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行谏与否,对他牵连不大。不过,他却临时转念一想,换了主意。“来人!”一个官员进来,“大人有何事吩咐?”
韩清洺笔下不停,道,“叫周迪周大人来,说韩某有事相商。”
那官员看他一道,道,“是。”然后退下去了。
韩清洺继续批阅奏折。
奏折虽多,却也不是每份都有用,大事小事,正事杂事,某处需拨款,哪里需镇压,或哪家的大人宠妻灭妾,哪家的老臣要退位让贤……韩清洺处理事务的速度是极快的,一目十行,迅速批阅,然后将奏折分门别类放好,将打回的奏折直接扔到地上。
这些事务让他受益不少。他拥有最强大的金手指,也拥有寻常这位置上老臣没有的精力与朝气。此次监国是一次极好的历练,让他对自己的能力更纯熟,也逐渐增长了见识。
韩清洺对此心知肚明。
但他却并未感到高兴。他对权势不感兴趣。甚至于,对手下的大权,他感到几分厌恶。
虽然身居高位,手握生杀大权,但那种事事谨慎的提心吊胆,却是常人不曾体会的。尤其他本身更是个靶子,不少人盯着他……
韩清洺不禁有些烦躁。
想来这便是男女不同之处。
不多久,周迪来了,韩清洺吩咐下属让他进来。周迪进门便是一礼,“属下参见韩大人。”
“请起。”
韩清洺头也不抬道。这些奏折实在多,十有八九又是些无用之事,偏自己还必须批阅。他终于知道历来皇帝为何短命。
周迪从容起身,走过来,坐于一旁椅上。他与韩清洺相熟,自然轻松,此次韩清洺叫他来的蹊跷,怕是有私事商量,他也不客气,行过必须的礼节,便随意了。他道,“韩大人有何要事相商?”
一封奏折被扔在他身侧?稀?br /≈
“那群老东西实在不安分,瞧瞧这奏折。”
周迪朝韩清洺看去,有些纳罕。只见这位想来面带微笑,如春风拂柳的儒雅大人,此刻却是满脸烦躁。“呵,”他笑一声,道,“我只道韩大人掌此权柄,定是暗中高兴,却不知道韩大人对此竟是万分烦闷。”
“快些闭嘴吧,”韩清洺揉揉太阳穴,道,“你再打岔,我今日的奏折便批不完了。本官还等着回家和妹妹一起用饭呢。”
周迪笑笑,拿起奏折看,半晌,道,“这事儿我知道,昨日齐大人还来找我,问我,是否要一起上谏,被我婉拒了。”
“你怎的不顺便帮我劝他滚蛋回家?”韩清洺冷道,“也免了上谏皇帝让陛下劝他们滚蛋这一遭。”
周迪苦笑,“我倒是有那本事。”
韩清洺冷哼,“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你怎么看?”
周迪一愣,“韩大人的意思是?”
韩清洺道,“二皇子心思诡谲,不怪陛下寒心,可却没有确实证据,也无怪乎陛下下狠心,要设个圈套。如今正是时机。”
周迪道,“韩大人说的是……推波助澜?”
韩清洺终是自?咸a劭此??br /≈
“不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周迪转转眼珠子。“这倒是个好计谋,陛下打的也是这个主意,不过本是准备自大殿下那里入手的……”
冷落大皇子,制造储位不定悬念,引发各皇子争斗。
皇帝也是狠了心,要整治整治这些野心过剩的儿子们了。
“让皇子们相争,不一定要冷落大皇子,顺应民心,也是个好主意。”韩清洺道。
周迪看着奏折,道,“韩大人莫非想让陛下立储?可储位一定,这浑水,又怎么搅呢?”
韩清洺道,“若陛下胆子大一点,大可制造另一个有力对手,来同皇子们对垒。”
周迪苦笑,“当下争这个位子的,也就大殿下二殿下,其他皇子皆是依附。又怎么制造对手?”
韩清洺看他一眼,突然笑了。
周迪心中不安。
“三皇女,忧国忧民,数有军功,若非是女儿身,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一句话轻飘飘过来,却震的周迪差点连奏折都拿不稳。他伸手扶住额角,苦笑道,“韩大人,你能否不如此语出惊人?”
韩清洺笑道,“你还差得远。”
“二皇子下毒毒害陛下,大皇子虽知晓却束手旁观,显然是想渔翁得利,如今急着让人逼陛下立储,更是趁火打劫。陛下虽曾有意立大殿下,但大殿下这表现未免太伤人,失了圣眷也是正常。”
韩清洺叹一口气,道,“无怪乎陛下迟迟不愿立储,剩下的皇子都是大皇子或二皇子支持者,实在是无人可堪大任。”
周迪不言。他手还在抖。
韩清洺又道,“我不过出个主意。事实上,陛下不过是想给他们个教训,挖净他们的人手,待此事过后,仍是该作甚作甚,但……我想就这么放过几位殿下,陛下也不会开心。”
周迪却道,“虎毒不食子,那几位殿下毕竟是陛下儿子。”
“唉……”韩清洺摇头,“这些儿子却要扒皮啖肉吃了老虎。我想,陛下想来也是想借此机会考察一下几位皇子,看哪位更适合做这储君。”
周迪无奈道,“我自是心知肚明。不过这三殿下一事……韩大人,你可是认真的?”
韩清洺道,“自然是。又不是真让三皇女继位,不过借她名头一用罢了。”
周迪不言,摁在额角的手指开始揉,“这……我考虑考虑。”
“你大可以回禀陛下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