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手握成拳置于唇边低咳两声,莫无取了外衣穿上,提了水壶,出去找热水。
“……”看着那人虚浮脚步,心中滋味无法言说,无论怎么看,此人当真不适合如此病恹恹模样。
门开门关极快,风儿进不得半点,杀手带着隐而不宣的温柔。
门外站立一人,已站立多时。
薛语昕。
“烧成这样子了,你还要去哪?”医者虽说不上称职精通,但那高热症状还是看得清楚。
这一句问话,所带关心在意不免突兀,说完便觉不妥,薛语昕低头看靴子,掩去尴尬。
“热水。”莫无晃了晃手中水壶,直接塞进薛语昕怀里,转身又往蒙古包里钻。
“我说……”薛语昕傻愣愣地抱着水壶,门开门关极快,哪里还给说什么的机会。我说……谢谢。
醒时又见萧墨尘,温和半冷笑脸,并不亲近。
“莫无换了你的酒。”
一句解释,解了所有疑惑,寻死之意这般明显么?那人如何看穿……
“你始终低看了冷青翼。”
这一句自带几分重量,萧墨尘何人,可曾如此高赞过一人?
“低不低看有何关系,早晚要死,又何必多此一举。”
之前以为必死无疑,恍惚间似是看到姐姐笑脸,如今幻境破灭,心中不禁埋怨。
“死有何惧?你姐姐死了,留了笑容给你,那你死了,打算留下些什么?”
“为何要留下些什么?我已无亲无故,无牵无挂。”
“百年机巧唯一家,薛家之后唯一人,却无半点觉悟。”
“……”
“薛家百年,失传与我无关,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
[收我为徒吧……]
又到薛语凝坟边。沉默而思,思量一夜,脑子打结,困顿不堪,侧倒而眠。醒时角度刚好,晨曦落于墓碑之上,亲手刻下墓志铭,终是得以看见。
起身拍去满身泥土,回得制药房中,喝了驱寒苦药,冷水洗脸,便立于莫无冷青翼帐外,默默等待。
自那日治好心疾,已过一日一夜,门自内而锁,此二人,一人体虚无力定是动弹不得,一人病得不轻不知如何情况。阿离小怡都说前来关怀问询,屋内不答,阿罕险些破门而入,终闻莫无怒喝一声:滚!
想来昏昏沉沉,二人大约睡了一日一夜,吃喝虽是重要,但体虚时,多也顾及不到。
抱着水壶,薛语昕急匆匆去了大婶住处,放下水壶,请了大婶给些热水,做些热乎米粥馍馍,自己则冲回药屋煎药。如此一来二回,待到他提了食盒,端了药碗再来到蒙古包前,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门未锁,推门而入,屋内安静,床上一人被软被裹得只露出头来,床侧一人斜斜靠着,盯着他的目光,微微凶狠。
“怎地如此慢?”
那般不耐烦语气,当真教人火大,想来也不是小厮下人,如此使唤。但转念又是一颤,此人说是治好心疾便要索命,可如今不但不杀,反而出手相救,种种而论,若是换了自己,也定是烦躁得很,便也无从计较。
“这是退热……”将食盒放于桌上,硬着头皮,端着药碗走到莫无跟前,打起十二分精神,直视对方沉黑双眼,话未说完,手上一轻,药碗便到了莫无手中,仰首一口气喝下,空碗递回。
本以为让这人吃药是件难事,毕竟自己使坏在先,如今这般净利落,自是让他傻了眼。
“还有何事?”
见他杵在原地,一脸傻样,莫无又甩了一记冷眼,起身走到桌边打开食盒,淡淡香味顿时溢满屋内,不觉真的饿了。
“还……还要换药……”薛语昕在屋角柜子里翻出药物和白纱,立在一旁,下意识将目光转向床上之人。
“你替我换,他的我来。”
一抹黑影当是极快,断然阻了视线,一副蛮横不讲道理恶霸模样。
“……”薛语昕无语。
“……”冷青翼亦无语。
莫无无视二人无语,桌边坐定,解了衣衫,露了结实上身,匀称肌理,白纱缠裹,微露淡粉。原来抱着冷青翼回来时,其人已然昏睡过去,莫无尚算知道轻重,自己撑着重新换药包扎,这才上床休息,只背后伤处不免照顾不好,如此炎症难消。
薛语昕不敢怠慢,上前手脚利索,不出半刻,一切处理妥当,伤处虽有些许化脓,但并不严重,几次换药,想来便无大碍,如此不觉松了口气。
“你可以走了。”冷淡的声音,着实不惹人喜爱,这般过河拆桥本领,简直炉火纯青。
“……我半日后再来。”薛语昕倒是淡定,不生气也不反驳,又交代几句如何照顾冷青翼,便被扫地出门。
门外日光明媚,两个闲人等得着急。
“如何?小莫和小冷如何了?”小怡一边往嘴里塞着白白团子,一边问道。
“是啊是啊,有没有好多了?!”阿离一脸着急担心,只是嘴角白色残迹,述说着先前二人于蒙古包外恣意吃食的场景。
“挺好的,比想象中好。”薛语昕见二人模样,其实也习惯,盯着小怡手中袋子,伸出手来,笑着说道:“阿罕将军的手艺,我也要。”
二人微傻,这还是那个话不多,人不亲,一天到晚围着阴沉沉坟墓的……那个小破孩么?
“喝点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