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到了星期六家长日这一天。
我、陆泽、和小妘，因为是当天帮忙的志工，因此必须比别人早到学校。
不外乎的例行公事，就是帮老师把宣传单发到每一个桌子上、準备签到、递给有来的家长一人一杯水、引导家长坐到自己小孩的座位上。
「嘿，阿杰！」听到熟悉的声音，我从签到处抬起头来。
「诶？阿浩？！跟妈。」我尾音根本掉了下来。
「喂，看到自己老妈，那什幺脸啊。」
「吼，妳还真的来喔签这里啦。」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倒是阿浩，你竟然会来喔？」
「对啊，我就带阿姨来啊。」阿浩笑嘻嘻地说。
「阿浩，你快告诉我哪个是小兔子啊？我们阿杰都不说啦。」我妈拉着阿浩说。
「小兔子是什幺啊」我傻眼。
「好像是阿姨取的绰号欸，哈哈哈哈！」阿浩幸灾乐祸。
「吼！不要闹啦！」我对着我妈说。
「不会啦！我又不会当面这样叫她。」我妈老神在在。
「好啦那妳先进去啦，我还要帮忙阿浩会带你去我的位置。」我赶紧想把老妈打发走。
「阿姨，我带你去阿杰的位置。」
「喔？要坐他的位置喔？」
「对啊，我们家长日都这样啦，每个家长坐自己小孩的位置啊。」阿浩笑着说。
「咦？这位是？」陆泽在后门负责引导家长们，一进教室，他就很有礼貌地打招呼。「是行浩的妈妈吗？」
噢，差点忘了，怕大家忘记阿浩的本名，他本名叫做黄行浩。
当然啦，谁一生下来就只有绰号的啊？
「不是啦，这是阿杰的妈妈！」阿浩笑。
「这样啊，那阿姨这里请。」陆泽点点头，招牌微笑。
「阿姨，前门那个女生就是纪伊妘啦。」阿浩小声地在我妈耳边说。
顺着阿浩所说的方向看过去，纪伊妘此时正在前门的地方，负责招待其他家长。
「喔～真的感觉不错欸。」老妈点头如捣蒜。
「赶快进去啦！」我在一旁偷听到，不自在地推挤他们。
啧！全世界的儿子，一定都受不了自己的老母吧！
几乎所有的家长都到了之后，就没我们几个的事情了。
待在教室也无聊，我们跑到走廊上坐着，喝一些没发完的水。
「喂，阿杰，要不要趁现在去操场打球啊？今天是假日，一定没什幺人。」阿浩在我旁边说。
「不行啦，老师说我们还是要待在外面待命。」哎，真可惜啊，我心想。
「你们为什幺那幺爱打球啊？」小妘喝了一口水，说。
「蛤？没为什幺啊。」阿浩搔搔头，看我。
「对啊，没为什幺，很好玩啊。」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妘。
「喔。」小妘看来也懒得问了。
「但是运动很不错啊，对身体也健康。」陆泽说。
「你咧？都没看你运动欸，你有喜欢的运动吗？」我问。
「嗯」陆泽皱眉认真思考着。「游泳吧。」
「是喔。」我没兴趣。「那妳咧？」我有点紧张地问小妘。
「嗯都还好，我不喜欢晒太阳。」小妘说了一个很女生的答案。
「吼，怕晒黑喔？」阿浩问。
「不是晒不晒黑的问题，晒太多太阳对皮肤也不好啊。」
「可是多晒太阳才健康啊。」阿浩争论。
「但是晒太多不好。」小妘坚持。
「都好啦都好！」我赶紧跳出来圆场，「话说回来！这礼拜体育课还是上羽球吗？」
「对啊。」陆泽说，「好像上到下礼拜？」
「吼！超烦！」啊浩抓抓头，「不知道什幺时候才轮到上篮球！」
「嗯，对啊。」我说。
「阿浩这幺喜欢打篮球，不考虑当职业球员吗？」陆泽真不愧是陆泽，怎样都能想到未来的事。
「嗯」阿浩插腰思考。「不要。」
「为什幺？」陆泽问。
「因为我要开一家幼稚园。」阿浩用鼻子吹气。
「咦？」
「真的假的？」
他们两个都惊讶地像是天上掉下来一坨狗屎呃不是，是天上下红雨。
「对啊，是真的喔。」阿浩嘻嘻笑道。
「所以，我书不用念得太好啦。」他接着说。
「这不是重点吧！」陆泽和我异口同声说。
来谈谈阿浩好了。
我跟阿浩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好吧，其实我根本忘了是什幺时候认识的。
不过，是比遇到小妘，还要早。
我们小学同班、国中也同班，他家就住在我家隔壁的隔壁，那条巷子左转的第一栋房子。
用走的，五分钟内会到。
我常常想，我跟阿浩上辈子一定是换帖兄弟，不仅是小学同班、国中同班，小学那个拼命换班的时代，可是每一次都同班啊！
这样的缘分，我想应该会持续到高中、甚至到大学吧。
其实，我也不担心即使不同班、不同校，我和阿浩的感情会因此而淡掉。
虽然这样说很奇怪，但阿浩已经更像是我的家人了，如果我这辈子娶不到老婆、台湾又同性恋合法化，我想我应该会跟阿浩结婚吧，哈哈哈！
好啦，不讲这些。
阿浩之所以会像我的家人，是因为他老是往我家跑，搞得我妈都以为自己有两个儿子。
我是单亲家庭，老爸很早就过世了。
很早。
老妈说是在我出生之前，就走了。
其实我没什幺好难过的，毕竟从小也没什幺对爸爸的记忆，而我又是独子，早就习惯家里安静的感觉。
只是有时候听到同学说我爸怎样我爸怎样的时候，会有点好奇。
不过，我想我能够这幺顺利地长大，应该归功于我妈真的给我很多很多的关心和照顾吧。
而阿浩呢，他爸爸妈妈很早就过世了。
现在他是跟他的舅舅一起住，他舅舅是个怎幺样的人呢嗯，很难形容，但总之是个严肃的人。
我去过阿浩家几次，他舅舅给人的感觉，啧，我就是不太喜欢。
阿浩也不太喜欢我去他家，因为他认为那个地方还称不上是家。
「等我长得够大了，我一定要自己出来生活。」他曾经这幺说过。
「什幺时候叫做够大？」我也曾经这样问他。
「嗯高中可能还不行，但是等到考上大学，应该就可以了吧。」
「这样喔。」我说，「那我们就考同间，一起租房子住吧。」
「真的吗！阿杰！我就知道你最爱我了！！！！！」
「少噁了啦。」
这算是我们作过的约定吧。
以前的阿浩，很讨厌提到家里的事。
举凡各种需要签名的通知单、联络簿、到各种家长会来的活动，他都讨厌。
小学的时候，他还曾经因为别人问他爸爸妈妈为什幺没有来，而暴揍了他一顿。
非常可怕。
但不知道是被我感化了，还是他突然看开，反正最近这一两年，他似乎不再那幺冲动了。
虽然他还是不喜欢提到家里的事，但至少他可以控制自己的拳头。
我非常不排斥阿浩往我家跑。
因为我希望可以分一点幸福给他，我衷心希望。
反正我妈也超爱阿浩的。
多一个儿子嘛，有什幺不好，我妈也一直说希望可以收阿浩当养子，但因为这样我和阿浩就会变成真正的兄弟了，感觉好像有点彆扭，所以我和阿浩都断然摇头拒绝。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阿浩会出现在家长日，我才会这幺惊讶。
「喂，阿杰。」阿浩的声音唤回我的思绪。
「什幺？」我问。
「阿姨说待会去你家吃蛋糕喔，她昨天买了超好吃的奶油捲欸。」阿浩笑得灿烂。
「喔，好啊。」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