盒。
就在这一刻,单超骤然起身——谁都没想到他何时已将穴道挣开大半,只见他悄无声息身形如电,第一步下榻,第二步踩地,鬼魅般来到小丫头身后,一掌便切到了她后颈上!
小丫头杏眼圆睁,连声都没出便软软晕倒在地。
单超快速检查了下,确定她只是昏过去了,遂放心将她抱到床上盖好毯子,伪装成自己在睡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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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来了?
就这么简单?
单超僵在木梯上,刹那间几乎有点进退两难,正迟疑要不要推门而出,倏而听见外面传来一个浑厚低沉的男声:“谢统领不愧是暗门死士出身,寻常百毒不侵。太子至今在东宫性命垂危,而你竟然已经差不多恢复了。”
——宇文虎!
短短瞬间单超心念电转:为什么外面竟然是谢云和宇文虎在会面,难道地下室直通谢府书房?
再者什么是暗门死士,宇文虎上谢府拜访,究竟是想说什么?
单超轻轻将暗门虚掩,即让缝隙不会轻易被人发觉,又确保外面的声响能传进地道。果然片刻后只听谢云开了口,不知为何声音有些沙哑:“谢某只是偶感风寒罢了,宇文将军有话直说,不要浪费时间……若是来探病的话,你在我这交情远不到那个程度,现在就可以走了。”
——这拒绝的态度,简直可以用冰冷来形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宇文虎竟然没有动怒,甚至连半点不忿的意思都没有:“谢统领不必误解我,若是光为探病的话,在下的确看一眼就会转身走了,不会厚脸皮在此纠缠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
“今日登门拜访,乃是皇后指使谢统领你下在慈恩寺酸果汤中的剧毒,被验出来了的缘故。”
地道内,单超扶着暗门的手一紧,手背登时青筋暴突!
只见外面烛光摇曳,静了片刻,谢云懒洋洋道:“你这话我更听不懂了。太子中毒乃是被刘旭杰喂了鹤顶红的缘故,这点人证物证俱在,跟酸果汤有什么关系?”
富丽堂皇的谢府书房里,宇文虎负手站在中堂,目光炯炯逼视着谢云——后者侧坐在华贵的金丝楠木书案后,白银面具、宽衣广袖,未戴冠束的头发从颈侧垂落胸前。
从宇文虎的角度,只能看见被头发挡住了大半的,柔和的下颔。
“酸果汤原本确实应该无毒,刘旭杰等东宫党人利用猕猴桃的特性策划了投毒案,本来的目标是为了嫁祸武后;而原计划中令太子中毒的,应该是已经被清水稀释了很多倍的鹤顶红,在太子驾临慈恩寺之前就已经服下了。”
宇文虎挪开盯着谢云的目光,转而望向书?咸?镜闹蚧穑?担骸叭绻?思扑忱?幕埃??右?盟峁?篮蠖痉3??氩獬鎏浪?卸荆?跣窠苡醚┝?n然钐?樱?俅由?朔恐兴殉龌屎笾?铩??ド显?揪鸵?蟹虾笾?猓?偌由险馄鹛煲挛薹斓募藁鐾抖景福?憧沙沟捉?屎蟮橙讼品?侣恚?哟瞬豢煞?怼!?br /≈
“然而,刘旭杰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一条。”
“投毒案在实施之前就已走漏了风声,皇后和你于是将计就计,在酸果汤中下了猛毒,打算假戏真做,置太子于死地。”
谢云一哂,随手将茶杯咚地放回桌案:“胡说八道。证据呢?”
宇文虎道:“证据便是你虽然摔碎了玉碗,佛堂金砖上酸果汤涸的痕迹却还在。你匆匆离开后,我让人牵狗来舔了痕迹和碎片,片刻狗即毒发暴死……”
“但那和尚没事,我也安然无恙,这又怎么解释?”
宇文虎上前一步,反问:“僧人如何我不知道,你真的安然无恙?”
谢云瞬间抬头,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宇文虎箭步而上,闪电般已至近前,谢云抬手格挡,动作却慢了一瞬。
电光石火间两人交手数招,谢云气力不继,整个人被宇文虎抓着衣襟硬生生拎起,随即——
呯!
撞击又重又响,谢云整个人被按在了墙壁上!
两人面对面相距不过数寸,宇文虎似乎也没想到竟这么轻易,一手按着谢云衣袍前襟,刹那间就愣了。
谢云面具之后的面孔毫无表情,顺手抓起身侧桌?弦缓?洳瑁?低吠?钗幕17成弦黄茫?br /≈
整个动作是连贯发生的,宇文虎猝不及防被泼了满脸冷水,整个人一哆嗦,条件反射放了手,紧接着被谢云一脚踹出了半丈远。
宇文虎踉跄退后站定,喘息数下,缓缓起身道:“谢云,你……”
谢云整整衣襟,慢条斯理地系好腰带,动作和声音都是波澜不惊的:“如何?”
“……你真气损耗,内力虚空,明显已经毒入丹田,你现在——”
“就算是吧。”谢云不耐烦道,“就算酸果汤中有毒那也是慈恩寺僧人下的,关我什么事?有本事御前奏对去,把整座慈恩寺僧人杀了为太子赔命,谁拦着你了!”
他径直走到桌案后,袍袖一拂将所有杯盘纸笔扫落在地。只听哗啦??嘞欤?槠?踔两α擞钗幕?氡咭埋铡?br /≈
这模样让宇文虎有点无计可施,骁骑大将军咬紧牙关,半晌才稳定心神:“在下也是没有办法,谢统领!”
他吸了口气:“如今太子在东宫性命垂危,朝野内外风雨飘摇,武皇后又趁机提出等中秋节过后要随驾去泰山,以一介妇人身份进行亚献,和当今陛下同封‘二圣’……牝鸡司晨,旷古难闻!若太子真的在这个骨节眼上出什么意外,我只能把所有一切和盘托出,届时皇后、太子两败俱伤,连你也……”
谢云冷冷道:“你去啊。”
地道中,单超心内微微诧异。
不是因为谢云不敌宇文虎,谢云毕竟余毒未清,内力虚弱也是有的,一时输赢不算胜败——而是因为宇文虎那“连你也”三个字竟声调不同,乍看只是低沉,仔细一听,却格外有……有情意。
那也许只是错觉。
但不知为何,单超本能中突然升起了一丝敌意。
他来不及分辨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本能,紧接着又觉得谢云不对劲。虽然他只见过谢云两面,但此人行事风格游刃有余且带着很重的邪性,怎么也不像是带着赌气跟对手说“你去啊”的人——简直就跟落入下风无计可施,只能耍无赖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