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无心脸上良久左面一人突然弹琴般跳出了两个字道:“武奇。”
翟式表微微一怔道:“他们想起过去的事了?”
任无心拱手笑道:“久仰武兄大名今日幸会。”
目光一转望着那右面大汉含笑道:“兄台可想起自己的姓名吗?”
那人凝目而思满脸茫然生似忆不起过去之事。
任无心笑道:“两位下用心急慢慢的想吧!你们被南宫世家人抓了过去又如何服了他们的药物只要两位能想起昔年之事就不难摆脱南宫世家的控制了。”
两个大汉似是听懂任无心的话凝目沉思默然不言。
任无心回顾翟式表一眼抱拳对那些避在一侧的老人一礼说道:“诸位的工夫并未白费不但已救了这位兄弟的性命而且使他逐渐回忆起自己的身世了在下这里先行谢过。”
翟式表一皱眉头道:“我们费了数年工夫尚未能找出南宫世家用药之道说来也够惭愧了……”
任无心笑道:“翟无不用自责据兄弟所知凡是服过南宫世家中药物之人短则三月长则半年必得返回一行否则毒而亡。这两人在此度过了两年的时光仍然完好无恙证明诸位一开始的用药方法完全对症只是药性大过迟缓无法一举解毒罢了……”
他微微一顿又道:“方向既然不错假以时日当不难找出症结所在。”
百忍大师道:“老衲有几点不解之处可否提出来请教一二?”
任无心笑道:“大师尽管请说只怕任无心才学不足解大师之疑。”
百忍大师叹息一声道:“除了任相公之外武林各大门派一直未能现南宫世家中的隐秘这说明了南宫世家中人从未有过背叛之人。”
任无心道:“大师高见。”
百忍大师道:“老衲不解之处也就在此了南宫世家中人凭借药物控制了手下人的神智使他们甘受驱使但一个个都变成形同白痴一般忘去了自己身世故旧但何以识得南宫世家中人又何以不会忘记武功?”
任无心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在下也难作断语不过大概想来南宫世家这药物服用之后促使人身体上起一种变化这变化可能和心、脑两部有关也许将损及某一部分经脉使毒性侵入了心脏和大脑之中虽然可使人忘了过去之事但武功却不会失去……”
翟式表突然接道:“三年来使在下对此事有了一点认识。”
任无心道:“愿闻高论。”
翟式表道:“南宫世家不知在何处寻到了一张秘方那秘方上开列了一种配制迷神丸散的药物……”
他为了证实自己的构想从那石案之下取了十余张药方出来分别摆在案上。
百代大师心中暗暗忖道:“此人虽被武林同道等为侠医之名但当紧要关头总是难免一种学究气度做事拖泥带水说起话来绕***转弯。”
只见翟式表回过头去拱手对任无心一礼道:“任相公在下曾经设求南宫世家配制这迷神药物的方单和这十数位医道精深名家费尽心血研拟出了这十几种药方逐一核查求解据研判所得南宫世家的配毒药方决非出自南宫夫人之手。”
任无心点点头道:“这个在下亦有同感……”
他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南宫一门的武功手法别具一格和中原武林道上的各种手法尽皆不同此等武功亦非一个人有限的精力能够研创出来的因此在下也早怀疑到南宫一门的武功似是脱当今武林的另一支脉在下亦为此查访过不少武林名宿以及远居边荒的高人均不知此一手法的来源。”
百代大师心中一动欲言又止。
第 九 回 摄魂魔妇
翟式表微微一叹道:“任相公不但武功过人才智亦非常人能及万一在下今日要借重任相公的智慧代为解答几点疑难之事。”
任无心道:“翟兄请先把自己推论说出兄弟当参酌一番提供愚见。”
翟式表道:“这石案上的几张药单都是经我们苦心推敲再三研讨之后拟定出来每一个药草都是极尽其毒然后又根据单上的药性配制解药自信这单上开列药物包罗甚广但仍无法解得南宫世家中人所施之毒……”
他手成了一下长髯庄严地说道:“南宫世家主事人的才智虽然高过我等甚多但如说她在医道一方强过我等十余人只怕未必。因此在下断言那南宫世家所用之毒确非主事人独力能够想得出来至低的限度亦将受到了前辈高人所遗留之物的启……”
任无心点头赞道:“高论。”
翟式表苦笑一下道:“根本之法最好是找出配制毒药的单方或是找出它几种主药如若再这等摸索下去只怕再耗下一两年时光也无法配成解毒药物。”
任无心沉吟一阵道:“这个在下当可设法一试只要这药方有第二个人知道或可能想出办法。”
翟式表道:“除此之外只有以毒攻毒咱们配制另一种药物让南宫世家中收罗之人服用……”
百忍大师摇头叹道:“此等行径太过毒辣非仁人君子所为。”
翟式表道:“大师悲天悯人不主用此手段但南宫世家屠绝江湖武林同道之心昭然若揭咱们如不能在此短短时光之中研究出解毒之药也只有运用以毒攻毒之法了!”
他长长叹息一声舒出心中的忧闷接道:“不过兄弟等配制成的毒药让人服下之后并非立刻要置人死命只是让他们筋骨酸软、无法再和人动武南宫世家虽然控制了他们的神智亦无用处了。”
任无心道:“如若情非得已也只有运用此法了……”
两道神光湛湛的目光移注到百忍大师的身上接道:“让他们全身筋骨酸软失去了武功那总比杀死他们强了一些。”
百忍忽然想到南宫世家“迷魂牢”中那恐怖之情当下闭口不再言语。
翟式表接道:“准于以上所言兄弟判结两点第一南宫世家施用控制人神智的药物药方别有来源只不知来自何处来自何人之手?”
他语音微微一顿又道:“第二在兄弟想来就是咱们再花上两年功夫也无法研究出解毒之药一则两味主药大过珍贵求之不易何况纵然找到也未必定有大用;再者兄弟觉了南宫世家奴役之人又似非全为药力控制再耗上几年时间只怕也是白费。”
说话之间突听两声大吼那两个大汉齐齐站了起来、四个蓝衣童子时时转动身形团团把两个大汉围了起来。
百代看那四个童子最大也不过十四五岁心中暗暗忖道:“这点年纪纵然是出胎就开始练习武功也不过十几年的火候能有多大成就但看情势这四人却似是这石室中的主脑人物任无心离开之后似是由这四人主持其事。”
但见那两个站起的大汉脸上逐渐泛现出赤红之色双目暴射出愤怒的光芒摩拳擦掌大有立时出手之态再看四个童子一个个气定神闲蓄势戒备八道目光盯在两个大汉身上。
任无心突然低声说道:“你们让开一条路。”
四个童子果然依言闪向一侧。
任无心缓步走了上去笑道:“两位兄台……”
只听左面一个大汉怒喝一声伸手抓了过去。
任无心不闪不避任他抓住了自己的右腕。
百代暗暗吃了一惊忖道:“一个人的腕脉重岤如若被人扣住纵然是武功高强之人只怕也是难受这人也未免太自负了。”
只听任无心以无比柔和的声音说道:“武兄可记得南宫夫人吗?”
那个名叫武奇的大汉闻得“南宫夫人”四个字突然如遭雷殛浑身一震抓住任无心手腕的五指猛然一紧。
任无心已暗暗运起一种极阴至柔的功力将那武奇指上的力量极为巧妙的化为无形。
情知这大汉正当神智迷惘似醒非醒之际倘若受了惊恐或是遭到袭击定然要被激怒。
于是任他抓住自己的右腕重又以那种无比柔和的声音说道:“武兄可记得南宫夫人吗?”
那名叫武奇的大汉目光流转向满室扫视了片刻突然讶声问道:“夫人驾到了吗?
何以兄弟未曾听到乐声?”
任无心剑眉微蹙心中暗暗忖道:“这厮的神志刚刚有点清醒谁知他与自己称兄道弟似是又回复了原状。”
思忖之际忽见翟式表向自己连施眼色似乎要自己重将二人的岤道点住。
于是右腕霍地一翻脱出了武奇的掌握猿臂一分左右双手同时点在两个大汉的“精促”岤上轻描淡写干净利落之极。
只听百代大师赞道:“任施主好俊的手法。”
任无心笑道:“大师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翟式表手掌之上托着六粒药丸两黑两白另外两粒则色作朱红鲜艳欲滴。
他缓步向前微一思索道:“任相公可曾留意这两人神志转变略有先后之差显然对于同一药物的反应并不完全一样。”
任无心道:“翟兄断言甚是.兄弟也看出这点只不知是由于体质的差异抑或是因为内功修为的高下。”
翟式表沉吟片刻摇头一叹道:“说来惭愧。在下也想不出原因所在。”
说话中拣了一粒黑色丹丸塞入那名叫武奇大汉口中然后拈起一粒白色丹丸喂另外一人服下。
密室之内鸦雀无声。每人的目光俱都投注在两个大汉的脸上。
那批老态龙钟的人全部站在石室的一角每人都屏息静气凝神注视两个大汉脸上神色的变化粗重的呼吸之声清晰可数。
忽听翟式表低声说道:“任相公你可以出手解开他二人的岤道了。”
任无心默然将头一点双掌齐挥隔空向二人助下击去。
只见那两个大汉身子一顿同时吁了一口长气四道凶恶的目光齐向任无心望来。
蓦地那名叫武奇的大汉惨叫一声腰肢一弯双手猛向自己的腹部抱去。
翟式表急急喝道:“任相公快……”
语声甫出业已举手一挥一指向武奇的胸部戳去。
任无心运指如风后先至挥手之间立刻隔空震闭了武奇心脉上的三处大岤。
翟式表微微一顿又在武奇的“上浣”岤上补了一指。
那武奇身躯一软直向地面倒去。
一个蓝衣童子跨上一步伸手在他腰后一贴把他扶住。
曾式表吐了一大口气摇道:“好险!好险!若非任相公手法快捷这姓武的定然性命不保。”
任无心口齿启动正欲询问其中的原因。
忽见另外那个大汉微微泛红的脸色逐渐转成了青色凶恶的眼神突然焕散起来不禁戚然问道:“翟兄此人无性命之忧吗?”
翟式表凝神向大汉脸上望了几眼摇头说道:“性命是无可虑不过这粒白色丹丸不能解除南宫世家所施药物的毒力却是毫无疑义的事。”
他说罢之后转面向那群老者望去似乎要征求一下众入的意见。
那群老者见他转望过来有几人口齿微动似欲讲话但却终于忍了下去瞧那神情大有众医束手之慨。
忽听百忍大师低诵一声佛号道:“翟大侠这位姓武的朋友似已中毒莫非那黑色药丸与南宫世家所施药物药性冲突吗?”
翟式表暗暗忖道:“这位老禅师当真慈悲得很看他说话的样子好像颇为这武奇的性命愁。”
转念之下不禁微微一笑道:“老禅师讲的不错在下等一则试验所配的解药是否有效再者也正要以烘云托月抽丝剥茧之法探测南宫世家所施毒药的根源。”
说到此处他走到药架之旁由一个紧口玉瓶中倾出一粒药丸捏开武奇的牙关喂了进去继续道:“那黑色丹丸必有一种药材与南宫世家所用的毒药相互冲突好在我们早已防到这点因而每用一种药物俱都先准备了解救之方。”
任无心见另外那名大汉的眼皮业已软软地瘫了下来略看上去仿佛奄奄一息似的不觉戚然说道:“翟兄是否也让这一个服下一点解药恢复原来的状态?”
翟式表闻言之后沉思良久始才说道:“依在下愚见白色丹丸的药力留在他的体内无妨。”
他话音一顿拈起一粒朱红药丸缓缓地道:“这红、白、黑三种药丸包罗了百余种剧毒的解药在内三种药丸的配材完全不同而且最多只有一种药丸会生药性抵触的现象因而这粒红色丹丸服下之后绝对是有益无害。”
说到这里左手两指捏开那大汉的牙关将药丸喂他服下然后退开数步说道:“倘若再无显著的效验那就要大费周章了。”
约莫过了顿饭工夫忽见那大汉脸上的青色逐渐消退双眼徐徐张开向四周打量不已。
目光之内神采渐增惊异之色亦越来越甚。
满室之人不觉同时精神一振连百忍大师、百代大师以及那四个蓝衣童子也感到这大汉神色有异大是佳兆。
忽听任无心喃喃自语道:“本来我已命人昼夜兼程赶往天竺国内去请一位精通‘瑜伽术’的高僧来此协助各位的工作无奈路途遥远往来费时至今尚无音信倘若这红、白二色的药丸能见功效那就省事多了……”
翟式表却神色紧张的盯注着那大汉神情的变幻似是根本未曾听得任无心之言。
他受得任无心之托带着举国选出的名医国手埋这石室之中度过了三年岁月仍未能研究出解求南宫世家的用毒之法心中甚感惭愧。
如今眼看这红、白二丹合用之后受毒之人忽然有了急的转变当真是惊喜交集莫可名状全神贯注在那大汉的神情变化之上。
需知此事乃武林中劫运的关键南宫世家用毒控制了无数高手的神智实力强大睥睨天下武林。
但如这些人身受的剧毒解除之后一个个都将是南宫世家的生死对头否则将为南宫世家所用效命受死由人指使这正反之间利害是何等强大。
翟式表受命之日任无心曾以天下武林劫难相托三年来他无时不悉尽心力孜孜不倦浸沉于研求解药之中但屡试屡败亦不无心意消沉之感此刻骤见希望展现心中的激动、惊喜;自是难以控制。
只见那大汉双目连连眨动神情间惊异更甚终于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停身在此地呢?”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在下任无心那位是当今武林中名重一时的侠医翟大侠翟式表。”
那大汉微一点头目光却投注在百忍、百代两人的身上说道:“这两位大师父呢?”
百忍大师合掌说道:“老衲百忍。”
百代大师接道:“贫僧百代施主大名?”
那位大汉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啊吁一声道:“两位可是少林寺的吗?”
百忍大师道:“不错、老那等剃度于嵩山少林本院。”
那大汉口中连连的念道:“百代百代……”突然大声的喝道:“是啦!你就是被人称为济世生佛的百代大师了。”
深深一揖拜了下去。
百代闪身避开合掌还礼道:“施主快快请起贫僧如何敢当!”
那大汉缓缓站了起来道:“大师曾救小弟之命难道就不记得了吗?”
百代大师眉头耸动目光在那大汉脸上打量了一阵搜尽枯肠仍然想不起此人是谁。
当下合掌笑道:“贫僧过去虽常在江湖上行走偶伸援手但自觉应属份内之事从未存望报之心……”
那大汉接道:“因此大师已经不记得在下了吗?”
百代道:“贫僧眼拙了。”
那大汉道;“在下姓张草字光恩。”
百代道:“张施主。”
张光恩道:“说在下之名大师也许早已忘去但提起家兄.大师或能忆起?”
百代道:“令兄的大名呢?”
张光恩道:“家兄张光义。”
百代凝目沉思显然在他的记忆之中仍然想不出张光义是何许人。
张光恩道:“是啦!大师是被江湖同道誉为济世生佛救人无数哪里还能想到我们兄弟但家兄有个混号武林中传诵颇广大师或可记起。”
百代大师道:“愿承指教。”
张光恩道:“家兄的浑号是铁手昆仑。”
百代大师果然想起数年前行脚江湖之上曾经伸手救了兄弟两人。
其中有一人掌力特强连毙七敌终因围攻两人的高手大多无能破围。
战到力尽待毙当儿恰好自己赶到激于义愤出手相助力败群寇拯两人于危难之中。
当下点头说道:“提起铁手昆仑倒使贫僧回忆起这件事了贤昆仲也算是武林中甚负盛名之人不知何以竟然甘心投效于南宫世家之中?”
张光恩脸上忽然一变缓缓坐了下去。
百代大师急急叫道:“张施主……”只见张光恩若有无限痛苦缓缓闭上双目。
任无心叹息一声。道:“功地垂成咱们这解药只怕已无法解除南宫世家的毒药了。”
翟式表茫然不知所措默然呆在当地。
百忍大师合掌在胸、低声吟道:“劫数劫数阿弥陀佛。”
全场中突然肃静下来鸦雀无声。
数十道目光一齐投注到张光恩的身上。
每人脸上都显得一片肃冷。
因他神智渐复而带来的欢愉之气也随着一扫而空。
不知何人长长叹一口气划破了室中的沉寂紧接着叹息声彼起此落使这石室中弥漫了一片愁云惨雾。
一个苍老无力的声音在不绝于耳的叹息中响起.道:“完了咱们又不知还要在这石室中呆多长时间了?”
另一个老迈的声音接道:“这一把年纪了这一生中只怕咱们已没有离开此地之能了看来这一把老骨头八成要埋在这幽谷密洞中了!”
这声出自那些龙钟老人之口声声如刀如剑刺入了任无心的心中。
忽然任无心缓缓转过身子行到那石门之处按动墙上的机纽两扇沉重的石门缓缓大开。
抱拳对那些龙钟老人们说道:“在下把诸位请来此地.使诸位度过了几年的清苦生活每想到诸位都是名重一方之人凄儿承欢生活欢乐如今却为在下请入这穷山荒谷幽谷绝室的山洞之中一住数年想来诸位思乡之情必极殷切虽然尚研制不出化解南宫世家用毒之药但诸位都已经尽到心力在下这里先请诸位恕罪。”
厅中之人听他滔滔不绝说了半天尚未提到紧要之处自是不便插嘴数十道目光又转注到住无心的脸上等待他的决定。
只见任无心对身旁两个蓝衣童子低语一句两人立时转身奔出石门。
片刻工夫两个蓝衣童子捧来了十几个精致的木盒放在石案之上。
任无心打开盒盖笑道:“诸位在这穷山密谷之中埋数年时光在下略备薄仪以表寸心从此时起诸位可以离开这里了。”
翟式表凝目望去只见那木盒之中放着一颗明珠二锭黄金。
黄金虽然不多且是有价之物但那颗明珠却是价值连城之物。
只听任无心道:“这两锭黄金为数虽然不多、但足可够诸位回乡川资这一颗明珠聊表酬谢之心。”
一排并立的龙钟老人皱纹堆累的脸上齐齐展现出欢愉的笑容。
想到久别的妻儿即将相见心中大感快乐。
任无心看那些老人们泛现出欢笑之态亦不禁为之黯然。
这些人从未习过武功江湖上血腥仇杀之事可以说和他们毫无干连不论眼下降临的这一场浩劫何等的凄惨和他们也算是毫无牵扯……
继而又想到这些国手名医一旦离去再想配制出解毒之药自是永无希望之事遭南宫世家中药物控制的武林高手也永难有脱离禁制之日在即将掀起的一场正邪大决战中制胜之机消失大半只有把他们全都杀死了!
但任无心的心胸气度都非常人能及、心中虽想忧凄之事神色却仍是镇静如恒拱手说道:“诸位可以走啦!唉但在下却无法—一相送。”
靠西当先一个老者缓步走了过去取了木盒中的黄金拱手说道:“我等虽埋石室但并未为任相公解去相托之事无功岂能受禄这两锭黄金取作川资至于那颗明珠老朽却不接受。”
一人领先群相随和但见那群排立的龙钟老人依序走了过去每人打开一个木盒取了黄金那颗明珠的留在盒中未动。
要知这般人既成一方名医早已置了万贯家产个个席丰履厚享用不尽娇妻美妾儿孙绕膝。
此刻心中只想着如何能早日回去和家人团聚哪里还会想到取那明珠。
任无心暗暗叹息一声道:“我派人在前面市镇之上代各位雇下车马—一”
忽听一声大叫那盘膝闭目而坐的张光恩突然一跃而起手掌探去抓住了最后一个老人。
变起仓促虽有任无心、百代等高手在侧也是抢救不及。
那环伺两个大汉的蓝衣童子齐齐翻腕呛呛啷啷四柄长剑一齐出鞘。
百代自忖张光恩还记着我救命之恩大步行了过去说道:“张施主看在贫僧的面上不可伤人—一”
只见张光恩眼中布满血丝双目圆睁狰狞可怖不禁心头一震暗道:“可是他的药毒又作了吗?”
那四个蓝衣童子己采取合围之势只要一剑动另外三剑立时将纷纷次出。
但见百代走了上去只好停手不动。
百代虽然现了张光恩的神色不对但还想先将他手中那不会武功的老人救下再说。
当下伸出手去道:“张施主令兄此刻……”
只听张光恩怒吼一声两手一挥活生主把手中之人撕成两半。
鲜血四溅沾染百代大师的僧袍。百代脸色大变怒喝一声运起少林金刚拳。当胸击去。
张光恩挥手一接立时被震的向后退去。
两柄长剑斜里斩来寒芒一闪生生把张光恩截作三断。
忽听任无心叫道:“翟兄小心。”
遥遥一掌劈了过去。他的掌力全是阴柔之劲劈击出手丝毫不闻声息。
但闻砰然一声一人应声而倒。
翟式表凝目望去武奇已七窍出血气绝而死。
原来张光恩生裂那老人之时武奇竟也悄无声息站了起来举手向翟式表后脑抓去。
翟式表眼见苦心配制三年的药物毫无效用心头又气又恼耳目失了灵敏当下拱手一礼道:“多谢相公拯救。”
瞬间惊变血洒石室三具尸体横卧当场。
那些老人几时见过这等武林中相搏凶杀之事目睹惨局早已吓的魂飞魄散。呆在当地。
任无心挥手对四个蓝衣童子道:“快些收去尸体。”
目光一转抱拳接道:“惊扰诸位了。”
只见当先老人须抖动缓缓放下手中黄金道:“老朽幼习医道用以济人救世埋三年竟然未能配制一种疗毒之药此种毒药如若一旦流行于世不知要戕害多少人命老朽拼了这把老骨头埋此荒山也要配解出解毒之药。”
百忍大师合掌说道:“善莫大焉施主仁术侠心老衲敬佩万分。”
但闻几声长长叹息十余老人齐齐放下手中黄金。
任无心与百忍、百代三人睹状之下知道这批风烛残年的老人俱已打消了去意不禁喜动颜色暗暗为武林苍生庆幸。
只见翟式表神情激动朝众老人拱手齐额道:“各位退还盘川莫非是改变了心意打算继续留在此处吗?”
左面那老人拱手还了一礼感慨万千地道:“是老朽心想人生百岁白驹过隙而已既不能立言立德能为武林中留点遗泽也不枉虚度此生……”
话来讲完那个身着褐色宽袍的老人突然插口道:“李兄言之有理成败虽难预料只要倾力以赴也就心安理得了。”
任无心抢上几步长揖相谢道:“诸位以天地为心甘舍家室之乐为武林众生谋命……”
那褐袍老人似是性子较急想着的话立刻就要讲出口来这时将手连摇一本正经地道:“任相公干万别将我等捧得太厉害老朽常听人言练武之人一旦略窥堂奥便为武学所迷孜孜不倦切望升堂入室。”
他语音微顿手捋银须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接道:“文武两途该是一个道理尤其医学一门更是深合武功之道以老朽来说真要是半途而废就此离开这里则归家之后定然惚惚不乐遗下终身之憾。”
他一人大宏论滔滔不绝众老人竟然同是面露微笑点头晃脑不已。
神色之间对他的话似是深以为是俱皆怀有同感。
只听另一老人道:“庄兄所言甚是前功尽弃未免可惜来免可惜—一”
任无心莞尔一笑朝众老人一揖到地道:“多谢诸位大功虽未告成在下胸中的积郁已去心头的愁结已解不敢多事打扰就此告退了。”
最先决定留下的那老人急道:“任相公独担艰巨日理万机有事只管请便不必以我等为念。”
任无心连连称谢转向翟式表施了一礼道:“在下行踪不定此间的一应大事以及诸位老先生的贴身琐务俱都拜托翟兄一人了。”
翟式表含笑还礼道:“任相公口管放心翟式表鞠躬尽瘁决不敢有负所托。”
任无心朗笑一声转身走去。
百忍、百代双双告辞众人随同他走出室外。
那四个蓝衣童子随后出来闭好了密室的石门两人守卫在外另外两人退入了对面一间小室之内歇息以便轮班接换。
任无心将百忍、百代二人领入了自己所居的一间小室之内立即吩咐那个青衣小童为二人重新备办饮食。
百忍大师打量室中一眼.见壁上悬着一柄龟甲古剑案上列着文房四宝和二三十函书籍石榻一角放着几件换洗的衣衫。
除此之外四壁萧然与自己师兄弟所居的那间石室一般无二。
知他自奉甚薄不觉油然生出一股敬意。
百代大师目光一抬瞥了壁上龟甲古剑一眼含笑道:“任施主贫僧似乎未曾见过任施主佩带宝剑。”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惟兵不祥非有必要在下实不愿佩带。”
说着坐向案前执起一只粗毫大笔信手一挥写了“少林高僧百祥大师停灵在此”的封条落款之后交与那青衣小童道:“拿去将那小室封了以免不知内情之人无意中启动了那扇石门。”
那青衣小童接过封条转身急步走去。
片刻之后捧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之内放着三人的饭食那青衣小童将饭菜提上石案请三人用餐。
百忍大师见菜肴俱是素食而且无酒遂向任无心含笑道;“任相公何必如此多礼定要陪同老衲等茹素而且像任相公这等天马行空之人免不了有个千杯下醉的海量。”
任无心哈哈一笑道:“老禅师目光如炬在下的酒量确是不浅不过……”
他忽然将头一摇露齿一笑道:“在下已多时不饮酒了。”
百忍大师暗暗忖道:是什么原因能令这位祥麟威凤一般的人物戒酒?
转念之下寿目微睁注目望了过去。
忽见任无心面色猝变双手一扶石案似欲离座而起顿了一顿却又凝然不动。
百代大师讶然问道:“任相公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吗?”
任无心剑眉微蹙低声道:“在下似有所觉好像是有外人进入了洞内。”
百忍、百代一听俱是心神一凛
三人不约而同的宁神静气潜心内视功凝双耳往室外听去。
这三人的内功精湛深厚倾耳凝听之下便是十丈之外绣花针落地的响声亦能清清楚楚的听入耳内。
良久之后三人交换了一瞥眼色显然是谁也未曾听出什么异动。
百代大师忽然开口道:“任相公不会生错……”
他本想说“错觉”二字话到唇边突然感到如此讲法不妥只恐任无心听了不快因而不曾讲完.即便住口不言。
任无心明白百代大师的意思朗然一笑道:“这地方警戒森严守护重重照理说来.纵然已被敌人现彼等亦难长驱直入要说深入内洞仍然毫无警兆那更是令人难以置信之事可是……”
说到此处他自己也有点怀疑起来不知是否当真是自己一时的错觉。
那立在任无心身后的青衣小童此时忽然接道:“我去瞧瞧。”
人影微晃眨眼不见。
百忍大师的座位面向室门这时正向门外望去。
但见青影闪了一闪居然未曾瞧出那青衣小童的身形不禁衷心赞佩朝任无心道:
“任相公你手下的这几个孩子实在令老衲喜爱的很。”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大师等已非外人在下的言词纵然夸张些想亦可获得鉴谅对这几个随身的童子在下却已费过了一番苦心寻常的一般武林人物实难动得他们唉!
南宫世家早具机心凭仗诡奇的武功绝世的毒药暗算武林人物当世中的高手已被他们网罗甚多日后这一场正邪的决战人手实难调配在下不得不未雨绸缪调教出一些人手来准备应付邪恶蔓延的武林局势……”
话至此处感慨万千长长叹一口气又道:“如非局势迫得我无法兼顾也不敢惊动贵派和武当玄真道兄了。”
百忍合掌当胸肃然说道:“代有侠人常在武林中留下了可歌可泣之事让后辈们凭吊怀念敬慕追思。任相公天纵奇才为武林主正义为苍生造福用心良苦不求闻达只凭此一点已使老衲等敬慕不已……”
任无心本在凝神倾听忽然脸色一变挺身而起大步向室外奔去。
百代似是听到了什么异声一语不紧随在任无心身后行去。
任无心人已出室突然又一晃身跃回室内伸手摘下了壁上的龟甲古剑。
独闯南宫世家力搏无数高手围攻都未见过他佩带兵刃此刻却摘剑而出面色凝重生似已知遇上了生平未曾遇过的劲敌。
只看得百忍大师心头暗暗惊凛忖道:“难道是那南宫夫人亲身追踪而来深入了这隐秘的石洞不成……”
心中在想人却随着出了石洞。
目光瞥处只见那适才离室的青衣童子背靠石壁僵挺而立。
任无心举手一探那青衣童子的鼻息一声不响直向里面行去。
百代施展开移形换位的身法。紧追在任无心身后右手已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匕。
显然这位被誉为少林武功第一的高僧已动下杀机也消失去了平时轻敌神态。
百忍大师走在最后伸手向那青衣童子摸去只觉他心脏跳动已止早已气绝死去。
百忍心头大凛暗暗忖道:“此人尸体相距那石室只不过数丈距离竟然未能闻得动手之声想是连还手的机会也是没有就被人一掌击毙。”
忖思之间任无心已和百代大师奔了回来低声对百忍说道:“还好如若那十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被伤了