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床的病人真挺棘手的,是环保局局长的儿子,据说跟人飙车时忽然昏迷,送进来的时候已经休克了。
因为平时嗑药又酗酒,导致年纪轻轻就患上了心肌病,又不听劝,总是进行一些刺激性活动,所以昨晚病发了。
季炀抢救了一晚上,才勉强吊回一条命,但还没度过危险期,存活几率3:7。环保局局长今天早晨派他的秘书过来大闹一场,整个科室的人都被他逮着骂了一通,曾主任心里有怒,却奈何局长身份,不敢有所怠慢,只好全数憋回肚子里。
直到陈彻下午回来,整个科室依旧是愁云惨淡,笼罩在一片阴云密布中。
季炀跟谢宗南说,让他回去休息,昨晚熬了一夜,身体吃不消。
谢宗南忧心忡忡的看了他一眼,应了声好。
季炀说,“昨晚你做得很好,没你帮忙我一个人真的应付不过来,反正我们都尽力了,成不成就看天命吧,心里先有个准备,万一真没救回来,以后他们再来闹,我们也不能让步,医院是救人的场所,不是给人胡闹的。”
谢宗南点了点头。
“悬壶济世救人治病的心每个学医的人都有,真正能留下来的是捧着那颗心被社会被现实踩得稀巴烂却依旧不损不灭,擦一擦继续往前走的那种人。”
谢宗南说,“我知道,其实进医院的时候我就想过以后我面对这样的问题会怎么办,面对胡搅蛮缠的家属,面对添油加醋的媒体,我能不能不忘本心,能不能心怀荆棘,我妈常说我不适合当医生,但我既然选择了做医生,我就一定不让这个名字抹黑。”
季炀看着他严肃认真的一腔表态,笑了,“其实我们也不用把结果想那么差,说不定他求生意识强扛过去了呢,我只是想让你多少留个心眼,不过,你这种凡事都很认真的态度我挺喜欢,你陈彻师兄应该也挺喜欢你吧。”
“啊?”谢宗南呆愣了一会儿,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没没有。”
季炀也不再逗他,“我回去睡觉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谢宗南因为季炀的一句话心情很好,彻夜未眠也不觉精神头有什么影响,回家洗了个澡,正准备打电话问梁铮回不回来吃饭,就接到了陈彻的电话。
“出来,我请你吃饭。”
“啊?好。”谢宗南原以为那天只是陈彻随口一说,没想到真的请他吃饭了,他呼吸滞了片刻,“我马上就过来,师兄你在哪儿?”
挂了电话后,谢宗南回屋从抽屉里拿了很早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陈彻的生日就在这两天,当天应该跟女朋友一起过,所以不如正好趁这个机会送他。
梁铮回家就看见谢宗南换上了新大衣,头发也整理过了,整个人神采奕奕,眼睛里雾蒙蒙的,似乎要蹦出光来。
他忽然有些于心不忍,为早就参透预料到一切的自己也为满心欢喜赴约的谢宗南不忍。
“我今天有事要出去。”谢宗南扯了扯大衣外套,冲他咧嘴一笑,“冰箱里还有速冻食品,你先吃着,下回我再做饭吧。”
走到门口,谢宗南才发现梁铮一直跟在他背后,他疑惑的蹙了蹙眉毛,“你”
“我也去。”
梁铮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心情,眼里颇有些耐人寻味,“陈彻也喊我了。”
谢宗南穿鞋的手一愣,好半天才隐约从话里听出了一丝不详的味道,有些无措的抓了抓自己整齐的头发,慢慢垂下眼睑,笑意僵在嘴边。
梁铮拍了拍他的肩,率先走出了门,挺搞笑的,前几天都下着暴雨,偏偏今天阳光明媚,到傍晚还有一缕夕阳影影绰绰。
似乎也觉得这场无疾而终的感情,停在这里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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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最后怎么忽然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啊~哈哈~情敌关系终于要结束了!下一章还蛮关键的,我会仔细琢磨再放出来的。写了近四万字才终于到这里,三分之一的地方,我也很绝望啊。虽然文笔不太好,但还是想慢慢把故事说好,感情过渡好,大家不要嫌弃我废话多哈。本来设定是一开始就不小心上g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改了,拟好的大纲完全没用了qaq,每天都写的很艰难,谢谢小天使们给的鼓励,么哒。
11
谢宗南和梁铮一前一后到了约好的饭馆,表情都不太明朗。
下车的时候谢宗南围巾勾住了车窗,他心不在焉的扯了两下,越缠越紧,梁铮看了他好半天,叹了口气从驾驶座侧过身给他解开了。
谢宗南有些丧气,垂着脑袋说了声谢谢。
梁铮盯着他的发旋儿,猛地往他脑袋上拍了一掌,“还没见面就要死要活的,待会儿人真给你发了师弟卡,你是不是准备去跳楼啊。”
谢宗南捂着脑袋将脸埋在围巾里,声音闷闷的,“你能不能讲话别那么损?”
梁铮解了安全带,笑起来,“你还想我安慰你几句还是怎么地,多大脸啊,我他妈心里也不爽着呢。”
谢宗南想了想他们俩现在的处境,脑补了下情敌见面非但不针锋相对,反而坐在这儿互相鼓励的场景,觉得有些好笑。
“笑得比哭还难看。”梁铮大抵是心情极度不爽,勉强靠着埋汰谢宗南舒缓抑郁,把堵人的本事升了个登峰造极。
俩人下车后,一同深吸了口气,互看一眼,都觉得挺傻`逼的。
“你先走。”梁铮说,“我去买包烟。”
谢宗南点了点头,进门的步子迈得更沉重了,跟灌了铅似的。
梁铮盯着他“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背影,扯了扯嘴角,发现笑的很僵硬,最后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他半眯着眼,看着夕阳西斜,一阵风吹来,落叶满地。
陈彻已经点好了菜,跟初见时那般清风不染的坐着,笑容里带着点他看不懂的味道。
“我点了个火锅,再加了几道菜,你要吃什么自己去点,要喝酒吗?”
谢宗南在走神,陈彻问了两遍要喝酒吗他才反应过来,摆摆手说,“我酒量不好还是算了。”
陈彻看得出他情绪不佳,也没有再勉强。
他们很少单独一起出来吃饭,要不就是医院同事一块聚餐,但那个时候陈彻众星捧月的被堵在中间喝酒,谢宗南跟他之间隔了好几张桌子。
这样面对面坐着还是头一回,谢宗南有些紧张,他来回搓了搓手,往门口看了一眼,梁铮怎么还没来?买烟买了快半小时了,该不会临阵脱逃了吧。
陈彻撑着下巴看谢宗南隔一分钟往门口望一眼,有点儿无奈,“你丢钱了?”
“不是。”谢宗南挠了挠头,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他深吸了口气,做足了心里建设,“师兄,你今天约我吃饭,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么。”
陈彻冲他笑了笑,没说话,包厢门被推开了,梁铮跟送菜的一块儿进来,对比非常强烈。谢宗南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穿得很不一样,黑色呢子大衣将他的身形修饰得修长挺拔,不知哪儿来的米色围巾随意搭在肩上,谢宗南明明记得下车前他还没系呢,配着短靴,走起路来像只骄傲的孔雀,敢情他不是去买烟而是做了套造型吧。
谢宗南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了个位置。
梁铮英俊的脸上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容,跟陈彻闲聊了几句,这才佯装惊讶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这位是”
装的跟真的一样,谢宗南乐了,刚才满腹怨气忽然有所缓解,他咳了一声,“我叫谢宗南,是陈彻的师弟。”
“之前你喝醉我让小谢送你回去的,记得么?”陈彻笑道。
“哦,记起来了。”梁铮伸手跟他握了握,回头看陈彻,“你师弟长得挺好看的,跟小姑娘似的。”
“小姑娘”谢宗南这会儿正折着餐布,闻言用他那双幽深黑亮的大眼睛打量了一番梁铮,也笑了,“您也挺帅的,完全看不出快奔三了。”
梁铮端着杯子瞟了他一眼,随即仰头把水喝了个精光,半晌恢复懒散的神色夹了一筷子肉,对不明所以的陈彻解释道,“空调开高了么,有点热。”
谢宗南十分贴心的把空调关了,给他递了个茶壶,“菊花茶,降火。”
“谢谢。”梁铮一字一顿的说,偏过头瞪了一眼谢宗南。
谢宗南冲他乖巧的咧嘴一笑,表情甚是无辜。
陈彻一边涮肉一边看着他们,“你们看起来挺熟的。”
“不熟。”同时出声又同时噤声的俩人面面相觑,动作一致的埋头吃菜。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的境地,陈彻觉得有点懵。
好在火锅里的料涮熟了,服务员也开始上菜,屋子里一下安静了,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动筷子的声音,还有汤底沸腾的噗噗声。
半晌陈彻开口道,“喝酒吗?”
梁铮笑了笑,“今天不喝了,我开车。”
“行吧,你俩都不喝,那我稍微来点意思意思。”陈彻给自己倒了杯酒,扬了扬酒杯,跟他们轻轻碰了下。
火锅暖身,很快,梁铮手脚恢复了热度,三个人心怀鬼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倒也十分和谐。
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陈彻和梁铮在说话,谢宗南不进嘴,只好给他们涮肉,然而他涮的肉最后几乎都下了梁铮的肚。
没一会儿,锅里就剩了零星几颗白菜,梁铮夹了半天没夹到肉,只好怏怏的喝了口水。
“还点吗?”陈彻问。
“够了,我挺饱了。”梁铮说,“饱的我飘都飘不起来了。”
谢宗南慢悠悠的吃了个黄油奶包,甜的他一阵腻味,“我眼看着你一人吃了三人份的肉,能不撑么。”
陈彻淡淡的笑了起来,然后低着头,喉结滚动半晌,神色凝重的说,“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谢宗南和梁铮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来了。
陈彻喝了口水,垂着眼睑看不清表情,“之前一直想跟你们说,但没什么机会,我申请了澳大利亚某家医院的培训进修,结果出来了,我”他顿了顿,将手撑在桌面上,低沉着嗓音,“我大概下礼拜就要走了。”
这句话就像朝深海里丢了块石头,砰地一声,激起无数涟漪,一阵平静后翻涌而来,在他们心头一晃,随后沉沦。
方才的嬉笑打闹全然没了踪影,一时间没人说话。
沉默半晌,梁铮拿起桌上的酒,倒了一杯,冲他扬了扬,“恭喜”他似是楞了一下,才将喉咙里的哑意消化净,也不管笑的好不好看,仰头一饮而尽,“恭喜你。”
谢宗南也从恍神中回过味来,将视线从一堆涮得发黄了的白菜中移到陈彻脸上,勉勉强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手忙脚乱的跟着梁铮一起端起酒杯,“恭喜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