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一个吊长八米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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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头抖了抖胡子,犹豫着把手伸进了袖口里,似乎做出了一番抉择,他挣扎着,最终掏出三张符纸,想了想又放回去一张,忍痛割爱地将它们小心放在赵岑手里,直勾勾地看着赵岑将它们贴身放好后,还反复叮嘱了好几遍。

    那三张都是崭新的符纸,暗黄色的纸面上留有一道遒劲复杂的墨痕迹,画符者似乎落笔时十分用力,墨印几乎要渗透那一层薄薄的纸片。

    大黄狗看着这两张符纸,尾巴摇的特别欢,两只狗眼里流露出垂涎的神色,不知为何它对这种带有某种力量的东西敏感喜爱到了极致。

    赵岑接过的时候,似乎还能嗅到这两张符纸传来的淡淡墨香。

    “傻娃,这两张符,不到要紧关头,千万别用啊。”

    左思右想,老道士还是止不住肉疼,他再一次提醒赵岑,害怕这痴傻儿受了惊吓直接浪费两张好符。

    赵岑点点头,拍了拍放着两张符的胸口,努力想做出村里壮汉讲信义时的模样,却没想到,她瘦弱矮小的身材不仅做不出想要的效果,反而让老道士心里更没了几分底。

    “罢了,罢了,”老道士叹了口气,转而问起赵岑来,“你可有亲人在附近?”

    赵岑呆呆地看着他,歪了下脑袋,吞吞吐吐地说道:“有,有的吧。”

    她本应该是没有家人的,可是在她入睡时,似乎有梦中人提及过她的父母。

    于是这让她在回答老道士时,又犹豫了起来。

    老道士看着她这模样,眉头又皱了起来,转而换了个问题:“你认识字么?”

    问完,老头又瞅了瞅赵岑破破烂烂的衣服,顿时心下了然,感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令他没想到的是,在听完问话后,赵岑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

    “识字?”老头惊得眼睛都瞪大了,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认得几个?知道自己叫啥名么?”

    赵岑呆呆地看着他,转而低下头,慢吞吞地数了数手指,老头也不急躁,在一边耐心地等着她一个一个数完。

    “三千左右,”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赵岑最终放下了手指,眼睛眨巴着望向老头,“我叫‘赵岑’。”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直鸟雀扑闪着翅膀,从破庙外一条梅花枝上腾跃而起,飞向了它处,震落无数雪片。

    老头突然扑过去,用他瘪的手紧紧捂住赵岑的嘴。

    过了一会儿,破庙里一片寂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老头瞪了赵岑一眼,然后小心地环视了一下破庙周围,直到确认没有异样后,才缓缓地放下手,他的背一直紧绷着,一瞬间充满了与苍老外表不符的爆发力。

    黄狗也察觉到了不对般,夹着尾巴蹭着赵岑的腿,喉咙里发出警惕的呜呜声,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破庙门外。

    赵岑茫然地被老头护在身后,最后额头还被老头敲了一下,她疼得捂住额头,泪眼汪汪地看着眼前的老道士。

    “你个傻东西,”老头气得又敲了一下,看着赵岑可怜吧啦的样子也不心软,语气反而又重了几分,“以后千万千万别说出自己的名字!知道不?”

    赵岑捂着额头,一边心里想不是你问我名字的吗,一边委屈地点点头。

    她当然知道自己名字不能说,梦里每次她说名字,总会有好多尸体似得东西在后面追赶他,那些尸体又脏又丑,力气大,长得奇怪跑起来却快极了,好多次她差点就被抓到了。

    那些字,也是梦里有人一点点教给她的。

    赵岑的记性,意外的很不错,如今那些字差不多还记得一大半。

    老道士可不知道她重生的事情,反而困惑地瞅了她好几眼,毕竟据老头问路时所闻,赵岑也就是个流浪到这里的傻子,当地农家可怜她痴傻,收留她,偶尔叫他放个牛,平时隔三差五扔点东西,也让她凑合着活了几年。

    那她到底是怎么识得字的,还记得三千多个字呢?

    老道士沉思着,因为顾忌着某些因素,他并没有直接去问赵岑,反将困惑咽进肚子里,转而说了些别的事。

    “贫道待会去镇上买点朱砂,”他说,张嘴准备让赵岑在破庙等他,然后想到赵岑嘴里所提的人形黑雾,话到嘴边又绕了个弯,“傻娃,你和贫道一起,好好跟着,别走丢了。”

    “嗯嗯。”赵岑一听去镇上,开心地对他裂嘴笑了下,深黑色而呆滞的眼睛罕见地亮了下。

    她弯下腰拍了拍大黄狗,黄狗从地上麻溜地窜起来,竟是要一同前去的模样。

    老头看了看黄狗,想着都带了个人,再带条狗也没啥事,就摸着胡子默许了。

    这时候已经过了清晨时间,外面的雪依旧积得略深,天灰蒙蒙的,外面显得有点暗,时不时有点风,把树上屋檐的雪一点点吹下来,往人的脸上扑。

    老道士走了出去,赵岑带着黄狗紧紧跟在他身后。

    那些带了点雪的风扑在赵岑脸上,她不躲,反而眨眨眼,直接任这些毛毛小雪落在脸上,睫毛间,然后很快地融化,弄得眼前微微模糊。

    那老道士穿着一件单薄的大褂,在风里衣袍翻滚着,在暗色陈旧的布下,老头那苍老瘦小瘪的手腕映入赵岑眼底,与宽大的袖口形成强烈反差。

    或许是因为那张符,老头穿着件袍子,在寒冷的冬季雪地里也能御寒,然而同样穿得不多的赵岑,在这风里,看起来竟也是感觉不到丝毫寒意的模样。

    哪怕有一身皮毛的黄狗,都在最开始冻得浑身战栗,呜咽着想回破庙。

    老头观察到了赵岑身上的不对劲处,眉头不经意地又抖了下,却什么也没说。

    下一刻,老头掐了下手指捏了个咒,行走速度突然提高不少,哪怕看起来,他依旧是依旧慢吞吞地抬腿,却如同御风般不一会儿变飘到偏远的地方。

    去他所料,赵岑不一会儿便追上了他,身后黄狗沉甸甸地甩开腿狂追着他们,累的舌头都吐了出来,大股大股白雾从它口中涌出来,而赵岑却轻松的如同散步般,脸上神色一点也没有变动。

    发现老头回过头看自己,赵岑还对老道士笑了笑。

    老道士扭过了头。

    很快地,他们便到达了镇上,老头依旧仙风道骨,赵岑傻乎乎地站在他背后,而黄狗累的几乎要瘫在地上。

    于是赵岑把黄狗捞起来抱在了怀里。

    一只肥大的土狗,被一位瘦小的少女轻松地抱在怀里,黄狗的头挡住了赵岑的视线,让她只能扭过头斜着行走。

    一边应付黄狗时不时地添脸,赵岑一边在拥挤的人群里寻找老道士的灰袍子,勉强跟上了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