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景天有些担忧的问道。
顾正摇了摇头说:“如今遗诏已被毁,你告诉成王,他可以不必担忧了。”
林景天出了太傅府,对侍从道:“派几个人在这里守着,有任何事立即来报。”说罢又回头看了一眼太傅府,心中暗道:希望是我多想了。
火盆中的火都已熄灭,顾正呆呆的坐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为了倾城,自己终究还是辜负了慕丰的期望。为官以来,自己一直廉洁奉公、忠君爱民,从不与奸佞、小人为伍,可如今却成了千古的罪人,自己有负圣恩,有违皇命,愧对顾家一门忠烈。
顾正虽然并不后悔,但是就凭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无颜苟活于世,更可况如今顾倾城有林景天的照顾,自己大可以放心离开,顾正叹了口气默默走向了书房。
“啊”顾倾城从梦中惊醒,紧紧压着胸口,一脸的惊魂未定。其实并不清楚梦到了些什么,只是觉得是非常可怕的东西,是自己不敢面对的事情。顾倾城坐在床上,大口的喘着气,突然听到林景天在门外道:“倾城,我可以进来吗?”
春香看了一眼顾倾城,上前打开了房门。林景天沉默着走进房门,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顾倾城担忧道:“倾城,你,要挺住。”
顾倾城眨了眨眼睛,眼圈泛红,颤抖道:“怎么了?”
林景天深深吐了一口气,担忧的看着顾倾城道:“太傅,他自缢而亡了。”
顾倾城如同被奔雷击中,愣在原地,眼中的泪水早已控制不住,瞬间滑落,顾倾城摇了摇头连连否认:“不,你骗我,我父亲怎么会死?他不会死的。”
看着失神的顾倾城,林景天满眼的痛惜,她上前搂着顾倾城不断安慰道:“倾城,你别这样,你还有我,没事的,没事的。”
“不,不。”顾倾城在林景天的怀里拼命挣扎,而林景天紧紧搂着顾倾城,任由她捶打着自己,不断在她耳边低语:“没事,倾城,没事的,没事的。”
顾倾城终于放弃了挣扎,俯在林景天的怀中,紧紧抓着林景天的衣服,拼命咬住嘴巴,任凭泪水滴落,却忍着不发出一点声响。
看着顾倾城唇上的鲜血,林景天心疼的喊道:“倾城。”一面腾出手去掰开顾倾城的嘴巴,虽然心疼顾倾城,但又怕下手太重反而弄伤顾倾城,所以当林景天掰开顾倾城的嘴巴时,那娇嫩的唇瓣已被咬的血肉模糊,就连一旁站着的春香也泪眼婆娑的惊呼道:“小姐。”
顾倾城无声的在林景天的怀中抽噎,林景天将顾倾城紧紧搂在怀中,抱着那单薄的身体,轻声道:“倾城,别这样,顾太傅知道了会伤心的。”
☆、靠近
顾倾城淡然的跪在顾正的灵堂前,不哭不闹,漠然的看着周遭的一切,浑然不见悲伤,只有林景天知道顾倾城在袖子下的手攥的有多紧。
自那一夜之后,顾倾城就再也不曾掉过眼泪,只是固执的前往太傅府要替顾正守灵,但林景天深知这种无声的悲痛最伤人,因此寸步不离的守着顾倾城,一刻也不敢离开。
“少爷,”福生看了一眼顾倾城,压低嗓音冲着林景天道:“成王来了,已经到了前厅。”
林景天看了看依旧沉默的顾倾城,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林景天缓慢走到慕文轩身旁,慕文轩看了一眼一脸憔悴的林景天叹气道:“侯爷,这并不是本王愿意看到的结果。”
林景天低着头道:“王爷这下可以放心了。”
“顾太傅为人清明,本王一直不知他竟是如此刚烈,本王应该去拜一拜顾太傅的。”
“王爷,”林景天拦住想要抬步的慕文轩道:“我看还是算了吧,我怕,倾城会多想。”
慕文轩想了想点头道:“那也好,侯爷,你要节哀顺变,本王先告辞了。”慕文轩拍了拍林景天的肩膀便离开了。
直到慕文轩离开,林景天突然眼神一变,冲着一旁的喝道:“是谁在哪里?还不快出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赵鸿才从一排灌木丛后站起来,冷眼看着林景天。
“是你!”林景天有些疑惑,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过是想来祭拜一下顾太傅,没想到竟会打扰到你和成王。”赵鸿才阴阳怪气的说。
林景天也没心思和他继续纠缠,而是冷声道:“鸿才兄,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去挑衅成王,你不是他的对手。”说完就准备离开。
“林景天你还是担心自己吧,你和成王逼死顾正,你觉得顾倾城知道了会怎样?”
赵鸿才的话瞬间激怒林景天,她猛地转向,逼近赵鸿才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告诉你,顾太傅的死和我没有关系。”
“是吗?”赵鸿才瞥了一眼林景天颤抖的双手,讥笑道:“也许不是你亲手所杀,但你绝脱不了干系。”顿了顿赵鸿才继续道:“可怜顾倾城,枕边之人竟是自己的杀父······”
“够了,”林景天一声暴喝打断了赵鸿才的话,她一把抓住赵鸿才的衣领,将他拎到自己面前低声道:“念在我们的结拜之义,你说我什么我都不会在意,可如果你敢在倾城面前乱说话,那就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了。”
林景天松开双手,看着赵鸿才道:“其实你父亲说得对,离了赵家你什么都做不了。这世间你看不惯、想不透的事情随处都有,如果你没有能力改变,那就最好闭上嘴巴。”
林景天说完也不再理会赵鸿才的反应,甩袖离开。
站在门外,看着灵堂前顾倾城的背影,林景天下意识的攥紧了手。“若是少了我,成王就少了一样可以威胁你的东西,倾城也会更安全吧。”林景天绝没有想到顾正竟会真的起了这样的念头,他毅然决然的慷慨赴死,只是为了确保女儿的安全。
埋葬了顾正之后,顾倾城整日躲在房内,林景天几次想要见她都被拒绝,这天晚上林景天实在是太过担心,也顾不得许多,径直闯进了顾倾城的房间。
天色已经暗下来,但顾倾城的房内还没有点灯,昏昏暗暗。林景天绕过屏风,看到了床上团成一团的被子在微微耸动,林景天坐在床边,将被子轻轻拉下,顾倾城满面泪痕的团成一团,蜷缩在床上。
林景天忍着心疼,顺势躺在顾倾城的身旁,将她捞进自己的怀里,细细的吻落在顾倾城的脸上,吻掉她的泪水,一下一下拍打着顾倾城的背,柔声道:“倾城,睡吧,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睡吧。”
顾倾城将头埋进林景天的怀中,紧紧抓着她的衣襟,随着林景天有节奏的拍打,终于疲倦的进入梦乡。
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林景天心中没有一丝杂念,不断在顾倾城耳边低声细语,安抚着怀中的人。梦中的顾倾城终于褪去了几日来的冷漠,就连紧皱的眉头都慢慢舒展,只有睫毛上的泪珠显示了她前一刻的悲痛。
林景天忍不住还是低头将那泪珠细细吮去,看着沉睡的顾倾城痛苦道:“倾城,若是有一日你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恨我?”将头靠在顾倾城的头边,林景天喃喃道:“倾城。”这一声充满了无限的爱怜与忧伤。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顾倾城只有在林景天的怀中,听着林景天的低喃才能勉强入睡,于是两人这才终于住在一间屋子睡在一张床上。
顾倾城迷迷糊糊中转了个头,却发现林景天正枕着胳膊,温柔的看着自己。顾倾城心下一动,看着这些日子消瘦不少的林景天无奈道:“你还不睡?明天是新皇登基,你还要去上朝。”
“我不困!”林景天含笑说道。
知道林景天是担心自己半夜惊醒所以才一直守着自己不愿睡去,顾倾城抬手摸了摸林景天的脸安慰道:“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
林景天抓下顾倾城的手,送到嘴巴轻吻了一下:“我喜欢这样看着你。”
尽管房中比较昏暗,但林景天还是发觉了顾倾城脸上一闪而过的羞涩,不由得心花怒放,开心道:“倾城。”
“不理你了,我要睡了。”顾倾城有些慌乱的转过身盖紧了被子。
林景天低声一笑,隔着被子将顾倾城抱进怀里,低声道:“晚安,倾城。”
等到顾倾城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亮,而林景天也早已穿好朝服站在床前,看着顾倾城醒来,林景天上前弯下腰温柔道:“倾城,我去上朝了,你再睡一会儿。”
顾倾城乖巧的点了点头,林景天低下头吻了一下顾倾城的额头:“等我回来陪你用晚膳。”
看到林景天离开,顾倾城躺在床上摸了摸身旁依然温热的被窝,不知从何时起,自己似乎没有那么介意林景天的亲近,习惯了、甚至有些享受林景天温柔的亲吻,更习惯了林景天的陪伴,可是这是爱吗?自己的心不是早就被另外一个人填满了吗?顾倾城有些烦躁的将被子扯过头顶,盖住全身。
☆、新皇
慕文轩在元禄的服侍下,穿上了明黄的龙袍,低头看着龙袍上翻飞的巨龙,慕文轩又轻轻叹了口气,元禄匆匆抬头看了一眼慕文轩便又低下头,替慕文轩整理着腰间的配饰,不知道这位新皇为何会在登基之日频频叹气。
“皇上,时辰到了。”元禄在一旁提醒道。
慕文轩又叹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沉声道:“走吧!”
林景天站在朝臣的最前端,看着慕文轩在众人的簇拥中缓缓走来。慕文轩一步一步走近龙椅,这短短几步的距离走的慕文轩大汗淋漓,在众臣的朝贺声中,坐在龙椅上的慕文轩两手直发抖,有些人心中讥笑“慕文轩果然是没见过大世面,竟紧张的发抖”,但只有林景天知道那颤抖的双手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初云国,洛城。
容修远走进凤仪宫,问道:“皇后最近如何?”
巧云跪在一旁低声道:“启禀皇上,娘娘还是终日忧叹、整夜失眠。”
自从得知父皇、慕文羽、慕文远先后暴毙,而慕文轩登基之后,慕千菱就终日郁郁寡欢,容修远特意从宫外找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儿想要逗慕千菱开心,可始终不见成效。听了巧云的话,容修远的眉头皱的更紧,疾步走进了慕千菱的寝宫。
看着坐在床沿边垂泪的慕千菱,容修远赶紧上前,拿起袖子帮慕千菱拭去眼泪责备道:“你这样整日伤心,对咱们的皇儿可是百无一益。”
慕千菱低头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满怀歉意道:“皇上教训的是,只是臣妾实在是忍不住。”言罢又抽抽噎噎的哭起来。
看到慕千菱哭的双眼红肿,容修远心疼的将慕千菱搂进怀中,一边替她拭泪,一边柔声道:“你看看,又多想了不是,朕是担心你,担心皇儿,那里是教训你。”
将慕千菱扶正,轻轻吻了吻,容修远安慰道:“生老病死这都是自然规律,无人可以跳出,皇后要看开点,有些生命逝去了,但也有新生命要到来呀!”容修远说完爱怜的摸着慕千菱的肚子。
慕千菱闻言顺着容修远的手抚摸着肚子,感受到那微弱的小生命,慕千菱点了点头道:“皇上说的是,臣妾记住了。”
容修远轻声一笑,刮了一下慕千菱的鼻子道:“这才对嘛!这段日子皇后消瘦不少,朕很是心疼。”
容修远陪着慕千菱说了一会儿话,又将凤仪宫中的宫女好好嘱咐了一番,才匆匆离开。看着容修远离开的背影,慕千菱轻轻摸着肚子,自语道:“文轩,这会是你想要的吗?”
慕文轩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废掉了皇后,对外宣称因为萧蕊儿如今神志不清,难以统率六宫、母仪天下,因此降为淑妃。接着便让陆修出任新的太尉,将一大批晋王曾经的党羽,纷纷调离重要的职位,将一些顽固的老臣纷纷遣散回乡,很快就将朝中的大臣大肆换洗,而只有林景天一直备受恩宠。
于是许多人这才议论纷纷,说是定国侯府早就归顺于成王,所以现在才会荣宠有加。尤其是赵鸿才多次在朝堂之上顶撞新皇,而林景天屡劝不止,一怒之下竟上书慕文轩将赵鸿才罢官,而这也加强了众人关于二人因党派不同而决裂的传闻的猜测。
而赵鸿才自从被罢官之后便终日酗酒,现在听说定国侯来访,不由得大怒,仗着酒劲指着林景天的鼻子道:“你来干什么?赵府不欢迎你这种见风使舵的小人,你滚!”
“混账东西,你在这里耍什么酒疯。”林景天还未出声,闻声赶来的赵祥倒先指着赵鸿才骂道。
林景天并不动怒,瞥了一眼赵鸿才,转向赵祥说道:“赵丞相,本侯是特意来找你的。”
赵祥微微一愣,随意笑道:“既然如此,侯爷请随老夫去书房吧。”然后又对一旁的侍从道:”看什么,还不把少爷扶回房间,别让他在这里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