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懂,”肖夏说,“你知道的已经太多了。”
然后两个人对女导购望望然而去之。
他们浏览眼镜,凭各自单纯清澈的眼睛。
在墨镜展示区,张西兮停了下来,肖夏就也跟着停了下来。他们一起走走停停的画面,有时候,很和谐,似乎其实他们可以在一起的,不是吗?
“看看喜欢哪款墨镜?”女导购跟上来问。
“你怎么又来了?”肖夏笑问,“怕我们还没听够笑话吗?”
“对呀!你们开心就是我最大的开心。”女导购笑着说,“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跟屁虫,但是我不跟着你们,别人也会跟着你们,我跟着你们,如果成交了,你们的单子就算我开的。”
“既然你说得这么实在,那你就跟着吧。”肖夏说。
张西兮看了一会儿,从展示架上取下两副眼镜。
“你觉得,这个和这个,哪个好?”张西兮问肖夏。
“这个不错。”肖夏指着其中一副说。
“但我觉得这个也不错。”张西兮指着另外一副说。
“买哪个好呢?”张西兮自言自语。
“两个都放不下,就两个都买,没人规定你只能买一个。”女导购说。
“你掏钱吗?你掏钱我就买两个。”张西兮和女导购开着玩笑。
“唉呀妈呀,三天工资也挣不回来一副眼镜钱。”女导购说。
“这眼镜多少钱一副啊?”肖夏问。
“他左手那个是二百十一九,右手那个是二百五十八。”女导购说。
“那算了。”张西兮说,“一个月的零花钱,也没有二百一十九。”
“就这两个了。”肖夏拿起眼镜转身走向了收银台,女导购则赶忙尾随肖夏。张西兮在背后惊愕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有棱角分明的前景又有出类拔萃的背影的出手大方的男人,他脖子上的筋骨感觉很有韧劲,那是一根穿再高领衣服也不会被淹没的脖子。
“算一下多少钱?”肖夏问。
“219加258,等于477。”伴随着收银员指尖的按压,计算器清亮地说。
肖夏拿出钱包,那个苏眉为他绣的钱包。
“收据请您收好。”收银员说。
“没有发·票吗?”肖夏问。
“发·票还没来呢,可以过几天拿收据换发·票。”收银员说。
“给。”女导购将分别装好的两副眼镜递给肖夏。
肖夏潇洒走出眼镜店,张西兮尾随。
“你要哪个?”肖夏提着手里两个外观相同的眼镜袋问张西兮。
“你怎么突然就去买单了呢?我不是说不买了嘛!你怎么买了两个啊?你买你自己的就好了啊!”
“又不用你花钱,你的那个也不用你花钱,瞧给你怕的,你以为我是利用我们之间的友情,帮着导购对你实施强买强卖呢吗?”肖夏笑着说。
“你真有钱。”张西兮说。
“你要哪个?”肖夏问。
“打开再看看吧,也不知道哪个是哪个了。”张西兮说。
张西兮打开一副,肖夏打开一副。
“我要这个吧。”张西兮的俩手掐着眼镜的俩腿说,“这个是便宜的,还是贵的?”
“忘了。”肖夏说,“什么便宜贵了的,爱拿哪个拿哪个。”
“记着,我分期付款。”张西兮说着,将手中的眼镜戴在脸上。
“你可得了吧!”肖夏冷冷地说。
“你也戴上吧!”张西兮说着从肖夏手中夺下眼镜,扭身让自己的脸颊正对着肖夏的脸颊,然后端端正正地为肖夏戴上了眼镜。眼镜的镜片在外看是两片小圆镜子,张西兮和周围的一部分建筑映在了这镜子中。
“戴上眼镜忽然觉得,你变得不那么帅了。”张西兮说。
“你也一样,变得不那么好看了。”肖夏说。
“这是为什么呢?”张西兮问。
“不知道。”
“因为他隐藏了我们的眼睛。”张西兮说,“隐藏了眼睛就隐藏了心。”
“然后呢?”肖夏问。
“让我们不能坦诚相见。”
“我们坦诚相见过吗?”肖夏说,“你以为摘下眼镜就是坦诚相见了吗?坦诚相见是那么表面的吗?” 也许是因为潜移默化受张西兮影响,肖夏时而也会说出具有文艺范的话,就像开学第一天肖夏说出文艺范十足的几句开场白是因为受卞之琳的那首《断章》影响一样。
“我们坦诚相见过,我们也没赤·裸相见过。”张西兮说。
“一会儿我们就去洗澡好吗?”肖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