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债是个体力活
在莫十八的安慰下,天明总算是想开了些,但脑袋上仍然乌云密布,他问了莫十八的名字,同时说了声谢谢就跑了,估计是去找几位统领说点什么。
她站于原地目送天明,后来是被清月拉回去的。
“他……”莫十八指了指擦身而过的盖聂,“跟巨子关系很好?”
清月:“嗯,听说有着很深的感情,不过,小莫,你真应该好好教训巨子一顿,没想到暴露我们行踪的居然是我们的巨子,这以后的路可怎么走啊!”
因为这句话,大部分的墨家弟子都聚集到了清月旁边,无一例外地都是支持清月的观点,清月看向莫十八,却发现莫十八始终注视着盖聂的背影,并没有理她的意思。
清月拧了一下莫十八的胳膊肉:“小莫,你倒是说说啊!”
“嗯,这个男人眼神犀利,目光深邃,猜不中摸不透,周身有一股强大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难以接近,背负着剑圣名号的男人果真名不虚传,”莫十八摸摸下巴,如此说道。
从此,墨家就传出了“青涩女弟子暗恋秦国第一剑客盖聂,蓉姑娘大危机”之类的传言,当然,这都是后话。
朝霞染红了半边天,壮丽如绵绵群山,似火一般蔓延天际,这是夜与昼的交替。
八卦完之后就该开始做正式了,大家伙都回到自己的马车整理行装准备再次上路,有几个男弟子自告奋勇地跑出百米外勘察地形,或是看看秦兵有无追来。
“大少爷,”莫十八把脏抹布甩在张良怀里,“赌上你男人的尊严,敢不敢安安静静地做个美男子?”
“不敢,”回答得相当爽快。
对此,清月也很爽快地提起莫十八的耳朵:“小莫!你怎么能这么跟子房先生说话!”
张良笑靥盈盈地看着自家心上人吃瘪的样子,直到她的眼中猛地闪过一丝杀意才上前阻止:“清月姑娘,子房早就习惯了莫姑娘的态度,只是,能否放下莫姑娘,子房有些话要对她说?”
见张良发话了,清月也不好拒绝,丢下一句“要注意礼貌”就钻进马车休息去了。
张良揉揉莫十八发红的耳朵,安慰道:“也难为你能继续演下去,换做在相府的脾气,恐怕早就一锅子砸下去了,看来这些年你经历的东西挺多的。”
“我看你刚才笑得蛮开心的,”她打掉张良的手,把手中的包袱递给了马车里的人,继而踩上马车,准备进去。
她现在只想躲着张良,无论有没有理由,一是因为心虚,二是因为立场问题,她不想张良在知道真相后才后悔,即使自己心里真的希望把全部的事情都说与他听,包括苍龙七宿的事情,一字不落。
掀开帘子的那一刻,莫十八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决定忍气吞声地待在阴阳家,就要让张良知道她还是向着他的,于是她嗫嚅道:“你能再等我一段时间么?”
莫十八涨红了脸,别过头去不再看张良。
沉默了一阵子,只听得一声“好。”
也是因为这次对话让张良彻底地放下了心里的石头,他不用担心莫十八会再次不告而别,也不用担心自家师兄觊觎莫十八的事情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想想真是极好的。
“不过,我还是要上你们的马车~”
“……快去掉你那销/魂的尾音!”
从见到天明的第一眼起,莫十八就觉得这个孩子绝对不是省油的灯,竟然可以在暴露了墨家行踪的情况下继续担任巨子一职,若放在阴阳家,只有被划脖子放血的份。
马车再次颠簸起来,崎岖不平的山路颠得莫十八产生了即将走上人生巅峰的错觉,她有气无力地趴在清月身上,以此减少臀部受伤的次数。
“小,小莫,别把臀对着子房先生,太不礼——喂喂,也别对着我!”
她想他们这辆马车应该是最热闹的了。
百无聊赖的日子是过得很慢的,莫十八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又一个夜晚,这意味着,她可以询问张良的近况,打听年妈妈和张二炮的事。
所有可视之物都在夜的拥抱下沉寂了,今晚的星星分外密集,它们在黑暗的深渊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为沉睡的大地吟唱着一首首摇篮曲。
天明仰躺在车顶上,盯着天空仿佛在思考什么,而他旁边的是盖聂,连月神都留意着的剑圣。莫十八刚好从下方路过,顺道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巨子,盖聂先生。”
“莫,莫姐姐?”天明听到她的声音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他本想开口说点什么,但瞄了一眼盖聂,又收了回去,支支吾吾半天才答道:“晚上好……”
盖聂则是点头回应,一个字也不肯赏给莫十八。
她摇摇头,手上拿着打湿的布帛,回马车为端木蓉擦脸。
做好准备工作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的事了,张良牵着莫十八的手,走得很快,因为统领们全在外面,要想单独处在一起就必须躲开他们的视线。
“大少爷,我怎么觉得你这一套动作很熟练的样子?”莫十八打趣道,“说吧,跟几个姑娘单独幽会过?”
张良将食指竖在嘴角边,好似在说只有一个,又好似在说小声点。
好不容易到了远离墨家的地方,莫十八盘腿坐下,直接进入主题:“昨天说了我,今天该说你了,另一个不省心的孩子怎么样了,还有年妈妈,对了,不介意的话顺带捎上红烧肉吧,当然,伏念和你挨得挺近,说一点我也不会介意。”
张良这次没有坐下,只背手背对着她,眺望漫天星空。
莫十八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她试探性地提醒道:“先说好,你可别吓唬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
星空照射下的树影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来愈深黑,夜阑人静,冷风刮在脸上,与刀子无异。
莫十八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张胜死了,宋伯被秦军杀了,年妈妈为了找她不幸跌落山崖,固执的伏念听命于秦国,相府再也不是以前的相府了,尽管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但在得到证实的时候依旧难过得要命。
“在这个世道上人命还真是贱……”连红烧肉都平平安安地离世,期间还和良家妇狗郎情妾意了一番。
“也就是说,一个都没活下来。”这是最具总结性的一句话。
张良闭上了眼睛,他想象得出莫十八此时此刻的心情,就跟当初的他一模一样。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问,不该听。
莫十八是一路踉跄着回去的,身后的人没有拦她。
今晚的夜似乎特别漫长,莫十八几乎是扳着手指头数时辰,才终于等到了破晓。
清月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倒水:“小莫,别这么没精打采的,即使子房先生不在你也用不着自暴自弃吧。”
“清月,脸虽然丑但也不能不要,”莫十八将水一饮而尽,然后开始为端木蓉擦脸。
清月这么一说她才发现:张良破天荒地滚回了自己的马车。果然,人贵有自知之明。
在阴阳家待了这么多年她也非常清楚有些事情是不能挽回的,假如能回到过去,她宁愿选择从来没有产生过人的意识,安安心心地做她的一二一三八,每日只为了侍奉阴阳家高层而活,这样的话,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清月啊,你有没有觉得和我在一起待久了之后会变得更倒霉啊?”
被提问者横了她一眼,毫不留情面地回答道:“脑袋虽然笨但也不能自残,与其问这些没有营养的话倒不如多讲几个笑话给端木统领听,说不定有一天她被你恶心到了就醒来了。”
话音刚落,其余几名弟子全把抹布扔在了清月脸上,真是可喜可贺。
“才睡醒脑袋不清晰嘛,”清月坚持不懈地为自己找着借口,并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我真不明白,为什么统领们还要留着那个小毛孩子当巨子,这才几天就惹了多少祸?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因为这才是前任巨子的目的,”莫十八一边为端木蓉梳头一边说道,“以前我们总以为墨家的胜败取决于巨子是一个怎样的人,但那是大错特错,巨子想通过天明来告诉各位统领,墨家不是他一人的墨家,而是所有墨家弟子的墨家,只有大家戮力同心,方能取得胜利,如果各位统领们连下任巨子都培养不好,那就有愧巨子的托付了。”
非攻兼爱尚贤,这就是燕丹所坚持的。
一个时辰后,清晨降临人间,原本静谧的桑海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湿润润的风扫过每个人的肌肤,舒适非常,郊外的空气沾有独属于绿野的芬芳,驱散了众人的疲惫。
训练有素的墨家弟子们很快展开了工作,不仅是自己,还要连带着统领那份一起做好。
莫十八拎着水桶从远处走来,用脚尖踢了踢清月的腰:“别装死,快起来帮我干活。”
清月闷闷不乐地坐在树下,雷打不动:“就是不开心嘛,好不容易来到了桑海这个大城市,统领们都进城去欣赏美景了,我们却只有在郊外干活儿的份。”
清月生性爱玩爱热闹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果可以进城的话,帮统领们提鞋都是愿意的。
“谁说他们是去赏美景了姑奶奶,你进墨家这么长时间怎么连这点事都不懂,”莫十八蹲下身子,硬把水桶塞进了清月怀里,“你见过为了赏景专门乔装打扮连说话都不敢大喘气的人么?”
话说回来,墨家那身行头装扮得足以以假乱真,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地方要去,比如说秘密的墨家据点。
张良先走一步回了儒家,临行前赏了莫十八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懂得。”
莫十八唯有如小鸡啄米般地疯狂点头。
她恨自己这天生的奴性。
这时,一个名叫阿风的墨家弟子走近,他朝莫十八打了招呼,挥手示意她过去,莫十八虽有些疑惑,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阿风,做什么弄得如此神秘?”
阿风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把一小块布帛递给了她,转身自己走了。
莫十八接过布帛,展开,只见上面写着:秦军封海,告知墨家秘密隐居点,不日与阴阳家星魂等人聚首。
待她抬头寻找阿风身影时,早已不见了踪迹。
大司命说得不错,在墨家卧底的,不止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