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也不怕，我知道你一定会在后面托着我的，我爱你。”
安逸尘站在原地，许久之后才扑哧一笑，转回头走到办公桌后接替宁致远开始处理桌面上的文件资料。
75、路线的终点是……
最近的这段时间，安逸尘一直都在帮着宁致远处理秋氏科技的日常事务，平日里对于很多工作流程也一清二楚。今天送来的报表文件推挤如山，他却依然还是按照往日的方法，将需要宁致远签字批示的，单独放一摞；剩下存在问题和需要驳回再议的，他另外放一边。这样待宁致远来做的时候，便可以节省很大一部分的时间。
他大概忙了有一个小时左右，办公室的门再次被人敲开，贺嘉宁拿着两个文件夹走了进来。
“安先生，这就是您让我找的东西。”他将其中一份递给安逸尘，随后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情况如何？”安逸尘放下手头的工作，接过那份资料认真地看了起来。
“您安排的人调查的非常详细，我们需要的资料已经都在这里了。”贺嘉宁翻开自己手里那份和安逸尘手头上一模一样的文件，接着道：“目前基本已经肯定，这次因为购买了秋氏科技这一批虹膜安保系统，而最后却失窃损失了一批珍宝的公司分别是：盛世收藏公司、珲琰华夏古文化收藏公司、蓝天珍宝鉴赏收藏公司以及畅乐艺术收藏公司。”
安逸尘点了点头，手指划过纸面上的一段话，“这上面说，这四家公司最主要的经营范围还是当今世界上比较负有盛名的艺术家的作品。只是偶尔会收购一些稀世的珍宝，但都只作为馆藏收在他们私人的博物馆里。而这次失窃的，也偏偏都是他们收藏在私人博物馆里的这些古玩珍宝。”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贺嘉宁笑着笑，道。
安逸尘微微凝眉，“这话怎么说？”
贺嘉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道：“目前国内的一些比较有名气的收藏公司，其实内部都和国外的一些寻宝集团有联系。说出来是收购过来的珍宝，但这些东西真正的来头和出处，只怕也是经不起推敲的。”
“你是说，他们涉及到私下买卖古董？”安逸尘问道。
贺嘉宁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现在国际上确实有一些合法的寻宝集团的存在。他们很多东西的来源和途径也都有正规的手续，我们国家也允许通过正当法律途径来收购收藏一些古玩珍宝。只是，有些东西他说的来源也未必是真，到底从哪里出来的，也许只有寻宝的人才能知道。”
安逸尘的表情严肃了几分，他用手指轻敲着纸面，道：“所以对于这些收藏公司来说，真正重要的并不是他们公司台面上的那些现代艺术品，而是被私藏在博物馆里的珍宝。”
“可以这么说，这些收藏公司每半年就会举办一次公众的拍卖会，会上所有的珍品都有符合国家正规法律手续的相关证明。明面上，是绝对没有漏洞的。”贺嘉宁道。
“是吗？”安逸尘拧着眉，一边用手指抚弄着下巴一边继续翻阅着手里的资料，若有所思的样子。
贺嘉宁也在看着自己手里那一份，他更重点关注的是关于几个收藏公司日常的经营运作。
“这盛世收藏可真有意思。”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明明是一家收藏公司，却每隔几个月都要进一批陶瓷手工艺品，难道这些也在他们的经营范围吗？”
“什么工艺品？”安逸尘问道。
“在第11页，是一家生产陶瓷人偶的玩具厂。”贺嘉宁指了指自己手里相应的那一页。
安逸尘翻过去，正好看到那个厂子的地址，是在东边沐江上游南岸的一个工业园区内。
“咦？”
突然，继续低头翻阅的贺嘉宁皱起了眉头，疑惑地看着手里的文件，“为什么珲琰华夏古文化也有在这家公司进陶瓷人偶？”
“……”
安逸尘神情一凛，手里翻到下一页，果然看到另外一家收藏公司也有这一项日常交易记录。他继续往下翻去，发现剩下的两家公司竟然也同样有从这家玩具厂购买陶瓷人偶的交易记录。
“这是怎么回事？”他抬起头，和贺嘉宁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和费解。
“如果让你以正常的思维去猜测，你觉得他们购买这些陶瓷人偶最大的用途是什么？”他问道。
贺嘉宁想了一下，道：“我去过两次其中一家公司的收藏馆，他们似乎习惯用和风和汉风的古装人偶作为装饰，放在艺术品展柜的旁边。”
安逸尘深蹙眉宇，思索了片刻，道：“装饰品而已，何至于每隔几个月都要购买一次这么频繁？”
“是啊！”贺嘉宁点了点头，却又想不通这其中的问题。
突然，安逸尘的脑海里灵光一闪，他抓过放在一旁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文轩，你给我找一张详细的海城市地图，发到我的私人邮箱里面。”交代完细节，他便挂断了电话，一个人靠在椅背上沉默地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电脑里发出邮件到达的声音。他赶紧点开，下载附件打开了一张图片。那果然是海城比较详细的地图，宅男出身的电脑高手文轩甚至把公交地铁的行走路线都用各种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出来。
安逸尘拿出一张纸，用笔在纸上将地图上几点讯息记录了下来。一旁的贺嘉宁凑着头看过去，发现上面记录的只是一些海城市的道路名称。
万花路、沁河巷、磨坊街什么的。
“安先生，这是……”
安逸尘看了他一眼，把电脑屏幕调转方向朝着他，然后把自己记下来的路名放在他面前。
“顺着这些地名的顺序，你能画出从这几家收藏公司到那家玩具公司的路线吗？”
贺嘉宁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点点头，自己接过来将这些东西用不同颜色分别画出路线图。直到最后一条画完，他才发现无论从哪个公司到玩具厂之间，都必须要经过一个地方。
“海城大学新校区？”贺嘉宁一愕。
安逸尘紧蹙着眉头，神情严肃沉冷，“准确地说，是海城大学新校区的南门附近。”
“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贺嘉宁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联系？”安逸尘冷冷一笑。
这其中最大的联系，就是那个南门附近，就是海城大学的考古系。
置于膝上的手紧握成拳，安逸尘微微眯起眼睛带着一抹冷凝的怒意。深吸了一口气，他将心中的猜测都暂时压下，继续看着手里的文件，这份调查资料的最后几页，记录的是四家收藏公司内部运作的程序以及主要管理层的名单。
他皱起眉，问道：“贺助理，为什么这四家收藏公司的法人都是一个人？”
贺嘉宁略有惊异，道：“您不知道吗？我以为远少爷已经告诉您了。其实这四家收藏公司表面上看起来是由不同的人经营的独立公司，但其实他们幕后的出资者都是同一家公司。”
“哪一家？”
“乐享集团。”
“？？”安逸尘凝着眉，觉得这个名字意外的熟悉。
贺嘉宁看他似还有不解，又道：“其实就是京城乐家的公司，管理的人是乐家的二少爷乐泽生。”
“乐家？”安逸尘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你说的是乐颜的二哥？”
“没错，就是乐颜小姐的二哥。”
“……”
76、条件
宁致远和严峰到达华夏古文化收藏公司总部的时候，刚好是和对方四家公司约定好的时间。推开门走进去，四家收藏公司的总裁以及法律相关人员都已经在会议室等候了。
宁致远以前一直都负责公司内部产品的科技研发和创新的工作，对于公关和业务方面并不熟悉。因此这次的谈判还主要以法律部的两位法律顾问以及副总经理严峰为主。
严峰这个人你别看他人到中年样貌平平的样子，在商场社交和谈判方面却是一把好手。进入会议室之后他就礼貌地和四家的负责人寒暄了一番，并巧妙地介绍了目前秋氏的一些情况以及决策层更动的问题。那四家收藏公司的人也并不是愚蠢之人，宁致远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们一定非常清楚。然而让严峰和宁致远很疑惑的是，对方似乎并不太在乎宁致远的态度，对于秋氏产品这一次对自己公司造成的损失，表示出了百分之百的不满和谴责，完全不顾及秋氏以及宁致远。
严峰似有所觉，然而宁致远却还不是很明白。面对着对方针对秋氏，甚至是针对秋德明的信誉以及人品的质疑，冷凝的眼眸渐渐浮动起一簇簇怒火。
“各位，这一次秋氏虹膜安保系统出现漏洞，致使几家收藏公司珍宝失窃事件，秋氏一定不会推卸责任。然而对于你我来说最珍贵的黄金时间却被错过，秋氏没有及时得到信息的反馈，延误了时间。如今再来检查监控系统以及那批虹膜产品的漏洞，只怕得到讯息的可用性会远远低于事件刚刚发生的24小时之内。”严峰坐在会议室上首的位置，从容镇定地姿态微微慵懒地斜靠椅背扶手，淡笑着说道。
他言下之意，四家公司的老总又岂会不知。然而为什么在失窃第一时间并没有联系秋氏，反而是将事件通报给媒体，自然只有他们心中才清楚原因。
“严副总，我相信不用我们几个人说，你心里也非常清楚。我们这几家公司收藏的到底是什么稀世珍品，严副总也是亲眼看到过的。然而盗窃事件之后，那些珍品却丢失了，你觉得我们当时的惊慌和焦急会少于发现自己产品出现漏洞致使商家损失惨重的秋氏以及秋老爷子吗？我们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那冷静的头脑去思考其他的。”语调毫不客气隐含指责的是畅乐艺术收藏公司的毕总，四十多岁的年龄，体态发福面容臃肿，却唯有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掩藏在眼睑之下，时时透露出算计和狡猾。
“毕总此言不假。”严峰丝毫不为对方的指责和声讨所撼动，依然沉稳地坐在那里，轻轻点了点头，“相信另外三家的心情也都和毕总一样。然而同样的，我们老爷子知道了这件事情，也是非常的担忧和焦虑。不仅仅只是秋氏产品漏洞的问题，更着急于各家公司珍宝的丢失。”说到这里，他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交握双手置于膝上，继续道：“所以当时我们老爷子在心脏病发入院治疗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我，一旦几家公司与秋氏联系，我们一定要第一时间报警。这样才能让警方尽早介入，好早日查清失窃事件，将大家的损失挽回到最低限。”
严峰的话，让宁致远心中一愕。因为他之前一直都在负责将公司这一批虹膜安保系统的生产出售过程以及科技研发方面的资料重新审核一遍，因此便将涉外处理几家公司的赔偿问题完全交给了严峰，很多事情也没来得及去关注。如今严峰说起来，他才意识到，在几家公司珍宝失窃之后，他们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让警方来处理这件事情。
他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些疑惑，表面上，却依然波澜不兴。只是用一双清澈凌厉的眼眸扫视过对面四家收藏公司的负责人，却发现他们面对严峰暗含隐意的言论，却只是相视一眼，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容。
“严副总，我想这一点就不劳秋老爷子操心了。”这一次开口的是蓝天珍宝鉴赏收藏公司的钱总，他说着，一边从身后助理手中接过一份资料，“我们四家其实早已在案发第一时间报了警。只是此次珍宝失窃案件牵涉重大，其中还有重要人物委托我们保管的三件国宝级珍品也一起失踪。因此我们四个商量了一下，海城的地方警力肯定无法处理这么大的案子，而海城刑事罪案调查科……”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宁致远，脸上露出一个暧昧而古怪的笑容，“我们觉得安科长为了避嫌，大概也无法插手这次的案件。因此我们直接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上一级的省警察厅，这次的案件是由省厅调遣了专员负责的。”说完，他将那份资料递给了过来。
严峰的神情一凛，对方的这一手是他并没有料到的。眨眼之间就将一抹忧虑掩藏在眼睑之后，他接过文件，和宁致远一起看上面的调查报告。
对面的四个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露出了一个阴谋的笑容。
随后，盛世收藏的韩总开口道：“我想严副总和远少爷应该看得出来，这一次省厅非常重视这件事情。不仅派了得力的警员来调查，而且还帮助我们将这一批虹膜安保系统送到了中央专门负责监管电子产品的部门，对其进行了调查研究。跟着一起送过去的还有我们收藏馆内部的监控录像，上面可以很清楚的显示，在失窃的时间里，贵公司的虹膜保护系统并没有发出警告，而且虹膜识别的功能也是失效的。关于这一点，也在这份文件的最后做了说明。”
严峰和宁致远根据他的话，顺着资料翻到最后一页，就看到上面盖着国家红头印章的白纸上，赫然写着这一批虹膜安保系统内部的虹膜识别功能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可以推测为这批安保系统出现漏洞故障的主要原因之一。
严峰与宁致远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错愕。他们原本以为对方的四家公司一直以拖延战术，只是想首先从心理上逼迫秋氏，让他们在巨额赔偿和股市下滑的压力之下出现漏洞，然后再出面和他们谈判，以图更大的利益。
但万万没想到，对方的想法却似乎和他们并不一样。在这短短不到三天的时间里，他们竟然将事情做到了如此充分的地步，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宁致远目光沉冷，内心隐隐浮出一个猜测。
“肖总裁。”他淡然一笑，微微靠向椅背，“目前看来几位真的是已经把秋氏需要做的工作都做好了，我都不知道替外公怎么谢谢大家才好。”他眼眸晶亮璀璨，从容谈笑间，隐约还闪烁着熠熠精光。
“远少爷太客气了。”被宁致远点到名字的，正是这个谈判地点的负责人，也就是珲琰华夏古文化收藏公司的总裁——肖成。
面对宁致远的逼视，他却只是随意一笑，“其实这次秋老爷子病发住院，我们几个也是非常担心的。但咱们现在这样的关系，我们几家公司门口又天天都是媒体盯着，实在是怕去了之后会给咱们彼此带来一些负面的影响。”
宁致远勾了勾唇角，微微颔首道：“肖总裁不必客气，外公知道各位的公司在事发后都各自将事件处理的很好，他也就安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悄悄推给身旁的严峰。
‘对方有备而来，为防陷阱，今日到此为止，来日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