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风轻抚着金拔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手上青筋可见,他忍不住紧紧地握着,再也不想放开。
除了要调理好金拔的身体,还要让他放开心结,不管最后是否能回到自己身边,至少能让他活得像个真正的王子,哪怕将来金拔结婚生子,离他而去,他都不在乎。他只要金拔好好的。
金拔从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才醒过来,不知道是祁风的推淤见了效果,还是他在祁风身边特别安稳的缘故,竟然一夜无梦,头一次醒来的时候感到神清气爽。
他起身收拾停当,就听到敲门声,接着是轻轻的询问:“你醒了吗?”
金拔看了看天色还很早,王宫里的侍女才刚刚起来,主子们都还在沉睡着,祁风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金拔就开始紧张起来,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他挡在外面?可是转念一想,躲得了这一刻又有什么用?这些天都是要见到的,不如早些适应,免得在王兄面前露了马脚。金拔深吸了口气,应了一声:“起来了,进来吧。”
祁风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金拔恍惚中似乎回到他刚到王府的时候,祁风就经常一早来敲门,拿着一些点心,或者一本书来。只是此刻的祁风眼神更加热烈,更加深邃。金拔不敢直视祁风的眼睛,淡淡地问道:“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
“昨天你没有用晚饭,想必现在已经腹中饥饿,这里有些清淡的饭菜,刚从小厨房拿来的。还好他们都起得那么早,我还担心要是自己下厨,不知道能不能做出可口的饭菜来呢。”
金拔眉毛微挑扫了一眼祁风,又有些慌乱地将视线移开故作镇定地调侃道:“你是堂堂世子,也需要自己做饭吗?”
“我也曾有十年的平民生活,让我想想,”祁风煞有介事地回想了一会儿,最后说道“除了生孩子大概我都会做,只是做的不好。”
金拔忍不住嘴角露出笑意,却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金拔看着桌上已经摆好的饭菜,确实很清淡,他突然感到腹中空空的,一种久违了的饥饿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才发现祁风一直盯着自己,金拔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要和我一起吃?还是出去让我自己慢慢吃?”话一出口金拔就有些后悔了,明明刚刚是想赶他出去的,却变成了邀请。
没等他改主意,祁风已经直接拉把椅子坐了下来,道:“我确实也有些饿了,那就不客气了。”
金拔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不记得这个人还如此厚脸皮。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自然也不好再赶人。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吃起来。
用过早饭,祁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金拔也不理他,自己起身出了房门。
祁风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两个人先是在院子里走,走了一会儿,金拔又出了院子,在宫中来回溜达。祁风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还是在后面跟着,在旁人看来就是一对友人在并肩闲谈。只不过两个人都是默不作声。
路过的侍女见到二人都忍不住侧目,金拔还是头一次没有戴着面具出现在房间以外的地方,他的那张脸自不必说,祁风虽然三年的风霜,显得憔悴了些,但依旧是俊朗挺拔,两个人站在一起让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从这天起,这道风景就不时地在宫中出现,开始还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各走各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的距离变得近了,变成了并肩同行,从两人都默默不语,到偶尔闲聊两句。
金拔曾赶过祁风几次,可说出去的话都被祁风当成一阵风,毫不理会。最后金拔也就放弃了,毕竟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动。祁风对外是自己的故友,又不能太过小题大做,让所有人都关注他们。
随着推淤活血和饮食的改善,金拔的气色越来越好,这让金蝉儿和狄月王都甚感欣慰。更让狄月王高兴的是,官员家的女儿似乎都听闻了这位美王子的大名,竟然有好几个官员亲送上自己女儿的画像。
这一日推淤活血结束,医官们诊过后,都满意地点点头,狄月王高兴,邀请祁风,连君玉和几位王子公主共进晚宴。
席间,狄月王举起酒杯对祁风道:“祁风,我说过如果你能让金拔恢复往日神采,你就是我狄月的朋友,永远的朋友。现在我金拓敬朋友一杯酒。”
祁风忙端起酒杯正要客套了几句。金蝉儿不依地说道:“王兄,君玉在这里面也是有功的,要不是他带着他师兄来,又想出这么个主意,哥哥怎么会这么快好起来”
连君玉脸红这,悄悄拉着公主的衣袖。公主却没理会接着说道:“要说成为我们狄月的朋友,我觉的连君玉也当仁不让。
狄月王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说道:“你的心思我知道,我已经让占星师看了看星位,一个月后是个好日子,你们二人成婚如何?”
这下不只是连君玉,金蝉儿的脸也通红起来,娇羞地说道:“我可没有着急,是你做事不公,怎么说道我身上来了。”在座的几位王子都笑了起来,这下金蝉儿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再不敢出声了。
狄月王笑道:“好好,你不急,我这个做哥哥的急了。我自罚一杯总可以了吧?”
一杯酒过后,狄月王接着说道:“不只是你,还有你的金拔哥哥也不小了,现在我这里有几个不错的姑娘,样貌虽然都不及金拔,可也都是美人,而且能歌善舞,趁着金拔的好友都在,不如你们帮着金拔参看一下,哪个姑娘更适合他?”
金拔这里浅笑不语,祁风看着却心里不是滋味,忍住心里的不快,祁风装作洒脱地说道:“承蒙狄月王抬爱,只是金拔王子如此人物,普通人未必配得上他。”
狄月王笑道;“我选了几个,当然都不是普通的。来人,把画像拿上来。”
侍女们拿出四卷画轴,站成一排,展开画轴。
这四幅画中的女子果然都是美貌的,侍女一边展开一边介绍画中女子,身高,年龄,所长都一一细数起来。
金拔认真地看着每一幅画,等介绍完了,狄月王便盯着金拔,看他的决定。
金拔看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反倒转过头问祁风,这时他头一次主动开口:“你看看,这几个,那个好?”说话间一种玩味尽在眼底。
祁风一时气结,心想别人不知,你却不能不知,却还要这般消遣他。祁风假装认真地看了看这几幅画,心里暗暗盘算一番,最后指着第三幅一个稍微丰腴的女子画像说道:“这个比较适合你。”
狄月王看着画像问道:“为什么这个适合他?”
祁风嘴角扬起,看了一眼金拔转身答道:“金拔王子本就瘦弱,如果再找个瘦瘦的妃子,那生出来的孩子不也是瘦瘦的。为了将来的子嗣着想,还是找个丰满些的好。”
旁边的三王子不明白他们中间的过往,还觉得蛮有道理,连连点头附和道:“不错,王兄,我狄月虽不是马上民族,可是身为王族也应身强体壮,幼弟生来体弱没有办法,将来的孩子可不能像他这样了。”
金拔瞪着祁风,他以为祁风会找些借口让这些画像都不适合他,没想到祁风却直接给他选上了。这让他一时乱了阵脚。
狄月王看着金拔问道:“你觉得呢?这几个人里,你喜欢谁?”
金拔想了想说道:“王兄,王族的香火已经有王兄和各位哥哥们继承了下去,我这幅躯壳本就多病,还是不要耽误人家姑娘的好。”
狄月王眉头微皱有些不满说道:“当初可是你提出来要成亲的,现在人都选来了,怎么又不肯了。”
金拔起身深鞠一躬说道:“王兄恕罪,当时确实心急,也想着如果能配合医官自己一定能和王兄这般强壮。成婚生子自然也是顺理成章的。可这次病倒却让我深感心有余力不足,如果成了亲,再病倒了,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更让官员说我们哄骗人。”
旁边的王妃一直笑着看着他们,这时忍不住开口说道:“王弟,你是吉人天相,从小流落在外都能重回故国,还能在这里遇到你的至交好友,这不都是上天庇佑吗?你就不要太过担忧了。”
金拔沉默不语,不答应也不否定。这让狄月王有些恼火了,金蝉儿看王兄生气了忙在旁边推了推金拔说道:“金拔哥哥,要不你暂且选一个,人家女儿家也要看看你的,万一人家看不上你呢?”
狄月王道:“婵儿说的对,就这么定了,如果你选的那女子不喜欢你,我就不勉强你,但如果她看重你,你就必须成亲。到时候和婵儿一同办婚事。”
金拔见狄月王说的如此郑重也不敢忤逆,不情愿的点点头。
金拔坐下来的时候看了看旁边的祁风,他眨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仔细看,没错,那个人正在偷笑。难道他不是最不希望他成亲的吗?
再看金蝉儿,眉目一转,似乎也有自己的打算,是不是他错过了什么,怎么觉得自己进了别人的圈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