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峰看完,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看向对面的四人,笑着道:“本来我和远少爷来这里,也是想着先帮各位处理失窃之后的善后工作,同时拿着仪器回去检验一下,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才好给各位一个合理的解释。”说到这里,他一把合上手中的文件,接着道:“不过看到各位的准备如此充分,想来我秋氏也不用担心了。那么我看今天不如就先到这里,各位给出的资料我们带回去和各位负责人开会讨论一下,然后再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赔偿方式,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他将话说到这个地步,若按照以往商场的惯例,此刻确实可以允许他们回去商讨一下善后和赔偿的工作,然后继续再谈。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对面的四个人却并没有这个打算。肖成站了起来,对已经挪开椅子的宁致远做了一个‘稍等’的动作。
“远少爷,我们这几家公司和秋氏合作已久,几件失窃的珍宝还不至于和秋家以及秋老爷子为难。但希望您体谅,刚才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在这几件失窃的珍宝中,有三件上峰托付的国宝级珍藏,一直由我们严密看管,如今却因此失窃,我们实在无法再拖延下去了。”
宁致远目光一凛,迈出的动作又收了回来,看着肖成沉声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肖成和其他三人对视了一眼,道:“我们知道,如今秋老爷子病重入院,秋氏的一切已经交给远少爷全权处理。所以我想,关于赔偿的问题,远少爷和严副总两个人就应该可以做主了。”
严峰脸色一变,怒道:“肖总,你应该知道,秋氏并不是秋老爷子一人独大的局面,我们还要尊重董事会的决定。目前的问题涉及到秋氏资金的变动,我们不可能不和董事们商量一下的。”
肖成顿了一下,侧目看了看其他三人,和对方交换了一下意见之后,又道:“那起码,远少爷要给我们一个初步的赔偿条款。让我们做到心中有数,也可以和失窃的委托方有个交代。”
宁致远紧抿着薄唇,目光沉冷,“你们想要什么条件?”
对面四人笑了笑,蓝天的钱总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宁致远,“远少爷可以看一下,这就是失窃的三个国宝级珍藏。这其中还包含了如今世间或许是仅存的最完好的一个宋朝的曜变天目茶碗,这可是传世孤品,如今是有价无市呀!”
严峰大惊,慌忙凑过去看。那份资料上的三样珍宝,果然都是举世无双的珍品,特别是那宋朝的曜变天目茶碗,如今更是世间难寻。
“你们……”宁致远咬着后槽牙,怒道:“到底是什么人,会把这宝贝放在你们的收藏公司?”
“是我。”
一声慵懒的男声传来,会议室的门打开,一个穿着休闲黑色西服的男子走了进来。清俊的眉宇间带着邪肆的狂妄之气,明明好看到动人,却总会让人不寒而栗。
“乐泽生?”宁致远看着来人,微微眯起眼睛。
对方笑着耸了耸肩,在肖成让开的椅子上坐下,“致远,你多年不回京城,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
宁致远冷冷地睨着他,沉声道:“乐泽生,你搞什么把戏?把自己的宝贝放在自己家公司下属的子公司。现在东西丢了,却来算计我?”
一听他这话,乐泽生仰着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宁致远,你太逗了。我自己的东西难道丢在我自己的公司,我就不能索赔了?你要搞清楚,我们花重金购买秋氏的产品,目的就是为了保证我们所有的馆藏。如今东西丢了,无论主人是谁,都该由你秋氏负责,难道这个道理,你不懂吗?”他微微一眯,漂亮的眼眸射出一道凌厉的精光。
“你到底想干什么?”宁致远厌恶地撇开脸,重新坐回椅子上。
乐泽生笑了笑,伸手抚弄了一下自己的尾指戒,“不必我说,想必你也知道这宋朝的曜变天目茶碗是怎么来的,他的珍贵和对乐家的意义非同寻常。我可没有权利看在咱们的情分上,说不计较就不计较。”
宁致远目光一沉,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其实刚才在提到曜变天目茶碗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乐泽生。不仅仅只是因为这四家公司的幕后老板都是乐氏,更重要的是,这曜变天目茶碗曾经是几家争权之下乐家胜利的奖赏。其实这传世孤品,原本一直都收藏在岛国,是后来战争时期在战场上被他们的祖辈夺得了一个。后来就作为几家争权的拼夺奖励,被开国元首送给了乐泽生的爷爷。而这茶碗即使到了如今,无论是京城几大家族也好,甚至是上面那位也好,都还视作为非常重要的存在,被严密保护。
可现在……这个东西却失窃了!
宁致远藏在会议桌下的手紧握成拳,微微敛下眼眸掩藏起眼底的情绪。
“其实……”对面的乐泽生将他一切的反应都看在眼里,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什么?”宁致远望向他。
“对于致远来说,我也不是一定要让你赔偿的。”
“你什么意思?”
乐泽生耸了耸肩,道:“你知道的,你和乐颜从小交好,两家一直有意结成姻亲。其实我也很为难呀,你回头娶了乐颜,我又怎么好意思让自家人赔偿呢?”
说完,他朝宁致远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宁致远睁大了眼睛,神情骤变,“你的意思,是要乐氏和秋氏联姻?”
乐泽生笑了笑,道:“我想你搞错了,乐家是要和宁家联姻。”
宁致远神情一怒,“你这是趁火打劫。”
“致远,你这句话就说笑了。秋氏的产品出现问题又不是我造成的,我如今只是出于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给你出个主意。你是外人我自然要秋氏如数赔偿。可若你娶了乐颜,秋氏就是乐颜的婆家,老爷子是乐颜的外公,我又怎么会要自己妹妹的婆家赔偿损失呢?这都是人之常情,你应该懂得。”
“你做梦。”宁致远拍案而起,转身打算愤而离去。
“宁致远。”乐泽生随之站起身,冷声喊住了他,“你别不识抬举,我想你自己心里很清楚,经过了股市的冲击,秋氏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抛开其他两件珍品不谈,即使只是这曜变天目茶碗,秋氏都承担不起。而宁家那边,你爷爷和父亲一直都属意于我那个宝贝妹妹。”说着,他突然邪魅地笑了一下,迈步优雅地走到致远身边,又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你的心头肉。可是……宁家是绝对容不下那个人的。只有我的妹妹,才适合你身边的位置。也只有乐家,才配得上宁家。”说完,他冷狞一笑,退后了一步,“回去好好想一想吧,别最后你保不住秋氏,让你外公在医院里被气出个好歹儿来。
“你……”宁致远愤而迎上他的目光,清亮的眸子如同一把愤怒的弩箭,直射对方。
“远少爷。”一旁的严峰及时拉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宁致远恨恨地盯着乐泽生半晌,才愤而转身快步离去,严峰冷冷地和剩下的人微微颔首,随之转身跟着他而去。
乐泽生站在那里看着宁致远走进电梯,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意。
77、我爱你
直到回到秋氏,宁致远都始终沉冷着面容一言不发。严峰跟在他身边,好多次张口欲言,最后却都摇着头忍了下来。
秋氏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微微敞开的门扉透出里面隐隐的交谈声。沉稳而悦耳的嗓音是安逸尘最明显的标志,也是宁致远百听不厌的动人旋律。
“我想看看这些东西,你帮我去查一下。”安逸尘不知道交代了什么,将一份资料递给了贺嘉宁。
“是。”对方点了点头,接过东西转身往门口走。
宁致远没有回头,只是冷声对严峰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他。”
严峰看了一眼办公室内专注帮宁致远处理公务的安逸尘,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远少爷放心,我不会多嘴的。”说完,他便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远少爷。”贺嘉宁打开门,正好看到门口的宁致远。
“去工作吧。”宁致远微颔首,便越过他走进了办公室。
安逸尘从文件堆中抬起头,正好看到他走过来。
“回来了?”
他起身迎上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宁致远疲惫地一闭眼,朝着他怀里靠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他扶住怀中人,轻声问道。
“没有。”宁致远摇了摇头,“只是对方的准备很充分,我和严副总都有些始料未及。”
安逸尘微微颔首,半扶半抱着他来到沙发边坐下。
“这些应该是我们早就预料到的,这几家公司等了三天,直待到秋氏因为负面的新闻而股票下滑之后才出手,可见他们一定有所图谋。”
“也许吧。”宁致远无力地吐出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累极了,身体上的疲惫再加上精神上的压力,他都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可在这样的时候,唯有身边这个男人,才会让自己有片刻的安静。哪怕听着他唠唠叨叨的分析,他都觉得舒服。
“安逸尘。”他伸出手环住男人的脖颈,整个人呈现出半偎在他怀里的姿势,“幸好这个时候你在我身边帮着我。”说着,他微微抬头,在男人略带胡茬的下巴上亲了一下,“虽然你平时总没好脸色对我,可我知道,你对我最好。”
安逸尘微微一笑,奚落道:“你这样说,你母亲、外公还有舅舅会生气的,明明最疼爱你的是他们才对。”
“那怎么一样。”宁致远摇了摇头,男人身上独特的气味儿让他深深迷醉,“他们是亲人,不能不疼我。”
“哦?”安逸尘含笑,微微挑了挑眉,“那我呢?”
埋头在他怀里撒娇的宁致远顿了一下,直起身迎上安逸尘深邃且迷人的眼眸,“你觉得……自己是什么?”
安逸尘愣了一下,然而唇边的微笑始终不曾消失。
“你知道吗?我不喜欢你这么狡猾的模样。”他托起他的下颌,凝望着对方清亮的眼眸。
“我哪里狡猾。”宁致远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撇开目光。
“难道不是吗?”安逸尘微微低下头,嘴唇紧贴着他的薄唇,一字一句道:“你在试探我。”
“我没有。”宁致远抿着唇撇开脸,似有些不悦。
他只是想听安逸尘说一句话,说一句这个男人甚少对他说的情话。每一次都被这个男人说自己口是心非,其实他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他甚至连一条腿都葬送了,失去了锦绣的前程,经历了痛苦的折磨,却从来没有埋怨过一句。然而即使如此,他都极少对自己说那一句话。
安逸尘的眸光闪过一抹柔情,他双手抱住宁致远的两肋处,生生托住这个男人在自己怀中换了个位置,让他直接将人压在了身下。
“宁致远。”他柔情如水。
“干嘛?”他委屈万分。
“我爱你。”
“……”宁致远猛地迎上他的目光,却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眸竟然是从来也没有过的腻死人的温柔。
“你……”
安逸尘莞尔,“你不是想听吗?”
“我才没有。”宁二爷嘴角高高上扬,却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安逸尘总是会被他这么傲娇的样子逗乐,笑着摇了摇头,“你怎么越长却越像个孩子了。”他点了一下宁致远高挺的鼻梁。
“我才不是孩子。”宁致远反驳道。
一边说着,却一边环住安逸尘的胸膛,让这个男人整个人贴在自己身上,让他可以听到他节奏而有力的心跳声。
“安逸尘。”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