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头的他,在阴影中露出一抹冷笑。这大同的天,怕是要变了。
韩清洺当日回了家,便吩咐下人收拾细软,挟亲眷一起到城外庄子里。绯荷向来乖巧,闻言立刻令下人官家开始收拾,只还忍不住问韩清洺是怎么回事。
“无妨,”韩清洺自来不怕把这些事说给妹妹听,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他也只捡了简单的,道,“最近朝堂混乱,有些臣子怕是要被清算,平阳……要不太平。你与水荷去庄子上躲躲,莫要叫他人知道了。”
绯荷咬了咬唇,道,“这事,能说与其他交好的姐妹们听吗?”
绯荷在平阳也是出了名的闺秀,颇有几个交好的姐妹,如今闻言便知事情重大,心里却想着是否能抽空给几位姐妹递个信。
韩清洺想了想,道,“去吧。”
绯荷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自己屋里去备书信。
当夜,韩清洺未曾如往日般早睡,和衣坐在床边,静等。
他才等了不过半个时辰,窗边便传来声响,一个人影翻滚进来,两三步坐到床边,抱怨道,“我们都定下了关系,怎的还要我偷偷摸摸的?”
韩清洺淡淡道,“你若不怕被参上一本结党营私私交过密,我就让韩府把你当自家人待,无需名帖不需通报。”
于非正凑过来,一脸笑眯眯,“迟早要正大光明的进出你家大门!”然后在他脸上亲一口。
韩清洺也不禁含笑。
于非正搂住他,口中呼出的气息微热,道,“今晚特意等我的?”
韩清洺一手挡开他,道,“明日便要出征,今晚不好好歇歇?”
于非正瘪嘴,道,“才定下来没两天,就碰上这档子破事……我非把他们揍成屎不可。”又道,“歇什么歇,才吃上肉没两天,马上又要茹素,我要趁今晚吃个够本才行!”
韩清洺觉得这人跟要食的大狗一样撵上来,皱眉,“滚!”
于非正委屈的滚了。
韩清洺从床头拿起一件东西,道,“回来。”
于非正又黏上来了。
“这是什么东西?”
于非正知道这是给自己的,也不客气,拿过,在手中翻看,却是一件片片金属连成的锁子甲。甲片坚韧,细细密密,上有突起,中间是护膝护肘护心镜,一见便知非凡品。
韩清洺道,“给你做的。”
于非正道,“早就备下了?”这锁子甲铸造精细,不是一天两天赶工便能成的,怕是这人早就为自己预备,只是如今凑巧用的上。
韩清洺点头,“你也看得出吧。这次怕不止叛军造反一事了。”
于非正默然,接着讽笑。
“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自己挣不上,便要借着敌人的手。”
韩清洺道,“只怕是里应外合。这件锁子甲,你贴身穿着。”
于非正拎起甲衣,抖了抖,甲片如鳞一般荡开,却毫无声息,手上触感更是轻薄。“好东西。”
韩清洺道,“明日你要出征,今晚便好好睡吧。我今日点了安神香,你可以好好休息一夜。”
他也是好心。这混蛋回来才没几天又要出征,不是在那啥啥就是在处理兵权事务,想来未曾好好休息过。纵是年轻,也不能如此混不吝。如今又要出征,还是好好休息一夜,养精蓄锐的好。
于非正闻言,不动声色收起甲衣,看着韩清洺去熄灯,却趁对方上|床时一把搂住,滚到床上。
“若真体贴我,今晚就配合些……”
“总不能叫我新婚燕尔就离开,临走前还不能好好温存温存。”
“混,混账……”
韩清洺略微挣扎了下,也便停了,床幔里不多时传来阵阵暧昧喘声。
反贼来势汹汹,于非正第二天便点兵出站,浩浩荡荡兵队一如来时气势恢宏,带着无匹锐气前往战场。韩清洺与众朝臣一同送别,却未曾注意他与于非正视线相交时五殿下冰冷的眼神。转身去信给邻国那位伪娘太上皇时,他也不忘备书一封送进宫,言明此事。
朝堂上一如既往,上奏的上奏弹劾的弹劾,除了每日奏折多了反贼进展,一如往日般不起波澜。
韩清洺却能感受到平静下的暗潮汹涌。
一晃半月过去,反贼却是连连战捷,朝堂也无法安宁,混乱无比,不少文臣弹劾于非正领兵不利,还有武将自荐请战。
张丞相急的焦头烂额,每日监政时扔的奏折都不知凡几。
韩清洺看着好笑,心道这老狐狸演戏也是一把好手。
终于,直到传来捷报,于非正大退反贼三百里,与澄河将嚣张的反贼杀的七零八落,据说流血漂橹,浮尸千里,澄河水被染的通红……
那些折腾的武将与文臣也安静下来,听捷报时的不可思议却显而易见。
韩清洺静静呷茶。
暴风雨来了。
第二日,他便一上三奏折,弹劾了几十位朝臣,上至二品大员下至芝麻绿豆官,乃至富贾皇商,罪状是谋逆。
朝堂哗然。
张丞相看了奏折,登时大怒,当场将奏折上名单下了狱,不多时,平阳便腥风血雨,不少平日富贵的官宦人家被抄家血洗,京里风声鹤唳。
韩清洺却在某日早晨得了暗探消息,着下人带水荷绯荷自去庄头躲避,自己却一如既往去朝中工作。
正批阅奏折,门被踹开,二皇子满眼猩红道,“韩大人,好手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